第一百六十八章:棄絕之物所化

第一百六十八章:棄絕之物所化

「......」

站定,阻塞的鼻息,鏽蝕的液體,無聲亦無形的自鼻尖淌下。

在劊旋即一顫又緊接著站定的身形下,他又立刻咬著牙深吸一口氣,將那鏽蝕的感覺倒吸回了體內。

蟲聲勢浩大的衝來,空氣瀰漫的粉塵在其所經過的瞬間皆忽的向後疾馳。若為之提速,亦或是無數看不清的手正扒著這些用力的向前。

轉瞬即至,那速度與其龐大的身體根本無法匹配,滔天的黑水甚至比之它的身體還要更早一步趕到。

「咚!」重水在頃刻間如數計重拳砸在了劊的身上,砸的劊猛地向後飛去,然後是頭頂如無數投石疾馳下落的雨點密集的砸下。

劊被空中被擊中,其所帶的力壓著他擦地,而後是後方緊追不捨的蟲,水砸入它的體內,驚不起半點波瀾,它抬起它的頭,像動物進食般重重砸下。

「噗咕!」再度浸入水中,密集的重壓下,劊的全身若被按進了鋼鐵之中。

劊在水中被強硬的定住了身形,無法化解的衝力在他體內亂撞,就同他一樣,如一柄錘,不斷的捶打著四周牢固的牆。

渾濁,遊離在周圍的粉塵在頃刻間又化作畸鬼,露出它們那粗陋的面龐。密密麻麻,無窮無盡,它們在瞬間顯形,抓著劊的全身,用力的咬下。

脆弱感,劊感覺全身彷彿瓷器,陰寒引起的隱隱刺痛像蛀蟲翻騰。他緊緊握著的手,血紅在此刻如淬火一般,頃刻間,幽藍出鞘。

「嘭!」黑色的粉塵爆開,自劊的身體,將周圍的一切掃空。

他揮劍一掃,儘管急速迴流的黑依舊堅硬,他就如同在密實的鋼鐵間揮手,很慢,但劍鋒乃至他整條手臂氤氳而出的藍正越來越盛。

就同力量,就同情感,無比的自我,無比的專註,這一劍仿若刻意的蓄力,在斬出的瞬間越來越快,只一瞬,鋼鐵消融,前路暢通。

濁水間開出了一條路,一條貫通了那巨蟲身體的路。

劊疾沖而出,紅色自身後噴薄,藍色自身前潑灑,於是一陣陣酣暢,就彷彿是一下下鍛打在劍上的錘,將雜質砸出,將雜念砸出。

一柄劍,劊感到自己就像一柄劍,一柄純粹的,卻又瘋狂的劍,他發散而出的思緒正因這純粹而貫徹,他發散的純粹正因這瘋狂的鋒銳。

落入地面,再一次踏在乾涸的漆黑地面之上,「啪嘰!」就像是踩在了什麼生物的臉上、身上,引得它叫出了聲。

「哈哈。」劊不自覺的乾笑兩聲,就彷彿將身心一股腦吐出般歇斯底里,他旋即用力一擰,轉過了身。

巨大的蟲,身體復原,黑水如黏液般默淌,浮木般的黑影又像黏在體表的特有皮甲。

它轉過頭,用力的吼出了聲,就同蠕蟲那樣的嘴敞開,密密麻麻的牙正如無數畸鬼,哭嚎聲在瞬間砸來,聲波在頃刻間攪得劊面前的粉塵一片混亂。

「嘎啊——」滲人的聲音所表露的憤怒就像無數無形的飛蟲隨音波嵌入劊的腦里,它們正鑽入,正進食。

無視這樣,亦或,宣洩這些。

在疼痛的驅使下,劊飛馳而去,噴薄的血拖著的長痕正若他的骨、他的髓。

沸騰起來,冷卻的身體回暖,冷卻的身體脹熱,於是力量源源不斷。

他徑直插入怪物敞開的嘴,又從另一端飛出,沒有痛苦,沒有慘叫,但他的腦子,他的全身都因血液嚎叫著,亢奮著。

粗暴的拽著表面的「浮木」,在破水而出的瞬間,下一刻,大片的浮木被掀起——它們竟在不知何時由漆黑的線相連。

力與力相制衡間,劊止在了半空,而後他猛砸在了蟲的體表,那一大片的浮木之上。

沉與浮,以及其所帶來的,相作用的力。於是下一刻,劊腳下的浮木非但沒有斷裂,反倒是怪蟲身上的漂浮的「腹肌」一閃,由著那浮出水面的細線,它們彼此相連。

若尖爪相牽,指甲刺穿彼此的手,疼痛令它們抱的越發緊,進而一瞬間,怪蟲身上的一大塊「皮」跳了起來。像食人的花,平攤的「浮木」反射般的將劊吞了下去。

「吱丫!」摩擦般的尖銳聲音配合著不分先後的動作,像什麼生物的吼叫。

但下一刻,它們徑直蔫軟的倒下,連帶著無意識的痛苦呻吟聲。

劊將劍插進了它腳下的浮木體內,幽藍像病毒般通過腳下的「浮木」以及連接著它們的黑線正不斷傳開。

短暫延遲的寧靜,然後是無數爆起的水花,它們逆著上方落下的雨,又隨之下落,雨似乎更大了,暫時的。

巨蟲遲鈍的揚起了它的上半身,巨大的嚎叫聲,像什麼在它體內撕扯,撕扯著它的喉嚨,爭搶著逃出的通道。

雨下的更大了,風雨飄搖。

劊此刻就彷彿立於洶湧的海面之上,波濤起伏不斷,細密的雨不斷打在他的身上,又在這瞬間,他彷彿成了暴風雨中的焦點。

水面下,巨大的陰影正不斷上涌,透過浮木浮動的間隙,劊看見了,於是他抽出了劍。

又在他抽劍的瞬間,仿若順著他的劍,無數密集的「雨」再度噴涌而出,於上方的雨激烈的對撞。

細密的陰影如無數的線條,於是紛亂的呢喃就像海的吟詠。

「殺掉他!」

「取代他!」

「吃掉他!」

嘈雜的聲音彷彿餓到了極點的人見著浴血的食物,神志不清下,一遍遍的提醒。

攀著劊的劍,攀著劊的身體,陰影在此刻依舊仿若一具具無形的骷髏,但不同於之前將劊一起拖進地獄的瘋狂。

擁戴的狂熱,彷彿是希望,彷彿是餓到沒有力氣時所產生的幻覺。

劊感到身下的力量是一種扶持,一種...以自己的血與肉供養,憑枯骨彌留的遺願相擁的感覺自他的手傳來。

手像是被握著,被密密麻麻的觸感握著,慾望流淌入劍,欲教之劈砍。

幽藍的劍貪婪的汲取著,變得若星河般深邃、夢幻的刃傳出的,卻只是死寂,但密密麻麻的塵埃仍源源不斷的湧入。

蟲裂成了兩半,又或者說,它正在裂成兩半,分化的軀體在此刻如被暴風雨分割開的海面,彼此間的交鋒劇烈。

於是下一刻,若蛻皮般,它猛的從其中鑽了出來,剩下變得堅硬的空殼挺立在半空,而它們也在下一刻轟然破碎,化作劇烈的粉塵。它們仍前仆後繼的湧入劊手中的劍里。

蟲再度怒吼,像是詰責,它不解同伴的背叛。兩股狂風激撞,雨下的不停。

也就是在下一刻,若驚雷炸響,幽藍的光急速的照徹整個世界,照亮了怪物身上伸出的無數手,照出了他身體表惻無數睜開的眼。

像是一種回應,劊飄在半空,密集的氣托著他的身體,藍光下,無數屍骸簇擁,他站在頂端,有無數枯骨擁抱著,一併握著他手中不知何時舉起,並正對著巨蟲的那柄劍。

「滋啦!」似雷光隱入雲層,周圍的藍光一暗。

緊接著彷彿回應著劊,怪物揚起的頭,撐開的嘴,一隻漆黑無比的巨手猛地伸了出來,並著若血的霧,睜著通紅的眼——那巨手的手心睜著一隻無比巨大的眼!

在巨眼的注視下,劊輕輕的放下了舉劍的手,下一刻,簇擁著它的無數屍骸散作飛灰,飛揚在劊的身後。

藍光在黑色的映襯下,勾勒著劊的每一筆線條,光線產生的偏差令劊看起來像是在笑。

劊的雙眼炯炯有神,專註無比的他只覺力量正如雲岳般——破開縹緲,直抵日月。

於是他沖了上去。

「咚.....」沉悶的聲音下,劊背後的「雲」作劊的踏板,隨著他的躥出,一瞬間烏靄盡散。

細密的雨,游散的塵,在這一瞬間,隨劊凌空一劍若綾帶與劊手中的的劍相連,抽動的大片彎曲如刀直撞之下被那巨手死死握住。

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此刻,已刀與手為分界,劊所在的世界已然晴空萬里,而巨蟲所在的世界則依舊陰雨連綿。

激蕩的粉塵洋溢在交鋒的面上,劊在這漆黑的雲面與那若太陽般通紅的眼對視,那眼似乎覺察到危險,正倒退著。

但下一刻,藍光猛地溢出,順著那「刀」,彎曲的的刀刃隨著不斷變直,飛快的切開那手掌。

「唰啦!」無聲卻又仿若有聲的輕快,巨化的劍鋒猛地破開煙塵,將巨蟲一分為二。

劊面前的烏靄再一次掃開,已然不見那巨蟲,獨見那血紅的眼險之又險的浮在劍身之上。

不假思索。他抬手便是一個下劈,巨大的湛藍的劍鋒直接將它拍在了地面,只是那眼堅硬無比,一路下來始終沒有被斬斷。

劊停在半空,保持著劍鋒抵著眼球的姿勢與之遙遙相望。

下一刻,他猛的出現在眼球面前,劍順著前置的鋒芒精準的刺中了眼球。

「咔擦!」清脆的聲音,重壓之下,眼球動彈不得,被死死的壓在黑色之上,於是湛藍的劍鋒刺出,然後是劍身,連帶著巨化的部分,一併刺入了地下,那漆黑的通道。

那一直睜著的眼睛彷彿吃痛般猛地眨了一下,而後在劊的目光中徑直分作了兩半,與之一起的,還有整片森林。

泥潭已然乾涸,枝葉已然落盡,只剩一根根光禿禿的樹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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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世尋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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