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囚禁

四 囚禁

「我真的沒事,要不去圖書館看書吧。」純優擺擺雙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再扶了。凌子輕聲問著:「純優,我發覺你身上有好多……」

「好多什麼?」純優警惕地反問。

「秘密。」凌子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唯一的秘密都被你這位男朋友推理出來了,我還剩些什麼呢?」純優冷冷地半開著玩笑。

凌子雙頰略微醺紅:「不要瞎說了啦,誰會看上這個只會推理的笨蛋!」

佐里不滿道:「還說我呢,你也不過只是個會空手道的暴力狂!」

兩人針鋒相對,互相怒懟著。

恬靜的圖書館中,溢滿了書香的氣息。純優實在困得不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伏在書上小憩。「純優。」「噓。」佐里阻止了凌子的言語小聲道:「這兩天她心事重重,好不容易能睡著,就讓她睡一會兒吧。」凌子用書掩著嘴:「那一會兒要是管理員來了怎麼辦?」「我會向他說明情況的。」

天色也不早了,純優渾身乏力地睜開了眼睛:「長谷川老師?」

「安藤同學,老師已經幫你預約好了時間,是明天下午5:30,老師查了一下你的課表,這個時間段你是沒有課的,可以嗎?」長谷川平輕輕拍著純優的肩膀。

純優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謝謝,麻煩您了。」

「沒事的,哦,對了,那位心理老師的名字是今井文一,辦公室就在實驗樓旁一樓,心理諮詢室。」說完,長谷川平與三人道了再見離開了圖書館。

晚上,伊藤佐里家。

凌子不經意間望著窗外的月光,緩緩拉上窗帘。

「不要。」

「啊?」凌子疑惑地看著純優,「這麼亮,睡不著吧?」

「我習慣了。」純優的聲音愈來愈小。

「哦,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對了,睡覺就不要想那些事了,想些令人愉快的,一定能睡個好覺,晚安。」

「晚安。」純優的一言一語冷若冰山。

房門外,凌子嘀嘀咕咕地說道:「沒想到純優居然會喜歡拉開窗帘睡覺,真是奇怪啊。」佐里低頭一笑,「才不是什麼習慣呢,純優肯定是因為怕黑,所以才不敢拉窗帘睡覺。」

「這怎麼可能,純優都已經十九歲了。」

「十九歲是真的,但是,她身為組織一員也是真的。」佐里倒是隱隱約約地為她擔憂。

「難道……」凌子若有所思道。

「是的,那是個黑暗的組織,純優之所以如此冷漠,大概是組織給她帶來恐懼與黑暗吧。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佐里揮了揮手,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下午,東都大學內。

純優整理著文件筆記本,說:「不用等我了,你們先回去吧。」

佐里隨性地拎著公文包:「知道啦,凌子,走了。」

凌子這才回過神來:「哦,好的,哎,佐里,等等我啊!」

已是黃昏,純優拎著公文包,安靜地走在有些昏暗的走廊里。剎那間,一隻強有力的手從身後牢牢地抱住了純優,純優立即反應過來,卻被一股帶著藥水味的手帕捂住了口鼻。

三氯甲烷!純優猝不及防地吸入一口,在還存在意識的情況下,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后踢對方的腳,只是感覺到對方稍稍向後退了一步,緊接著,純優漸漸失去了意識。

下午6:30,意式咖啡廳。

落地窗邊,品上一杯美式咖啡,不語,氣氛倒是有些尷尬。

「松井,其實我。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但是你若是知道了,會承擔一定的代價,若是你選擇不聽,那你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宮崎部一緩緩放下咖啡杯。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最討厭欺騙。」松井盯著窗外的某一視角看。

部一糾結地搓著手,死心地嘆了口氣:「既然你已決定,那我就告訴你我的一切。」

聽到這,芝羽的目光逐漸聚焦於部一。

「其實,我的真名是——」

「真名?你連名字都是現編出來騙我的嗎!?」

「我叫太宰治一。」

什麼!面前坐著的這位男子名叫太宰治一!就是她千辛萬苦等了這麼久的未婚夫嗎!芝羽驚訝到了極點。

治一不敢直視芝羽,慢慢地開始回憶:

剛上幼稚園的芝羽背著小書包,戴著學校統一的小黑帽,倒是有幾分學生的樣子。夜晚,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遵守交通規則的她一連走過好幾條大街,幼時,自信的她哼著小曲兒為自己作伴。

月光皎潔,均勻地灑在大地上,可是有一處,那是必經的小巷,非常黑暗,就是一向公平的月光也無法普照。

芝羽漸漸放緩了腳步,一眼看向深不可測的小巷,雙腿不禁有些發軟,稚嫩的她閉上雙眼為自己鼓氣,堅強地邁進了陰影。突然間,她回頭,躲在了路燈的後面,眼神中滿是恐懼。

眼前的一切彷彿氤氳開來,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也被壓垮:「媽媽!媽媽!」她孤苦無依地揉著眼睛,擦拭淚水。

「你怎麼了?」一個小男孩輕輕拍了拍芝羽的肩膀。

「我不敢。」芝羽的聲音顫抖。

「唔,我家也在那裡,我們一起走,這樣你就不會怕了吧?」話音剛落,小男孩拉著芝羽的右手跑進小巷子里。

每天,小男孩都提早在路燈下等候芝羽,陪伴她,守護她。

可是有一天,一切都變了,那天夜晚,男孩不忍心地對她說:「對不起芝羽,我要與我爸爸媽媽去德國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此時的他們已經十六歲了。芝羽平平淡淡地牽起男孩的手:「那,我就等你,無論多久。」

「別傷心了,這樣,我們拉鉤,雖說這是小孩子玩的,但我們以此為約定,下次見面時,我們就在一起。」男孩主動伸出小拇指。

芝羽拭去淚痕:「一言為定!」

憶醒,「治一,你回來了,我終於等到你了!」芝羽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

「芝羽,我可以兌現我的承諾,但是,你必須要冒一定風險,你是否願意?」治一的口氣忽然變得嚴肅。

「我這一生,最討厭不信守諾言。」

「那,你聽好了……」

昏睡中,意識極其模糊,眼前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是頭感到暈眩。過了好一會,純優才平穩了呼吸,她無力地倚靠在牆上,環顧四周,心裡想著:密閉的空間,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哦,對了,是有人把我綁到這裡來的。

純優輕輕扶著額頭,視線集中在旁邊的桌子上,上面擺放了許多化學實驗儀器:這裡應該是校內的化學實驗室,也對,眾目睽睽下,怎麼可能把我運到別的地方去。

手機?純優手撐著地板,艱難地爬了起來。「噌!」純優一驚,冷汗。

手銬!?

純優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恐懼,只有迷離,她輕輕拍著自己的口袋,無語地搖搖頭:「想也是沒帶手槍啊。那隻能……」純優不慌不忙地從頭髮里拿下發卡,挑出裡面的鐵絲。嘴咬著一端,兩隻手儘力而為,使其繞成可開鎖的狀態。

鐵絲伸進小孔中,虛弱的冷汗依稀可見,在有些眩暈的情況下,純優的右手抖動得厲害,也不知是過了幾分鐘,終聽「咔嚓」一聲,手銬開了。純優反應靈敏,在開鎖的同時又穩穩噹噹地接住了即將落地的手銬。因為純優也不知道罪犯是否就在外面看守,如果事實如此,那手銬落地的聲音一定會引起懷疑。

純優活動著手腕,閉上眼睛,倚在牆上小憩一會兒。又淡定地走向唯一的那一扇門,純優俯下身子,透過隙縫,這扇門是鎖著的。真是傻呢,這種問題都不能確定,純優自嘲著。

該死,差點忘了這是一間化學器材準備室,既然這樣,那麼……

純優的動作輕巧靈敏,幾乎發不出什麼噪音。純優輕輕打開抽屜,拿出一瓶酒精。如果被綁架的不是我,是其他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純優邊想著便擰開了瓶蓋,在窗帘的正下方,沿邊倒上酒精。純優不敢大面積潑灑,若是真把這給燒了,影響肯定不好。

純優恢復好剛剛被自己拉開的窗帘,又從抽屜里拿出一盒火柴,緊緊握在手裡。手機?純優的注意力被桌上的手機吸引,走近一看,屏幕上都是裂痕,肯定是被砸了。純優緩了緩情緒,使自己保持一定的清醒,等待著站在門的內側。

伊藤佐里家,晚上8:00。

凌子不耐煩地看了看手錶:「真是的,都八點了,怎麼純優還沒回來啊?」

「打電話不就行了。」說著,佐里從桌上拿起手機撥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off。」

佐里疑心地掛斷了電話,自言自語著:「純優的手機會關機嗎?凌子,走,去東都大學!」凌子慌忙地穿上外套:「啊?哦。」

東都大學校門。

「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了,請問能回放今天下午五點半以後的監控嗎?我想看看我同學有沒有出校門。拜託了。」一路跑過來,佐里喘著氣說著。

「可以的,你們聯繫不上她?」老爺爺替兩人擔憂道。

「是的,手機也打不通。」凌子應聲道。

稍後,老爺爺調出了校門口的監控錄像,佐里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生怕漏下一個小角落。雖說凌子沒這過目不忘的本事,但也竭盡全力地想幫助佐里。

「純優根本沒有出校門,而且,以純優的身份,她的手機是不可能關機的。學校這麼大,老爺爺,請問還有其他監控嗎?」

「有的,但也是只有個別地方。」

「謝謝,不麻煩您了。」佐里鞠躬道謝,拉著凌子跑出了門衛。

「怎麼不看監控了?」凌子氣喘吁吁地問道。

「沒用的。你覺得如果真的是兇手犯案的話,那肯定是對學校極其熟悉的人,他必定是不會讓監控拍到的。凌子,打電話報警!」

「啊?那萬一不是呢,那豈不是很尷尬?」

「沒有萬一。」

「好的。」說著,凌子撥通了報警求助電話。

門外的腳步聲愈加地清晰,純優緊張地貼緊了牆面,呼吸的聲音微乎其微。「咔嚓」,是鑰匙插進鎖孔里的聲音,純優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不慌不忙地打開了火柴盒。

「吱呀」,門緩緩地被推開,純優全神貫注,正要在角落看看這嫌犯長什麼樣子,卻驚奇地發現嫌犯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就連頭部也用上了黑色的面罩,別說是長相,就連性別也分不清楚。

純優緊張地屏住呼吸,那一刻,寂靜得能聽得見心跳聲。嫌犯迅速拉開布簾,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個冰涼涼的手銬。他機敏地回頭,同時,純優擦亮火柴,準確無誤地扔在了嫌犯的腳底下。

慌忙之間,嫌犯剛要邁出腳去追純優,卻被腳下突然的火勢逼得連退三步。心思縝密的他迅速從抽屜里拿出了一袋子沙子,灑在了還未蔓延的火上。

純優扶著樓梯扶手拚命地跑下樓,由於瞬間的神志不清,一腳踏空,摔下了六級樓梯。不懼疼痛,艱難地爬起來,跑向實驗室大門。

純優使勁地搖晃著門把,門卻一絲不動。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絕望地望向了門邊的卡槽感應器。「Help!」純優瘋狂地拍打著門,卻沒有人應答。晚上,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在校的大概都在宿舍吧,實驗樓較偏僻,實在是沒人路過。

純優知道無望,回頭再跑,恰巧被剛下樓梯的嫌犯攔住。

純優盡量深呼吸平緩焦躁的心情,陰森而又寂靜的走廊上,兩人不動聲色地對峙著,好像都感覺到對方的一絲危險性。

「你到底是誰!」純優忍不住喝問道。

嫌犯不語,好似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霎時,右手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柄刃,毫不猶豫地以最快速度刺向純優,純優的左腳向斜後方點地,身體輕輕一側,貌似躲過了刀割。但由於自己的視線模糊,沒有及時算準距離,右手臂劃出了一個小口子。

突然的刺痛感讓純優清醒了些許。當對方因慣性還未停住腳步,純優率先後旋踢,踢飛了嫌犯左手中的柄刃。

二人同時高位鞭腿,時間彷彿定格,右腿在半空中僵持不下。不知為何,兩人又同時收腿,側斜踢。純優稍微向後傾仰,躲過對方的一記腿法。在純優為之吃驚時,對方忽然再次踢向純優的右肩。

純優扶著右肩,費力地喘著氣。

散打?!

一觸即發,嫌犯上步側踹,純優迅速右手護頭而躲,空隙之間,后直拳,右擺拳。嫌犯一記左擺拳,下劈,躲過了純優的反擊。兩人激烈地打鬥著,水平不分上下,漸入白熱化狀態。

頭昏腦暈,視線模糊,純優勉強能夠躲過猛烈的攻擊,既不處於上風也不處於下風。呼吸聲愈來愈重,被對方卡住時機踢中了腹部,一連退卻好幾步。

在這停頓的時間裡,純優的目光望向了一旁有藝術效果的凹凸不平的牆面,凝神貫注地等待出手時機。嫌犯剛想上前出腿,純優就左腳點地接力,一躍而上,右腳踩點,旋身側踢。嫌犯出乎意料地被踢倒在地,但很快,他立即爬起,擺出了準備姿勢。

警笛聲劃破了天際,純優心中暗喜,面不露色。嫌犯一怔,立即迅速向門口跑去,在刷卡的同時開門而出。純優驚而追去,可惜在最後一秒,嫌犯重而狠地關上了門。純優生無可戀地差點撞在玻璃門上。

「Youaretoolate。」一句嘲諷,隨後,消失不見。

純優憤怒地重拍玻璃門,心思繁多地倚靠在牆上,漸漸地,她失去了知覺,精疲力盡的純優昏倒於地。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隱隱約約之間,彷彿有人在呼喊純優的名字。

「純優!純優!安藤純優!」

惺忪的睡眼朦朧,虛弱地望著眼前的佐里。

見純優恢復了知覺,凌子破涕為笑:「太好了,純優,你沒事,太好了。」

佐里攙扶著純優起身,純優靠在牆上舒了口氣:「凌子,你哭什麼呀?我什麼事都沒有。」

「你的手臂被刀劃破了,我以為……」凌子不再往下說了,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本是安靜的長廊,如今卻變得嘈雜。

酒井紗嘉從純優口中了解了整個案情的過程,與佐里在一旁討論。佐里對正在走神的純優說道:「純優,你能描述一下你對嫌犯的側寫嗎?」

「男性,年齡不定,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是在校人員,精通散打。」

「你與他打了一架?」

「這還用問?我又沒帶門禁卡,能從化學實驗室逃脫出來已經是幸運的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仔細回想一下,嫌犯是左利手還是慣用右手?」佐里急切地問著。

純優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突然,她想到了,嫌犯是用左手拿刀,且出左拳的次數明顯多於出右拳:「嫌犯是左利手!」

酒井紗嘉點點頭下令道:「立即排查這段時間內沒有在場證明的且會散打的男性,並且詢問周邊的人其是否為左利手。」

「是」幾名警察應聲離開。

看見佐里和凌子二人在一旁交談,純優也不便打擾,一個人獨自走出了這給她留下不好印象的長廊。雙手插於衣袋,冷冰冰地望向深藍的夜空,想著別人不知道的心思。

清風拂過,亞麻色的長發從純優的餘光飄過,女孩的嘴角微微上揚,只留下短短的三個字。

LSD……磁性深遠的聲音中蘊藏著些許神秘。

純優恍然如初,轉頭,女孩卻消失在小徑上。

純優不得已用手背拍打著額頭,拋棄一切雜念,慢慢走進長廊。

幽靜的小徑上,溢浸黑色,晚風蕭瑟,眼眸清澈。風中的背影,漾在花海中,女孩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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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佐里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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