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昏暗的夫婦

三 昏暗的夫婦

佐里立即讓自己平靜下來,在空隙處深吸一口氣,低頭於水中簡略打字:SOS,立即打開擋板!而後,佐里像是抓住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頭部與擋板平行,儘力呼吸。

岸上,聽到鈴聲的井一迅速打開信息,一怔。他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按下開關按鈕,可擋板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又多按了一兩次,依然沒有反應。井一嘶聲力竭地喊道:「佐里!再堅持一下,我去找救援!」

當他跑到大廳時,卻發現只有幾位熟人,其他人都已經散了。「赤木先生,這裡有沒有斧頭!伊藤佐里被困在水下,擋板的開關壞了!」

聽完,赤木先生慌了:「什麼!這裡怎會有斧頭!」

「您說什麼!佐里有危險!」凌子一下就慌了神,「控制室!」凌子突然想到。

「凌子,你趕快去總控制室看看有沒有可以打開擋板的辦法,旗木警部,跟我去速速救援伊藤!」剛進門的純優就聽到了緊急事件,立即安排。話音剛落,純優不顧井一的想法,單手抽出井一別在腰間的手槍沖向游泳池。

「伊藤人大概處於什麼位置!」純優緊張地問道,害怕耽誤時間。

「中央!」

純優從走廊跑出,右手執槍,眼神堅定瞄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槍。擋板上,槍洞一個接著一個,接近一個半圓。「砰砰砰!」八發子彈過後,一聲空響,純優瞬間心裡複雜。

水下,早已沒了呼吸的餘地,佐里憑藉深吸的最後一口氣強撐至現在。痛苦難耐的他並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因為他知道,哪怕動一根手指頭,都會消耗一定的氧氣。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視線漸變模糊,意識也逐漸消失。佐里無助地向後仰去,無聲。

如果我此時拿出手槍,旗木警部怎麼可能不懷疑我的身份,但如果,沒有如果!

純優把槍向井一的方向平滑甩出,井一下意識地藉助手槍。趁機,純優正準備從內口袋掏出手槍卻忽然聽到熟悉的槍聲。

純優尋聲而望,一顆顆子彈從身旁飛過,與純優匹敵的槍法還能有誰?

治一眉頭一緊,道:「快去!」

純優點頭,一躍而上擋板。面對十六個槍洞,純優依靠手肘的力量,用盡全力向下擊打。緊張的汗水沿著臉頰流下來,反覆多次,最後一次,擋板被擊碎。由於加速度過快,純優的手肘劃過擋板邊緣裂口,霎時,鮮血直流。

純優倒是管不了這麼多了,她似乎沒有感受到一絲疼痛,從洞口一躍而下於水裡。她看到了,看到已經閉上雙眼的佐里。從后拖著肩膀向洞口遊動,托腰,靠水的浮力向上一頂。

井一輕而易舉將其從水中拉起且平躺在擋板上,治一再順勢拉起疲憊的純優。純優癱坐在擋板上,有氣無力地說:「兩分鐘后,如果還沒有醒,我來接替。治一,你趕緊趕去控制室,凌子在那裡,我後來想到佐里能遇到這樣的危機,想必兇手一定就在控制室,你快去保護她!」

「好。」

井一一秒也不耽擱,開始進行胸外心臟按壓。

「醒醒!佐里!醒醒!」井一有些焦急地喊道,怕是想喚醒其意識。

純優盯著牆上的鐘錶,又望著手臂有些酸痛的井一,道:「兩分鐘到了,我來接替。」純優直起身子,手臂九十度垂直於胸腔中間,進行有效按壓。

「Wakeup!Wakeup!伊藤!」

空曠的泳池區,回蕩著純優撕心裂肺的喊聲。

控制室。

凌子發現開關控制被破壞,虛汗不由地從臉頰溢出來:佐里,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凌子絕望地在心中默默祈禱。

「咔嚓。」異響。

凌子循聲望去卻見一背影閃過,她不禁高聲喊道:「別跑!」隨即跟了上去。

室外,女子突然剎住了車,停了下來。凌子警惕地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你是誰!」凌子明目張胆地問道。

女子沉默著不回應,遲疑一小會兒后,女子突然轉身,沖向凌子。可沒想到,她早已戴上了口罩。一躍而起,側踹。凌子看著突如其來的猛攻,倒是沒怎麼意外,迅速進入防備狀態。看準時機,上段橫踢,在躲過側踹的同時攻擊女子的胯下。

女子穩住下盤,前回踢,空擊,下劈。面對腿法的連續進攻,凌子立即上格擋,手刀側擊,擊中對方頸部。女子捂著瘀傷開始沒了耐心:「你!」

凌子無趣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去自首吧,你打不過我的。」

「怎麼可能!我可是全國女大學生空手道大賽的亞軍!」

「哦,看來我們不處於同一個年級。不好意思,站在你面前的是連續三年的優勝。」凌子不屑一顧地瞟了女子一眼,她多麼痛恨眼前這個傷害佐里的人。

「喲,不愧是優勝啊,果然厲害。」治一才剛趕到,靠在一邊的大樹上,手上還轉動著手銬。

「你被捕了。」治一輕鬆地替警察逮捕了兇手,淡定地說道。

泳池館內。

「咳咳!咳!」佐里突然蘇醒,向一旁咳出了不少水。渾身濕漉漉的他茫然地左右顧盼:「還活著啊。」

佐里望著一旁渾身濕透的純優,目光定格在布滿鮮血的手肘上:「你的手肘?」

純優不自在地向後縮了縮:「一不小心碰傷了。」

「一不小心?」看著破洞的邊緣還有鮮血殘留,佐里就明白了剛剛是如何得救的:「謝謝。」

純優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吧。

「佐里!太好了!」凌子激動地撲在了佐里的身上,緊緊地抱著他:「太好了。謝謝你,純優。」

看到這樣的場面,井一憋著笑道:「案子還沒結束呢,悠著點。」

芝羽請來校醫為純優悉心包紮傷口后,佐里一如既往地面對兇手進行推理。

「你真的很厲害,小倉媛子同學。」佐里反諷地誇讚道。

小倉媛子撇過頭去,憤恨不平。

「你的忍耐力也很強,竟能在衣櫃中等待三天。」

「但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她是如何確定石原孜涵一定在那天晚上去游泳,又是如何讓她逗留到最後一個。」井一問道。

佐里自信一笑:「很簡單,不要想太複雜。當天,小倉媛子發信息給石原孜涵說有緊急的事要親自與她見面,且囑託其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她將受到損失。於是小倉媛子將地點約在了游泳池,我想小倉媛子告訴石原孜涵的原因就是這種不得曝光的事情見面還需在沒有監控的地方。要知道,防衛大學校與其他學校不同,它的制度嚴格,自然監控遍布學校。」

「她是如何肯定石原孜涵一定會赴約?」凌子跟問道。

「恐嚇。雖然石原孜涵是一個極度自信且不將他人放在眼裡的人,但莫要忘了,經歷過法庭,她的內心已經受到打擊。她害怕小倉媛子要曝光她犯下的其他罪行,所以,肯定會去赴約。游泳池內,人人身著泳衣泳鏡泳帽,所以根本不知道誰是誰。小倉媛子趁晚間吃飯的時間從衣櫃出來,泡在泳池裡。也就是說,她目睹了石原孜涵從頭到尾的行徑。絕大多數人游泳的時候會帶上自己的杯子,便於補充水分。那麼,這就是她下藥的機會。」

「這麼多人盯著,下藥的動作這麼大,難免會被看到的,這冒的風險也太大了吧?」凌子不敢相信地直呼。

「這個問題我也想到過,由於手中還沒有充分的證據所以我也只是猜測。小倉媛子是不可能當眾人面下藥的,所以她提前將葯倒在自己的水杯里,等到泳池裡的人不多時,把自己的杯子與石原孜涵的杯子進行自然調換。因此,她必須去買一個與石原孜涵相同的杯子,如果現在搜查換衣間,或者是直接是衣櫃,可能會找到那個作案的杯子,而這個杯子會與物證相同。時間匆忙,她還未來得及處理這些。小倉媛子,我猜測得對不對?」佐里質問道。

小倉媛子繼續保持沉默。

「等的人遲遲不來,會焦急地上岸喝水,等她再次下水的時候,藥效已經開始發作了。而此時,暗中監視的小倉媛子不慌不忙地走了出來,不留情地關上擋板。石原孜涵四肢無力,意識模糊,想喊救命也無濟於事。最終,在黑暗中溺死。可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石原孜涵會借著最後的力氣咬斷自己的指甲,用稜角刻字。只要昨天的監控沒有拍到你,你就不會被警方懷疑,脫離嫌疑。」

「哼,就算我被逮捕那我也不後悔。」小倉媛子變得不再像以前那樣懦弱。

「只是因為我的不經意路過救了梅澤悠,她就對我懷恨在心,曾經,她,對我進行,施暴。松井芝羽,我沒有你這麼幸運,我只能默默忍受著。難道我殺了她,你們,你們被她欺負的人,不高興嗎?」小倉媛子大膽地反問眾人,儘管手上還拷著手銬。

「法庭上的那段錄音,是你提供的吧?」佐里輕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

「錄音中石原孜涵說到了你的名字,如果是松井同學錄的音完全沒有必要匿名寄給我爸爸。你雖然性格懦弱,但卻尤其細心。」佐里解釋道。

不久,小倉媛子頭也不回地不帶一點悔恨地坐上了警車離去。

「警部,你不走嗎?」佐里看井一還待在原地未曾離開。

「哦,你們是要回去吧?順帶上我吧?」井一提議道。

純優瞬間警惕起來:「你要去哪?順路嗎?」

「當然。」說著,井一走到路邊,很快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

下車后,井一主動付了車費並與司機道了聲謝謝。

凌子看出了純優對井一的警惕,於是拉起默不作聲的純優往家走。「警部,您是想去我家做客?還是想去藤峰警視正家做客呢?」佐裡邊走邊問。

「不麻煩了,我只是來順道看看我的朋友。」井一淡淡地說。

「朋友?住在附近嗎?叫什麼名字?」這倒是挑起了佐里的好奇心。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井一隱秘地說。

佐里也不好過多詳問,否則就是侵犯他人隱私了。

「我到家了,再見。」佐里停在家門口,與繼續往前走的井一揮手。井一沒有回頭,只是點點頭。「真是個奇怪的人。」佐里嘟囔著。「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與他打交道了,性格差異如此大的人,還是離得遠些比較好。」純優雙手抱臂,等著佐里開門。

沒走多久,井一就已停下了腳步,按下了門鈴。碰巧的是,他口中所謂的朋友不過是佐里的鄰居罷了。

過了很久也沒有人來開門,井一反常地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神情,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香煙,上下輕輕搖晃彈出了一根香煙,用火柴點燃后,井一靠在圍牆上,左手自然插在褲袋裡,靜靜等待。

白煙四溢,煙圈籠罩,看得出,他在思考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不遠處,井一聽到了家門打開的聲音,井一順手扔掉了香煙,卻不偏不倚地扔進了對面的垃圾桶。井一自主進入小院,進門后,換上拖鞋,與一對夫妻面對面坐在沙發上。客廳昏暗,是因為四周的窗帘不透一絲縫隙。

「井一,真是麻煩你從大阪警府降職調至警視廳。」男人說。

「這怎麼會是麻煩呢?」

「她,好嗎?」女人說。

「她很好,她有喜歡的男孩了。」井一正經地道:「但是,她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而且,她自己也知道。」

「對不起,把你介入了危險。」男人說。

「老師,從小到大,我就不知道什麼叫危險。」井一這麼說的。

伊藤佐里家。

佐里一邊換鞋一邊問道:「從昨晚至今天早上就沒看到你人影,去哪了?」

「私事。」純優簡單明了地回答。

凌子意識到兩人準備交談什麼,也不輕易插嘴,回房去幫佐里整理公文包了。

「石原浩私撤職一事,跟你有沒有關係?」佐里直奔主題。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訴你。」

昨天,20:45,家中。

純優謹慎地關上房門,撥打電話:「喂,Joe。」

「很高興能聽到你的聲音,Jolene。」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你還挺直接的啊,你確定我會幫你嗎?」

「AlwaysBar,21:15。」說完,純優掛斷了電話。雖說有事求人,但純優似乎沒有什麼好態度對他。

佐里從窗戶清清楚楚地看著純優駕車出去。

AlwaysBar.

純優徑直走到吧台坐下:「一杯乾曼哈頓,謝謝。」

「闖紅燈了吧。」純優直視前方說。

「組織從不喜歡怠慢時間。說吧,什麼事?」Joe著一身黑色西裝,打著莊重的黑色領帶。

「石原浩私,知道嗎?」純優不願與他多說什麼。

「他那一堆破事,政界有誰不知,你是想讓他下台?」Joe淡定地喝了一口波本酒。

「你怎麼知道?」

「松井芝羽,Venn的未婚妻。」

「你知道。」純優開始對他有了防備之心。

「組織里沒有規定不可以組建家庭,但是,又有多少保障呢?家破人亡的滋味不好受。等我打個電話。喂,是,明天早上我若看不到報紙的頭條新聞是我想要的,你就不必活在這個世上了,這是命令。」Joe掛斷電話,道:「等消息吧,作為報酬,你就喝完這杯酒。」Joe稍稍舉杯示意。

純優不情願道:「謝謝。」

「沒有必要,舉手之勞而已。只是,如果被我發現你有不妥之舉,你的下場,會比Mary更慘。」Joe故作停頓,警示Jolene。

「自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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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佐里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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