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父親的禮物
吉野家蛋糕店。
踩著令人舒適的輕音樂,背著休閑雙肩包的凌子在冷藏展示櫃面前戳著下巴精心挑揀,在一番思慮下,她指了指擺放在第二層的蛋糕,是英倫風的,邊邊角角透露著一股復古感。
「您好,我想買這款蛋糕,請問可以稍微定製加工一下嗎?」
店員禮貌相待:「當然可以的,您說說看您的需求。」
「在蛋糕表面畫上福爾摩斯的上半身,記得加上他的標誌性煙斗,呃,圖繪下面標註:To伊藤佐里。」凌子盡量描繪的詳細些。
「好,我記下了,需要配送嗎?」
「東都大學附屬醫院A08病房,麻煩了。」
「嗯,今天傍晚六點前給您送到。」
單間病房。
原本其樂融融溫馨的氛圍一去不復返,純優不得不承認,在這裡的早上能看見他處事不驚地推開門慢悠悠地靠近病床。聽到腳步聲的純優早在聽見一聲敲門聲就放下手中的雜誌慵懶地抬眼目睹男人走進的全過程。
「你真有膽量,不怕被伊藤佐里發現?」純優故作上揚的口吻暗戳戳想要嘲諷一番。
著一身休閑風黑色風衣的Joe明目張胆地站在床邊,犀利的目光似乎能透過床被看清純優的傷口:「他認識我嗎?你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那個萬一被我撞見讓我起了殺心的伊藤佐里。不過他的確也活不長了。怎麼,最近閑得迷上這些無聊的雜誌?」
「時尚雜誌,組織給我這麼高的工資,我也該花花了,買些奢侈品什麼的,揮霍揮霍不好嗎?」
純優無意與他再說廢話:「所以,你過來做什麼,我現在還沒完全恢復,下床都有些困難,更別提幫你做任務了。」純優冷冰冰地別過臉。
「我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那種程度,只是抽空來看看你恢復的怎麼樣,Chanel在門口看著,你放心好了,不會暴露你的。開車撞你的人也被處理了,還有什麼不滿的?」
「無所謂,我目前還死不了。」
Joe隨手捏住一枝窗檯邊花瓶里新鮮綻放的白玫瑰:「若不是Chanel高明的醫術奮力搶救,你恐怕是沒機會在這裡回答我的話了。白玫瑰,哼,你喜歡的?」
純優冷不丁回應道:「放回去。」
「根據組織內的情報,伊藤倉彥今天傍晚坐飛機抵達成田機場,我想這場車禍也波及到他的兒子,他肯定會過來慰問你的,你該怎麼做,不用我多給你下達指示吧?」
「知道了,拿到可靠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向你彙報。」純優下意識瞟向正對面牆壁上的掛鐘:「我提醒一句,伊藤佐里出去買午飯已經一個小時了,估計一會兒就會回來,你該走了。」
「臉上的確又被車窗玻璃劃破的痕迹,這是有效祛疤的藥劑,Sharon親力親為給你製作的,托我給你帶來。好好對待自己的臉,Jolene。」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藥膏放在床邊的桌上,隨即離開。
醫院走廊,黑色與周圍環境的白色形成強烈反差,格格不入,雙手插兜目無旁人地走著。
「凌子啊,早些回來,我已經買好午飯到醫院了。還有,你怎麼今天神神秘秘的,一大早就出門我問你也不告訴我去哪裡。」佐里艱難地提著一大袋打包的餐食手中還握著手機靠在左耳聽電話。不得不說雖然右手大差不差是廢了,但左手的臂力還是可以的。
「你不是偵探嘛?你推理唄,這麼簡單都答不上來,真是笨笨的。」電話另一邊傳來凌子的打趣。
「我手上東西太多,拎著不方便沒空推理。嘶,抱歉撞到你了,不好意思。」走路注意力集中在電話里的佐里一不留神撞到了Joe的右肩,佐里迫不得已放下電話彎腰道歉。
起身那一刻,他稍稍仰視面前這位比他高出不少的男人,似乎心臟突然冷了一小塊,雖然看上去沉熟穩重,瀟洒風逸,可一旦對上那雙時而忽閃爍寒光的雙眼,便是如此了。
Joe很快識出撞到自己的男孩,不想多出一件事情的Joe習慣性抽出呆在口袋裡的左手示意:「無事。」
兩字剛出,Joe不想耽擱時間地繼續往前走,只剩佐里一人愣在原地,望著男人的背影,他彷彿有些異樣的感覺,由心而生。手機里隱隱約約傳出凌子叫喚的聲音,這才將佐里拉回現實。
不經意發現掉落在地面上的信封,他想起方才那位陌生男子從口袋裡抽出手向他示意,於是慢慢放下打包的餐食,撿起信封,無意看見信封上留有黑色水筆的簽署名,偏向於義大利斜體的英文字跡:Cassie·Roy。
佐里盡量快步上前,喊住不知情的Joe:「先生,不好意思,我想這封信應該是您落下的,是嗎?」
Joe淡定回頭,戴著手套的手接過佐裏手中的信封,應一聲:「麻煩了。」便話不多說地離去。
「喂,凌子,有事情等你回來再說好不,你也知道我又提著東西又打電話實屬有點困難啊。」
「OK。」
等聽到「嘟嘟」的忙音,呼口氣的佐里忍不住以懷疑的目光轉身望向消失在走廊盡頭的男人,某些細枝末節很讓他在意:大夏天的穿風衣防晒就算了,還戴著手套,他真的不嫌熱嗎?而且,還是個左利手。這倒不是佐里毫無根據地瞎想,只是左利手給他的印象都有些難以開口。
「唉,一天天的,管好自己就好了,胡思亂想的,職業病真得改改。」
推開病房的門,與Chanel擦肩而過,兩人只是厭惡嫌棄地互相對視一眼便再沒了任何交流,佐里湊到純優身後看清雜誌上的內容:「怎麼,想買MCM雙肩包?」
「凌子費心費力照顧我,我有買兩個相同款式的雙肩包的想法,你看這款怎麼樣?」
「挺好的,簡約大氣奢華,不失設計感。我買來送給你們兩人吧。」
純優不自覺把雜誌捲成棍狀,不服氣地敲著佐里的腦袋,不是很重:「你這句評價幾乎適用於所有奢侈品,真夠敷衍的。這是我的心意,你別來搶。」
「行行行,你的創意我不搶,我另外給你們準備禮物還不行嗎?」佐里唉聲嘆氣地躺在沙發上。
「我就不必了,你是該費點心思好好哄哄凌子,作為凌子男朋友,再不用心,等我傷好了,痛扁你一頓。」
「你這搭檔,有點殘忍啊。」
警視廳,警視長辦公室。
輕聲敲門,門內傳來磁性穩重略帶有沙啞的嗓音:「請進。」
「藤峰警視正,有什麼事情彙報?」
坐在電腦面前整理資料的警視長停下工作雙手交叉擱於下巴,紺青色女士西裝,衣肩上零零落落披散著栗色捲髮,有碎發隨心所欲地別在耳後或飄在面容兩側。
「久川警視長,這位是川久衣結,美國CIA情報員,因為一些事由與我方警察合作,今日川久小姐找您有事商討,您看現在方便嗎?」茶作認真解釋道。
聽罷,久川希合上電腦起身微微拉直西裝上的皺紋,禮貌伸手,點頭莞爾一笑:「您好,我是久川希,警視廳搜查一課警視長,請到這邊坐。」
川久衣結回禮相待,有心誇讚道:「聽聞久川警視長曾經的輝煌戰績,真沒想到是個能力如此強的女生,年紀輕輕就能成為警視長,實在可敬。」
「謝謝,您也是。既然是藤峰警視正帶來,又是CIA情報員,不會是有關國際犯罪組織影的事情吧?」久川希思維清晰地直奔主題。
「是的,想必您也聽說了,旗木警部手下坂井警官被人冒充進入拘留所謀殺犯罪嫌疑人瀧澤將太,經過調查取證,我們可以確定這件事情與坂井警官無關。屍檢結果表明,兇手曾短暫地掐住死者的脖子,但死者並非死於氣管堵塞窒息。更奇怪的是,全身並無其他淤青傷口,體內也檢測不出任何毒藥殘留。根據我們CIA目前對組織的了解,組織會研發一些高強度試劑,所以我猜測可能出於組織之手。」衣結毫無保留自己所推測的信息。
久川希邊聽著衣結的分析,邊回想案件細節:「我也留意過,警視廳內部以及周邊的監控是部分缺失的,就算組織內部黑客可以改變周邊監控內容,但他無法輕易闖進警視廳內部監控網路系統,這也是讓我抱有疑慮的地方。」
話鋒轉變,清澈的眼眸望向茶作:「藤峰警視正,我們警方在組織內部的卧底是誰。這件事只有你與酒井警視知曉,現如今酒井警視也被組織殘忍殺害,我們不能再繼續被組織牽制了。」
「抱歉,國際刑警組織的上級領導要求我對任何人保密,您也知道,每個警察被分配的任務是不同的,一般保持單線聯繫。」茶作委婉拒絕道。
久川希不可置信但也能理解,開起玩笑:「這是連我都不信了。別誤會,我也只是隨便說說,作為警察的基本操守我是明明白白的。那就麻煩警視正告知卧底,希望他能儘快查清酒井警視和坂井警官這兩件案子的內幕。」
「好。」
茶作彎腰起身摁下把手就要出門卻被迅速趕來的旗木警部撞上正面:「出什麼事了,慌慌張張的。」
「六本木附近鐘樓發生極其惡劣的殺人事件,電視台報道快傳瘋了,短短几分鐘時間就引起群眾性恐慌,請求上級指示!」井一一手扶門,氣喘吁吁卻條理不亂。
久川希疾步上前看清井一手機上正在播放的視頻,瞬間引起心理不適。畫面中,鐘樓之上的鐘錶血跡斑斑,時針和分針分別捆綁著死者的殘肢,在機械指針的不可逆力量下,一個人被活生生撕裂成兩部分。血濺鐘面,血肉模糊。
經驗豐富的她還是忍住了反胃的念頭,蹙緊眉頭的久川希反應迅速地下達指令:「出警保護現場,疏散人群,將鐘錶現場處理乾淨,千萬不要破壞證據。另外,控制網路造謠輿論,安定人心。藤峰警視正,隨我緊急召開會議。」
「了解。」
單間病房,傍晚六點。
正在複習法學知識的佐里突然眼前一黑,放下書籍四處張望:「停電了?」
早早知道內幕的純優會心一笑,伴隨著不遠處微弱的燭光,忽明忽暗,凌子唱起祝福歌:「祝你生日快樂!我的偵探先生。」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都把自己的生日給忘了,八月十九日,我和純優都記著呢,健忘的偵探。愣著幹嘛,快許願吹蠟燭!」凌子端著蛋糕催促道。
舉不起右手,佐里默默閉上雙眼,他從前一直覺得這生日許願不太可靠,但這一次,他真的希望自己的願望能夠實現。他在心中悄悄許願:希望我們可以平安無事,直到永遠。
望凌子夢想成真,幸福快樂,
望她,擺脫陰影,告別過去。
「呼~」吹滅蠟燭,純優掐準時機打開床邊的燈光開關,一切又變得明亮起來,似乎預示著佐里的願望可以實現。
「我的佐里,爸爸送你的禮物,好好珍惜。」倉彥挽著靜子的手臂推門走進,遞出禮物。
「謝謝爸爸。」
純優看著精緻的禮盒不過半個手掌心大小,大概猜出禮物究竟是什麼。
好好服下你的解毒劑噢,狼狽的大偵探。
情不自禁地,純優露出久違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