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 41 章

池涼雨在躲著聞默，她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日常，一個人擠校車上下學，一個人吃飯，只不過這一回為了避免和聞默獨處，她總是一放學就立刻去食堂，因為混在人群里她才有安全感。

她計算著日子，關注著黑板上每天更新的高考倒計時的數字，快了，她想，等高考完她就可以不用在學校每天面對聞默了，她快可以擺脫他了。

她爸知道她快高考，晚上忽然打電話回來，沈芳梅高興得不行，開了免提在一旁聽。

這樣的事情池涼雨不能說是習慣了，只不過沒有辦法拒絕，她和她爸的通話從來都沒有隱私可言，可是如果不讓聽，她媽怕是會發瘋。

她爸在手機里說：「我訂個飯店，回頭你考完試，咱們一家吃個飯，好好慶祝慶祝。」

「好。」

「訂的哪家飯店呀？」沈芳梅到底沒忍住插話：「才考完試就訂，太急了，等她成績出來再訂也不遲。」

「就你事多，成績出來不會再訂啊？」

「什麼叫我事多？哦，我還不是為了你著想，人家都是升學宴，哪有考試宴？」

「我還就樂意訂。」

對話漸漸演變成爭吵，池涼雨把手機還給她媽，回屋去了。

已經快十一點，但是池涼雨不想睡覺，她把沒做完的試卷拿出來，翻書包的時候碰到了藏在夾層的手機，她沒去管，反正已經關機了，就算聞默給她打電話她也接不到。

回頭等考完試，找個機會把手機還給他吧，池涼雨邊攤開試卷邊想，她也就用了幾個月，平時沒時間玩，手機還很新，況且本來就是聞默的手機。

還有杯子，池涼雨一抬頭就看到了放在書桌上的保溫杯，杯子也要還回去。

還有……

池涼雨拉開抽屜，裡面放的頭繩發卡，還有一些零星的小東西。

她好像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擁有這麼多聞默送的東西，不知不覺間，生活已經被他入侵，痕迹已經留下，就很難消除。

那些糖果零食，她都不記得具體數目，就算想買同樣的還回去，恐怕也無能為力，還有手機屏幕的錢，不過要等打暑假工以後才能還。

池涼雨在腦中慢慢規劃著，等考完試她就去找個暑假工，大學開學基本都是九月了，這樣她就有三個月的時間打工。

當服務員的工資頂多也就三千，吃住都在家裡，她用不到什麼錢，三個月能攢九千，夠她買個手機，剩下的錢拿出來一部分買東西還給聞默，另一部分當生活費，等開學后她也可以在學校找兼職，這樣就不用每次都低聲下氣地找她媽要錢了。

這麼想著，池涼雨感覺心情都好了很多，她不自覺笑起來，把試卷做完就上床睡覺去了。

可她也沒想到，早上出門會在公交站台遇到聞默。

「你怎麼在這兒？」池涼雨不敢置信。

「和你一起上學呀！」聞默毫不在意她的防備，貪婪地注視著她。

目光像刀子，一寸寸從池涼雨的身上刮過，簡直讓她毛骨悚然。

好在校車沒多久就來了，池涼雨逃上車，刻意選了離聞默最遠的位置，但是從坐下來，一股強烈的視線就一直盯著她，她實在忍不住回過頭。

聞默在看她，少見的面無表情。

池涼雨心頭狂跳，害怕地埋下頭，想要避開他的視線，但沒用，那目光像是粘在了她的身上。

煎熬了一路，到了學校，校車剛停池涼雨便立刻衝下車往教學樓跑去，聞默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目光如影隨形。

即便到了教室，視線仍在，聞默在盯著她，池涼雨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這讓她如坐針氈。

短短一上午，池涼雨已經快要精神衰竭，她以為午休時會好點，畢竟聞默不吃食堂飯，可聞默還是跟著她，她點什麼菜，他也跟著點，池涼雨到哪裡坐，他就選擇最近的位置坐下。

池涼雨想要痛罵他，但是理智制止了她，她埋頭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吃完飯，不去看聞默，逃也似的出了食堂。

她根本不敢回教室，在食堂外徘徊，與來來往往的人擦身而過，以此來獲取一點安全感，而聞默仍然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像一片陰影將她籠罩。

晚上回家，聞默也同樣出現在校車裡，隔著擁擠的人群注視著她。

池涼雨害怕他跟著自己回家，下了車一刻也不敢停留，跑著進了小區，電梯門關上時她還驚魂未定，關上家門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感覺活過來。

第二天池涼雨特意比平時更早出門，在公交站台看到聞默時，她感覺自己要瘋了。

「早啊。」聞默笑著向她打招呼，好像只是很平常的遇見。

池涼雨慌張地背過身，根本不敢和他說話，她害怕如果搭理聞默，會讓他更過分地糾纏自己。恐懼讓池涼雨渾身僵硬，她低頭緊緊攥著書包背帶，汲取勇氣，心裡祈禱著校車快點來，可往往你越期待一件事，現實越不會如你所願。

校車一直沒來，聞默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但即便這樣也已經讓池涼雨如芒在背，恨不得能夠逃離這裡。

當被迫再次重複了一遍昨天的經歷后，池涼雨快要被他逼瘋了，她不知道要怎麼擺脫，她甚至無法求救，無法訴說，整個人好像被一張無形的網圍困住了。

這種感覺簡直讓人窒息，可學校就那麼大，他們就在一個教室里，池涼雨根本沒有能躲的地方。

池涼雨儘力偽裝，裝作對聞默的糾纏不為所動，雖然她知道自己偽裝出來的平靜有多麼脆弱。

時間對她來說像是放慢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開始慶幸，以前被班裡同學欺負時，鍛鍊出來的強大忍耐力，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聞默這些天同樣不好過，他心裡很煩，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見，他不耐煩再繼續偽裝，眼尾上挑的瑞鳳眼終於現出凌厲的本質，讓每一個同學都對他敬而遠之。仟韆仦哾

他計算著池涼雨上次和他說話是什麼時候，是一天零六個小時又十七分鐘前，並且這個時間還在不斷增加，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心裡的煩躁就更加濃厚。

他盯著池涼雨看，被她平靜的表情刺激到，明明自己這麼煩躁，她難道一點都不在乎嗎？

他需要做點什麼。

不過還沒有實施行動，班主任先找到了他，主要目的是談心，距離高考只剩下兩天，心態不穩對考試很不利。

聞默敷衍地應付完班主任，卻也沒有真不把高考成績當回事，雖然他藝考生，不需要很高的分數就能進入大學，但如果分數和平時差太多，他爸媽恐怕就要問一下原因了。

現在不是個好時候，聞默這樣告訴自己，放棄了晚自習放學后把池涼雨綁到車上的計劃。

池涼雨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每天光是躲避聞默她就已經筋疲力盡，靠著一遍遍的安慰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等高考完她就不用來學校了，到時候她去大伯家裡，農村離A市那麼遠，聞默肯定找不到她。

高考前一天的上午學校正式停課，池涼雨拿著剛到手的准考證，知道和聞默不在一個考點，著實鬆了口氣，一刻也不敢在學校多呆，匆忙回了家。

下午她去看考場，結果在校門口遇到了聞默，他是專門來找自己。

「能請你喝杯奶茶嗎？」聞默微微笑著，狀似不經意看了看周圍來確認考場的學生，說：「你也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鬧起來吧？」

池涼雨一言不發，被聞默帶走時終究沒反抗。

「為什麼不理我？」

這個問題有點好笑，池涼雨抬眼看他，見聞默臉上真的流露出不解，才確定他是真的感到困惑，也代表著他根本沒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任何問題。

池涼雨幾乎抑制不住憤怒，她終於開口，說出這幾天來和聞默說的第一句話：「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什麼意思？」

「本來就是交易啊，人你已經解決了，那麼我們的關係也沒有維持的必要了，等高考完不就各奔東西了。」

聞默驀地停下腳步，眼睛黑沉沉地盯著她，認真地說：「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去Z影。」

池涼雨立刻否認：「我沒答應，是你逼我答應的。」

「反正都是答應。」聞默並不在意，他只在乎結果。

池涼雨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不想在這個上面糾纏，轉而說：「答應了又怎麼樣？我又不是道德君子，答應的事隨時都能反悔，一句話而已，能有什麼用？」

「所以你是騙我的？」聞默面無表情地問。

「對啊，騙你的，我不僅不會去Z影，我還會選一個離那裡最遠的地方，還有，我這輩子都不想去Z市，不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池涼雨控制不住想要刺激他，她受夠了聞默對她的糾纏，想打碎他那副虛偽的模樣，讓他再也沒辦法偽裝。

「你不能這樣，你答應過我的。」聞默想拉住她，語氣像是在祈求。

「關你什麼事？」池涼雨打開他的手，一字一句問他。

聞默向她走了一步，侵犯到安全距離內，他身上的氣息幾乎讓池涼雨忍不住想逃跑，但還是忍住了，她不能先膽怯。

「我不允許。」聞默咬著牙，眼眶一片猩紅，明明眼中的戾氣幾乎要化為實質，卻又彷彿快要哭出來一般脆弱。

「你管不著。」池涼雨看到他這副表情，終於感覺到一絲痛快，原來他也不是無堅不摧，原來他也能露出這種受到傷害的表情，原來他也不是不知道疼痛。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那樣對她？

池涼雨想不明白，只能發泄一樣用言語刺激他：「希望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你這麼變態的人，遇見一個都是我倒了八輩子霉。」

最後一絲膽怯拉回了池涼雨的理智，她畢竟不敢真的把聞默刺激太過，誰知道他失控了會做出什麼事，池涼雨不再說話，看聞默低著頭沒有了反應，她也不想多呆，轉身跑走了。

聞默沒有追上來，垂著頭許久都沒有動，池涼雨回頭時看到，心裡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