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生產

第 148 章 生產

庄宿阮看著面前說話的幾個姊妹,微微笑著,偏頭道:「到底是自小熟識的好處,這小半刻功夫說的已然是熱火朝天。」

雁書微笑頷首:「自然是自家姊妹的好處。咱們的幾位姑娘要是出去也是一樣拿得出手的,只是交際圈到底還是狹隘了些。」

史湘雲下午便到了,在賈母上房簇擁著幾個姊妹們一道說話。庄宿阮看著穿著一身紅底子刺繡交襟長褙子坐在賈母身邊言笑晏晏的姑娘,臉上笑著,卻還是不禁搖了搖頭:「只是可惜了,這麼一副好樣貌,就是性子左了些。又藏不住心思,不然也不至於叫人拿了當槍使。且再看看罷,若是當真最後是她,還是能明白的。

染畫站在庄宿阮身後扇著半透明制木香菊輕羅菱團扇,身後的龍泉哥窯白菜瓶里放著一束新鮮的花束。賈母一向喜歡喜慶有好意頭的花,又怕夏日天氣炎熱招來蟲子,又怕賈母看見時覺著花不新鮮故此每日更換。紅漆隔扇窗格盡數打開,徐徐微風夾著花香拂面而來。

「珠大奶奶使喚人來說肚子疼,怕是要生了,請老太太、太太拿主意。」琥珀過來回話。

賈母正拉著黛玉的手說話,聽聞此消息時猛的起身:「去拿大老爺的名帖請御醫!」

黛玉被握著的手吃痛,眉頭略微一皺又迅速舒展,還笑著起身說話,仿若剛剛皺眉的並不是她:「外祖母盼了這許久的重孫可算是來了,阿晴提前給您道喜。」說著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微微一福,笑著說賀喜的話。

是盼了許久的重孫而不是第一個重孫亦不是嫡長重孫,黛玉的賀喜話說得很是巧妙,至少在庄宿阮聽來並不刺耳。

賈玖自然也聽的明白,笑著起身附和:「晴妹妹這話說的可是,老太太盼了許久呢。」李紈這一胎早早就被診斷為男胎,是榮國府的第一個嫡重孫不假,但是是二房的第一個嫡長重孫,並不是榮國府的第一個嫡長重孫。按著嫡長來算,這名號還是落在庄宿阮肚子里這一個。

賈母眼眸閃了閃,面色如常笑道:「可不是,盼了許久呢。鴛鴦,你去我庫房裡挑些上好的補物送去珠兒媳婦那裡,讓她寬心,御醫產婆都在呢。定然能平安產子。老二家的呢?讓她過去看看,到底是她的媳婦。」

「諾。」鴛鴦知道賈母這是不願意動了,垂眸答應。

雁書與染畫交換了一個眼神,這還不願意動身,那想來到時候自家奶奶生產時定然也不願意過來。庄宿阮倒是還是從前一般淡淡然:「既有二太太坐鎮,我便不湊這虛熱鬧了,陪老太太再坐會子罷。」說著搭在雁書手上的手略動了動,雁書便會意朝一邊的宜詩一頷首,宜詩便轉身出去了。

黛玉看著一屋子懵懂的人,無奈搖頭。這滿屋子的姑娘小姐少爺,或許獨她一個真正見識過一腳入了鬼門關的產婦罷。她母親賈敏生兒子林樂昀時幾是差點賠了命進去,她在外頭急得打轉,若非阿姐坐的住,只怕早亂成一鍋粥了。想著,看著復又熱鬧活絡起來屋子,側頭低聲對葶苧道:「等珠大嫂子平安產子了,給阿姐個信兒,免得落了人家後頭招人家閑話。」

葶苧頷首:「諾,奴定然不讓大姑娘落在人後頭。」

「在賀禮這上頭阿姐一向有分寸,你只需告訴阿姐今日老太太不去便是了,阿姐定然明白咱們的意思。」黛玉耐不住又叮囑了一句。

葶苧微笑頷首:「大姑娘心裡都明白的,這府裡頭到底誰才是能相交的,大姑娘心裡頭都一清二白,姑娘也是一樣知道的不是。」

黛玉瞥了眼意欲過來與她答話有些蠢蠢欲動的寶玉,兩彎罥煙眉微微蹙起,索性轉了身子過去專心與葶苧說話。經過剛那一茬,賈母的心思都叫湘雲帶走了,寶玉見她背過身去自然也會息了念頭,想來史湘雲也不會叫寶玉分心去他人身上。念及此便再無顧忌:「夏日裡阿姐自來沒有那許多耐性去虛與委蛇,心頭悶悶的不大高興。這回我還不在府里,若是有個甚不好的消息到了阿姐耳朵里,心情如何能好?自然是能讓阿姐少思慮些便少些思慮。此前簿姑姑來信不還特意叮囑讓我好生看著阿姐,莫要阿姐多心。如今我還不在府里,依阿姐那性子如何肯緩些。」

「大姑娘明白姑娘的心的,只是大姑娘心裡裝的事兒有許多,只能往前走。姑娘這樣掛心,大姑娘自然是能明白的……」葶苧的話說到此處尚未完便看見史湘雲看過來,連忙噤聲斂神。

史湘雲早注意到了黛玉背身自顧自說話,看著眼珠子都要粘到她身上去了。「林姐姐在說什麼?瞧著可是熱鬧,不妨說來咱們幾個姊妹也聽聽?」

黛玉這才復又轉回來,笑道:「想著阿姐在家可有好生吃飯,再過些時候阿兄就要回來了,再想想要給阿兄準備些方好。」

賈母眼底盛著笑意,微微點頭頷首示意讚賞:「阿晴這般知道為姊妹著想可是貼心,你們也該如她一般掛心家人才是。」

黛玉聽了,笑意微微有些收斂。賈玖轉著腕子上的翡翠飄花鐲子,淡笑著說話:「真心記掛自然也能得到真心記掛,老太太的話我們放心上了,謹記老太太教誨。」

賈母眸色略深,臉上的笑容愈深,只說了一句:「你們姊妹幾個女孩子多數,將來還是要兄弟幫扶的。」

「阿玖年紀還小呢,說起這個到底還早。」庄宿阮在一邊聽著知道這是在敲打了,連忙笑著打岔,「老太太的孫女婿如何能身份低了去,還得精挑細選呢。還是不能墮了國公府的名頭。」

賈母這才笑的真心了些,儘管她偏心二房,到底還是希望孫兒們有個好歸宿的。賈玖作為榮國府里除開元春身份最高的姑娘了,她嫁的夫家多少能看出榮國府如今的威望了。瞧著坐在一邊含笑看她們的賈玖,雲錦團花褙子,下身系著一條檀色繡花曳地長裙。雙平髻的發上戴著鎏金五彩琉璃飛鳳蝶釵,配著一套的鎏金五彩琉璃飛鳳蝶掩鬢簪,富貴雙喜銀步搖在另一邊熠熠生輝。眼底澄澈,神色淡然,仿若局外人。她有好些日子不曾注意過這個頂著榮國府嫡長姑娘的孫女了,自從她常去張府小住之後,便不如探春寶釵甚至於湘雲在自己面前的地位了。可她有好些時間不曾帶著姑娘們出去做客了,外頭人的話她也有許久不曾聽到了。便是王夫人,也不見得會與她說些甚。

長房與她不睦已久,即便是元春在宮中著人特意點著說明張家之於自己在後宮地位的要緊處,她也從未放在心上,只想著有王家在,元春如何也不會叫人看低了去。賈璉背後又有了莊家,這盤棋也不知能勝否?想著這些,賈母的眼睛又略微眯了起來。

賈玖見狀,淡淡一笑,並不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相信她說哥哥嫂嫂不會因為外在因素而將她作為利益與籌碼與旁人做交換。若是賈母有打算,她也不會從命。

屋子裡的人言笑晏晏,李紈的屋子裡外卻俱是一派焦急不安的情緒。王夫人只打發了周瑞家的過來瞧了一眼之後便再無動靜,琥珀倒是在外頭等著,只是她也不曾歷經這些事,難免有些經驗不足。李紈身邊的嬤嬤也告老回家不在這裡做事了,如今跟在李紈身邊頂事的一等女使是青桂。

宜詩過來時青桂正急著團團轉:「宜詩姑娘你可算來了,我這可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呢!我們奶奶心中沒底慌得很,讓我出來瞧瞧可有人來了沒有。」

「老太太吩咐了二太太過來,琥珀等會子也過來了。二爺打發人請御醫去了,你這會子該在裡頭陪著,若是遇見甚也好有個拿主意的人。我們奶奶是趕不過來了,老太太拉著陪史大姑娘說話呢,不讓人走。」宜詩看著進進出出的人,搖頭嘆氣,「我們奶奶讓我過來幫襯,若是有需要的搭把手。」

青桂一聽便知道這是不打算理會了,心底也是失落。不曾想大爺才走不到一年,自家主子已然到了這般田地。「也罷,你在也好過那些不頂用的人。我去裡頭瞧我們奶奶,你且在這裡幫我瞧著。」

再說回李紈生產之事,今日晌午正是納涼之際,賈珠原本身邊的通房石榴子端著湯藥過來請安侍候,想著該討些甚好處來方好。她本是王夫人身邊的一位二等女使,因顏色好被王夫人所不喜,在二等的位子上熬了這些許年也不見得能往上夠得到一等的行列。王夫人素來喜愛顏色平平、不多嘴多舌之輩,石榴子因相貌一事本就在王夫人跟前不得臉。王夫人寧可身邊的女使少些也不願再從底下的二等女使當中挑選二三入一等身邊侍奉。

身份無法從二等往高處走,那她的月俸自然上不去,家裡好幾張口都等著吃飯呢,她若是再不想法子,這日子該如何過。賈政她自是不願的,前頭有趙姨娘如狼似虎,後有周姨娘溫柔小意,實是不必再多她一人。如此一來,她能下手的自然只有爺們輩的二位爺了。

賈璉是大房的嫡長子,身份並不低,奈何他不得賈母喜歡,又有一個不著調的大老爺和上不得檯面的填房,石榴子如何肯。自然就只剩王夫人的嫡長子賈珠了。說來也算是上天眷顧,賈珠比賈璉早好些時候成親,娶的奶奶也是溫柔好說話的,想來應當是不會吃苦頭的。這婆媳自來是不好的,王夫人不喜這新鮮出爐的媳婦,又想著賈璉身邊那些個如花美眷的女使,再瞧瞧自己兒子身邊。

雖則賈璉身邊如何她又順水推舟之嫌,可到底也是為了自個兒的面子與兒子的未來。李紈入門這些日子也不見得有嗣息,作為母親的王夫人自然是著急的,既然著急了不往人身邊放人自然是不能夠的了。石榴子便是這時候入了王夫人的眼。

自己身邊不能有貌美女子,兒子身邊卻不是如此。通房姨娘哪有貌丑之理,好看的才是正理。石榴子翻箱倒櫃的從壓箱底拿出上回寶玉出生那時得的賞賜,是個分量十足的金鐲子,買通了周瑞家的,報了自己的名字。周瑞家的也還算是有些能為,當真說通了王夫人,選定了自個兒。

賈珠是正人君子不假,可架不住美人幾次三番的誘惑,他定力不如賈璉,並不是柳下惠能坐懷不亂,不過半年,身邊的通房不少。李紈之父李守忠教導女兒賢良,不很念那些詩書,倒是《女德》《女戒》很是念了好些。故此,對於多出來的通房她也不覺著如何,便是心底不好受也極少說些甚,何況自己婆母王夫人時常讓她過去立規矩侍奉,她愈加沒那些功夫去料理這些個狐媚子,只好暫且擱置。這也是她十分羨慕妯娌庄宿阮的緣故了,賈璉外家教導有方,心裡十分挂念科考,女色上頭的事便沒有多加留意。還有個趙嬤嬤左右遮擋周旋,那些個女使也輕易近不得身。後頭他又往山東待了兩三年的功夫,與莊家的婚事談的大差不差了,心中有了人那些花如何還能入眼,自然沒有那些亂糟糟的事。

「我來給奶奶問安。」被攔在外頭也不惱,石榴子隔著帘子往裡看了眼倚在榻上假寐的人,在外頭說話,淡淡一笑,「前頭史大姑娘來了好不熱鬧,奶奶怎麼不出去瞧瞧?」

青桂連忙接過她手上的漆木托盤,淡聲道:「奶奶如今身子愈發重了,如何還能輕易出去走動。若有有個不好,你一個小小的通房怕是承擔不起。」

石榴子叫青桂這一激便有些沉不住了,臉色如何還能好看:「別不是老太太不曾發話讓奶奶出去說話罷。也是,自從大爺走了之後咱們這邊便一落千丈,瞧瞧寶二爺身邊的那些個小蹄子多少風光,再回頭看看咱們自個兒,臉上到底不好看呢。」

李紈裝作不知,只是假寐。主子不開口青桂自然是首當其中的:「主子們的是非何時輪到你一個低賤的通房來指指點點、妄加議論!我瞧著便是奶奶好性兒,一個兩個都不管教,如今都要上天了!」

「你也不過就是奶奶身邊的女使罷了,與我有何不同?!好歹我也是大爺幸過的通房,你不過就是個奴才,哪裡來的身份說教。我還是太太親自給的呢,你少來擺譜兒!」石榴子的脾性素來經不得激,這不,一點便炸了。

青桂是李夫人怕自家閨女吃虧,特意挑的人送來。「你也說了,你不過就是個通房,連姨娘也不是。就算是夠上了,大爺是擺酒了還是宴客了?哪樣都沒有,便是官府檔子上也不曾記錄過你這號人物,算得上哪門子的妾室。便是正經妾室,哪裡來的規矩讓你敢這樣以下犯上、尊卑顛倒,對主子奶奶說三道四!」

石榴子不曾念過書也識不得字,叫青桂這一通搶白已然沒了先前的氣焰,只是叫一個年輕的女使這般嗆聲,石榴子如何肯。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回,附在青桂耳邊說了幾句話便揚長而去,獨留下青桂一人尚未反應的過來。

「奶奶!」青桂看著轉角消失不見了蹤影的人,腳下一轉,揭開竹簾進屋說話。

李紈本就是假寐,先前她們之間的對話她一字不落的聽了個齊全,卻不曾聽見石榴子附耳說的那幾句。「什麼!」

青桂垂眸:「那小蹄子這般說的,奴並不知曉其中蹊蹺。若是奶奶需要,奴這便動用人手去查。」

無意識攥緊的拳頭,長長的指甲嵌進了肉里也不覺得疼痛,眉峰忽然轉變的凌厲讓人瞧見的無端覺著身上一寒。正待要說話的人身下覺著一股暖流……

陣痛襲來,強迫著李紈將思緒全部收回,青桂已然從外頭進來:「璉二奶奶遣了宜詩過來聽差,老太太身邊的琥珀也來了。奶奶安心生產便是了,外頭一切交給奴來應付。」

李紈聽了一圈下來便沒有再聽見自己想聽見的名號,生產耗費的力氣遠超她所想,如今宮口才開了不過十之二三她便已然去了不少力氣,抓著青桂的力氣壓抑著身上的痛楚:「太太有何吩咐沒有?這好歹也是她的頭一個嫡孫。」看著青桂遲疑的神色她便明了了,想來也不過就是例行公事的詢問關切罷了。自她入門以來,這位婆母何時曾正眼看她過一回。庄宿阮好歹還有賈璉與賈玖在後頭支撐,她可是什麼都沒有的人。「很好,很好……我明白了。」

青桂有些不忍,到底還是殘酷了些將真相徹底撕扯開:「奶奶放心,即便是太太不在,奴也會將屋子守得密不透風……」

話說到這般地步,李紈已然瞭然了,搖搖頭制止了青桂往下說的意圖,低聲開口道:「你讓二奶奶身邊的宜詩幫咱們一個忙。」

「奶奶,您當真要如此?」青桂一眼便看穿了李紈的念頭,皺著眉頭問。

李紈現而今渾身都被撕扯的沒有一處好地方,痛的眼淚也不知流了多少卻固執的想要憋回去:「我忍到如今,要是沒個真相我不甘心。」

「奶奶,得過且過也沒甚不好的。橫豎咱們還有小少爺呢不是,若是當真去查了,那咱們往後豈不是要……」青桂仍舊擔心自家奶奶的以後,李紈的脾氣她知道的不可謂不清楚,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想著要息事寧人。

顯然這一回李紈並沒有打算讓她糊弄過去:「她既然敢在這關頭給我漏這些口風自然有著把握牽連不到她自身,好好查一查,大爺去了,我若是還叫人蒙在鼓裡,往後我還怎麼給我的孩子謀一個好出路。」

「喏!奴去便是了。」青桂拗不過,還是答應了。

李紈這一胎從晌午開始發動,折騰了一天方才平安產下兒子。賈政取名賈蘭,算是個如蘭君子的寓意罷。

庄宿阮的速度一項十分迅速,青桂將李紈的意思傳達給宜詩之後宜詩便將事情原模原樣地轉述給庄宿阮知曉。庄宿阮自然是吃驚的:「她當真如此說?!」

「奴也不知曉為何珠大奶奶忽然有此想法,只是瞧著青桂反應,怕並不是好事。」宜詩並不知道二房內部到底如何,主子們沒有特殊吩咐,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會真的去將裡面的事情打聽的一清二楚。有些事情並不適合放在檯面上來講,一旦拿上來了,自然後果是不好看的。哪個家族裡頭沒有那些個腌臢事,只不過就是大家心照不宣不說罷了,若真要細究,誰家能逃過去,便是如今瞧著一清二白的林家也不見得真能做到這般乾淨甚也沒有。

庄宿阮大抵知道些,只是未曾料到李紈會來求助自己去查證這些事,思量再三還是讓人照辦了:「也罷,左右都是要知道的。現在知道,總好過一輩子叫人蒙在鼓裡不知曉到頭來大夢一場的壞。」

宜詩一聽便知道這是起了憐憫同情之心,略帶試探地小心問道:「奶奶,這若是攤在珠大奶奶跟前,您也未必能逃得過牽連之過。到頭來怕是兩頭都不討好,您覺著這般,也好?」

庄宿阮明白她們一片為自己之心,只是……「若是易地而處,我想我也是想要知道的。既然明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何苦還要讓旁人不知道呢。這對咱們也無甚好處的。去罷,我能明白的,不必擔心。」

「喏。」拗不過人,自然只有照辦這一個法子了。

等宜詩真的將事情真相擺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李紈又有些怕了。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垂頭的石榴子,聲音帶著些微不易察覺的顫抖:「所以,當真是她的吩咐?!」

宜詩沒有自己出面,而是讓一個生面孔出來說話:「真相如何大奶奶自己方才聽的應當是一清二楚的,石榴子想要離開此地,故此有這般作為。奴想問大奶奶,可願放她離去?」

「是二太太的意思……二太太說奶奶本是老爺做主定下的,她本不算十分滿意,只是想著國子監祭酒對大爺前途甚好故此沒說甚……太太讓我好生侍候爺,若是能的話趕緊生下一兒半女,好好督促爺上進。那些個東西便是葯也是太太身邊的周瑞家的給我的,我只是想要趁著自己還年輕想要給自己掙個前程。我是家生子,母親是太太身邊的陪房,雖不受太太重用,但也是王家老太太當年給太太挑選的,有些體面。這幾年在府里積攢的也不算少,娘說要我早些脫身,出來之後按著太太的名頭應當還能再嫁個好人家好生過日子。還說奶奶最近都忙著安胎,有些事情還是早些說為好。我……我也不知道聽誰說了那一嘴,才敢用此事來威脅奶奶給我身楔放我離開。」石榴子哭著斷斷續續地解釋。

李紈生產完並不久,只是人已經拿著了,若是時間久了變故就多了。防著夜長夢多的意思,李紈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便叫青桂將人帶了過來,聽著話說的嗚嗚咽咽,忽然覺得今年這夏天也不很熱,甚至於還有些寒涼。

「青桂,拿了她的身楔給她,讓她有多遠就走多遠,不要再出現在榮國府里叫我知道。」李紈最後面色冷淡的揮揮手示意青桂放人。

青桂倒是有些別的擔憂:「奶奶,萬一這小蹄子只是信口胡謅讓您放人的呢,您這般豈不是白白如了她的意?」

李紈不再多說,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擺擺手,自己躺下:「便是如她意又有何妨,我如今也不過是孤立無援的一葉扁舟,在這浩蕩的江面上能有什麼作為。讓她走,有些事我自由打算。我如今已然有了蘭兒,凡事都要為他多想些。」

最後的一錘定音讓青桂不知該說些甚,只好放人走。

殊不知,李紈早早有了打算。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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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林氏長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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