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內鬥
寂靜,茫茫無邊的草原上,夜的黑暗逐漸退去,黎明登上舞台,籠罩天地。
三十多歲的關西大漢,騎著膘肥體壯的戰馬,眼神明亮,觀察著遠處的風吹草動。
因為被敵人砍掉了左耳,被手下的兔崽子們起外號,獨耳胡。不遠處的呼嚕聲響起,獨耳胡輕聲笑罵道「能吃能睡的豬們」
獨耳胡不是吃虧的人,手下的兵給他起外號,抱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獨耳胡發揮了想象力,給每個兵,起了如,大花豬,小蠻豬,翠翠豬,飛天豬,等等。平日里,互相以外號開玩笑,是大家最開心的事。
獨耳胡手下共有十二個兵,其中一人,學過醫術,精通戰場急救。他們一行人是斥候小隊,遠離城池,深入草原,探查敵人的風吹草動。斥候,軍隊的眼睛,鼻子,責任重大,危險性高,要時時刻刻防備敵人的偷襲。突厥騎兵神出鬼沒,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何時,以何種方式突然出現。執行任務時,獨耳胡總是後半夜執勤,突厥的斥候們,喜歡在後半夜,敵人們困意最濃的時候,悄悄潛伏,用冰冷的刀,割斷敵人的咽喉。
天亮了,光線散落,照在獨耳胡的身上,暖洋洋,他伸了一個懶腰,明白最危險的時刻過去了,白天要好好的睡一覺。十年軍旅,練就了特殊本領,大白天,騎馬,也能睡著。突然,他感覺到地面微微震動,從馬背躍起,跳到地面,落地無聲,士兵看見,會叫一聲好。獨耳胡將右耳緊貼地面,聽著動靜,臉色大變。起身,望著遠處,目光中帶著一絲恐懼。他急忙叫醒了還在睡覺的士兵們,立即上馬,探查情況。
十三人,分成三組,散開,彼此呼應,探查前方,震動越來越劇烈,每個人心頭湧起了不安。跟在獨耳胡身邊的新兵,小聲問道「頭,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突厥騎兵出動了?」
「要出大事了。」獨耳胡說道。斥候們潛伏到小山坡頂,俯瞰下方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地。出現在眼中的場面,震撼,大氣。除了見過大場面的獨耳胡還能保持鎮定,其餘人,心砰砰亂跳。獨耳胡計算著敵軍的數量,打頭的是突厥精銳軍團,壯實的戰馬,鋒利的兵器,每個騎兵身上散發的殺氣讓人膽寒,粗略估計,有近一萬人,之後,是臣服突厥各部落聯軍,居中的是數不清的突厥騎兵,估摸有幾萬人。看敵人的前進方向,襄南城,邊關重城。
與燕國通商,和平共處八年的突厥,在今日,伸出了利爪,要撕開血淋淋的通道,摧毀城池,屠殺百姓,覆滅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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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俞關城內鐘聲響起,七下,有大事發生,眾將急忙趕到將軍府內的議事廳。
謝秋嫣病情嚴重,徐郎中無能為力,讓眾人準備後事。眾將悲傷,來不及撫平傷痛,緊急軍情隨之而來,突厥王親率突厥與各部落聯軍,共計十三萬,猛攻邊關襄南城。守將孫周帶領五萬士兵據城死守,向朝廷求援,遠水救不了近火。朝廷有令,天俞關派兵支援。
錢樂端坐主位,神色帶著微微的擔憂,環視廳內,沉聲問道「大家,怎麼看?」
史雄萬率先發言,說道「襄南城,城高牆厚,孫將軍又是名將,手下的兒郎們,英勇善戰,守住城池不難。只是,有件事,很蹊蹺,突厥為什麼要攻擊襄南城,突厥王應該知道,那是一塊硬骨頭,弄不好,咬碎了牙,賠了夫人又折兵。依我看,他們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讓眾人以為,襄南城危急,真正的目標是天俞關。末將認為,朝廷有令,派出一千多老弱殘兵,應付一下就可以,不能調走精銳,否則,一旦情況有變,城池不保。」
「史將軍多慮了,突厥王手下有多少人,咱們清楚,他最多還能有一萬多人,要守護老巢,就算傾巢而出,一萬多人,也攻不下天俞關。如果派人少了,襄南城失守,朝廷追究下來,可不好呀。」統領吳凱,陰陽怪氣說道。
史雄萬瞪著吳凱,謝將軍中毒后,錢樂上位,提拔吳凱為統領,每逢軍事會議,其踴躍發言,站在史雄萬等人的對立面,維護著錢樂的利益。
「吳統領,可曾單獨領兵打過仗,可不能隨口胡說。」史雄萬將對方紙上談兵的缺點,揭開並譏諷。
「老史,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紙上談兵,有人喜歡這樣的,你當心,晚上走夜路,暗箭射你。」有將軍指桑罵槐道。
「我是不怕,有的人,即使一時佔盡上風,也不過是曇花一現,長不了。」史雄萬介面道。
兩人一唱一和,明著指責吳凱,真正的目標,另有其人,在場的將軍都知道,吳凱背後是錢樂,都等著看錢樂發飆。
令看戲人失望,錢樂面無表情,不插言,彷彿不染塵埃的神,觀察著世人的勾心鬥角。
吳凱察言觀色,豈能讓新主子威嚴受損,梗著脖子,瞪著史雄萬,說道「史將軍,我是沒有單獨領兵作戰的經歷,不過,我加入長風軍后,提出了許多寶貴有用的建議。我能站在這裡,與各位商議大事,自然有我存在的道理。就如同朝廷有文臣武將之分。一支打勝仗的軍隊離不開軍備,糧食,後勤,等等方面的保障。請問,史將軍,糧草不到,你帶兵餓著肚子能打贏敵人嗎?我制定的運糧路線,運糧方法,使得效率提高三倍。朝廷為此嘉獎我,謝將軍也獎賞了我。我記得去年,史將軍帶兵,糧草耗盡,是我帶運糧隊,星夜兼程,及時趕到,否則,史將軍和弟兄們的結局恐怕會不好。
打水不忘打井人,當然,史將軍覺得我帶運糧隊及時趕到,是應該的,否則會被砍頭。好,這件事就當我放屁,不說了。你瞧不起我,我不介意,我怎麼能跟威風凜凜的您比呀。可現在,比的不是誰武藝更高,戰功更多。而是討論朝廷下令,增援襄南城的看法,人人都可以發言。我只知道,派一群老弱殘兵,就是違抗朝廷的命令。朝廷命令寫的清清楚楚,派兵,火速支援,保住襄南城。等到朝廷增援大軍趕到,派的兵會立即返回。咱們吃著朝廷的糧食,拿著俸祿,卻有自己的小算盤,不懂得顧全大局,只知道維護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嘖嘖,史將軍,佩服,佩服。」
史雄萬聽的怒火燒身,他頭一次發現,吳凱的嘴猶如殺人不見血的劍,以前沒發現。眾人也是震驚,這還是當初在軍事會議像是隱形人的吳凱嗎?有將軍低聲罵道「狗仗人勢」
「狗嘴吐不出象牙」史雄萬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本就身材高大,氣勢嚇人,在加上長年累月殺人無數,瞪眼發怒時,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慄。
吳凱嚇的一哆嗦,朝後退了幾步,長鬍須的將軍擋在吳凱面前,說道「老史,你不要動粗,都是自己人,講理,不動手。」
「許二愣子,有你什麼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史雄萬瞧不起眼前的長鬍須將軍,此人,奸詐,狡猾,虐待士兵,剋扣軍餉,謝將軍忌憚他背後家族的勢力,敲打,警告,卻沒有公事公辦,將其繩之以法。暗地裡,長鬍須將軍對謝將軍頗有微詞。錢將軍上位后,他立即投靠,成為爪牙之一。
「老史,你怎麼跟呲牙的狗一樣,見誰咬誰,商量事情,人人都可以發言,怎麼,你以為,只有你可以講話,其他人,都只能乖乖的聽著。」長鬍須將軍不客氣反擊。
「你,找打」史雄萬被激怒了,揮動拳頭,作勢要打,被附近的幾位將軍攔下。
「老史,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大將軍曾經定下規矩,講理可以,不允許動粗,勸阻不聽,斬。史將軍莫非要違抗軍規。」長鬍須將軍陰險的笑著。史雄萬怒目盯著他,說道「許二愣子,你給我等著,等著。」
「好了,大家同甘共苦,是兄弟,是手足,不要內訌。關於出兵增援的看法,大家都要發言。咱們不搞一言堂,要能聽的進去不同的意見和想法。」錢樂做和事老開口道。
吳凱聽出了主子的暗示,雖然心裡懼怕史雄萬,但這時候,若不沖在前面,搖旗吶喊,引蛇出洞,將來是沒有好果子吃的。他的話語如刀,如槍,如劍,指責史雄萬,試圖挑起對方的怒火,長鬍須將軍聯合幾人在一旁煽風點火,指桑罵槐。一時間,廳內,火藥味十足,殺氣四溢,史雄萬等人,打仗本領強,狡辯,勾心鬥角差,在鬥嘴,鬥心眼,鬥口才等等,處於劣勢,節節敗退。
錢樂有點喜歡坐山觀虎鬥的感覺,吳凱等人,鬧的越凶越好,最好是史雄萬等人動手傷人,就有借口打壓他們。這件事,錢樂心中早有了決定,之所以要上演這一齣戲,四個字,清除異己。新主上位,最容不得老主的勢力,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這個道理。
「TMD」堅定站在史雄萬身後的某位將軍,脾氣火爆,被吳凱揭開了曾經戰敗的傷疤,惱怒拔刀。
雪亮的刀,脫離了刀鞘的束縛,綻放出冷冷的刀光,錢樂知道事情的發展,如自己所料,眼中釘們,終於忍不住,露出破綻。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將破綻放大,擴大戰果,將其他人拉下來,墜入泥潭。
突然,大廳的門被猛力推開,淚流滿面的將軍,踉蹌幾步,撕心裂肺的喊道「大將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