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死裡逃生

第七十一章 死裡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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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子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屋裡掌著燈,映著幾條身影。

他試著想動,卻渾身疼痛,便索性又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神智稍清,腦海中便出現了鬥犬的情形。

他依稀記得自己力殺四犬,只是後來怎麼暈倒了?

這又是哪裡?

正想著,聽有人說道:

「這位壯士身體共有十一處受傷,所幸除了右腿受傷較重之外,其他都是皮外傷。下官已經做了包紮,又用了上好的傷葯。他暈倒,主要是失血多了些,加之用脫了力,不打緊。」

有人問道:

「右腿傷也不打緊么?」

聽那先說話的人回道:

「右腿被撕扯了好大一個口子,有塊肉幾乎要掉下來。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但需要好生將養,要想完全恢復,總得兩月之後。」

又有人說道:

「也不知那惡犬有毒無毒?須要防著傷口發炎潰爛,更要防著那恐水症。」

那人回道:

「下官已經做了消炎處理。只是防治恐水症自古至今未有良法,下官雖然也琢磨出一些土方,只是未敢輕試。」

有人顯然很著急地道:

「那恐水症一旦得上,哪還有命在?你且說是什麼方法?」

那人道:

「須是先要清除傷口附近的口水和血液,這個下官已經做了處理。再用高溫的灸條炙烤傷口。這個卻是疼痛難忍,又不知實際效果究竟怎樣,故未敢一試。」

龍子西感覺到有人正在小聲商量。

過了一會兒,一人道:

「說不得了,還是一試才好!」

另一人道:

「兄弟也是此意。乾脆趁著子西兄弟未醒,把他綁住……」

龍子西當然知道被狗咬後患上恐水症十分厲害。

聽到這裡,把眼睜開,大聲說道:

「不用綁,我能挺住!」

龍子西覺得自己是在大聲說話,其實重傷之後,哪能說得那麼大聲和清楚?

屋裡幾人只是聽到他低聲說了句什麼,急忙奔過來。

一人俯下身輕聲喚著:

「兄弟,兄弟!你醒了?」

龍子西此時更加清醒,一看,喚他的正是火雲齊,旁邊的是方家兄弟和祭瓊。

還有一人卻不認得,想是為自己治傷的醫官。

龍子西想動,卻動不了。

喘了口氣,使勁說道:

「不用綁,我能挺住!」

這回幾人都聽清楚了。

方三哥幾乎要流下淚來:

「好,好!那就行那炙烤之法啦,兄弟,你且……忍上一忍!」

當下,那醫官自去準備。

先是生了爐子,又從包里拿出一把寬窄不等的竹條,把一枝竹條在火上烤熱,只烤得外皮發黃,才拿了過來。

醫官讓方家兄弟幫著龍子西翻身俯卧在床上,他兄弟兩個一邊一個緊緊壓住龍子西的雙臂,那醫官便從右腿傷處開始炙烤。

龍子西但覺右腿傷處一陣鑽心的疼痛,竟是暈了過去。

這一番治療可是讓龍子西吃盡了苦頭。

龍子西幾次暈過去,又幾次疼得醒來,渾身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

由於十一處傷口都要處理,竹條又需要一支支地烤,只折騰了整整一個半時辰才完事。

龍子西早是如虛脫了一般,炙烤完畢喝了兩碗水便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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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身體卻覺輕爽了一些。

他想轉頭,卻發現頸部緊繃,原來纏著紗布。

他斜眼一瞅,見一人伏在桌上,想是睡了。

龍子西只覺口渴難忍,不由得喚了一聲:

「水……」

桌上伏著的那人一下驚醒,急忙過來,見龍子西醒了大喜,早把水餵過來。

龍子西邊喝邊看,原來喂他喝水的是土雨田。

土雨田喂完龍子西喝水,高興地叫道:

「兄弟且歇歇,我去叫他們!」

過了一會兒,土雨田領著王后和金鍥、方三哥,還有兩個宮娥又回了屋子。

王后似乎睡眠不足的樣子,眼窩發黑,見了龍子西早掉下淚來:

「兄弟,你,你受苦啦!」

龍子西道:

「這,這是哪裡?什麼時候了?」

王后道:

「這是後宮,現在是你鬥犬的第二天下午。你可好些了么?」

龍子西強作輕鬆:

「我……這不好好的么?對了,太……太子呢?」

他已經記起,幽王只允太子在此三天,想來已經過了期限。

王后此時已經止淚,道:

「你且吃點東西,一會兒再說。」

便有宮娥把早已準備好的一碗參湯遞過來。

王後接過,眾人幫著龍子西把枕頭墊高,王后便一勺一勺地喂著龍子西。

龍子西早已餓了,也不推辭,一會兒便喝完了參湯。

王后見龍子西喝完了參湯,精神大好,道:

「太子今日一早已經啟程回申國啦。除了金大哥,他們四個與祭瓊兄弟和方四哥護他去的。你盡可放心。」

龍子西精神好轉,想起幾天來的諸事,不覺嘆了口氣。

方三哥想讓龍子西高興,道:

「早是兄弟沒事,那天你力斗五犬,可把大夥嚇壞啦。別說,能夠勝那五犬,天下也只有兄弟你啦!」

金鍥也道:

「這一次兄弟可是大揚了我國威,連那吐爾巴都是心服口服,乖乖地在那稱臣表書上籤了字。

「你是沒看到,幽王樂得嘴都合不上啦。

「幽王一高興,當下赦你無罪,把王后的代后一事也給免啦,又讓太醫隨時聽候王后調遣,為你治傷。

「只是累你受傷,可讓王后甚是不忍,只說對不起卓爾美妹子呢。」

王后道:

「幽王高興也不光為兄弟贏了那五犬,更為著那褒姒一笑。」

龍子西道:

「是,我昏倒之前也看到褒姒笑了。唉,這丫頭美則美矣,只是平生不笑,也是一奇。」

王后道:

「可不。聽說她進宮以來,從未一笑。

「那天是第一次笑。

「別說,她這一笑,真的是嬌艷無比,惹得幽王手舞足蹈,才一高興,既赦你無罪,又免了我代后之罰。

「唉,我看幽王早晚毀在這褒姒的笑上!」

方三哥道:

「若是褒姒一笑,王后和太子便有好事,倒是讓她多笑幾次的好!」

眾人都笑。

龍子西也禁不住笑了,卻又扯動傷口,不免一咧嘴。

王后道:

「行啦。子西兄弟剛醍,還要好生將養。有的是時間再來敘話。」

眾人正要起身告辭,龍子西忽然喚了聲:

「公主……」

王后本已起身,急忙又伏到龍子西身邊:

「怎麼?哪裡不舒服么?」

龍子西羞澀一笑:

「我……我想聽你吹笛子……」

王后一楞,嗔道:

「我都許久沒有吹笛子了,虧你還想著!」

讓人把笛子取來,試了試,便坐在龍子西床前,吹了起來。

龍子西微閉雙眼,聽那悠揚的笛聲縈繞耳際,不由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公主吹笛子的往事,心中既充滿了深情,又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正聽著,龍子西忽覺腹中一痛,便似那天昏倒前一般,不由得「唉喲」了一聲。

王后止了吹笛,眾人急忙探問,龍子西說了腹痛。

金鍥道:

「不好,那天你喝了幽王賜酒,怕是有什麼問題?」

王后也是一蹙眉:

「唉,我也沒有料到還有賜酒一節,否則必會事先告訴你想法拒絕。說不得,還得請金大哥再去把醫官找來。」

金鍥答聲是,轉身離去。

王后和方三哥便又留下,關切地問著龍子西的腹痛情形。

那醫官自在王宮旁邊的一處偏房下榻,不一時便跟著金鍥來了。

先是為龍子西把了脈,又詳細詢問了龍子西如何痛法。

龍子西道:

「倒也不十分疼痛,也不是一直疼痛,只是偶爾疼一下子,卻是十分難忍。另外,偶有噁心,渾身乏力。」

那醫官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從脈象上看,似是中毒之狀。但是中的什麼毒,下官卻難以斷定。且容下官回去查查醫書,再與另幾位太醫協商,再做定奪。」

王后聽了,也只好如此,道:

「就請太醫馬上回去,儘快回來。若是真的中毒,須耽誤不得。」

那太醫得了王后旨意,豈敢怠慢?

過了約一個時辰,又領著一個老太醫一起回來了。

那老太醫又是先把脈,再問些情況,之後捻著鬍鬚徐徐言道:

「依老夫想來,據那《黃帝內經》所載,這是中的水銀之毒。那水銀乃是從礦石中煉來……」

方三哥早已按捺不住:

「老先生莫要啰嗦,且說可有化解之法?」

老太醫臉一紅,道:

「化解之法倒有,只是老夫只能先做些處理,暫保無虞。若是要想去根,則要另想辦法。」

王后道:

「便請老先生施救。」

老太醫道:

「這第一步,須得清洗胃腸,大俠只怕要吃些苦頭啦。」

龍子西心道:再大的苦頭,還有那炙烤苦么?便道:

「老先生儘管做來,在下忍一忍便了。」

老先生便讓人找來一大坨馬糞,用水煮了。

一時間,滿屋子都是那馬糞的腥臭之味,眾人無不掩鼻。

便讓龍子西喝那馬糞湯水。

龍子西閉上眼睛,才喝得一口,便大口嘔吐起來。

如此幾番,早把龍子西吐得頭昏眼花,撕腸裂肺,肚腹空空如也,其痛苦實不比那炙烤好上多少。

老太醫看看差不多了,又給龍子西把了脈,點點頭:

「接下來,只把那蛋清每日生服三到五個,連服至少二十日,料應無虞。」

王后聽了,馬上安排宮人準備蛋清,服侍龍子西服下。

方三哥道:

「老先生剛才說,若要去根,還要另想辦法,不知是什麼辦法?」

老太醫道:

「這個就不是老夫所能啦。近幾年,西域那邊出了個煉丹的活神仙,自號『有悔老叟』,聽說他煉有一種妣霜解藥,能將水銀之毒解得乾乾淨淨。要讓這位大俠完好如初,非他不可。」

王后忙問:

「那老神仙住在哪裡?」

老太醫搖頭:

「聽說他只在嶓冢山裡隱居,具體在哪裡卻是不知。」

眾人均想:說不得,只有待龍子西外傷好了,再去尋他了。

送走了太醫,王后才想起:

「這是誰下的毒呢?褒姒肯定不會。幽王?似也不像。幽王若要害龍子西,何必用毒?」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尹球嫌疑最大。

這個尹球必是一直記恨著當年他女兒之死,非要置龍子西於死地而不可。

想到此處,又覺那尹球也必不肯放過自己。

暗暗想著,須得先下手為強,早是除掉了他才好。

當下,便有了這個心思,只是一時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291

自此,龍子西便在「五行俠」住處養傷,每日服用那蛋清。

過了十幾日,果然有效,肚腹疼痛減少。

又過了十餘日,不再腹疼,只是偶爾心悸乏力。

傷處除了右腿之傷也基本好了,也沒有出現恐水症的癥候。

王后和方三哥十分歡喜,卻是逼著龍子西又多服了幾日蛋清。

那褒姒也幾次私下派人探望,又送來好些人蔘、鹿?、靈芝等物。

這一日,龍子西正在院子里坐著曬太陽。

忽見西北方向濃煙四起,早見金鍥急急地進來,道:

「不好,有兵來攻鎬京啦!」

此時王后也急急進來,幾人都立在院子看著那遠處的濃煙。

龍子西有些不信:

「也未必是有兵來攻吧?或許哪裡走水了也說不定。」

金鍥又看了多時,肯定地說道:

「這一定是驪山烽火台的濃煙,一般火災不會有這麼大的濃煙。」

原來,周朝雖然貴有天下,卻是擁兵不多,又挨著西部戎族甚近。

自厲王始,為了防著敵人來攻,便在驪山修了好大一座烽火台,一旦有敵來攻,便點起烽火,附近列國見了烽火,自會引兵來救。

只是,宣王一朝至今還從未使用過。

想來如今幽王失德,天下趨亂,必是哪個蠻夷之族見有機可乘,發兵來攻。

眾人看著那濃煙,不由擔心起來。

王后道:

「還請金大哥出去打探消息,若是真的有敵來攻,我們也要做好萬一鎬京失守的準備。」

金鍥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金鍥回來了,卻帶著木、水、火、土四俠一起回來的。

更讓龍子西吃驚和高興的是,卓爾美竟也在其中!

那卓爾美見到龍子西,早是一頭扎進懷裡,哭個不住。

眾人見龍子西大好,都是十分高興。

水浩波道:

「候爺聽說太子去了西申,便也到了西申,卓爾美姑娘和折虎一班兄弟也都跟隨同來。

「大家聽說兄弟受傷,都要來探望兄弟,卻是候爺初到西申,如何隨便離開?

「卓爾美姑娘卻是無論如何也要一同前來。」

龍子西安慰卓爾美道:

「夫人莫要悲傷。你看為夫這不好好的么?且聽金大哥他們說說正事。」

卓爾美便收了眼淚,又與王后見了禮,挨著龍子西坐下。

四俠稟告王后已經把太子安全送到西申國,因為中間去了鄧、盧兩國,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時至今日才回來。

金鍥待他四個說完,道:

「在下奉王后之命出去打探消息,半路遇到四位兄弟和卓爾美姑娘,嗨,你道那烽火是怎麼回事?真真氣煞人也!」

木謹接著說道:

「可不是么。我們兄弟在回來的路上也望見了烽火台的濃煙,也只道有敵來攻。

「當下加快進程,卻碰上了西虢國的軍隊,他們正從驪山趕回。

「一問,才知道,哪有什麼敵兵?

「卻是那幽王為博褒姒一笑,故意點的烽火。

「附近的鄭、衛、梁、晉也都發了兵,到了驪山卻見幽王、褒姒還有那幾個奸臣,坐在山頂,正吃酒嬉笑。

「那褒姒見了眾兵急急而來,知道真相后自不免氣急敗壞,大笑不止,這不是欺人太甚麼!

「這幽王,嗨,真的是越發昏庸了!」

金鍥道:

「在下打探到,卻是褒姒自上次子西兄弟打犬一笑之後,又是恢復了難有笑臉的常態。

「那幽王每每想起褒姒的笑臉便難以自禁,想了各種方法想換來褒姒再笑,卻是毫無用處。

「你說這幽王只恁地昏庸,竟發下旨意,說什麼有能讓褒姒一笑者,賞千金。

「也偏有那姦邪之徒虢石父,給幽王出了這麼個烽火戲諸侯的主意,那尹球也幫腔說好。

「唉,諸侯豈是隨便戲耍的?」

王后聽了娥眉緊蹙:

「我料此事必然還會發生,事不過三,真有危難,怕是無人來救了!不行,我得向幽王進言,豈能如此兒戲?」

金鍥勸道:

「王后勿急。朝中豈無忠臣?在下聽說,大夫鄭伯友親到驪山勸讕,卻被幽王一番斥責,險些丟官。王后若去,又有何用?」

王后一想也是,卻是仍然心有不甘,暗暗想著對策。

火雲齊見氣氛沉默,道:

「請恕在下直言,我們自知王后忠心為國,但這些國家之事豈是一人可為?婦不幹政,還是靜觀其變罷了。」

方三哥也道:

「還是說說子西兄弟吧。看兄弟的樣子應是外傷完全好了?

「我記得,老太醫上次說過,若想把那水銀之毒解得乾淨,非去西域嶓冢山找那個活神仙『有悔老叟』不可。

「依我看,反正眼下也沒有其他事情,不如請子西兄弟去趟西域,如何?」

眾人聽了都說好。

計議再三,決定龍子西、卓爾美、火雲齊、方三哥四人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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