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三個宰相沒水吃! 無能的宰相
林從因為擔心夏后缺糧,這些日子都在軍營忙著購備糧草一事。
而朝堂上,這幾日眾人也沒閑著。
馮道當初走時,政事堂就只剩下李愚劉昫,如今李愚劉昫一被罷相,政事堂徹底沒人了,而政事堂為天下中樞,肯定不能空著,所以皇帝勢必得選新宰相入政事堂。
宰相之位就在眼前,朝中大臣們怎麼會不躍躍欲試。
於是朝堂這幾日風起雲湧,暗中爭鬥不斷。
而皇宮中,李從珂也在糾結到底選誰為相,這些日子不斷有人給他舉薦世家子、名流,再加上他自己的當初做潞王時的舊人也想提拔一下,所以李從珂短短几日,就有了一大群人選。
而人選太多也導致了一個問題,就是到底該選誰。
畢竟宰相的位子只有三四個,也不能多選,而且李從珂還預留了兩個給自己人,一個是李專美,自己原來的掌書記,不過李專美遇到和當初馮道在李存勖登基后一樣的問題,就是節度使掌書記只有八品,不可能一步登上宰相,所以李從珂先升了李專美為樞密院直學士,端明殿學士,過渡兩年。
而另一個就是馬胤孫,他是原來李從珂為節度使時的節度判官,進京后先被封了端明殿學士,這次李從珂準備讓他入政事堂。
有了這兩個「自己人」人選,那還得挑些朝堂上人,才平衡,李從珂打算再從世家名流中選兩個。
只是這一挑,卻犯了難。
世家名流嘛,那履歷都光鮮亮麗,看哪個,都是名相之姿,李從珂挑了挑,就有些挑花眼了。
李從珂看哪個都覺得不錯,實在不好決斷,就決定問一下蒼天。
於是李從珂沐浴更衣,又焚香后,把二十多個世家名流的名字都寫成紙條,然後揉成團,放在一個長頸琉璃瓶中,然後晃了晃,用筷子夾出來兩個。
展開一看,分別是盧文紀和姚顗。
於是,兩位運氣超強的盧文紀姚顗,和馬胤孫,三人被任命為新宰相,入主政事堂。
歷史上第一對抓鬮選出來的宰相誕生了。
古有賈生「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今有李從珂選宰相不憑才能憑運氣,實在令人好笑。
而三位宰相上任后,也挺給李從珂開臉。
首先是馬胤孫,李從珂其實最信任馬胤孫,畢竟馬胤孫是李從珂做鳳翔節度使時的人,是李從珂的心腹,李從珂也是想仿著李存勖培養馮道,給馬胤孫制定的陞官路線。
可問題不是是個節度使判官、節度使掌書記就有馮道那個天賦,就能從地方一個屬官,一躍成為中央宰相,而馬胤孫,就只是個正常人。
馬胤孫因為以前只是個節度使屬官,雖然也干謀士的活,可他壓根就不了解朝中情況,更甚至連朝中許多慣例都不清楚,進了政事堂后,馬胤孫錯誤不斷,甚至連身為中書宰相,擬聖旨都時不時出錯。
而政事堂可是整個朝廷的中心,所有官員都看著,尤其三省六部,多少都是老油條,見馬胤孫如此不頂事,就忍不住在背後譏諷,雖然沒有說在當面,可馬胤孫心理壓力可見一般。
漸漸的,馬胤孫在政事堂不敢出聲,甚至不敢處理政務,對政事,更是不敢隨便發表自己的觀點,甚至連政事堂出政令,他都不敢用相印。
朝堂上大臣見馬胤孫上朝不開口議論,在政事堂不開印辦事,在家不開門接見士大夫,都譏諷他為「三不開宰相」。
更奇葩的是,馬胤孫在以前做藩鎮判官時,特別崇拜韓愈,視韓愈為偶像,結果當了宰相后,居然開始信佛,要知道韓愈最討厭的就是信佛,韓愈甚至因為勸誡皇帝不要迎佛被下獄。
這更讓朝堂上的大臣看不上馬胤孫。
馬胤孫歇菜后,盧文紀和姚顗就崛起了。
姚顗性子溫和,而盧文紀比較爭強好勝,所以政事堂漸漸就由盧文紀開始做主。
可盧文紀雖然爭上了首相,但他的政治才能也沒比馬胤孫強多少,雖然盧文紀原來就是京官,還是世家子,按理說該對朝中典故很熟悉,對政務也很熟悉,可對於當宰相,盧文紀顯然能力也不夠,處理政務也是錯誤頻出,馬胤孫犯的錯誤,盧文紀也沒少出。
這樣一來,盧文紀自然也沒少受朝臣譏諷,但人家盧文紀臉皮厚,絲毫不以為意,甚至朝中太常丞史在德眼看盧文紀把政務處理的一團糟,就寫了一篇奏章呈到中書省,在裡面寫到「朝中遴選官員,應該以才幹選擇,而不是以名聲家世,對於沒有才能的,應該及早罷免,省得尸位素餐」。
盧文紀覺得這是在嘲諷自己,就在奏章後面寫了一篇文章駁斥史在德,結果文辭意義混亂蕪雜,更被眾人譏笑。
盧文紀沒什麼才幹,處理政務也不行,深覺這樣下去就沒有威信,於是開始狠抓朝中紀律,規定朝中官員每日坐堂必須點卯。
這一下可捅馬蜂窩了,從後唐建立,李存勖時期,大家就比較鬆散,後來李嗣源登基,李嗣源年紀已大,他自己上朝都不積極,後面幾年,因為經常生病,甚至都常年不上朝,就大節日出來露個面,而馮道執政,馮道雖然是儒家,但卻認為朝廷初立,該與民休養生息,平時有些道家無為而治的做派,平日只要各部能幹完活,馮道也從來不管。
所以想想,從開國十年來,大家天天都是弔兒郎當上班的,如今突然讓每天簽到打卡上班,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啊!
所以整個朝廷大臣都怒了,甚至連林從都怒了,他前世天天打卡上班,如今他都穿越到古代了,憑啥還要打卡上班!
這件事簡直叔可忍嬸也不可忍。
於是眾人紛紛上書,覺得宰相放著國家大事不管,天天抓點卯坐堂實在太過荒謬。
而李從珂,這次也罕見站到眾大臣這邊,因為盧文紀居然上奏建議他恢復唐朝時五天一早朝。
李從珂覺得盧文紀簡直有病,唐朝開國,李淵確實定了五日一朝,可整個唐朝,連唐太宗李世民都沒能遵守,整個唐朝、後唐能一個月在初一、十五舉行大朝會,都算得上勤勉的皇帝。
現在居然讓他五天一上朝,這是要累死他嗎!
於是李從珂在收到群臣上奏后,立馬准了,並且斥責政事堂三個宰相,應該把時間用在大事上,堂堂宰相,怎麼能管點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三個宰相,應該看看今年夏天這高溫怎麼辦,畢竟都真熱死人了!
*
京郊大營
「都散了!」剛剛過了辰時,林從就正在訓練的兵擺擺手。
眾將士頓時歡呼一聲,都跑去周圍樹底下歇息。
郭威也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走過來,「這天怎麼這麼熱,再這個熱法,以後除了早晚,都沒法練兵了。」
林從嘆了一口氣,「自從進了五月,這天就熱的不正常,本來只以為高溫幾日,可誰想到越來越熱,這天再不下雨,就不是旱,是又旱又熱,遭罪啊!」
兩人一起往旁邊樹蔭處走去,走到樹蔭處,郭威直接倚著樹癱下,林從隨手拿了個胡床(馬扎)坐下。
郭威抄起一個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兩口,「聽說這幾日京城有因為太熱熱死的。」
「嗯,所以我才早早解散將士,咱們雖然練兵,可也得顧著人命,這些日子你也注意些,我要不在,你也別太拼,看著熱就讓大家歇歇。」林從叮囑道。
「曉得,這麼熱的天,你讓我拼我也拼不動啊!」郭威看著自己濕透的外袍,乾脆一把脫了,打著赤膊喝水,突然高興地說:「幸虧聽了郎君你說的,提前購置了糧草,要不如今可真束手無策了,整個五月,滴雨未下,又天熱的熱死人,整個京城,甚至整個河南府,這茬夏糧都遭了殃,如今糧價,可比之前貴多了,這次咱們可賺了。」
林從卻絲毫不見喜色,反而嘆了一口氣,「我真不希望賺,我寧願賠了,聽說如今乾旱加天熱,城外地里的池塘水庫都幹了,就連各處的深井,水位下得都快的下人,要再不下雨,就真要熱死人渴死人了。」
郭威聽了也收斂起笑意,「確實,再這麼不下雨,這個熱法,是真沒法過了。郎君可聽到朝庭有什麼說法沒,如今這旱災已顯,朝中是不是得出來賑下災啊!」
往年馮道執政時,各地有災情,馮道一般會派官員出面賑災,或減免稅收或撥糧賑災,郭威因此有此問。
林從聽了嗤笑一聲,「你等著吧,還賑災,朝中正扯皮呢,你要想等賑災,還是等他們扯完皮再說吧!」
「扯皮,扯什麼皮?」郭威不解。
「如今京城國庫沒錢,原來糧倉的將士,當初國庫發錢不夠,陛下抵了糧倉里的糧食作銀錢賞了將士,如今京城國庫沒錢也沒糧,拿什麼賑災,可不是得扯皮,看誰來背這個鍋,」林從嘀咕了一句,「我就說李愚劉昫怎麼跑得這麼快!」
「當初陛下把京城的糧倉也動了!」郭威震驚。
林從聳聳肩,「我也才剛知道,大概陛下覺得麥子再有不到一個月就收了,正好換換舊糧。這事別出去亂說,省得造成京中慌亂。」
「那這事朝中打算怎麼處理,」郭威也被嚇到了,「京城如此缺糧,可不是什麼好事。」
「山東和幽州那邊這次受災輕一些,原來庫房還有餘糧,朝中已經從北方調糧了,不過沒一個月來不了,再加上這邊大旱,京杭運河這邊水位下降的厲害,運來只怕得有些時日。」林從嘆氣,「我算是明白先生那句話了,國庫空,則國不祥。」
林從起身,「這些日子你看著點這裡,我得有些日子撈不著過來,如今天氣太熱,宮中先帝的棺槨用冰已經鎮不住了,正好皇陵也已完工,陛下已經和欽天監選日子要給先帝下葬,我得回去。」
郭威也忙站起來,「郎君放心,這裡一切有我。」
林從擺擺手,走了。
*
五月丙申,葬明宗皇帝於徽陵。
丁酉,奉神主於太廟。
太廟
曹太后率後宮眾人於正殿上香祭拜,祭拜完,林從忙扶著王氏起來,曹太后旁,大長公主李寧和石敬瑭也扶著曹太後起身。
這次李嗣源下葬,遠在藩鎮的石敬瑭、趙延壽、范延光等李嗣源的親屬、心腹也都回來了。
眾人也算是送先帝最後一程。
眾人跟著曹皇后從正殿出來,就遇到李從珂帶著大臣正要進來。
「母后、太妃節哀!」李從珂先對兩人行禮。
曹太后略微點點頭,有些疲乏地說,「我和太妃已經祭拜過了,你帶大臣們進去吧!」
李從珂應道,「是。」
李從珂卻沒帶人進去,而是看向了曹太後身邊的石敬瑭,石敬瑭忙給李從珂行禮,「參見陛下。」
「駙馬也來了,父皇生前最疼駙馬,駙馬這次回來,正好在京中多待些時日,一來祭奠父皇,二來也安慰一下母后。」李從珂笑著說。
石敬瑭忙應道:「是。」
李從珂就帶著群臣進了正殿。
等李從珂一進去,石敬瑭臉色就有些不好,不過卻沒說什麼,繼續扶著曹太后往外走。
後面,林從扶著王氏,暗暗嘆氣。
之前就聽說因為李從厚逃出京,遇到石敬瑭,石敬瑭開始有幫李從厚的意思,這事被皇帝李從珂知道了,李從珂就對石敬瑭有些不滿。
可這次石敬瑭回京,之前一直到李嗣源下葬,李從珂都沒什麼表示,也絲毫沒表現出對石敬瑭的芥蒂,林從還以為這事過去了。
誰想到如今李嗣源下葬完了,馬上祭祀完,過兩天石敬瑭就要回去了,李從珂出手了。
剛剛李從珂那句話一出,石敬瑭短時間,肯定沒法歸藩了。
而一個節度使,不能歸藩,被困在京中,就如同籠中的老虎。
林從嘆了一口氣,這才剛登基,這兩個傢伙怎麼又鬧起來了!
雖然知道歷史最後是這兩個相鬥,可這才剛登基一個月,就不能過幾個月再斗么!
孬好給大家點時間喘口氣啊!
林從表示: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