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愧疚
「你是誰?」
入耳遍地喧囂,她的聲音混在其中,連抽泣都顯得隱忍,掌下肩膀顫動,像是蝶振翅的弧度,男人站在她身後,沒有回答。
他是誰?
他有過很多名字,也有過數不清的代號,最開始有人喊他小野種,後來有人叫他叫黑澤,最多人叫他琴酒。
在他的世界里,名字是要靠自己一點一點爭取來的,叫他野種的人都死了,他獲得了姓氏,再後來是代號,以及一聲一聲滿含敬畏和恐懼的「大哥」。
沒有無故得來的尊重,這一個個稱呼背後,埋葬的是屍山血海。
琴酒從不覺得自己無辜,他不否認他的罪惡,也並不會以此為功勛,他只是喜歡黑暗的世界,喜歡沒有規則的叢林,喜歡平等的、靠實力獲取一切的環境。
在他的人生中,一切都是等價交換,直到一個少女的出現。
很莫名其妙,從見面的第一刻,她就給出了她全部的信賴,又或者還沒有見面,從她抱著他的外套,蜷縮在他的沙發上開始,她就在他沒有付出的情況下,先行給予了她的一切。
她並不怕他,卻依舊滿含敬畏地喊他「大哥」,他對她並不溫柔,她卻表現出一副全然依賴的樣子,他嫌少給她誇讚,她卻也從不覺得他苛刻。
那一年在法國,琴酒收到了許多禮物。
一條圍巾,是她親手織的,很醜,不符合琴酒的審美。
一些糖,是在車上,少女覺得無聊,一邊自己咬著糖果,一邊念叨著「大哥要不要吃」然後湊過來,磨著他也吃一顆的那種糖,琴酒不喜歡那樣的甜味。
一些莫名其妙的菜,是她閑著沒事在廚房搗鼓出來的,一邊說著「實在是太難吃了,大哥對不起」,一邊眼巴巴地看著他,滿懷期待端過來的那些料理,很古怪的口感,琴酒完全沒法接受。
還有一些柔軟的笑,抱著腿不肯撒手的哭鬧,開門時候飛撲過來的撒嬌,琴酒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從來沒有獲得過什麼禮物。
他明白『禮物』的含義,卻不明白『禮物』的意義,所以那條圍巾被丟到了安全屋的衣櫃里,一次也沒有戴過,那些糖被他直接嚼碎咽了下去,沒有好好品嘗,那些料理只是吃了一口就用酒衝散了味道,連回憶里都滿是酒的苦澀……
還有那些讓他煩躁、心動、不知所措的一切,都被他用力地推開,推到了別人那裡。
後來的事情如他所料的發展,她漸漸離他遠去,銀髮殺手預料到了一切,唯獨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心。
……
「你為什麼不說話?」
她靠著他,漸漸不再發抖,而是想抬頭看他,琴酒從回憶里抽離,兩隻手指掐住捉住她的下巴:「張嘴。」
她抿唇,竟然想低頭咬他。
琴酒低低笑了一聲。
這些年,的確有不少人想要通過他死去的搭檔來逮捕他。
但別人可以復刻她的容顏,模仿她的聲音和語氣,卻永遠無法複製她的心跳。
這是他的搭檔,會送他禮物的人。
也是天底下唯一一個,完全不害怕他,在他懷裡,會感到安心的人。
已經十秒鐘了。
男人掰開她的下巴,塞了一顆藥丸進去。
這是組織的成果,令世界上那些權貴高層趨之若鶩的那顆藥丸。
「嗚!」
粗長的手指抵著一個東西直直捅入喉嚨口,青森螢下意識吞咽了一下,下一刻,濃郁的苦味自喉嚨翻湧而上,她皺起臉,下意識扯他的袖子:「好苦!」
要離開的男人一頓,下一秒,手指又打開她的唇,在她舌尖放了一個東西。
青森螢嘗到了清新的甜味。
接著,肩膀上的手移開,後面胸膛的溫度也跟著消散,少女愣愣地回頭看,視線里人山人海,戴著禮帽的男人逆著人群離她而去。
風吹起他的銀髮,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LescadeauxdeNoel。」——聖誕禮物。
她含著糖,眼淚奪眶而出。
……
「那傢伙喂你吃了什麼!!」
青森螢還沒從傷感里回神,視線里就多了一個黑髮男生,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扯到旁邊的小巷子里,用力搖晃著她的肩膀:「快吐出來,快吐出來!」
「咳、咳咳!」面對少年的焦急和慌亂,青森螢只感覺莫名其妙,她用力含住嘴裡的糖,拚命不讓它掉出去,又瞪他,少年根本無視她抗拒的眼神,慌張地說道:「那傢伙說不定會喂你吃什麼毒藥,又或者什麼奇怪的東西,你快吐出來!快點!」
過來的人正是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通過調查,工藤新一已經查到了她的身份,一個檔案十分乾淨的,在東京長大的普通女孩,做過最刺激的事情就是去海邊衝浪,夢想是考上東大,從幼兒園到高中的照片和錄像每一年都有,看不出任何ps的痕迹。
所以這傢伙可能不是糖酒,而是另外一個和糖酒毫無關聯的女孩子。
糖酒那傢伙說不定是易容成了這樣,又或者只是巧合,再荒謬一點糖酒和這傢伙是什麼長相相似的姐妹也說不定,但青森螢就是青森螢,和黑衣組織的那傢伙毫無關聯,琴酒從出現到離開只用了十幾秒,工藤新一拚命跑過來,就看見那傢伙在她嘴裡塞了一個東西就揚長而去了!
在生命面前,工藤新一也顧不上去追蹤琴酒了,他用力搖晃著青森螢,想讓她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但是這傢伙緊緊閉著嘴,就好像裡面的東西是什麼稀世珍寶那樣,寧願可憐巴巴地掉眼淚也不願意妥協。
「沒辦法了,我只好冒犯你了!」
工藤新一把她抵到牆上,一隻手按住她掙扎的四肢,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
「快吐出來!」
「嗚……」
最後青森螢還是沒有保護好那一顆糖,粉色的、像是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的小糖果掉在地上,瞬間就裹滿了泥土,變得髒兮兮,灰撲撲。
「為什麼!」
青森螢第一次這麼生氣,她看著工藤新一,氣得臉頰通紅,一邊哭,一邊嗚咽著罵他:「壞傢伙、壞東西,混蛋、嗚、我要報警!」
「……?搞搞清楚,我在救你好不好!」工藤新一聲音莫名軟了下來,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把地上的糖包起來揣進口袋,然後又看她,見她哭得這麼傷心,有點困惑:「喂,你知道那傢伙是誰嗎?」
「嗚,我不知道。」糖沒有了,嘴裡又滿是苦味,青森螢皺著臉,氣鼓鼓地看他:「你為什麼搶走我的糖。」
「糖?!」工藤新一瞪著她:「那傢伙是連環殺人魔,不給你喂毒藥就不錯了,說起來,你現在為什麼皺著臉,一副味覺正在被折磨的樣子……你該不會是還被他餵了其他的東西吧?」
「你怎麼知道?」青森螢愣愣地看著他,連生氣都忘了。
「你吃下去了?!」見她點頭,工藤新一急得幾乎快要跳起來:「你是白痴嗎——!」
「快吐出來!」
他教她怎麼彎腰,怎麼摳自己的喉嚨,青森螢被嚇壞了,她昨晚就沒有休息好,今天又受到了一次驚嚇,現在嘴裡又苦又麻,之後還被他這樣晃了一通,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喂,喂?!」
工藤新一慌張地抱起她,救護車過來不知道要多久,說不定來接人的時候她已經毒發身亡了……怎麼辦,怎麼辦!必須找到一個能立刻調度東京各個方面的大人物,並且會不問前因後果就立刻幫助他的人。
少年的腦海中浮現一張張人臉,最後定格在一個金髮警察身上。
降谷長官和糖酒,也有著許多緋色傳聞,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
……
「你是說,琴酒喂她吃了什麼東西?」
那邊的人聲音冷靜而又沉著,就好像在推理案件,絲毫不帶有個人感情。
工藤新一愣了愣:「是的。」
「我知道了,不用著急,你在原地等待,不要做多餘的動作,我立刻過來。」
掛斷電話之後,少年有點困惑地愣在原地,而降谷零低頭看著自己發顫的手,站起來的第一下竟然沒有站穩。
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孩……
姓名是青森螢……
在東京長大,被琴酒餵了東西。
種種結合起來,只能是死去的糖酒又回來了。
畢竟,琴酒想要殺死一個易容成她的人再是輕鬆不過,又何必冒著被逮捕的風險接近她,給她喂什麼東西呢?
組織覆滅得如此之快,還有一大部分的功勞都要歸功於琴酒,那是個真正的瘋子,在糖酒死後,他好像把組織也當成了害死糖酒的罪人之一,想要勸他回去的、想殺他滅口的、無意中遇見的、被他以復仇的名義處決的……
相加起來,組織里死在琴酒之下的人,甚至比被官方處以死刑的還要多——畢竟很多人才可以再次利用嘛。
降谷零略感諷刺地勾起唇,深呼吸了幾下,才穩穩地站起來。
那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既然在接近她以後,沒有立刻殺了她,一定是確認了她的身份。
組織的成果,侵蝕了那些大人物腦子的,關於「長生不老」的傳言,被琴酒收進了口袋裡。
現在,他會餵給她的,只能是那個東西。
連琴酒……這樣冷血的傢伙都知道第一時間過去贖罪,那他呢?
他又該彌補什麼,才能撫平她受過的傷害?
聽工藤新一說,她好像失去了記憶……
降谷零坐上車,打開手提電腦,快速地敲起鍵盤。
他要把關於糖酒的過去全部銷毀。
就算她回來得詭異又不合常理,但想起她救hiro的手段,降谷零就不想再去探尋那些所謂的真相。
不論如何,他會讓她以青森螢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生活下去,她遭遇的那些痛楚,讓他憤怒,褪去天真的那一切,他會存一份在自己這裡,等她想起來,想要他怎麼贖罪都可以。
無關正義和立場,只是單純的,他對她,私情上的過錯。
……
橫濱,青森螢以前居處的小院子里,江戶川亂步含著棒棒糖,手指噼里啪啦地敲著面前的鍵盤。
這兩天,他差不多弄清楚了自己沒辦法找到妹妹的原因——他們不在一張地圖裡。
米花町、東京,都是一個區域,但橫濱被劃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和那裡有著明顯的分界線,所以在妹妹不主動過來的時候,他根本沒有辦法主動找到妹妹。
但江戶川亂步才沒有太宰治那樣的好耐心,也不會像中也和芥川一樣,露出一副只要她會回來,等多久都沒關係的態度,他要主動找到妹妹,越快越好,和妹妹分開的每一天每一分鐘每一秒都是煎熬!
所以他想到了一個新的辦法:既然自己沒辦法去找妹妹,那就先和妹妹做網友好了,用各種方式誘惑她來橫濱,反正妹妹這麼喜歡亂步,就算只是網友,妹妹也會超級喜歡他的!
但江戶川亂步不知道妹妹的賬號,搜索了好久也沒有搜索到她的聯絡方式,他只能緊急求助於偵探社的異能者,學習黑客手段——他可不想讓其他人也知道妹妹的賬號,所以打算自己親自上陣。
先黑進官方的檔案庫,讀取她的詳細資料,再通過這些數據把她的賬號找出來,流程很簡單,對於世界上最聰明的大腦而言,學習這個並不困難。
另外一邊,降谷零發現了入侵者。
男人皺了皺眉,一邊在心裡感嘆官方的那些人就像廢材一樣,叫人如入無人之境,一邊對數據流視而不見——越亂越好,他要先銷毀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再說,到時候就算上面的人知道糖酒回來,被琴酒餵了神秘藥丸以後再怎麼發瘋,沒有證據,他們也別想再下達什麼明面上的命令。
「……?」江戶川亂步還是個黑客新手,不懂眼前的情況意味著什麼,只以為屏幕上的東西都是他操作出來的結果,既然這些代碼能一行一行生成,那他就不用動手了?
就這樣,江戶川亂步停了下來,於是過了一會,他果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資料。
那是妹妹的照片,不過用的卻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一個代號——糖酒。
緊接著,無數檔案佔滿屏幕,就像快閃那樣被刪除,下一刻,一個視頻跳了出來。
江戶川亂步一瞬間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屏幕,而另外一邊,降谷零看著這個視頻,也愣了幾秒,才發著抖把它刪除。
「喂?!!!喂!!」
名偵探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勁,這個視頻,他還沒有看完,竟然就被刪除了!!!
妹妹,他天底下最可愛的妹妹,他捨不得吼一句捨不得罵一下,含在嘴裡怕化掉捧在手裡怕她摔倒的最可憐可愛的妹妹,竟然被人捉著頭髮,臉上全是眼淚,漂亮的眼睛里滿是恐懼和茫然,就像是被人用力摔碎的瓷娃娃。
二十六歲的江戶川亂步哭得泣不成聲,飛奔出去找到中原中也:「帽子君!!」
他嚎啕大哭:「帶亂步去找棉被君,現在就去,飛過去!!!」
中原中也擰緊眉頭,立即帶著他飛了起來,在半空中問他:「怎麼回事?」
「嗚哇哇哇啊——」江戶川亂步孩子似地哭著,完全把他當成了飛行載具,根本就不理他,中原中也忍著揍他一拳的**,心裡也像是被火焰灼燒那般,難以扼制地焦急起來。
能讓他出現這麼大情緒波動的人只有螢了,所以……螢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22歲的中原中也雖然沒有長個子,但是氣勢卻成倍地增加了,他捏緊拳頭,眼裡蓄起殺意,旁邊的下屬們嚇了一跳,連忙把目光移開。
好在中原中也還能分得清輕重緩急,他壓抑住追問的**,用最快的速度把江戶川亂步送到了田山花袋那裡,這是一個異能者,在裹著棉被、身心最舒服的時候可以發動異能,那時候,他會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黑客。
「那個視頻!!」江戶川亂步穿過一堆垃圾,把正在睡覺的男人扯醒:「給亂步把那個視頻完整地找回來!今天就要,不然的話亂步就把你的棉被一整個燒掉!」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外面太陽熱得灼人,青森螢在病床上睜開眼睛,剛想抬手遮擋猛烈的陽光,窗帘就被人拉了起來。
她側頭看,那是一個有著深膚色的金髮男人,看起來在20歲左右,穿著警服,臉上掛著溫柔的笑,站在落地窗旁,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青森螢覺得他有點眼熟,盯著看了一會,才想起來,她去東大參觀的時候,看見過這個人。
降谷零沒想到她會醒得這麼快,完完全全愣在原地任她打量,心裡滿是慌張——她會說什麼?
不對,自己怎麼能讓她先主動和自己說話?
「你醒了。」
降谷零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麼笨嘴拙舌,他完全找不到任何一個話題,只能問她:「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她像是這才回過神,看向他的眼神里又畏懼,還有淡淡的愧疚。
愧疚?
降谷零愣了愣,試探著朝她走了一步,見她沒有露出明顯的抗拒,才慢慢朝她靠近:「雖然剛剛醫生已經做過檢測了,但既然你醒了,我們還是再全身都檢查一遍怎麼樣?」
「哦……」看著他身上的警服,青森螢點點腦袋,頓了頓,又說道:「是你救了我嗎?」
「算是吧……」降谷零扶她下床,見她毫不抗拒和自己的接觸,心裡更深切地焦灼起來。
明明應該抗拒他、討厭他、甚至恨他的人,現在失去了記憶,這對許多人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但對於降谷零而言,卻是又多了一重打擊。
這代表他就算想彌補也沒有機會,代表著就算他想被她懲罰,也沒有理由。
如果她不想起來,不懲罰他,那他永遠都會活在地獄般的愧疚之中,但如果她想起來,降谷零又擔心她現在無憂無慮的樣子會消失——就像那時候一樣,變成破碎、蒼白,沾滿眼淚的糖酒。
他們的過往就像是懸在腦袋上的刀,不掉下來,就一直一直刺著他的心臟,灼傷他的精神。如果掉下來,他被扎得頭破血流也沒關係,但他好怕她再一次受到傷害。
人死掉以後,會慢慢變成心上的月亮,每天每夜的想,那些原本還算淺薄的愛意,在長時間的發酵中深入骨髓,到現在,降谷零也不知道自己血液里正涌動著什麼東西。
青森螢完全不知道面前這個警察在想什麼,只是敏感地察覺到身邊人情緒的低落,她看了看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有點害怕。
但……這是警察,又是救了自己的人,自己應該好好道謝,這樣才是好孩子。
於是她朝他笑,對他說道:「謝謝你呀。」
她看見男人抖了一下,像是被重鎚突然砸中那樣,停在了原地。
「降谷學長?」青森螢有點心疼,於是下意識換了一個更加親近的稱呼。
「啊,我沒事……」
他聲音也在抖,繼續帶著她往前走,青森螢看著他一副快哭了的樣子,有點擔心地問道:「真的沒關係嗎?我、我可以自己去找醫生的。」
總感覺降谷學長的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樣子……
「完全沒問題。」
降谷零從痛楚中緩過來,才回頭看她:「你剛剛叫我什麼?學長?」
「是呀。」
青森螢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的目標是東大,但現在看起來沒什麼希望了,嗚……對不起,我不該那樣稱呼您的,只是去參觀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您的評選,所以一時間就下意識跟著這樣叫了。」
「怎麼會沒希望?」降谷零皺起眉,她想要達到的目標,怎麼能沒希望?
「是功課太難了,還是生活上有什麼困難?你可以和我說,我現在……我什麼方面都可以替你解決。」
「嗚,對我而言確實太難了,就算是補習也沒辦法趕上進度,更何況現在還……」她頓了頓,有點失落地說道:「我這麼笨,本來就不應該妄想的,對不起,那時候我還把票投給了第二名,沒有給您。」
「誰說你笨?」降谷零皺起眉,滿臉心疼地看著她:「如果不嫌棄的話,我給你補習好不好?我一定會拼盡全力的,請你給我這個機會。」
「……欸?」青森螢有點困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是這種態度,明明是他幫忙補習,卻露出了哀求的樣子。
面前的男人有著一雙漂亮的下垂眼,靠過來的時候,無端叫她想起狗狗,但他身上又有著屬於成熟男人的味道,叫她有點臉紅,不敢再看。
「可是、我,我現在住在別的學校,離市區很遠。」她低下頭說道。
「沒關係,我可以請假,直到你考上東大的那一天。」降谷零總算找到了彌補的機會,哪怕只是這樣微小的事情,就像是溺水的人捉住浮木那樣,他緊緊將這個機會握進手中,使用上她絕對不會拒絕的話術:「為了考上東大,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真的可以考上東大嗎……這個人是最近一百年東大最優秀的畢業生評選第一名,既然他說有機會,那、那就一定有機會的吧?
青森螢眼睛亮起來,慢慢點頭:「好!」
做完檢查,降谷零問她要吃什麼午飯,青森螢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和惠失聯一上午了。
她連忙把手機拿出來,插上充電線開機,看著來自惠的幾百個未接來電,她慌亂的打回去。
另一邊,丟失了幼馴染信息的伏黑惠第一次失控了。
米花町警察的廢物程度超乎了伏黑惠的想象,那邊也不能召喚狗狗找人,就連五條悟的六眼都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壓制,一上午過去,那群廢物警察和三流偵探電話打個不停,但螢的消息卻沒有一條,就像是被什麼人特地抹除了那樣,不僅是伏黑惠,兩個教師也急到發瘋。
「喂?」少年忍耐著殺意應了一聲。
「惠?」
那邊的少女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的語氣,像是有點害怕,不確定地問道:「是惠嗎?」
「是我。」
伏黑惠深吸口氣,把負面情緒都壓制下去:「螢還好嗎?現在在哪裡?」
「唔,我在醫院,對不起,惠,我上午昏迷了。」
伏黑惠把匕首刺進掌心,稍微冷靜了一點:「哪個醫院?我現在過去找你,不要怕。」
「嗯……我不怕。」青森螢不知道這是哪個醫院,只好看向一旁的降谷零,問他:「降谷學長,這是哪個醫院呀?」
降谷零報出了詳細的地址。
聽見失蹤了一整個上午的幼馴染親昵地喊別人學長,又聽見了陌生男人的聲音,少年下意識攥緊了手機,下一秒,他又想到她昏迷的時候自己不在身邊,反而是別人救了她,心裡又被愧疚填滿。
自己實在是不應該把她一個人放在旁邊的,明明知道她有危險,明明知道她很容易相信別人,他卻因為那一點可笑的危機感,那種可笑的自尊心,和幼稚到極點的勝負欲,想要也和五條老師一樣在她面前好好耍一次帥,而鬆開了她的手。
如果螢真的出什麼事的話……
少年纖長的睫毛快速顫動了幾下,把掌心的匕首抽出來,又反手刺進去。
稍微懲罰了自己以後,伏黑惠才抖著聲音開口:
「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