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杵門那兒幹嘛,被點穴了,還是見鬼了?」

屋裡傳來晏為熾的揶揄聲,陳霧用力咽口水,結結巴巴地喊:「快,快來,晏,晏同學,晏同學!」

「瞎叫什麼,等會,操,餃子破了。」晏為熾不耐煩地走過來。

謎一般寂靜。

姜涼昭比較沉著,他率先完成心理建設,擊破僵硬局面:「熾哥,我跟阿遇……」

「都進來,關門。」晏為熾出聲打斷,他催促傻站著的陳霧,「快點去把餃子包完,我等著吃。」

陳霧獃獃地眨了眨眼:「可是,我,你的……」

他半天說不完整,索性當起了縮頭烏龜,「好的吧,我先去包餃子。」

門外的黃遇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日了狗了,真的日了狗了!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這個保安會在熾哥這兒???

.

籃球館那次,黃遇沒有和陳霧有過正面接觸。

後來不管是身邊人嘻嘻哈哈地提起「潛姐她那個哥」,還是出入校門的時候,他都生不出半點好奇心探知欲。

總之就是,他對陳霧沒有一點印象。

這會兒黃遇大腦死機了,零食啤酒還在懷裡,他的四肢不聽使喚各有各的想法,下一刻就要起內訌。

走進屋的那一刻,黃遇看到了什麼,滿臉都是「這是哪,我在哪」。

姜涼昭已經在門外回過神來了,依舊被屋內的情形給衝擊得神情微窒,他重新掛起微笑:「熾哥,魚缸在哪?我把水箱里的魚放進去。」

晏為熾隨手一指。

姜涼昭順著他的指示看向牆角,那兒只有兩個堆在一起的紙箱。

陳霧把紙箱搬開,露出被擋了的魚缸:「在這裡。」

魚缸大小和姜涼昭預期的差太多,裡面除了十幾條鰟鮍,還有兩個河蚌,混著養的。

姜涼昭看看自己帶的魚,再看簡陋的二手魚缸,揉了揉眉心,意有所指地苦惱道:「不配啊。」

陳霧看起來沒聽出言外之意,認同地點點頭:「確實不配。」

他轉頭就喊:「晏同學,我們的條件不適合養觀賞魚,尤其是品種純的,好的。」

晏為熾瞥姜涼昭買的魚,看不上地說:「回去的時候帶走。」

姜涼昭:「……」

晏為熾坐在兩張拼在一起的桌子前捏抓破掉的餃子皮,這掐一塊,那掐一塊,試圖把破口補上。

那手法令人不忍直視。

桌上鋪著一次性保鮮膜,上面放了一些包好的餃子。

餡是用鐵盆裝的,兩雙沾著餡渣的筷子擱在盆上,旁邊還有個陶瓷小碗,裝了點水。

很生活。

陳霧去晏為熾那邊,他拿起筷子在盆里攪拌攪拌餃子餡,問好像臨時得了失語症的姜涼昭:「同學,你要吃多少個?」

姜涼昭:「嗯?」

低低的一個音節,搭配溫文爾雅的眉眼長相,顯出能讓人耳朵發癢臉頰發燙的磁性。

陳霧停下往餃子皮邊沿抹水的動作,看著姜涼昭。

「啪——」

晏為熾把已經無法拯救的爛餃子扔到保鮮膜上:「嗯什麼,這麼點距離也能聽不見?問你吃幾個餃子。」

姜涼昭握拳咳了聲:「二十個左右。」

黃遇在這時湊過來,幽幽地說:「你還吃得下?我是飽了。」通宵飆車都沒這麼刺激。

姜涼昭壓低聲音:「熾哥包的餃子,你見過?」

黃遇:「……」

沒有。

更別說吃了。

他立即改變主意:「我吃三十個!」

陳霧張了張嘴:「三十個啊……」

「餃子皮不夠。」他嘀咕。

黃遇想說「不夠不會出去買?」,就聽到他熾哥來了句,「阿遇,你十個就行了。」

「……」我一個身強體壯一米八多的男高生,十個餃子?熾哥你說的這是人話?

黃遇要炸,姜涼昭跟他耳語,「餃子不是重點。」

他瞬間冷靜下來,對對對,現在不是什麼餃子不餃子的事。

.

陳霧把電磁爐拿到屋檐下的桌上,燒水下餃子。

屋裡,晏為熾開了一罐黃遇帶過來的啤酒,又拆開包薯片,悠閑地邊吃邊喝。

空著的凳子有兩個,一大一小,都是塑料的,發舊。

姜涼昭下意識地從大衣口袋裡拿出帕子擦凳面,卻又考慮到場合問題,改為擦手:「熾哥,他是叫陳……」

「霧。」晏為熾道。

姜涼昭疊起帕子,大眾又普通的姓比較適合外面那個人,名字卻不相符。

「霧」這個字帶有若有似無的朦朧清涼,引人窺探,而他的言行舉止無一不透著一個信息——簡單平板得讓人乏味。

「卧槽,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黃遇精神恍惚的在小凳子上坐下來,長腿憋屈地窩著,他抽了下臉,疼得齜牙咧嘴,你媽的,不是夢。

「熾哥,你跟那陳,陳霧是怎麼認識的啊?」黃遇想破頭想不通。

晏為熾輕描淡寫:「小時候。」

黃遇「刷」地蹦起來:「我們怎麼不知道?」

姜涼昭若有所思:「七歲以前吧。」

黃遇的表情變了變,那是不知道。

熾哥七歲才回晏家,七歲以前的行蹤沒對外公開過,他們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是舊相識,老朋友,」黃遇坐了回去,他很快就發現了非常不合理的點,「那熾哥你為什麼在學校不……」

門外的陳霧叫道,「晏同學,你出來一下。」

「又怎麼了?」晏為熾皺著眉頭起身,拿著半灌啤酒往外走。

「就去了?」黃遇喃喃。

姜涼昭解開大衣兩粒扣子:「是啊。」

黃遇滄桑地用力搓幾下臉,環顧四周。姜涼昭也趁機打量了起來。

當年熾哥不跟他們任何一個人住,自己選擇了水庫上的小屋,他們了解其中緣由便尊重熾哥的決定。

熾哥對衣食住行沒要求,一年四個季節,春秋冬都以衝鋒衣為主,吃的專情於白糖奶茶別的隨意,出行是輛他親自加工過的摩托,住處沒有過多改造,只加了個酒店配的那種衛生間,一張大吊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幾個日常家電。

屋裡空出來的地方用來放漫畫書和健身器材。

上一次他們過來,還在書堆里擼鐵,喝酒玩牌到半夜才走。

現在這屋是什麼樣?過日子的樣。

該有的都有了。

他們彷彿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面目全非,到處都是不屬於熾哥,也應該永遠不會出現在他私人領域的痕迹。

這裡已經從一個只使用三年的落腳地,變成了一個充斥著柴米油鹽和瑣碎的家。

黃遇跟姜涼昭兩人背景雄厚出生富貴,身邊什麼沒見過,很難讓他們大驚小怪。

這次真的破防了。

姜涼昭是在心裡破,黃遇則是直接表現了出來。他聞著餃子煮開的麵湯味說,「雖然陳霧好像都是在門外燒飯,完事了才把鍋拿回來,但是他炒菜的時候,油煙還是會往屋裡跑,門關上都沒用,床被子衣物什麼都會沾到味道,熾哥能忍?」

接著挨個指原來沒有的傢具。

「這都是二手的吧?上一個使用者是誰都不知道,可能還有上上一個,上上上一個,想想就臟,熾哥能忍?」

他大步沖向收在牆角的帘子,「宇宙級毀滅性丑土了吧,多看兩眼都能得心臟病的程度,熾哥這能忍?」

而後撥了撥牆上打釘子掛的紅辣椒大蒜頭,「熾哥這也能忍?」

又繞過書桌擠進去,瞪著一排用半截飲料瓶種的枝條,隨便拿起一個,「丐幫花盆,熾哥這都能忍?」

姜涼昭全程保持著陷入世紀難題的困惑狀態嗎,人都要石化了。這是他從沒有過的一面,首次懷疑自己的思維能力。

掩著的門縫裡隱隱有說話聲飄進來,黃遇飛快地拉著姜涼昭去偷聽。

風一陣一陣的在水庫遊盪,樟樹葉子嘩啦嘩啦響。

陳霧握著長勺在鍋里輕輕抄底划動,防止餃子黏鍋:「你的朋友們來了,你都不和我說一聲,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晏為熾倚著牆,指間扣著快喝空的易拉罐:「你要什麼準備?」

陳霧說:「我避開啊。」

「避開?」晏為熾冷冷地呵笑一聲,「你人不在,一堆東西在這,我怎麼解釋?」

「可是……我不想你的朋友們知道我和你是認識的,我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就說沒有必要了,當時也是那麼認為的。」陳霧抿了抿嘴,溫吞地表達自己的不滿,「你可以先不讓他們來的,就快了,沒多少天了,我會收拾得很乾凈,不留下一點東西。」

晏為熾綳著臉把易拉罐扔出去:「煩不煩,誰他媽知道他們要來。」

門后的黃遇聽得不清晰,熾哥的那聲低吼他是一字不落,他不敢置信,整個人都要裂開了:「熾哥這是幹嘛,沒他點頭,我們能來他這兒?我靠從十一月到一月,我們問過多少次了他都不讓,要是不提前打好招呼,我們根本不可能……」

姜涼昭阻止音量漸漸失控的黃遇:「別說了。」

黃遇手抖:「你什麼意思?你往哪個方向猜了?別他媽的嚇我。」

姜涼昭蹙眉:「胡思亂想什麼。」

他沉聲:「我去洗手間抽根煙。」

黃遇:「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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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者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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