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三日戰爭?決戰前夕

鳳佑話別蘇朗后，再度返回龍船，待船上只剩下他與麗婭后，才將蘇朗襲擊的真實意圖告訴了她。

「蘇朗妄想！萬妖國餘孽必須剷除乾淨，才能永絕後患。」麗婭毫不遲疑，當場駁斥了蘇朗的這個請求。如此決絕的態度並非出於她對妖族的萬般嫌惡，進而產生的單純殺戮或報復，而是深思熟慮后的決斷——有反抗意志的妖族人，始終是輪迴世界的動亂根源，只有對根源連根拔起，才能保證輪迴秩序的和平，這是她作為天戍衛都司的職責。

「如果把蘇朗逼急了，他恐怕會做出出格的事。」鳳佑小心翼翼地解釋，掂量著哪些話該說，哪些不該說，該說的話又該說到什麼程度。

「這麼說來，蘇朗的行為已經不在你們的計劃之內了？」麗婭冷光直視鳳佑，企圖從他口中撬開那個計劃的內容。

鳳佑以目光回應麗婭，只一剎那，便被她清澈美麗的雙眸融化，他的眼中下意識泛起一陣羞澀，讓他的神情很不自然，趕緊垂目下視。

麗婭也意識到鳳佑的不尋常，忙收回眼神，看向別處。短暫的冷場后，一個人徑直走進來，說道：「照蘇朗說的辦。」

麗婭聞聲，一看來者模樣，趕緊作揖道：「師尊。」她沒想到火公老這麼快就到了。

「你先讓大軍原地修整，剿滅萬妖國不在這一時。」

火公老的話不容置疑，麗婭當即喊來哈伯特，命令大軍就地修整，待明日拂曉再發動進攻。命令很快傳遞到了巨人谷，天戍衛們雖有不解，但仍然停下了進攻的準備，眼睜睜看著不遠處的妖族人撤走。

「之前我與鳳佑，還有蘇朗定的奪回火晶石的計劃，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天戍衛現在人多眼雜，一旦走漏消息便是前功盡棄，現在如今應該告訴你了。」火公老待麗婭回來后，開門見山提起那個計劃。

「為了萬無一失從九尾手中奪回火晶石，我們當初設想了種種計劃，推演以後都不可行。於是，鳳佑提出了用魔級戰士保護萬妖國這一大膽、冒險的計劃，與九尾進行交易，換回火晶石。」火公老娓娓道來。

「魔級戰士？您是說山靈族的魔態？」麗婭立刻想到了那個套在山靈族頭上的魔咒。

「不錯，魔級戰士是一種可以控制的魔態，威力雖說不如真正的魔態，但如果有了元力的加持，則就成了一件不可小覷的武器。九尾搶走火晶石，無非也就是為了增強自身的力量，來對抗我們的圍剿。所以，用魔級戰士和蘇朗的加入為條件，來交換火晶石，九尾沒理由拒絕。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麗婭萬萬沒想到，為了救她，竟然要跟反叛的妖族人交易，如果讓輪迴台知道，後果不堪設想……她難以接受這樣的真相，疑慮道：「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在幫助九尾的萬妖國戰勝天戍衛……」

火公老示意麗婭不要激動，他用平和的語氣繼續說道：「我們與九尾的交易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計劃是，讓蘇朗一點一點獲得九尾的信任，並在決戰中使用魔級戰士將天戍衛打退，徹底取得九尾的信任后，得到火晶石，之後我們重新發起進攻，讓鳳佑出面打敗魔級戰士，進而一舉蕩平萬妖國。」

「這個計劃，不光要瞞過九尾，讓她順利交出火晶石，還要瞞過輪迴台其他的公老，尤其是水公老，讓他們無法藉機發難你我師徒，也不能發難於鳳佑與山靈族。」

麗婭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糾結道：「這麼說，連日以來，蘇朗屢次率眾殺傷我天戍衛戰士，只是為了得到九尾的信任！」

火公老平和的面孔霎時嚴肅起來，他走近麗婭，將手放在她肩膀上，關切地回應道：「為了大局，總要有人做出犧牲……這也是為了你，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就這麼…沒了」。

「我情願做出犧牲的是我……如此活下去，我將怎麼面對我的天戍衛弟兄們。您想過沒有，一旦這件事被輪迴台其他公老知道，會是怎樣的結局？」麗婭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憤怒無法剋制地從心中噴發，讓她清澈的眼眸中又出現了血絲。

「天真！如果不治好你的火毒，你還能活幾日？一旦你…一旦你身亡，水公老就會聯合其他公老驅我下台，屆時天下大亂，又會有多少生靈塗炭，你想過沒！」火公老情緒爆發后，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竟然將他與水公老的齷齪當著鳳佑的面說了出來，更尷尬的是，鳳佑會如何聯想「屆時天下大亂」這句話……想到這裡，他冷冷地看向鳳佑，算是一種警告與威脅。

鳳佑若無其事，裝作沒在意的樣子，心中卻震驚不已，近來一個令人不安的流言悄悄流傳起來，說的是輪迴塔此次出現的裂縫根本無法修復，只有發動對妖族和亞人族的終極戰爭，借天下人玄魂珠的能量才能重塑輪迴秩序。方才火公老的失言，恰恰驗證了這個流言絕非空穴來風。鳳佑隱藏起這份震驚，應付於眼前的僵局，勸道：「萬事皆有其代價，我們的計劃是所有代價中最小的，更何況事到如今我們已是退無可退。」

麗婭極其失望地向後退卻，時至今日她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爭權奪勢的骯髒與陰暗，她因掌握著輪迴台的軍權，成為了這場權力爭奪中的重要角色，變成了骯髒與陰暗的製造者。原本她以為這種骯髒與陰暗是亞人族的劣性，原本她以為與水公老的不和只是政見不同，現在看來，大家沒什麼區別。

「放心，我能明白其中的利弊。等這件事過後，我會慢慢退出天戍衛。我累了，先去休息了。」麗婭頭也不回，帶著極度的失望回大營去了，將接下來的指揮權交給了火公老。既不能退出，又不能違心看著天戍衛弟兄成為為自己犧牲的棋子，萬分的糾結與矛盾，讓她的火毒再度發作，昏死了過去。

……

蘇朗檢查了一下身體，臉上胳膊上劃破幾道口子，噗噗往外滲血，好在沒有傷筋動骨。他抓了把土胡亂抹了一通，止住了血口子，抻了抻腰，吐出悶氣，渾身酸痛頓減不少，出了密林回到巨人谷向九尾等人的方向跑去，沿途看到天戍衛們正忙著安營紮寨，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倭人和陰陽師傷員運送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蘇朗在人群中找到了金盛，這才知道九尾一行人已經先行離開，返回了萬妖國都城。

「這麼大一個爛攤子都扔給你了，九尾他們回都城倒是落個自在。」蘇朗對金盛的疲態心疼不已，忍不住抱怨起來，其中也有對九尾扔下他和雪姬不管的怨恨。

「也不是你說的那樣，當時形勢危急，他們丟下你和雪姬也實屬無奈之舉。皇甫說他們得重新部署都城的防禦，這才說動九尾回的都城。」金盛笑著回應。

「天戍衛今晚不會發動攻擊，你這邊也別太緊迫，該休息就休息一會兒。」蘇朗岔開話題，關心起金盛來。

「我沒事，一天多沒合眼，忙完這個睡一覺就好了。倒是你，看著越來越不對勁了。」金盛喊來一座神輦，勸蘇朗也回都城休息一番再做打算。

蘇朗環視四周，自知留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他拍了拍金盛的肩膀，什麼也沒說，擠上神輦與七八個輕傷員一起回都城了。

神輦飛到巨人谷盡頭的水涯后，換上了駁船，三條大魚拖著駁船在湖面上飛馳，留下一道插入黑夜的白色浪痕。雖已入夜，湖面上卻異常忙碌，除了蘇朗所在的這條駁船外，湖面上還有數十條燈火通明的大船，伴隨著船工朦朧的號子聲，一些大石塊正被沉入湖中。蘇朗立在船頭，望著閃爍的燈火有些不解，他知道在湖中沉入石塊是為了從水面阻攔天戍衛的攻擊，但這項工作早就完成了，難道是為了加固？

蘇朗讓船夫靠近大船，十餘名船工正用絞索將一個石櫃緩緩沉入湖中。船上的燈火隨波而動，石櫃悠悠搖晃，一側露出晶瑩剔透的「鏡面」，更詭異的是，剔透的「鏡面」之下赫然出現一個鳥頭妖族人，登時將蘇朗嚇得連連後退。須臾驚慌之後，他屏息固神再度上前觀察，發現豎著的石櫃乃是用天然的水晶石製成，乍看之時因其雜質較多誤以為是石櫃。水晶石櫃製作的十分粗糙，一看就是趕工的糙品，其內部全部鑿空，空間寬敞，能容一人轉身踱步，而不覺局促。

「原來是蘇君！」

蘇朗突然聽到有人喊他名字，洪亮的聲音有些熟悉，側頭一望，大船之上一個馬首妖笑著收起長戟，熱情地探出半邊身子向他打招呼。

「乘風兄！」蘇朗認出打招呼的人正是之前在九尾府邸見過的看守馬乘風，他接過對方拋過來的繩索攀上了大船。

「蘇君，你不是在巨人谷阻擊天戍衛嗎？怎麼，沒擋住他們？」馬乘風先是歡喜，轉即憂心忡忡。

「天戍衛今晚不會打過來。對了，這是怎麼回事？」蘇朗指著詭異的水晶石櫃問道，迫不及待想搞清楚其中情況。

「這水晶石櫃是九尾大人的意思，她從巨人谷前線回來后，就命人重新布置火石陣，說是原來的威力太小，所以我們才連夜重新布陣。這些水晶石櫃里都裝著一個能使火的人和能量更大的火石，屆時他們會以靈力激發火石，跟天戍衛同歸於盡。」馬乘風娓娓道來，由於擔心自己沒說清楚，他揭開船燈，抓出一隻火蟲拋向水晶石櫃，將其內部情況照了個通明。

蘇朗越看越心急火燎，尤其看到水晶石櫃中壘放的一個個暗紅色火石球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掌重重拍在船舷上，驚的在場的船工們大氣不敢喘一下，這些人都對蘇朗的元力或多或少知曉一些，生怕激惱了他。

「胡鬧！簡直是亂來！乘風兄，你馬上讓製作火石的人停下來！」蘇朗吼道。

「蘇君，這是…你這是怎麼了？要停下火石，也得九尾大人的命令才行。」馬乘風發覺不妙，但也不敢違逆九尾的命令。

「你只管去下命令，九尾那裡我現在就去說！」說完，蘇朗蹭的一下從大船跳回駁船，讓船工以最快的回都城。

馬乘風看著蘇朗乘船飛馳而去，簡單思索后，沖船工做出一個繼續的手勢，將裝有鳥頭妖的水晶石櫃完全沉入到了湖中。

都城已經變成一座要塞，城中的各族百姓都已經撤出，只剩下精壯人等留下守城，五花八門的兵械讓他們看起來像是一群烏合之眾。高樓與城牆之上，大唐人新羅人，以及西域波斯人正按著粗糙的圖紙，指揮妖族人用靈力將各種鐵器木料製成重型床弩與石炮。

蘇朗徑直奔向九尾在山上的府邸，在一層大廳遇上了正在議事的九尾和皇甫璋征，傅平、狐德望率先看到蘇朗，對他的出現又驚又喜，彷彿看到了希望一樣。

「馬上停下來，停下來！」蘇朗火急火燎吼道，直衝九尾而去。

「什麼停下來？你發什麼神經？」九尾不解地看著蘇朗，發現他雙眼怒火中帶著殺意，不禁向後退步。

皇甫璋征亦覺察到不對，他和狐德望一左一右將蘇朗擋住，用了很大力氣才勸住他。

「到底出什麼事了？」皇甫璋征關切地詢問，哪知話才剛出口，他的神情便僵住了，愧疚的雙眼不敢再直視蘇朗，雙手下意識將其放開了。

「說好了不再用火晶石製作火石，為何出爾反爾！」蘇朗憋著一口氣傾瀉而出，響徹在空空的大廳中。

「這個嘛，實屬無奈之舉。天戍衛有獵風族幫忙，必定會從空中發起進攻，如果我們僅以水心劍和靈力驅水進攻，敵人一定會有所防備。所以，英明神武的皇甫將軍建議我們以火石陣激起巨浪，突襲空中的龍船，讓獵風族和天戍衛防不勝防，如此才有勝算。」九尾擺出一副毫無過錯的表情，讓蘇朗更加惱火。

皇甫璋征眼裡泛起一道光，他拉住蘇朗，說道：「只是加做一批火石，火晶石剩餘能量足夠的……」他餘光掃了一下傅平，沒把醫治麗婭的事說出來。

「不行，火晶石的能量一丁點都不能再少！這牽扯到山靈族全族的性命，趕緊讓人停手！」蘇朗失望地推開皇甫璋征的手。

眾人僵持之際，一陣水霧突然湧進大廳，從中幻出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以靈動的聲音說道：「我有辦法對付獵風族。」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這名突兀的訪客，只覺此人眉眼間有些眼熟，傅平驚訝道：「謝天寶？！」

「我們，又見面了。」謝天寶笑著回應眾人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