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if-另一種走向
見裴懷清的臉色不好,西澤爾輕巧地笑了一下。
「開玩笑,別在意。」
裴懷清的回應是把自己徹底埋進了被子里。
1.
自從那天被西澤爾懷疑過後,裴懷清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著他。
腿傷有治療儀其實好得很快,西澤爾卻還是會每天來看他,只是每次都被裴懷清拒之門外,實在拒絕不了,不得已讓對方進門時,裴懷清也一句話不說。
就這麼沉默到了如今,西澤爾出現在哪兒,他就一定會遠離那個地方,搞得最後軍艦上的雌蟲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驚訝中帶著……敬畏?
裴懷清形容不出來,總之不是什麼好事。
2.
直到有一天,他躡手躡腳路過對方房間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一個黑影堵在了牆角。
略略熟悉的冷杉味道刺激著神經,裴懷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唇上驟然一重。
「唔——!」
對方吻住了他。
薄薄的唇瓣含著裴懷清的嘴唇不停地研磨著,趁著小皇子沒反應過來,輕巧地撬開他的齒貝,一隻手捏住下顎,逼得對方不得不抬起頭承受濕吻,瞪大的眼中充斥著震驚與茫然的情緒。
「唔唔!」
發生了什麼事?
裴懷清面對著眼前放大的西澤爾的俊臉,對方微微闔著眼帘,眉尖蹙著,親吻他的動作十分強勢。一時之間,他好像不會思考了,大腦停止運轉,讓他迷迷糊糊感受到一些最直觀的東西。
信息素味道好濃……他身上好暖……好熱……親得好舒服……
本來就是心上人,就算因為一些事情無法靠近,這份喜愛也做不得假,裴懷清漸漸沉溺於這個吻,甚至開始笨拙地回應對方。
以至於西澤爾放開他時,裴懷清還下意識將嘴唇湊了上去。
直到對方發出一聲意外的輕笑,裴懷清才兀的反應過來。理智重新回籠,播放起前幾分鐘的走馬燈,讓裴懷清獃獃站在原地,雙手絞起,面頰已然紅透了。
他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裝死。
西澤爾卻沒有放過他。裴懷清猝不及防地被攔腰抱起,驚呼一聲,慌張地攬住西澤爾的脖子,西澤爾踹開虛掩的房門,大跨步走進去,將裴懷清丟進了房間的大床上。
床很軟,還很有彈性,裴懷清一點痛都沒感受到,反而後背被彈了一下,隨後一具灼熱的身軀覆蓋了上來。
裴懷清連忙雙手抵住西澤爾的胸膛:「你要幹什麼?!」
他那副強裝鎮定的神情取悅了西澤爾。他在一旁坐了起來,慢條斯理地解著外套剩下的扣子。
「你答應過,要陪我度過發情期。」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裴懷清手足無措地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像只被落在公路上的小狗,西澤爾抿起的薄唇下意識勾出一個弧度,心好像塌陷了一塊,他順著心意,摸了摸裴懷清的腦袋。
「失禮了。」
隨即再次吻了上去。
被S98強制催情的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西澤爾忍受著發情期無法紓解的煎熬,冷靜地準備接下來的「叛亂」——他不想把小皇子交出去。
這些天感受到裴懷清的害怕與疏離,他便克制自己不去傷害他,但在察覺到對方氣息經過時,西澤爾還是忍不住了。
他想做些什麼。
哪怕不是親吻和撫慰,就算是問點什麼也可以,威脅他,逼問他,讓他不會離開自己,即使他們處於對立的、扭曲的一種關係中,西澤爾也不在乎。
他已經渾渾噩噩冷冷冰冰過了一世,因此就算知道眼前這個「三皇子」內里換了個不知哪裡來的芯子,最先想到的也只是把人留下。用一切手段把他留下來。
……但現在,與裴懷清距離拉近,嗅聞著他身上陽光般溫暖的氣味,西澤爾忽而生不起那些暴虐陰暗的念頭。
他把人親到迷迷糊糊,忽的問道:
「你還是要選擇留下么?如果想走,就不需要履行之前的承諾。」
刻意表現出紳士的風度,但瞳孔卻緩慢地縮成野獸般的豎瞳。
他走不了。他不能走。
但如果裴懷清真的回答要走,西澤爾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裴懷清愣了愣。眼前這個西澤爾甚至稱得上溫和,卻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無比危險的感覺,他甚至會得,如果自己答錯答案,會遭受什麼很可怕的事。
雖然只是直覺,但裴懷清最終還是遵循了自己的想法,他低下頭,髮絲微微遮掩住紅透的耳尖,聲音很輕,還有些軟軟的。
「我不走。」
他得留下來幫主角成就大業。雖然還是會害怕,但他得陪著他。
因為他是主角,裴懷清本是為了西澤爾而來到這個世界。系統崩塌了,但那股微弱的聯繫還在。
他想陪著西澤爾,哪怕是……當做陪伴自己的雌君。
西澤爾瞳孔放鬆,摸向後腰□□的手指猛地一頓,隨即溫柔地摸了摸裴懷清的腦袋,讓眼神害羞游移的小皇子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白髮軍雌無聲地笑了起來,眼瞳深沉又饜足。
3.
這一天還是來了。
裴懷清穿著西澤爾給他親手披上的斗篷,緊了緊領口,在副官的帶領下,做好心理建設,走向目的地。
這裡的環境陰暗而潮濕,西澤爾怕他去地牢會受涼,因此把他和其他皇室成員會面的地點改成了相對乾燥的會議室。
雖說兩個人之間的身份已經天差地別,裴懷清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已經被貶為罪犯,但西澤爾卻沒有讓他受到任何「罪犯」應有的待遇。就算是全城戒嚴,血腥味最濃的那幾天,即使忙到再晚,也會陪在裴懷清身邊,嚴嚴實實把他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裴懷清一開始還想仔細考量一番,但被西澤爾那雙金色的眼睛專註而溫和地注視,被對方溫暖堅實的懷抱籠罩,他暈暈乎乎就從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西澤爾早做好準備,等他一點頭就上了新的帝國戶口,星網上的資料顯示他仍然為西澤爾元帥的官方配偶。
裴懷清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但他的腦袋沉溺於溫柔鄉許久,想不出來什麼多的,便不去思考了,索性西澤爾除了偶爾對他過於保護外,其餘時間不會限制他任何自由,他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來看望自己的「親人」。
門一推開,一股涼氣撲面而來。
裴懷清定睛一看,幾個原先意氣風發的皇子一行行坐在審訊椅上,對面坐著一個姿態從容面容冷峻的白髮軍雌,面容美得不似真人,此時聽到聲響,朝他望了過去,原本寒冰凍結的眼中驟然如春雪般融化。
西澤爾站了起來,表情沒有變化,但眼神猛地變軟,大家都看出了些什麼。雖然西澤爾只微微點了一下頭,但他對裴懷清的語氣都特意放輕。
「坐。」
沒有寒暄,西澤爾自然而然地把裴懷清的手握進手心,垂眸理了理他有些凌亂的領口,放低的睫羽纖長又卷翹,在裴懷清心底兀的撓著癢。
他坐在了西澤爾原先的位置上,對面那些前貴族的眼神帶著探究,大多是不屑的,裴懷清一時說不出話來,被看得拘謹,渾身僵直。直到西澤爾在審訊椅下再次握住了他的手,側眸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既然都認識,我就不介紹了。」西澤爾移開眼神,看向他人時變回了那副居高臨下又漫不經心的冰冷模樣。
「小清想和你們說些話。」
他微微掃視一圈,把那群人看得低下頭去,才不敢用惡意的目光盯著裴懷清。
這是明晃晃的偏袒與保護了,傻子才看不出來,在座的幾乎都是人精,沒必要去招西澤爾霉頭。
西澤爾這才走到外面去,抱胸靠著牆,微微眯起眼睛注視著眼前這一幕。
裴懷清作為原先的皇子,站在了他這一方,就得和過去的家人劃清界限。
他知道,裴懷清自然也懂。既然決定了在一起,就要負起責來。
西澤爾擔憂的只是裴懷清會心軟,被其他皇室成員說動,心懷愧疚或者埋下猜忌的種子。
但即使發生了也沒有關係,裴懷清會留在自己身邊的。
他眼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
4,
面前的人都變成了一副懇切激動的嘴臉,有人問起裴懷清現在的狀況,有人向裴懷清賣慘訴苦,一時間嘰嘰喳喳像菜市場,裴懷清頭都有些大了,只有他之前那個便宜哥哥裴懷簡不屑地嘁了一聲。
西澤爾眉也沒皺起一個,掀起眼皮:「安靜。」
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
幾個皇室成員臉都憋紅了,但不敢再發表什麼意見,只能用眼神示意裴懷清。
裴懷清卻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裴懷簡,猶豫了幾秒,輕聲問道:「你過得還好么?」
裴懷簡這才心情複雜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他看上去過得很好,皮膚晶瑩剔透,衣物整潔乾淨,半張臉埋在昂貴的高定斗篷里,斗篷青黑的顏色反倒襯出一片清澈的眼珠,就像是什麼無辜又愚笨的小動物,會乖乖把自己送到獵人槍口下,也難怪西澤爾這種城府深沉的會喜歡。
看到他過得很好的樣子,絲毫沒有囚犯的自覺,裴懷簡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輕嘆了口氣。
「挺好的。」他抱起胸,身上雖然沒了昂貴珠寶的裝飾,但從小培養出的皇室氣度讓他看起來仍然如同鑽石一般,在狹小的審訊室熠熠生輝,但說出口的話儘是諷刺。
「不過你好像不怎麼樣。」他抬眸看向西澤爾,扯了扯嘴角,聲量大了起來,「我看你倒是被西澤爾騙得很慘。」
見裴懷清愣住,裴懷簡嘴角笑意更深:「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已經和其他雄子一樣被編入了z2軍團,從此只能受他掌控?」
裴懷清眼神不解,他抿起唇,下意識護短:「他是我的雌君,沒有限制我的自由。」
「是啊,你是他的雄主,但你被罵慘了你知道么?離開他你還能在別的地方生存下去么?西澤爾能給你一個真正的自由的……」
「我能。」
裴懷簡話還沒說完,西澤爾就打斷了他,在面對妄想插足他婚姻關係的雄子面前沒任何所謂的紳士風度。
「按照慣例,戰敗后,皇室雄子的確應該被送入軍營,列入奴工籍。」西澤爾語氣平淡,「但最近法案修訂,改變了相關規定。」
「等服完勞役,你們會恢復自由人身份。」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被西澤爾以一種毫不在意的語調說出來,仍然打得在場所有人震驚不已。
裴懷簡哼了一聲,身體放鬆下來,他瞥了一眼裴懷清,愚蠢的弟弟一臉懵逼,一臉「為什麼事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的表情。
……可能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裴懷簡看著被西澤爾領走的裴懷清的背影,心想。
5.
「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好像不太明白,你是不是很多事情瞞了我?」
裴懷清不高興地瞪著西澤爾。
西澤爾卻很坦然:「沒有刻意瞞你,只要留心,就能查到。」
裴懷清有些委屈地低著頭:「可是我感覺你就是有很多事不和我說。」
西澤爾一天到晚處理軍務,閑暇就來陪裴懷清,陪他打遊戲,看電影,做精神撫慰,或者抱在一起睡覺,但他從來是報喜不報憂,對於很多經歷的事情一帶而過。
裴懷清不喜歡這樣,他賭氣地偏過頭:
「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跑路了!」
他只是隨口一說,哪想到空氣就因為這句話沉寂了好久。
裴懷清心中咯噔一聲,想抬起頭去看西澤爾的表情,腰身卻被猛地一勒,整個人瞬間被擁進一個帶著冷香的懷抱里。
頭頂傳來一個放低的聲音。
「不要。」
裴懷清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回抱住西澤爾,剛想說些什麼,卻又聽見那個好聽的聲音說:
「我懷孕了。」
……什麼?
「啊?!」
「上次解決發情期的時候。」
裴懷清大腦又是慌張又是空白,他從西澤爾懷裡探出頭。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
西澤爾垂著眼睛看他:「前幾天才知道,你別走。」
這誰能走啊?裴懷清連忙哄道:「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們先回去說好不好?」
西澤爾:「你不想走了?」
裴懷清頭都大了,拚命承諾:「我不想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間,裴懷清手忙腳亂找出來智腦,檢測出裡面的崽的確已經有兩個月了,非常健康。
這個時候才湧現出高興的情緒,裴懷清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摸摸他么?」
西澤爾不答反問:「那你還想去看看其他皇室成員么?」
裴懷清:「不想了,不想了。」
西澤爾滿足了,他抓著裴懷清的手就往自己肚子上放,非常大方:「隨便怎麼摸。」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西澤爾懷了孕,吃虧的卻好像是裴懷清自己。
6.
孩子出生了,有兩個蛋,一雌一雄,裴懷清寶貝得不得了,天天在溫室拿著故事書給蛋蛋們講故事。
西澤爾忙完軍務,回家后看見的卻是一心一意掛在蛋上的裴懷清。
西澤爾暗地裡冷笑一聲,前世的他根本沒有考慮過孩子的問題,這一次如果不是為了讓裴懷清心甘情願留下來,他怎麼可能願意浪費時間在兩個小崽子身上?
西澤爾非常不爽。
等到晚上的時候,裴懷清衣衫半解地被西澤爾壓在床上,滿面通紅。
腦子混沌一片,身上的人卻猛然停止,湊近耳邊,惡魔低語般在耳邊問道:
「是不是太喜歡那兩個小東西了?我回來,你都沒有看我。」
裴懷清胸膛不住起伏著,濕漉漉的眼睛望向西澤爾,因為某些原因,聲音帶上微啞的哭腔:「我看你了……你……但是你今天不高興……我就沒看了……唔嗚……」
「但你好像很喜歡那兩個小東西。」西澤爾再次強調,他撫弄了一下裴懷清通紅的耳朵,把潮濕的黑髮往後撥了一些,最後在對方花瓣般的嘴唇上親吻。
裴懷清昂起修長的脖頸,像只動物一樣「嗚嗚」地從喉嚨里發出泣音。
西澤爾忽的又問道。
「是不是更喜歡他們?」
裴懷清難受得要死,他有些生氣,忽的伸出手摁住西澤爾,兩人瞬間調了個位置:
「你在想什麼,不要問這些奇怪的問題!你自己明明就知道答案!」
西澤爾直勾勾盯著他:「我想聽你親口說。」
裴懷清:「最喜歡你!行了吧!唔……」
話一說出口,他就再次被吻住。
西澤爾擁住裴懷清,近乎兇狠地親吻愛人的嘴唇。
他忽然意識到上輩子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到底缺失了什麼。
上一輩子沒有這樣一個來自不明世界的「裴懷清」來愛他。
西澤爾其實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那是被稱為這個世界「法則」的一種東西。
在和裴懷清第一次精神撫慰后,他做了個夢。夢裡,他是一個法則控制下的「人物」,有無數境外世界的「系統」,綁定了無數任務者,嘗試來「攻略」他,但最終都失敗了。
他在一次次的無差別的輪迴后,感到無比的倦意,正要閉上眼。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看見了一雙眼睛,清澈得如同溪流,好像可以容納世界上一切黑暗與污穢。
他醒了過來。
7.
西澤爾自始至終守護著小皇子,守護著小皇子熱愛的這個世界,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個瞬息。
這一次,他沒有再墮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