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九道轉生墓

第二十九章 九道轉生墓

「咕嘟。」

一串氣泡從白楓嘴裡冒出來,他連忙捂住自己的口鼻。

付常元從空間袋中拿出兩顆避水珠,周圍的湖水彷彿有了靈性一般遠離他們,「你只說空間不穩定,可你沒說空間會漏水。」

白楓擰了一把袖子的水漬,懶得跟他爭論。

「水是混沌之物,按理說,玄煬不會容許湖水湧進墓宮,你小子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付常元又拿出他的那本手札念念叨叨,「手札里說的『九道轉生墓』,九道對應『天,人,鬼,神,地,獸,靈,奴,涅』,我們現在……是在哪個道上?」

「我只負責送你進來。」白楓抱胸站在一邊,看起來不太想跟他深入墓中冒險。

「羲神在上,你作為她的遺物繼承者,她不會允許你看著我死無葬身之地。」

「現在是昭神在位,羲神管不著昭神的子民。」

「再加一把聖階下品靈器,你要什麼樣式的,我給你鍛造什麼樣式。」

「成交。」

付常元咬牙切齒地走在前面,如果不是自己的使命成功近在眼前,他才不會輕易應下這個條件,「聖階靈器在中級勢力里都是不傳之寶,你也不怕遭人惦記。」

白楓叛逆地挑眉,「羲神在上,她不會允許她的遺物繼承者受到無辜的傷害。」

付常元差點想把手札拍他臉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昏暗的湖水中,腳下踩著古老的、磨損的青銅板,直到一道人形黑影飄飄然地從他們面前經過。

付常元沒忘記他在今生墓被念打成孫子的慘狀,如今再遇到念,他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警惕,二十幾件護身靈器「刷刷」出現在他的身側,簡直一副器多不壓身的豪橫模樣。

白楓剛才還在想,一把聖階靈器對他來說是不是代價太大了,現在他抱胸站在一丈外——很顯然付常元的護身靈器並沒有打算保護他——所以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敲詐他一筆。

然而,無知無想的念在經過兩人面前的時候,只是轉過頭幽幽地看了一眼,然後繼續飄向黑暗的湖水中。

「轉生墓的念這麼弱。」付常元收起了自己的靈器,自顧自地往前走。

「玄煬真的想用轉生墓復活?」白楓跟在他身後問道。

「並不是。」付常元從地上撿起一塊破碎的黑金,「對於玄道的人來說,『九道』就是世間眾生的存在方式,輪迴轉生就是九道相通的轉接點。玄煬相信自己會輪迴,但絕不是重生在轉生墓里,而是成為九道中的一份子。」

「今生他是人,轉生可能是神、是鬼,也可能是卑賤無神志的奴。玄道的世界觀太過可怕,人們寧願相信黎神庇佑的今生,也不願意相信不可控的來生。」

白楓握了握拳,「玄道如此,那鬼獄是什麼?」

「鬼獄是禁忌,是黎神教眼中的附骨之蛆。」

「意思是黎神教的敵人?」

「你小子。」付常元回頭看他一眼,「別想著敵人的敵人就是你的朋友,鬼獄這個組織早已湮滅在歲月中,玄煬作為最年輕的一批門人,都在兩千年前消逝於這裡,你還指望他們能夠揭竿而起,帶你一起反抗黎神教?」

被他看破了心思,白楓也不惱怒,「既然鬼獄是禁忌,那麼肯定不止於此。」

「別想了,黎神是宇宙間最強大的修士,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謂敵人也不過是阿貓阿狗的角色。」

付常元停在一處石碑前,將夜明珠拿出來細細查看。

「涅道。」他翻了翻手札,「涅有輪迴之意。轉生如果是墜入九道,為什麼九道之中還有輪迴?」

白楓腳下踩到一塊硬物,他拿起來一看,又是一塊黑金。

他把黑金揣進袖子里,隨口答道:「可能玄道認為輪迴也是一種命運。」

「……有道理。」付常元一下轉過頭來,「你小子有點東西,有時候天真得可愛,有時候又能一點就通。如果你生在鬼獄那個年代,說不定玄喜他老人家打著燈籠去求你做他的關門弟子。」

「玄喜?」

「就是鬼獄玄道的創始者,他們那一道的人入了門就改姓玄,堪比黎神教的狂熱分子,只不過沒有黎神教那幫嘍啰那麼神經質。」

白楓跟在他身後思考著,陡然看見他的身子往前倒去,他趕緊箭步上前拉住他的衣領。

「你搞什麼?」

「……」付常元心有餘悸地後撤兩步,把他推往前,「看清了沒?」

白楓一開始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把付常元一步步推向他剛才站的位置上,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幾束稀薄的陽光從湖面上照射下來,數不清的黑影如同水藻般在昏暗的湖水中飄蕩,大量的青銅板混亂地漂浮在四周,而他腳下這塊青銅路竟然就此截斷,再往前一步就是黑暗的深淵。

「看清了?」付常元把他拉回來,又翻開手札找記載,「轉生墓不應該是這樣,這裡十有八九是被毀了。」

被誰毀了,不言而喻。

白楓後退了兩步之後,眼前的景象又變回之前昏暗不可視物的模樣,青銅路依舊遙遙不見盡頭,既沒有陽光投射而下,也沒有黑影漂浮。

他突然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付常元曾經說過他想要的東西在轉生墓里,那麼他為什麼不直接領著他來到青湖上,而是非得先去今生墓走了一遭?

難道是今生墓也有他想要的東西?可他分明又沒有從今生墓帶走什麼。

思及此,他的情緒一沉,之前卸下的防備又堆積起來,但事到如今,他更加不能直接開口試探,付常元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好處和消息,加上他和畢懷義即將離開金獅門,沒必要因為這點好奇而深挖他的用意。

「九道以棺槨為中心,作為轉生后的生命形式將死亡與未來連接,那麼十運又是如何解釋?」

付常元將剛才撿到的黑金碎塊放在手札上,「轉生墓應該也有一處陣眼負責維持這處空間的穩定,陣眼已碎,那麼棺槨是否還在中央?」

白楓不由得跟著沉思,在玄煬看來,九道是九種生命存在的形式,對應轉生后的九種命運,那麼第十種命運又是怎麼推算而出?

棺槨代表死亡,九道代錶轉生的形式,所以……九條青銅路延伸下去其實就是新的……死亡?

「玄道認為輪迴是無盡的,那麼九道的兩邊其實都是死亡,死亡既是轉生的起點,也是轉生的終點。」

白楓稍微斟酌了自己的用詞,「我覺得我的想法有些離譜,我只是猜測……第十運也許就是從死亡到達前生……雖然前生依舊屬於九道之內,但已經不是這個轉生墓的九道,而是前生的九道……只不過從生死的意義上說,也是另一種新生。」

付常元愣了好一會,那本泛黃的手札都被他攥皺了一些,他才把白楓的話理解清楚。

「……也許是你從未接觸過黎神教的洗腦,所以對玄道世界的推理簡直算是天賦之才。」

他煩躁地揉揉眉心,「玄道的這些理論固然可以自圓其說,但可惜的是,這個世界容不下異教徒之言。即使我對黎神教的言論不感興趣,也在心裡默然接受了他們的宇宙觀念,對於這本手札的記載,只能算是了解,卻從未打算真正理解過。」

白楓對他的話深以為然,同時他也對鬼獄玄道產生更加濃烈的興趣。

「如果按照你說的那樣去解釋,九道的起點是轉生,那麼九道的終點還是轉生,所以……」付常元一下把手札合上,「我們可以試試往回走。」

一刻鐘后,兩人來到青銅路的斷口邊。

「……都被毀了。你能不能空間跳躍到最近的一條青銅路上?」

白楓搖頭,「這處空間很不穩定,就像一頂破爛的酒缸,你進得來也出得去,只是一旦在內部動用屬於空間的力量,很可能把裡面的酒水攪得更渾濁。」

付常元左右踱步,煩躁更甚,「不行,成功近在眼前,怎麼著也得試一試。」

他把各式靈器又祭出來,儼然一副孤注一擲的模樣。

「你慢慢感應周圍的空間結構,只要感應到下一處青銅路的存在,就馬上瞬移。」

白楓感覺出他的執著,只得應他所言,開始釋放空間靈力。

周圍的湖水驀地晃動起來,借著是腳下的青銅板開始上下震動,宛如地裂將近,讓人汗毛立起。

既然靈力已經出手,就不可能輕易停下。

付常元警惕萬分地運轉護身靈器,只見昏暗的湖水中,一塊厚九尺、長十丈的青銅板急速向他們逼近。

無聲的碰撞后,青銅板崩裂數個靈器,停在兩人半丈之外。

「你丫的沒感應到這麼近的一條青銅路嗎?」付常元大聲吼道。

「近了才能感應到。」白楓攥緊了發涼的掌心,「這裡太危險了,先走。」

話音剛落,他們瞬移到另一處青銅板上。

然而兩人尚未來得及喘口氣,一塊黝黑的斷碑忽然從側面撞上青銅板,整個青銅路隨即開始傾斜,他們也如同倒栽蔥一般即將墜入深淵中,甚至幾滴湖水都已經突破避水珠的保護圈,像是下雨一般滴落在他們身上。

這湖水中充斥的空間碎片竟然也能被他觸發,白楓深感不妙,只得再次發力,帶著付常元瞬移到下一處青銅路上。

兩人如同推倒觸發機關的石球,所到之處空間沸騰、青銅板與石碑亂飛。

所幸他們終於在白楓靈力耗盡前找到了付常元心心念念的棺槨。

「真他……倒霉。」

付常元把罵人的話憋進肚子里,白楓斜睨他一眼,以為他已經被折磨得沒脾氣。

兩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不少地方都滲出殷紅的血跡,這都是被湖水裡暗含的空間碎片划傷的地方。

付常元把一瓶靈藥扔給他,率先去往棺槨所在的位置。

這一處就是轉生墓之前的陣眼祭台,與今生墓的黑金祭台不同的是,這處已經被人為地毀得差不多了。

原本圍在外部的迷宮碎成無數碎片,散落在各處青銅路上,什麼浮雕、台階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口孤零零的棺材躺在中央。

白楓走到棺槨邊,付常元正拿著手札細細觀察對比,像是在檢查祭台上的物件。

他也發現一處奇怪的地方,今生墓的守護靈陣以五相鏡為陣眼,那麼轉生墓的陣眼也應該是一件寶物。

這裡只有一口棺槨,看來是作為陣眼的寶物也被毀掉。

難道付常元如此辛苦就是了那件寶物?

兩人各有思量之時,一塊十幾丈的青銅板不知何時閃現不遠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向祭台邊緣。

猛烈的撞擊力使得整個祭台都劇烈晃動,付常元不是肉體凡胎,倒還能勉強穩住身形,白楓直接一個踉蹌撞在棺槨上,腰都快斷成兩截。

「白楓——」付常元突然上前把白楓踹在地上。

等白楓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塊如同黑雲一般的青銅板從他胸膛上掠過,狠狠撞上棺槨的一側。

巨大的撞擊聲響在耳畔,導致白楓瞬間失聰,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

「……傻了嗎?快用瞬移!白楓!」付常元也躺倒在青銅板下動彈不得,但他看不到白楓的情況,只得張嘴大喊。

又是一聲撞擊的巨響,整座祭台徹底傾翻,棺蓋在幾次撞擊下被強行打開,幾卷老舊的竹簡從裡面滾落,「啪」地一聲打在白楓的臉上,一下把他打醒了不少。

「白楓!你丫的真聾了嗎?你現在踩在我頭上!」

白楓的腦子終於重新運轉起來,腳尖一動,果然傳來付常元的罵聲,「你爺爺的,你把我往下踩?」

「嘭——」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擊,付常元拼了命地抓住棺槨側面的浮雕,否則他早已滑落進幽暗的深淵中。

「你小子——」

「抓住我的腳!」白楓兩手扒拉著棺蓋邊緣,也是十分吃力,「不然我瞬移帶不到你。」

「**。」付常元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抓著棺槨浮雕往上爬,一點一點地靠近他。

白楓粗喘著氣,他才發現他的腦袋離棺槨口只有一尺之遙,他費力地撐起身子,睜大眼睛往棺槨內部一看,沒有屍骨、沒有血水,只有堆積的竹簡。

雖然青湖底下光線昏暗看不清竹簡的文字,但能被玄煬放進棺材里的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的功法經書。

他咬咬牙,鬆開一隻手去拿棺材里的竹簡。

之前戴的空間靈戒已經遺失在祁山山巔,眼下他也只能把竹簡揣在胸口衣領中,可他還沒揣上幾本,祭台再次遭到青銅板的撞擊,付常元的手還沒碰到他,就已經滑落下去。

這下輪到白楓想罵人了。

他立馬鬆開抓著棺蓋的手,再借力一推,讓自己快速從棺槨旁滑落下去。

此時付常元已經落入湖水中,大量的空間碎片碾壓避水珠的保護圈,滴落在他的身體上,造成數不清的細小傷口。

他終於明白白楓所說的,一旦在內部使用空間靈力,就會把轉生墓里的不穩定因素攪得一團渾濁。

可惜他好不容易發現那位尊者的痕迹,可能沒有機會把這個消息傳給家族了。

他正在心裡惋惜著自己的死亡,后衣領忽然傳來一股蠻力,他回頭一看,竟是白楓冒著危險下來救他。

白楓的身體僅是靈師境界,在無數空間碎片的作用下已經血痕累累,胸前的衣服還被劃開了一個口子,原本塞進去的竹簡又滾落了不少。

「走。」

他一手護著胸口的竹簡,一手像是拎雞仔一樣把付常元提起來,經脈里的剩餘靈力全部釋放,周圍的湖水沸騰到了極致。

就在湖水完全衝破避水珠防禦的瞬間,兩人眨眼消失在原處。

他們離開之後,湖底的空間急劇地扭曲著,數不清的青銅板和石碑互相撞擊、崩裂,無數散落的黑影開始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人形的、濃郁的黑霧。

更加詭異的是,原本因為祭台傾翻而打開的棺槨竟然緊閉如初。

冥冥之中,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緩慢而有序地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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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賜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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