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小的火苗在油燈中撲閃了幾次，然後突然沒了光亮。

萬夫人猛地回過神：「怎麼不添油？」

「是奴婢疏忽了。」隨著聲音，一個梳著低髮髻的曼月臉的女子提了個油燈過來，她拿起桌上的油壺給油燈里添上油，又小心的把火苗移過來，剛才滅了的燈又一次點燃，「姑娘若不睡，不如點個蠟，省的傷眼睛呢。」

「我又不寫東西，點什麼蠟。」萬夫人擺了擺手，又道，「蘭姨娘那邊的東西可送過去了？」

「都送過去了。」樓姨娘細聲回道，又有點欲言又止。

「怎麼了？」

樓姨娘搖搖頭：「只是替姑娘不值……」

雖然她現在都是姨娘了，但還是按照過去的叫法稱呼萬夫人。

「有什麼不值得？要是不值……」她的聲音猛地拔高，然後自己都怔在了那裡。

「姑娘？」

萬夫人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是我說錯話了。」

萬夫人搖搖頭，樓姨娘看她臉色不對，沒敢再說什麼，終於福了福身，退了出來。

出來后，又給屋裡的大丫頭交代了一番，萬夫人沒有理她，只是看著火苗再次發怔。

樓姨娘那話沒說全，她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蘭姨娘今早已經買了許多萬寶樓的東西，她再沒必要送東西過去，但她人都親自過去彎腰了，那些東西又值得什麼？

她向來不喜歡糾結，做都做了，還想什麼，可今天，卻有些放不開！

「怎麼忍的呢？」

「原來這是常事啊……」

想到萬秋雨的這兩句她又是一陣心煩。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她一連說了兩遍，到底還是放不開。

而此時的葉艷艷正在紙上寫著東西。

葉艷艷自己是不怎麼會毛筆字的——早年小學開了大字，她跟著上了幾節，然後也就只能寫大字，什麼簪花小楷館閣體，她見了都認不出來。

但萬秋雨會。

萬老爺自己是舉人，萬夫人家裡有秀才，蘭姨娘自己也識字，萬秋雨的讀書氛圍還是很濃厚的，雖然她練的也不怎麼積極，但天天練著學著，這時候也能在宣紙上寫的像模像樣。

一，世界是有等級的；

二，可以從任務名稱來推導劇情；

三，可以一定範圍內掃描人物生平，掃描程度隨機（疑似同重要度有關）；

四，根據世界等級的不同，對劇情的掌握程度也不同，一星世界基本能掌控全局，一星半就需要觸發（世界等級劃分未知，暫定為個體力量體系）；

五，完成劇情人物的心愿（執念？）有可能得到能量——不局限於主任務；

六，劇情人物的心愿（執念）有可能改變、隱藏；

……

「是不是在劇情里越有份量的人物越能給出能量？如果我們跟著趙尚也許能收穫更多的能量。」

哲學的力量是強大的，自從某位王姓哲學家給出了「真香」定律后，無數人證實了這一定律，而現在，系統更是表明了這個定律還能跨緯度。

一開始，系統對任何信息都是寧死不屈打死不說，在升級后就變成了猶猶豫豫，拿到了趙尚的能量后成了從善如流，而當發現蘭姨娘的心愿還能改變后，這都開始出謀獻策了。

「或者我們去找找方石，他是万俟萬的領路人，也應該是個重要人物。」

七，不能加點（目前，自稱）；

八，沒有商城（目前，自稱）；

九，沒有辦法在世界未結束前給出任何獎勵（目前，自稱）……

「我就是一個提議，這不是，給你一個思路嗎？」

十，擁有拷貝、記錄功能。

「還有存儲，文字類的我沒有上限！」

十一，可以在一定程度內改變支線，但無法改變主線，具體程度未知；

「主要，那個能量不是太足，如果能量夠了，也許……也許也可以。」

「確定嗎？」葉艷艷停下筆，詢問。

系統一怔。

「如果能量充足，你確定能改變主角的大運嗎？」

「……也不是太確定。」如果強行改變主角的命運是會有反噬的，但反噬到什麼程度……作為一個萌新的系統，它還不知道。

「還有嗎？」

「小範圍的是可以的，就像早先我就改變了万俟萬的軌跡，雖然只是在他逃跑的路上做了一點改變，但也拖了三天，要不他等不到我們過去。」系統連忙道，「他在河裡本來也是不行了，

也是我動用能量護住了他的心脈。」

「……我是說除了這些，你還有別的能力嗎？」葉艷艷抖了一下手裡的紙。

「……沒有了。」雖然還是機械音，但這三個字，就有一種滯澀感。

「謝謝！」

「什麼？」聲音不滯澀了，卻有一種悶悶的感覺。

「謝謝你同我綁定，謝謝你帶我來見識這不一樣的世界，謝謝你願意同我說這些。」葉艷艷在腦中說著，點燃自己剛寫好的紙，「在這些不一樣的世界中，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啊？啊！那、那……我也是……」斷斷續續，扭扭捏捏。

葉艷艷一笑，正要再說點什麼，突然聽到院里有什麼聲音，她來到窗前，就看到一個人影在那裡舞動。只見那身影修長，舞動之時如同飛燕遊龍又入鳥如林中，葉艷艷看了片刻就知道自己錯了，那不是舞動，更是武動！那一招一式看著優美，卻充滿了力量，她這隔著窗戶都能聽到聲音。

她不由得打開門，走出來，果然就看到蘭姨娘穿了一身水藍色的短打在那裡練武。

她在那裡碾轉騰挪，速度越來越快，一開始還能看清她的招式，後面越來越快，竟然出現了殘影，到了最後，她一個跺腳，人拔地而起，身體直直的竄起兩米多高，她人在半空，一個翻身，抄起牆邊的一朵紅色的旱金蓮再翻身而落，下地后，那朵花就在她手中靜靜的被托著。

蘭姨娘一笑。

她本就極美，這一笑更是燦若鮮花，月牙之下竟有一種白蓮盛開的感覺。

葉艷艷都不由得一怔，當蘭姨娘向她這邊看來，她才回過神，隨即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蘭姨娘有些羞澀：「你這孩子，不要耽誤了別人休息。」

「竹劍要是能被這點聲音驚醒才有問題呢。」雖然這麼說，她還是收了手，只是直直的看著蘭姨娘，後者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下自己，「怎麼了？」

「姨娘，好美。」

蘭姨娘的臉一下漲的通紅：「你這孩子！你這孩子！」

「姨娘長得美，拳打的美，剛才笑的更美。」

蘭姨娘瞪著她：「你這幾天倒是學會了油嘴滑舌，快別說了。」

「我從來沒有見姨娘笑得這麼開心過。」

蘭姨娘不由微笑：「是開心，這最後一招飛燕迴廊我總算是練成了。」

說到這裡，有些唏噓，但滿面紅光充滿了欣喜。他們蜀山的功夫開始都簡單，但越到後面越難，特別是這招飛燕迴廊，是要輕功、內功乃至外家功夫都練到一定程度才能輕描淡寫的施展出來。她師父當年都說他們能在三十歲之前練出都算不丟臉，她今年不過二十七，不說多好，總是不差了。

「姨娘，想回蜀山吧。」

蘭姨娘身體一僵。

葉艷艷走過來，仰頭看著她：「我們，回去吧！」

「回去？蘭姨娘跟著喃喃。

「嗯，回去！」

她目光灼灼，神情肯定，蘭姨娘下意識的話一時就有些說不出來，而隨即，心底深處就有一顆雖然微小但生命力無限蓬勃的種子發芽而出。

回去……回蜀山……回去！

她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起來，她想說好，但又說不出來。

「再催她一下！再催她一下！」系統的聲音充滿了激動，葉艷艷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直直的看著蘭姨娘，後者也看著她，渾身僵硬，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鬆懈了下來，但眼中的光亮也黯淡了，她垂下頭，「早些休息吧。」

她說著，就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葉艷艷嘆了口氣，「我其實，很想同姨娘回蜀山呢。」

蘭姨娘身體僵了一下，卻沒有回頭，葉艷艷快走了兩步來到她前面眨巴著眼看她。

「去睡吧，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

「姨娘是在顧慮我吧。」她抿了下嘴，「我懂事了，不會拖姨娘後腿的！」

她一臉堅定，還兩手握拳給自己做了個加油的姿勢，蘭姨娘不由得一笑，伸手在她的頭上摸了下：「你啊……」

「能、能量……」系統的聲音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