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回 阿母
「婉兒。」
「婉兒……」
「孩子……」
「阿母對不起你……」
神思空明，身力飄軟的感覺之下，我好像逐漸清晰的聽到了一道道溫潤謙和的女聲。
「婉兒？」
我慢慢的睜開那逐漸透光發亮的眼皮，隨後發現自己好像身處一個從來都沒見過的異境。
躺著的身下是幽幽清香的青草，冒出土地的草頭苗苗甚至還在隨風擺動。
而隨著草地延伸的，是奇幻蔥綠的灌木和一棵巨大的神樹，在大樹周圍有各種顏色的神鳥在棲息飛舞，在它們的身後，則是懸空在天地之間的瀑布和貫穿整個天際的數道斑斕的虹光……
而在大樹之下……我看到了一位正神色擔憂著急望著我的溫柔女神。
[她……幹嘛一直看著我？]
我有些疑惑的從我躺著的地方慢慢坐起，看著這不似以往我見過的異境之處，想必，我是已經魂不復西了吧。
不過，死後能在這麼美的地方……
「快起來，婉兒。」
「嗯？」
還未待我想完我的嘎了之後的感言，站在樹下的女神說話了。
聽她的聲音，我這才想起，剛才神思空明之際，聽到的聲音就是她。
我疑惑的往我身後、身旁打量了一番，發現除了我，這邊好像並沒有別人！
那她喊的婉兒是誰？而且她為什麼站在那裡不動？
「婉兒，快起來，地上涼。」
女神看著我眼眶好像很是泛紅的微微笑起。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指了指自己，「我……嗎？」
只見女神點了點頭，「嗯。」
雖然疑惑，但是女神太過溫柔，以至於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所以便從地上爬起。
但是我不叫婉兒啊。
「過來，婉兒，讓阿母好好看看。」
看著光站在原地說話，但是卻一直在一個地方沒有動過的女神，我實在是有些覺得奇奇怪怪。
心想：該不會是那種等孩子等瘋了的女神，隕滅之後，待在這兒還在想孩子吧？
「不好意思啊，那個我不叫……」雖然心頭不解，但我的腳步還是往女神的方向踏了過去。
只是沒想到，一到她面前之後，她撫摸在我臉龐上的手，還有她那溫熱的目光，讓我的心跟著有些觸動。
「我的兒……」
女神眼角滴落的淚，還有她驀然給我的擁抱，讓我整個人傻在了原地。
「呃……雖然，但是……我好像，不是你的……」
「東凌，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是暮搖！我是你的阿母！」
我實在震撼的看著眼前雙手拉著我，眼眶濕潤，淚若懸珠，但是面容神情好像確實似曾相識的女神怔在了原地。
「阿……母……」
「是，是阿母！是阿母！」
「婉兒！我的婉兒！」
暮搖撲在我身上的感覺，讓我顫抖的手，無處安放……
她說她是暮搖，是我的阿母！
那為何……
因為我死了，所以和阿母相見了嗎！
「阿母？」
「誒！阿母在！阿母在！」
「我……你為什麼？」
我想問我為何會在這裡，但是又想問阿母為何會在這裡，但是更想問這是怎麼個說法？難道阿母一直在神亡之境等我？
那東啓呢，他不是也……為何這裡只有阿母一個人？
「對不起，婉兒，阿母現在才來見你。」
阿母撫著我的臉，眼裡儘是傷懷的淚光。
「婉兒？」
「是呀，你是我的婉兒呀，是你還在阿母腹中之時，你阿父給你取的名字呀！」
提到我阿父，阿母好像眼裡都多了一些光芒。
如今見到這十幾萬年都未曾見過的親生阿母，我心裡的感受也實在是難以言表。
但，反正都在這兒了，母女之間血濃於水，多待些時日，便不會覺得心裡又感動，又有些難以安放吧……
我正這樣在心裡想著，可是剛才阿母的話，再次點起了我的疑惑。
「什麼叫你現在才來見我呀，阿母？」
聽見我的問題，阿母原本眼裡溫柔的目光，一下子暗沉了一下，隨之還帶了點無奈的恨意。
「是東一……」
「原本母神身死之後還留在這世間風絮之中的殘力，發現了東一想要利用你的計劃，我本想找機會召你入夢告知你東一的真實面目。」
「可……」
阿母說，在她找到時機準備接近由風而傳入我夢境的時候，被東一發現並且所捕。
「東一，一直把我關在那上古神界的無望角。」
「什麼！」
難道這就是東一從不輕易讓我擅入上古神界的原因嗎？
怕我誤打誤撞見到我的母神，所以每次都是只能他傳召我嗎！
「阿母每天看著他，利用你……阿母的心都碎了，可是他卻偏偏不讓我魂消混沌……」
看著阿母難受哀痛的模樣，我的心也跟著十分難受。
「阿，阿母，你別哭了。」
「好，阿母不哭。」
擦完阿母臉龐滑落的淚水，一句「阿母不哭」，但是讓我的眼眶頗為熱燙。
我的阿母，是個這麼溫柔的女神。
她的眼睛里，就像有著這世間所有的美好一般明媚動人，可是偏偏又全是心疼我的淚光……
「害。」阿母擦掉多餘的眼淚之後，嘴角開始帶著笑意。
「多虧你震碎了東一吸收那道天門之力的紐帶，其產生的足以顛覆世界的衝撞之力，震塌了上古神界，阿母才得以與你相見。」
「如今見到我兒，是件高興的事，阿母確實不該哭。」
雖說，不哭，可是阿母自眼中滴落的淚還是滑到了她彎起來的嘴角之上。
「阿母。」
「你這是幹什麼婉兒！」
「孩兒不孝，認賊做父，害了六界，害了父神……還……」
還失去了我的孩子。
跪在阿母身下的我，方才明白，當阿母失去我，又眼睜睜看我被人利用的時候，心裡該是有多麼的疼……
「孩兒不孝！」
「不！婉兒！孩子！你快起來！」
「這不怪你！這都是東一，他身為天地為造福世間而生的神卻滋生自私又妄為的惡念！」
「這不怪你，婉兒！」
我嗑在阿母的腳下，渾身和肩膀再也止不住的顫抖。
我想到那一位位為抵抗東一而從空中不斷跌落躺在我長樂殿的天兵天將。
想到為抵抗東一，為救我兒拼盡全力而倒下的朋友！
我想到長離已折的翅膀！
想到臨死之際才碰到長離翅膀的怪老頭……
想到一瞬痛失族兵的微生、想到受傷竭力的天君，想到倒在我面前奄奄一息，我卻碰不到的白澤！
我的親生父神……
我兒！
桑槐！
想到赴在我前的所有人！
我再也止不住我心中所有的悲愴……
「阿母……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恨被東一誆騙的自己，我恨面對東一最後無能為力的自己，我恨面對接下來那些僅存的仙神還要與東一對抗的場面，卻什麼都再做不了的自己！
「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