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奸商的隱情?
只是官府施放的清粥,實在見不著幾粒米。
對大多數百姓而言,奸商現世,他們砸鍋賣鐵好歹還有幾斤米吃。
官驛縣衙外,每日烏壓壓的一片,趕不走,也勸不住。
付衡和白若離也曾親自到獄中遊說那幾個商人,恩威並施勸其從善。
倒也不是讓他們免費贈糧,只是價格上,恢復至正常區間即可。或者,官府願以兩倍的市價向他們幾人盡數購買。這是江樹和付衡商議后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可那幾個人雖在獄中不通訊息,卻像是知曉外面災民的態度似的,有恃無恐地堅持道他們的價格很是良心。
這種狀況持續了整整一日有餘。
沒錯,僵局的維繫甚至撐不足兩日。
最終的結果也不難猜,江樹只能順著民心命江東知縣將那幾人放了,接下來的數日繼續無奈地看著他們在城中高價售糧。
說到底就算牢獄困住了商人,朝廷的賑災糧庫里也難拿出更多的糧食解這飢荒之困。
講明這些內情時,白月搖和江樹一行人已回到了楓林官驛內。
許是快到飯點,小酒館屋外店內的人都漸漸多了起來。
他們所論之事非同小可,若是再像方才那樣有人在牆角窺聽,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白月搖便讓小廝將備好還沒來得及呈上來的菜品打包進了餐盒裡,眾人回到了官驛內再行細談。
官驛的房間內,下人將白月搖帶回來的餐盒裡的菜在一個不小的桌子上擺放整齊,又多準備了幾張椅子在房內,這才退了下去。
來江東這些日子,因著江樹在吃穿用度上從未擺過太子的架子,常與身邊人同吃同行。
故而在太子入座后,白若離也習慣性地順勢坐了下去。
與方才在小酒館時是江樹二人主動要來與她們「拼桌」不同,如今的情境倒讓白月華有些左右為難。
江樹卻沒讓這種尷尬持續太久,他善解人意地笑道:「兩位快坐,非是京城,實在不必如此拘禮。這一點,若離先生是知道我的。」
白若離也隨之沖白月華姐妹點了點頭,肯定了江樹的說法確實不是客氣,白月華和白月搖便不再多推辭入了座。
四人一邊動筷用起了晚膳,白若離則一邊繼續事無巨細地講起了城內的其他情況。
「商人們日日往城中運糧,一運就是數百斤,那得是好幾個車子拉吧?」
待白若離說罷,白月搖忽地開口問了一句。
「是有個十多輛車的隊伍。」白若離點點頭,「我與殿下有一日清晨在城門上看過,那幾個商人每次來回,皆是聲勢浩大,走陸路而來。」
「這江東城與外界唯一陸路相連的地方便是楓林城,其餘臨城皆與江東跨了河海。這不就意味著,這十多輛車是日日從楓林城經過無名山去往江東城?」
白月搖意有所指。
「過路皆攔,連官糧都敢動,唯獨那些商人日日能過山,還帶著數百斤的大米,這難道不奇怪么?是他們給的過山費夠多,還是?」
另有隱情。
白月搖的言下之意,在座的三位都聽出來了。
江東水患持續的時間不短,由水患而起的糧荒影響的也不止是一個江東城而已。
只是周遭幾個鄰城地勢略高於江東,連月的大雨之下,受災的程度會稍低於江東。
且不似江東陸路僅與楓林城相通,中間還橫亘了座流寇猖獗的無名山,旁邊幾城的情況便略好些。
但,這不代表——這些相鄰的城中能有充足的糧食一日復一日地運往江東,更何況聽說最開始時江東知縣向楓林求援,楓林城往江東運送的糧食在過無名山時可是被流寇留下了大半的……
自然這一點,江樹和白若離在江東城時便已有懷疑了。
不然,他們今日也不會有喬裝過山的這一出。
只是他們雖「迷路」走到了流寇居所的院門外,可門外院內有不少人正在操練,未免打草驚蛇,他們只能遠遠地觀察了一番。
然而米糧這種珍貴之物在陰雨連綿的這種時候,想必也不會被隨意地放置在院子里吧。
所以江樹和白若離除了看到滿院的流寇氣焰猖獗,就再沒得到什麼別的結論了。
如今白月搖既提到了這個猜想,白若離便順勢補充了下午在無名山深處所見。
白月搖聽罷,沒做什麼評價,卻看向了江樹。
「殿下,如今這般,您還是覺得禍不及家人么?」
白月搖眼神中映出了些許戲謔,她輕聲笑了笑,沒待江樹開口,便又立即道:「一直以來,都說道義上不欺老幼婦孺方為正義之師,但是女將軍女英雄可不少見!莫不是與東陽國對峙之時,對面來了個女將軍,殿下便要棄城相讓了?」
白月搖說著,看了身旁的白月華一眼:「若是如此,以後讓我姐姐往城門上一站,自等敵軍拜倒在石榴裙下不戰而降豈不簡單?還練什麼武!」
「月搖!注意分寸!」
白月搖語出驚人,嚇得白月華連忙厲聲呵斥了一聲。
她沖白月搖使了個眼色,又小心地打量起江樹的神情,生怕這位太子殿下一個不痛快就來問罪了。
所幸,江樹自小受的是皇宮內大儒的教導,沒有要因白月搖出言不遜而與之計較的意思。
面對白月搖的暗諷,江樹淡淡道:「二小姐此言偏頗了。我所言之老幼婦孺,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如何能與女將士相提並論?他們不動刀槍,我們卻拿他們開刃,這豈不是有悖人禮?」
江樹的「執迷不悟」,是白月搖沒想到的。
她是要她的完美男主愛民如子,但可不是像現在這樣和聖母一樣愛心泛濫!
看著原本從心底欣賞著的江樹為了所謂的道義堅持,如此分不清輕重,白月搖沒有理會白月華瘋狂給她的暗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且不說一城的百姓都在等著我姐押送的這批賑災糧,那無名山上的老幼婦孺才幾人,江東城吃不上飯的百姓又有幾人。孰輕孰重……」
白月搖頓了頓,心覺有些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