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豹豹。

今棗的腳步頓住。

對一個擁有人類外形、甚至模擬出人格的機器人發洩慾望，是她暫時接受不了的事情。

但如果它只是一個仿製的軀殼，內里附著的是上將本人的靈魂……

今棗偷偷看了一眼楚漆星。

……不是，這是人家小情侶異地戀用的，她看楚漆星幹什麼呀。

她和楚漆星根本不是戀人關係，都怪這個老闆講話引導性太強。

今棗移開目光，沒忍住還是問了：「這個多少錢？」

老闆大喜，拉著今棗開始安利機器人的各種好處。什麼膠囊收納啦，安全便攜啦，能和本人思維觸感完全聯動啦……

今棗根本聽不下去那麼多，接收了老闆發來的說明書以後就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必須把這個機器人買下來，不是因為自己色.欲熏心，而是為了保護一下十八歲的上將？

等上將走的那天，她就把這個機器人再送給他。

反正也是他的錢買的。

之後想要怎麼處理，就隨便他自己。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迅速膨脹起來。

老闆審時度勢，抓住機會又說了一大堆，但今棗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最後的理智都用來在簽單之前，跟老闆還價。

楚漆星沉默目睹了全程。看著今棗迅速簽單，購入一台品質極高的……性.愛機器人。

他移開目光。

回家路上格外沉默。

今棗開著懸浮車，楚漆星坐在副駕駛上。兩個人都沒有開口。

今棗喜滋滋地回味著剛才的殺價過程，感覺自己發揮得不錯。

最後還加了一百塊，把裝機器人的普通儲藏膠囊改成了項鏈定製款，掛在自己脖子上。

這可是十八歲的上將，她得保護好他。

楚漆星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能感受到今棗現在心情很好，心跳得飛快，是一種略帶緊張的喜悅之情。

明明和之前一樣，整個空間里都瀰漫著她無意識散發出來的飛揚情緒。

他卻沒有因此感到放鬆。

楚漆星靠在椅背上，心情複雜地打開自己的光腦，開始辦點正事兒轉移注意力。

與此同時。

遠在首都星的某位少將正忙得焦頭爛額，忽然發現自己的光腦上收到一條未知號碼發來的訊息。

少將摘下軍帽，銀色的長發散落下來，被他隨手捋到腦後。

他點開訊息掃了一眼就把記錄全部清除，然後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好忙啊，上將不在這裡全都亂套了，一天天的累個半死。

某些老東西還想找機會除掉上將，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能力。

看給人上將氣得，發布的任務短訊里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他的不愉快……

*

今棗回到家以後，也沒把那條項鏈摘下來。

她甚至洗澡都戴著那根項鏈，反正這東西本來就是儲物用的，防水防腐還抗壓，只要不是刻意破壞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今棗沒發現，她戴著項鏈進去洗澡的時候，門口的楚漆星臉色都變了。

他面無表情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盯著正在播放的廣告發獃。

今棗洗澡半小時，他就看了半個小時的廣告。

腦袋像是一個光腦屏幕被分成兩塊，一塊正在高效處理工作事宜，另一塊完全空白，什麼都沒想，白白占著cpu。

等到今棗洗完澡擦著頭髮出來，才發現上將一臉不高興地坐在沙發上。她走過去在楚漆星身邊坐下，偏頭看看他：「怎麼了，上將在為什麼事情煩惱嗎？」

楚漆星看了她一眼，心裡很憋悶，語氣也冷冰冰的：「你的頭髮沒有吹乾。」

今棗：「噢……」

她其實是懶得吹，但上將都提醒她了，今棗還是去拿了吹風機出來，塞在家政機器人手裡，設置好一個吹頭髮的程序。

然後自己靠在沙發上，一邊玩光腦一邊等小機器人給她吹頭髮。

楚漆星看到這一幕，想到她生活里到處都有機器人照顧，心情更加糟糕。

連帶著看「奇形怪狀」的小南也不順眼。

但他又開始下意識反思自己剛才冰冷的語氣。

今棗正在心情輕鬆地上網。

她的光腦開了隱私模式，看什麼都不怕被發現，就偷摸著開始搜索和楚漆星有關的內容。

本來是想看看現實中十八歲的上將到底長成什麼樣子，沒想到查到了一點別的信息。

「那個……上將先生。」今棗小心地喊他，「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

楚漆星聽見她小心翼翼的語氣，頓時更覺得剛才的自己太過分了，於是立刻點頭道：「你問。」

今棗把光腦上的截圖放出來給他看：「聽說你的精神力可以實體化成豹……」

楚漆星很快承認：「嗯。」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精神力實體化也不難，是軍校的入學門檻。

今棗立刻兩眼放光：「那我能看看嗎？」

楚漆星背靠在沙發上，神情動作都沒有任何變化，但從某個瞬間開始，今棗忽然明顯地感覺到了他身上的不同。

某種力量隨著空氣流動起來。

無風的室內，楚漆星額角的黑色碎發輕輕飄動。

一股無形的煙霧在他身側聚攏，逐漸形成一隻金色的獵豹模樣。

今棗本想湊近看看，但這隻獵豹還未完全成型，她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不愉快的氣息。

她往後躲了躲，小聲問：「上將先生，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四周逸散的都是楚漆星的精神力，今棗明確感覺到這兒每一絲的精神力當中都暗含著負面的情緒。有傷心、難過、無名的憤怒，還有更多的懊悔和忍耐……

但很快，這些情緒就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了。

楚漆星身側的半透明金色獵豹形態穩固，他抬起右手，在另一邊又出現一隻隱隱散發著聖潔白光的雪豹。

今棗驚喜道：「原來星網上說的是真的嗎！？竟然可以變成兩隻不同的！」

楚漆星「嗯」了一聲，他自己摸摸雪豹的腦袋，垂著眼承認道：「我確實有點心情不好。你是怎麼發現的？」

今棗撓頭，一時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沉默間，楚漆星已經把獵豹收了回去，讓身軀更加龐大的雪豹趴卧，靠在自己身側。

形成雪豹的那部分精神力，也代表了他強大的自愈能力。

他偶爾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挨著自己實體化出的雪豹，像是悄悄給了自己一個擁抱。

今棗大著膽子在他的雪豹身邊坐下，想了想說：「感覺就好像聞到味道一樣，自然而然地聞到了你不開心的味道。」

楚漆星這回抬起了目光，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今棗：「怎麼了？我說的話很奇怪嗎？」

「不是。」楚漆星緩緩說，「今棗，你做過精神力測驗嗎？」

今棗搖頭，心裡疑惑：我一個地球人做什麼精神力測驗？你們星際人進化的時候也沒帶上我啊……

楚漆星剛才的情緒很快被收攏，他撫摸著雪豹腦袋的手也停了下來，話題轉回到嚴肅的方向：「能感知我的情緒，你的精神力評分不會低。」

在這個世界里，擁有很高評分的精神力，幾乎就等同於擁有很高的地位。

精神力的使用方式五花八門，應用領域也極為廣泛。所有領域內名列前茅的人類，全都是精神力評分極高的。

今棗靠在沙發上，順手摸了摸雪豹的腦袋，語氣輕鬆：「不至於啦，我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她似乎以為精神力就是某種很淺顯的超能力，用處也只是戰鬥，或者實體化變成什麼寵物。

楚漆星想起今棗說自己是黑戶的事情。

也許之前從未有人教過她這些，就像以前從來沒人會帶他一起打遊戲。

「……如果你想確認一下的話。」楚漆星斟酌著詞句，「我可以和你一起試試。」

今棗聽他猶豫遲疑的語氣，想法不自覺就往奇怪的方向飄。她無意識吞咽了一下，狀似隨意地問：「試試什麼？」

「使用你的精神力。」

楚漆星感覺到她的緊張，於是給了一個篤定的答案。

今棗：「……」

雖然某些角度來說有點失望，但好像也不是不行。

反正楚漆星要在這裡住一個月那麼久，他們也確實得找點事來做一做。

*

在真正開始做嘗試之前，楚漆星今晚要先去洗澡。

他沒把自己的精神力實體收走，雪豹龐大的身軀蜷縮在沙發上，藍色的眼睛慵懶地眯著，兩隻肉呼呼的爪子揣在胸前，姿態十分放鬆。

今棗看著雪豹就想起那些在網上吸過的貓咪。

她好一番忍耐，才沒有抱著這隻大貓一陣猛吸。

今棗試探著朝雪豹伸手，小聲問：「可以再摸摸嗎？」

雪豹高冷地看著她，然後一歪腦袋，用頭頂狠狠撞了一下她的手心。

……好迅猛的一次撒嬌。

今棗大喜過望，手指順勢滑到大貓的腦袋側面，揉了揉它的耳根。

雪豹露出享受的表情，身上白光流轉，散發出一種讓人格外舒適的治癒力量。

今棗也不敢在雪豹身上再多亂摸。

她在地球也看過這方面的作品，精神力實體化的東西和本人一般是有感應聯繫的，有可能她在這裡摸著雪豹，浴室里的上將會感覺像是自己正在被撫摸……

…………這樣一想好像更亢奮了。

今棗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努力冷靜下來。

雪豹偏著腦袋，用它和上將一樣湛藍的眼睛看著今棗，目光澄澈又真誠。

「如果能不止一個月就好了。」今棗克制地撓了撓雪豹的下巴。

雪豹看起來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今棗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下巴抵住自己的膝蓋，手指又在雪豹的臉上摸來摸去：「唉，一個月時間也不知道能和上將關係進展到哪一步。要不，等他走的那天我就對他表白吧？」

雪豹感受到她的惆悵，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心。

貓科動物舌頭上的倒刺撓過今棗的手心，今棗蜷縮手指，腦袋裡不可遏止地出現了楚漆星這樣低頭舔舐她手心的畫面。

……總覺得毫無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