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 137 章
137
扶錫王宮,這裡原本偏僻安靜的宮殿,此時因為國王丨丹頓和二王子卡薩的到來,伴隨著剛才的那聲槍響,一下子變得嘈雜起來。
混亂中,葉絨聽到焦急的聲音,但這些聲音突然一下子離她特別遠。
葉絨看著眼前的畫面。卡薩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然後被不知過了多久趕到的王室醫護人員用擔架抬走,國王因離卡薩很近,被槍炸膛所波及,臉上留了很多血,還有血流入了眼睛里,迫使他閉上了一隻眼。
因為國王丨丹頓沒有像剛才卡薩那樣慘叫出聲,所以看著也就只是皮外傷。
國王丨丹頓並不知道剛才具體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卡薩猝不及防地掏出了搶,不等他出聲阻止,槍就炸膛了。
接著他便聽到二兒子卡薩的慘叫聲,以及自己眼睛傳來一股灼熱的痛感,以及臉部傳來了刺痛感。
「陛下,您傷得很重,必須跟我們去手術室處理眼睛的傷………」趕來的王室醫生看到國王眼睛受傷的畫面,表情十分焦急,生怕耽誤了治療時間。
丹頓心中氣惱二兒子卡薩的衝動,同時也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尾焉。
對於尾焉,這個尾氏嫡系一脈唯一的後人,他並沒有多少同族感情。
丹頓一直知曉自己和聿國尾氏是同宗同源,唯一不同的是,他們這一支是兩百年輕被驅逐出家族的。
與其說被驅逐,不如說被流放。
但先輩們就算被流放,也依然在一個窮山惡水之地建立了自己的王國,統治了這片土地,這是他們這一支一直以來最為得意驕傲的一件事。
而在聿國的尾氏嫡脈隨著時光流逝一下子沒落了許多。
起初他的爺爺並沒有想要再聯繫在聿國的尾氏一族,只是後來國師說人牲需要尊貴的血脈,最好是王族嫡脈。
王族嫡脈。
聿國西州的尾氏一族不就是么。
那是嫡長公主的後人。
於是,爺爺找上了當時已經沒落了的尾氏嫡脈後人,也就是尾焉的太爺爺。
這位尾氏嫡脈後人獻祭了自己正要嫁人的親女兒,得到了榮華富貴,和逐漸興盛起來的家族。
初次合作,雙方都十分滿意。
那之後,這樣的合作成了兩邊的默契。
扶錫王室要嫡系一脈的尊貴人牲延續國運,直到萬世萬代。
而尾氏嫡脈本身對犧牲一個女兒換取更大的利益一事都持贊成的態度,兩邊合作愉快,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尾氏一族出了尾焉這個異類。
丹頓那時候還記得,尾焉………那時候似乎他還不是叫這個名字,記得是叫尾恂,因為當時那個相當冷淡的少年突然就瘋了般要阻止操持祭禮的祭司,破壞祭禮,強行控制住他才順利完成整個緩解。
當時誰也沒有在意那個眼睛發紅的少年。
如今,這個少年長大了,而且變得很危險。
丹頓不難發現尾焉一直以來的小動作,只是一開始他並沒有留意,聿國西州尾氏一族對他來說就像斷脊之犬。
直到扶錫各大城市發生了混亂,因尾焉而起的混亂,丹頓便明白狗要噬主了。
比起狗,尾焉更像是一條隱忍了不知多久的毒蛇。
從底下彙報上來的情況他已經得知那天尾焉直奔廟宇是為了什麼,那天之後,神像少了一個,正是11年前尾焉的雙生妹妹。
原來,從11年前開始,尾焉就在布局了。
一切的因是他的妹妹。
「是我小看你了。」丹頓看著尾焉,眼神陰狠,如果不是聿國政府突然的插手,他一定要把這個人處以極刑。
臨走前,丹頓對看守這座宮殿的人道:「多派些人手過來。」
「是!陛下。」
丹頓離開后,屋子裡的人一下走得乾乾淨淨,最後只剩下葉絨和尾焉倆人。
葉絨看著地上那攤卡薩留下來的血跡,一下子想到了昨天在尾焉衣袖上看到的那滴血跡,在白色的衣料上非常顯眼,宛若雪地紅梅。
那是葉絨只以為是他受傷了,並沒有想過還有其他可能。
現在,葉絨想,那應該是失蹤的卡帕的血。
「………」卡帕是否還活著,葉絨不太肯定。
但這會兒她的注意力全在尾焉擁有系統這件事上。
她怎麼也沒想到尾焉和她一樣,一樣是被系統綁定的人。
不過,也因為這樣,先前很多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在既定的未來中,尾焉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方式輕易收割尾氏一族和扶錫王室的性命。
如果系統的存在,那確實能夠輕易做到。
系統的存在太過逆天,作為系統的擁有者,葉絨無比真實地意識到這個事實。
如果系統的擁有者有心,擁有足夠的野心和心性能力,在系統這逆天的存在加成下,只要宿主願意,毫無疑問可以在這個世界隨心所欲,無視一切法律和規則,甚至傾覆整個世界。
所以葉絨一度覺得系統這逆天東西綁定她這條鹹魚實在是綁錯人了,她不夠聰明,能力也不超絕,就一條活脫脫的普通鹹魚。
這意味著系統在她身上並不能發揮最大的用處,系統的能力也因為她這個宿主大打折扣,又有國家在,系統本身的危險性一下子就降到最低,它如今成了一個單純的寶箱。
被系統綁定的時候,看到系統商城內的逆天物品那一刻,她不是驚喜自己有了金手指可以橫著走了,而是意識到任務靠她自己不可能完成的事實,以及懷璧其罪的道理。
她從來沒有想要擁有過系統,如果不是系統的任務關乎到她的性命,她大概會選擇把系統這東西雪藏一輩子。所以,鹹魚機緣巧合在那次的講座上遇見李振將軍,在求生欲的驅使下,突然就意識到她還能有上交系統這個選擇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將系統上交了。
上交系統,葉絨單純只是為了擁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系統確實逆天的存在,但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就像她的攻略系統,想要活下去是需要通過做任務才能夠得到活下去的機會。
系統擁有許多這個世界所沒有的東西,可以讓宿主擁有與普通人不同的能力。
但,這這是有代價的。
就像她的任務一旦失敗,就會迎來死亡的結局,她必須按照系統的要求完成的任務。
尾焉要付出的代價,是和既定的未來中的死亡有關嗎?
葉絨手指微微收緊。
選擇尾焉的系統發布的任務是什麼,尾焉是不是還沒有去做,或者他利用系統將尾氏一族和扶錫王室全部清除,達成所願后拒絕了系統的任務。
這不是沒有可能。
系統和宿主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葉絨想到了自己的系統,從規則上來說,宿主是絕對被動的,系統是絕對主控的,她必須完成系統發布的具有時限的任務,才能夠得到活下去的機會。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系統和宿主的關係並不平等,是一個操控者和被操控的關係。
尾焉被系統綁定的契機她無法知道,但也明白尾焉絕對不是一個會甘心被操控的人,除非在那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他需要利用系統達成目的。
葉絨不由想起了曾經她和尾焉一次的對話,那時候尾焉還是「尾焉姐姐」。
她問:假如有人要跟尾焉姐姐強制交易,尾焉姐姐會怎麼做呢?
當時尾焉語氣很溫和,話中內容卻與溫和毫不相干,他說:這取決於對方對我有沒有利用的價值。
於是,她又問:那對方也想要利用尾焉姐姐呢?
尾焉笑:那也要看對方有沒有這個價值。
尾焉的目的葉絨現在已經明白了,那就是清算當初在妹妹尾嫣的死中發揮了作用的所有人,尾氏一族和扶錫王室。
當他目的達成后,系統對他而言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他又怎麼可能甘心為系統所驅使。
系統要利用宿主來達成一些目的,譬如她的任務攻略,那麼尾焉的任務是什麼呢?
尾焉的系統明顯和她的不同,葉絨不知道尾焉是什麼時候得到系統的,但肯定是要代價的,只是尾焉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呢?
「………」葉絨怔怔地,失蹤的卡帕是否已經死亡,以及尾焉會做到什麼程度呢?會和既定的未來中那樣,將尾氏一族和扶錫王室的人全部殺死,最後自己也迎來終結。
葉絨心口像是被強行塞了團棉花。
尾嫣所遭受的一切足夠讓尾焉不計代價與那些劊子手清算。
葉絨完全理解尾焉的心情,換做是她,有人虐殺了她的至親,而對方還擁有不受法律制裁的特權。
就是這個時候,她剛好擁有系統,擁有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無聲無息把那些人殺死的能力。
她會放過那些殘忍虐殺自己至親的人嗎?
葉絨恍然。
她無法去指責尾焉的行為,甚至不可能開口讓尾焉去放過這些人。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葉絨明白這點的,可是她的立場不能不阻止尾焉繼續這麼做下去。
她如今是系統任務專項處的一員,她怎麼能看著尾焉走上與國家相悖的路呢。
不能。
可她又完全能理解尾焉的所行和痛苦。正是因為理解,所以她也感覺到了疼。
葉絨清楚地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同時從未有過的掙扎讓葉絨臉上罕見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絨絨?」
尾焉見她露出痛苦的神色,沒有再去管扶錫王室,走到她身旁,目露擔心,語氣關切地詢問:「絨絨你哪裡難受?」
「………」葉絨反應好像突然慢了很多,聽到聲音后她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走到自己跟前的尾焉,然後無意識地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
尾焉一看,手指探向她下唇:「鬆開,會咬傷的。」
見她不鬆口,尾焉嘆氣:「咬我也可以的。」
葉絨緩了緩,然後聽話地鬆開了緊咬的下唇。
「絨絨,告訴我,你怎麼了?」尾焉微微彎下丨身,抬手輕撫她的額頭和臉頰,「抱歉,是不是剛才被嚇到了?」
葉絨輕輕搖頭。
尾焉:「那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葉絨花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近乎決堤的情緒平靜下來。
平靜下來后,葉絨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任務,以及自己要怎麼做,尾焉擁有系統的事她不能選擇對國家隱瞞。
但同時,葉絨也決定告訴他自己的秘密。
對於擁有系統的尾焉來說,系統的存在就不再是秘密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葉絨覺得就像是她能夠發現尾焉擁有系統一樣,尾焉也能夠發現她身負系統一事。
系統出品的任何東西都不屬於這個時代,一旦使用,對接觸過這一類物品的宿主而言,就像是黑夜中的火光那樣能清晰地感知到。
就像昨天在大殿上,卡帕突然消失的時候,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感知到了那一瞬的違和感,以及強烈的心悸感。
葉絨猜測,宿主是能夠隱約感知到系統出品的超然物品。
和尾焉相識到現在,葉絨從未動用過系統的物品,人魚的祝福比較玄學,它不是具體的某種物品,如字面意思,真的是人魚對她的祝福,讓她在危險中幸運地抱住一絲生機。而人魚的部分能力,葉絨跟在尾焉身邊后也沒有動用過。
但意識到尾焉身負系統后,葉絨不敢保證今後有沒有一天需要藉助系統提供的物品來阻止尾焉越走越遠………
對上尾焉擔憂的目光,葉絨心很沉,但開口的時候,她聲音卻很穩,並沒有猶豫。
「剛才我看見了。」她望著尾焉,「尾焉做到了普通人做不到的事。」
尾焉怔住,他一瞬間就明白了少女在說什麼,剛才他確實動用了道具,原本他想直接殺死丹頓和卡薩,但昨天已經有過一次,他不敢保證少女不會察覺到什麼。
也因此,他非常克制地沒有做更多。
但此時聽到少女的話,他心跳有一瞬漏了一拍。
絨絨看見了?
就在他以為少女會為這事害怕他,想著怎麼補救的時候,他聽到少女很輕的聲音傳來。
她說:「其實我和你一樣。」
「………」尾焉頓了一下,對上少女柔軟濕潤的眼瞳,「什麼一樣?」
「系統。」葉絨緩緩吐了一口氣,直直地望進他眼底,開口:「我也有。」
葉絨話音落下的時候,尾焉臉色變了,但他可以確定那並不是自己幻聽了,而少女也不會拿這種事玩笑。
她甚至清楚地說出了「系統」兩個字。
和系統綁定后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系統這種東西的強制性。
尾焉神色冷厲:「代價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