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向真相步步逼近
會長徑直奔到了宴會廳二層的露台門口。
冷冷清清的露台,在夜色下十分安靜。
露台一側的欄杆旁,站著一位少女,白羽毛點綴的舞裙纖塵不染,鵝黃色的蕾絲髮飾埋在柔軟的捲髮中,玲瓏剔透的舞鞋顯得她的腳踝潔白如玉。
而再怎麼精巧可愛的裝扮,也比不上她無意間的回眸,彷彿初臨人間的天使。
「啊啊啊,小憐啊,你怎麼在這兒吹冷風呢……我找了你好久啊!」
蒔羽憐見到會長火急火燎地跑來,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看了看。
「我就在這裡、沒去別處。」
會長在她面前停下,漆黑的髮絲略有凌亂,微翹的捲髮在月光下輕輕擺動。
「大家都在大廳,你一個人在露台上幹什麼呢?」
蒔羽憐躲閃地眨了眨明眸:「看夜景。」
會長太懂她的小表情了,笑道:「你在這兒至少一個半小時了吧?什麼夜景這麼好看,給我指指唄?」
校園裡大多黑漆漆的,蒔羽憐隨手指向一棟形狀奇特的矮樓,形狀酷似站立的米粒,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那個——」
會長手搭涼棚望去,笑臉微微一僵。
「那個呀,你知道那是做什麼的嗎?」
「唔,」蒔羽憐想了想,「校園夜燈?巨型路標?」
「是銘牌。」
「啊?」
「如果你看到正面,就會發現那上面寫滿了名字哦——都是十年前的死者。」
蒔羽憐望向他略有落寞的眼神:「抱歉,我不知……」
「沒什麼抱歉的哦。說實話啊,這些名字被晾著十年了,也該看膩了哦。乾脆就按你說的,給它變成大米粒兒夜燈,嘿嘿,真是個有創意的提議啊!」
「倒也不是不行。」
「當然,可不能枉費了你盯著它看九十分鐘的苦心呀。」
「唔……別笑話我。」
「才沒有笑話你呢!」
蒔羽憐抿了抿嘴,沉默下來。
會長來到她身邊,溫柔道:「小憐呀,到底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兒?不喜歡宴會廳里人多鬧哄哄的?」
「不是。」
「啊呀,是不是因為和恃迦的人不熟,怕被吵吵嚷嚷的陌生人圍上尷尬呀?」
「沒有。」
「那是怎麼啦?你打扮得這麼漂亮,躲在這裡多可惜呀!」
蒔羽憐略微垂下頭。
「嗯……沒關係。」
會長突然情商上線,表情一變:「難道說你生氣我沒早些來找你啊?我是想來著,但藍凌何和暮川汐這倆人超級不讓人省心喲!而且我又好說歹說,才把小集那種從來不湊熱鬧的冰塊兒都給弄到舞池裡了,誒呀呀,耽誤了時間所以現在才找你啊!」
「不,」蒔羽憐連忙擺手,一側頭,微紅的俏臉藏在蓬鬆的捲髮中,「再晚些也無妨反正我……我不會跳舞。」
會長追問:「所以呢?」
「我怕碰到熟人,被拉住,然後……」
「你可以拒絕他們的呀!」
蒔羽憐聲音愈發小了。
「我能拒絕他們,但是不能拒絕……」
「我找你跳舞?」
「我不想讓你丟人。」
會長見她因為顧慮自己,居然冷冷清清地待了半個晚上,心裡頓時疼了一下。他收斂起面上的嬉皮笑臉,抬起手,輕撫摸她的頭髮。
「真傻呀,你覺得我在乎丟人嗎?」
蒔羽憐面若桃花,抬起那水藍色的明眸望著他。
「暮川汐他們個個都很優秀,我很多事情都不如他們,比如社交、演講、跳舞……我做不來。」
「沒關係的呀,咱家小憐是內向的人嘛,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如果你想,也都可以學的嘛!」
「我學得很慢,怕是你想教也教不會,被你嫌棄。」
會長手上一頓,指尖停留在她的眼梢。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覺得我會嫌棄你?」
蒔羽憐遲疑著,還是「嗯」了一聲。
可就在她剛想再解釋什麼,微微啟唇之際,會長突然俯下身,徑直臨近她的臉孔。
蒔羽憐整個人都僵住了,仰頭望著少年俊美無儔的臉孔,一點點放大、放大,她驚訝地張開嘴。
二人的鼻息交錯,咫尺之遙,她的一個微小的重心不穩都會吻上他的唇角。
可會長定格住身子,身體前傾,只是用額頭輕輕貼在她的前額之上。
他安然地閉上眼,語氣十分溫柔,如流淌在半空的夜曲。
「傻瓜,你要再信任我一點哦。我喜歡你的程度可比你想象得要深得多呀。」
他說罷,挪開了少許,蒔羽憐的心跳卻居高不下。
「真的嗎?」
「當然啦!我才是那個害怕被你嫌棄的人呢!嗚嗚,要是你離開我我不知道會哭多少天呢,嗚嗚嗚嗚……」
「你別現在就綵排。」
會長撒嬌道:「那你說句好聽的讓我高興一下下嘛。」
蒔羽憐拿他沒辦法:「既然你這麼說了,如果你不介意……我願意和你去。」
她的吐息氳在他的頰上,清冷的晚風中夾雜了絲絲甜意。
會長來了精神,強忍住再湊近一點的慣性,明知故問:「去哪兒啊?誒呀,我們文峪學院還沒搬過來,等下我們確實要暫住在恃迦的學生公寓里呢。我的那間應該挺大的呢,要不你和我擠擠……」
蒔羽憐捶了下他的前心:「我是說宴會廳。」
鼓點聲從樓下飄來,七彩的燈光從玻璃窗反射上來。
「你聽,舞曲又響起了哦。比起在大庭廣眾之下轉圈圈,要不要就在這裡,我教你跳舞呀?」
蒔羽憐緊張的心完全放下來,甜甜地笑了笑:「嗯。」
「那好,稍微——等我一下——下下哦——」
一邊托著長音,會長迅速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通訊設備,飛速編輯了一條信息,噌地發了出去。
他隨後毫不猶豫地把通訊設備關機,然後放在了最內側的口袋裡。
才不能讓這種會震動的玩意兒攪了二人世界呢——
即便是發生了天大的事兒。
會長笑道:「大功告成,咱們開始吧?」
蒔羽憐也不多問,乖巧地點點頭,把粉雕玉琢般的手臂遞上前去。
會長挽起她的手,似乎擁有了這個世界。
露台和宴會廳連著,偶爾也會有路過的人,本打算出去透透氣。
可剛來到門口,就看到二人間滿溢的粉紅泡泡。
學員們都知趣地離開了,畢竟夾在這一黑一白美得不似真人的少男少女之間——
誰去,誰就是頂著電燈泡腦袋的狗。
可與此同時,就在眾人沉靜在一派喜慶之際……
藍凌何學會了「瞬移」,周圍的世界在一剎的模糊后再次清晰,目的地居然好巧不巧是雪集的卧室。
她曾經睡了七天的地方。
藍凌何剛一落地,腳下發軟,直接向後倒去。
雪集立馬伸手去拉,都抓住她的胳膊了,卻看到她身後就是沙發,於是鬆了手,任她「咚」地卧倒在了軟綿綿的沙發墊上。
藍凌何用哀怨地小眼神瞥了一眼他。
「謝謝你——給我找了個可靠的著陸點?」
「不客氣。」
藍凌何仍有些頭暈目眩,坐起身,揉著太陽穴。
「我的空間轉移,還能入你眼嗎?」
雪集無波無瀾地站在她面前:「已然入門了。」
「嘛,你不驚訝也就算了,好歹鼓勵下我呀。」
「我很驚訝。」
藍凌何無語:你倒是表現出來啊。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你身邊的空間扭曲讓我有了靈感,那星星點點的空間碎片摸起來有些暖暖的,好神奇啊,但我總覺得以前碰過似的……」
藍凌何說到此處,突然頭好痛,不禁蹙起眉,用手摁著眉心。
這是試圖回憶通道中發生之事的副作用,但她一時半會兒沒往那方面想。
雪集自然不會說穿,平靜道:「控制空間的方式多種多樣,單是『空間轉移』就分為很多種,你達到了最基本的定位轉移,之後還有空間平移、空間構建等等。」
藍凌何被他說得頭更疼了,但這次是不同的原因。
「好複雜啊……我都要學嗎?」
「很不巧,你都能學。」
「呃……你會教我嗎?」
雪集頓了頓:「你想讓我教你嗎?」
「很不巧,只有你能教。」
「哦。」
「更不巧的是,估計也只有我能被你教。」
雪集聽她如此賴皮的語氣,無奈搖了搖頭,可嘴裡說的卻是:「只要你想。」
屋子遠離喧囂的宴會廳,房間里一派安詳。
涼爽的晚風透過半開的窗子,不涼不燥,不緩不急。
藍凌何的目光挪到雪集身上,眸子快速眨了眨。
雪集今天的氣質不同,換下白衣的他顯得平易近人,估計心情也不錯。
「你答應要回答我三個問題,現在可以嗎?」
「說吧。」
藍凌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多饒倆行不行?其實是五個問題。」
雪集略微挑眉:「可以,還剩四個。」
「誒誒誒,別這麼計較細節嘛。」藍凌何斂起笑容,認真起來,「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是的。」
「我是說,真正的我——並非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
「我知道,倒不如說,我對之前那位毫無了解。」
雪集又怎會對默默無聞的二級能力者上心,這自然說得通,但問題也來了。
「我並非第零宇宙的原居民,而是從平行宇宙到來的精神體,經過『通道』降臨到了這個『藍凌何』的身上。我本應該化作她的一部分,成為擴充她精神力的養料,但陰差陽錯之下,她為我犧牲了。」
「不錯,『通道』連通了不同平行宇宙共享的空間點,繼而打通所有宇宙的地球。平行宇宙中,一旦誰的精神力超過臨界便會進入通道,最終現世於此。你的力量比身體原主人的力量高出三個數量級,取代她,也不稀奇。」
且不管這種說法是否冷血,藍凌何問出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我原有宇宙的記憶沒有被抹去?」
「只有你的精神力才能支持『意念控物』的力量,精神力無法脫離記憶。」
「你故意用反的邏輯回答我,所以順過來就是——我的精神體進入通道,有人發覺了我的力量,此人不顧違反『通道法則』也要保留下我的記憶,就是為了把『意念控物』這一力量帶到第零宇宙。」
這便是藍凌何把所有明的暗的信息碎片拼湊在一起的結果,雪集不得不佩服她的敏銳。
「幾乎完全正確。」
「既然如此,我的第三個問題是——」
藍凌何緊緊地凝視他。
「這個人,是會長,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