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緊急集合

5月的廣西已經進入初夏。桂北山區峰巒疊嶂，早上的溫度仍然有些偏涼。

步三師第三團一營營長王玉寶，習慣了早睡早起。他洗漱已畢，來到各連巡視，遇到了同樣早起的二連連長馬進。

馬進是陸軍大學堂第二批畢業生，算是科班畢業。他和大學同學一樣，畢業後來到了基層部隊，從么尉排長開始做起。

革命軍重視學歷，科班畢業的軍官都會受到部隊的重點培養。但馬進運氣太差，分到了步三師，幹了兩年才升任連長。

步三師淵源於黑旗軍第三營，是革命軍歷史最悠久的部隊之一。但步三師以天地會至臻堂為班底，軍紀、戰鬥力一向不如步一師、步二師，甚至不如後來居上的步四師。

革命軍佔據兩廣后，楊烜調馮海洋為步三師師長，讓他放手整頓。之後，步三師駐守兩廣，並未參加後來的征越、征閩等戰役。

沒有戰爭，就沒有功勞。因為這個緣故，馬進的職位也一直上不去，至今仍是個連長。與他同期的同學，特別是步一師、步二師的同學，進步很快，有的已經幹上了營長。

看到營長王玉寶后，馬進畢恭畢敬地向他敬了個軍禮，說道：「營長好。」

王玉寶並未回答他，反而歪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馬進一直有些害怕王玉寶，見他沒有反應，便立在一邊，看他有什麼指示。王玉寶才調來一營三個月，卻是個傳奇老兵，事迹傳遍了全營。

據說，王玉寶原是廣西土司兵，資格非常老，參加過很多戰役。特別是征越戰役中，王玉寶擔任征越軍陸軍前鋒，率領尖兵連破擊越南象兵，立下了奇功。

因此，才兩三年功夫，他就從一名土司小兵，升任了步四師的副團長。

楊國瑞主持征台戰役時，特意調王玉寶入台，同樣擔任先鋒。但他違反戰場紀律，殺了台灣生番俘虜，造成很惡劣的影響，被楊國瑞降為副連長。

他後來在台灣繼續立下戰功，由副連長升為營長。步三師師長馮海洋與王玉寶很熟，調王玉寶調到步三師。

馮海洋認為，步三師官兵過於文弱，戰鬥力不佳。王玉寶英勇善戰，匪氣十足，正可改變步三師的風氣。

側著耳朵聽了半天，王玉寶才開口問道：「馬進，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馬進豎著耳朵，並沒有聽到什麼異樣的聲音，只好說道：「營長，我沒聽到。」

王玉寶有些不悅，卻並未批評他，而是說道：「南邊有馬蹄聲，一定有不速之客。」

看馬進有些不以為然，王玉寶乾脆趴了下來，把耳朵貼在地面上。

馬進頗感意外，營長大小也是個么校，手下有五百多號人，卻絲毫不嫌地臟，直接趴在了地上。他亦趕緊趴在地上，果真隱隱地聽到一陣馬蹄聲。

從原地站起后，馬進趕緊幫營長拍打身上的塵土。王玉寶問道：

「馬進，你是大學里科班畢業的，文化程度比我高。可打仗要靠知識，也要靠經驗，更要接地氣。我且問你，要想辨別來人的方位，除了趴在地上，還有其他好辦法嗎？」

馬進左思右想，說道：「站得高望得遠，可以派人在高處瞭望。」

王玉玉笑笑，說道：「也算是一個辦法。我之前在戰場上遇到過一種情況，可以把大瓮埋在地下，找盲人伏在大瓮上聽聲。有些有經驗的盲人，可以據此判斷敵人挖地道的方位、地道的深度……」

正在兩人閑聊時，兩騎騎兵從遠處風馳電掣般馳來。馬蹄聲急促有力，刺破了清晨的寧靜。

王玉寶看著來人，皺著眉頭說道：「這騎兵如此浪費馬力，一定有緊急軍情。」

騎兵以戰馬為坐騎，但在通常情況下，騎兵並不能隨心所欲地騎馬，更不能長時間維持較高速度。一方面，這會過快消耗騎兵體力。另一方面，戰馬也吃不消，甚至可能會倒斃。

在實際的戰鬥中，騎兵只在衝鋒或者強行軍時，才會以較高的速度行進。平常情況下，為了節省馬力、馬糧，騎兵並不會刻意追求行軍速度。

那兩名騎兵，老遠就揮舞著手中的令旗，向哨兵示意放行。但王玉寶治軍很嚴，哨兵堅持對完了口令，才放騎兵入營。

為首一員騎兵，對哨兵喝道：「我有十萬火急的軍令，要立即見王營長。」

王營長聽營門處起了爭執，便帶著馬進走了過去。只見那兩名騎兵滿臉塵土，戰馬也跑得大汗淋漓。

為首一名騎兵士官，看到王玉寶后立即滾鞍下馬，說道：「王營長，有特急報，需要您當場簽收。」

王玉寶接過電報，用隨身的印戳簽收電報。騎兵隨即向他告別，說道：「營長我要立即返回團部，聽說是要開拔了。」

王玉寶心中一喜，和那士官拱手告別，說道：「兄弟，路上小心。」

他隨即拆開電報，只見上面寫著「秋風萬里芙蓉國」。團長在上面簽了批文：「立即按照一號方案執行」。

所謂「一號方案」，即是步三師北進湖南，與湘軍決戰的作戰方案。王玉寶已經參加過兩次方案會審、三次兵棋推演，對「一號方案」已經爛熟於心。

根據方案，他將在接到命令24小時內，完成人員集結、物資器材收攏，做好一切戰鬥準備。第25個小時，一營必須開拔，充當全師的先鋒，率先越過湘軍防線。

王玉寶聞戰則喜，說道：「開戰了。馬進，立即吹緊急集合哨，全營緊急集合。」

天色已亮，很多早起的官兵已在洗漱。隨著緊促的哨聲響起，全營官兵立即行動起來。一營就像一個靈敏的機器，迅速上緊了發條，高速運轉起來。

這樣的緊急結合，一營已經訓練了很多次。在馮海洋擔任師長之前，步三師戰鬥力相當一般，每次緊急結合，時間總在二十分鐘以上。

馮海洋做師長后，在全師開展大整頓，一營緊急集合時間被壓縮到十五分鐘。

王玉寶從一名土司小兵一步步做起，自身素質非常過硬。來一營當營長后，他把一營狠狠整訓了一番，全營緊急集合時間提高到了十分鐘以內。

最近一個月，步三師從平時狀態，逐步提高到三級戰備、二級戰備、一級戰備。王玉寶組織緊急集合的頻次更增加了許多。

哨聲響起后，王玉寶和往常一樣，跑回營部宿舍，自己打背包，打綁腿，帶上望遠鏡、指揮箱、步槍、手槍等裝備器材，牙缸、飯盒、水壺等生活器具，返回全營集合場。

時間過去了八分鐘，全營人馬已經集合了大半。營部率先向值班員馬進報告，人馬裝備到齊。

王玉寶掃了營部一眼，還算滿意。通常情況下，營部需保障營長，物資較多，人員也較鬆散。每當緊急集合，營部總是最後一個到位。

但王玉寶一向秉持練兵先練將，對營部要求很嚴，把營部看成單獨建制來訓練。他立下規矩，每當全營集體活動，營部必須走在前列。

九分二十秒后，全營集合完畢，各連已經彙報過人員裝備，值班員馬進向王玉寶報告：

「營長同志，全營緊急集合完畢，應到實到七百二十八人，武器裝備攜帶齊全，請您指示，值班員馬進。」

步兵營編製原有五百多人。因一營是先鋒，配屬了偵察兵、騎兵和炮兵，人數達到了七百多人。

他的語速很快。這正是步兵口令的特點，語速快而準確，爭分奪秒、分毫不差。

王玉寶答道：「稍息。」

以往緊急集合，王玉寶總是先抽查官兵的裝具，看軍官器材齊不齊，看士兵水壺是否裝潢了水。

這一次，他並沒有檢查裝備，而是跑步來到全營中間，環視全營，威風自立，說道：

「兄弟們，開戰了！我剛接到上級軍令，一營將在二十四小時內做好一切作戰準備。現在是上午六時，明天六時之前，我們必須準時拔營出征。

「兄弟們，我們等這一天好久了！我們將消滅湘軍，解救正處於水深火熱中的兩湖百姓。我們將無往不勝，打出一營的名聲，擦亮一營的牌子。

「為了這一天，我們已經準備了很久！希望大家嚴格對照計劃，嚴格執行軍令，軍官要以身作則，士兵要服從命令，全營都要恪守軍紀，牢記軍人職責。

「我們一營是步三師的先鋒，也是第二軍的先鋒。上級賦予了我們崇高的使命，賦予了我們光榮的任務。希望大家不辱使命，永往直前，為一營爭光，為帝國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