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點豆子
山路凹凸不平，每走一步她都帶著一些小心，生怕不小心跌一跤，不一會兒，她的膠布鞋便染滿了塵土。
走在前面的周長柏在一個土埂子上停留了下來，雙腿一彎曲，他竟然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這是到了？』
放眼望去，四周分佈的土地上，都有兩人開始了點豆子。
蘇靜書觀察著，地都已經翻好了，連一根雜草都沒有，只見一人用鋤頭在土地上掘一個小坑，另一人扔兩三顆黃豆進去。
然後伸腳，把多出來的土搡在了上面，輕踩一下抹平。
再看著身前慵懶的少年，好像絲毫沒有要幹活的自覺。
依舊自顧自的斜躺著，右腿搭在左腿上，在不停地的晃悠，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歌謠，竟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與周圍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敵不動，她不動。
反正對於幹活，她沒有把握，也沒有興趣。
工分不工分的也無所謂，唯一擔心的便是自己不但不會幹農活，甚至連飯都不會做。
很顯然，她的獨立特行，讓知青點的人把她孤立了。
以後的飯食該如何解決呢，還有她真的不喜歡和別人合住在一起，要是能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屋就好了。
感覺到眼前女孩的無所謂，周長柏也好奇了起來，他懶懶地問道：「你怎麼不幹活，要是沒種完這一畝三分地，你今天的工分一點都沒有，以後大隊不給你分糧，你連飯都吃不飽養不活自己！」
蘇靜書看著蒼茫的大地，以及這小坡後面的大山。
淡淡的道：「你不是也沒幹嗎？」
「哈哈，那倒是，可是我不怕餓，你扛不抗得住~！」
「我吃得少！」
周長柏還從未見過如此淡漠的女孩，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又好像要與世隔絕一般。
心裡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煩躁之感。
他扯住了帽子便蓋在了臉上，不一會兒，竟然扯起了輕微的呼嚕聲，不遠處的計分員正在四處巡查。
鐵蛋一路小跑奔了過來，看著站立巍然不動的女孩，以及睡著了的周長柏用腳在他的小腿上輕踢了一下道：「大娃哥，討厭鬼來了，快起來！」
說完，一溜煙的又跑了。
「臭女人！」周長柏嘴裡低罵了一聲，身體一躍而起，伸了個懶腰拿起鋤頭便在地里挖掘了起來。
「還不快點豆子。」
手中的動作倒是不慢，不一會兒便挖了十幾個大小均勻的小洞。
蘇靜書的動作比他還慵懶，慢慢地扯開了那包種子，走了過去，把幾顆黃豆放在了小洞中。
學著別人的樣子，再用腳慢慢地掩埋。
周長柏抬頭詫異的看了一眼，那動作竟然該死的優雅，彷彿此時她不是在種豆子，而是在扔著玩兒。
記分員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姑娘，身形微胖，走得滿臉暈紅，尤其是在看到周長柏這一對組合，眉頭一挑尖聲的道：「大娃哥，你為什麼要和她一個組隊。」
說完，粗壯的手指，直接朝著蘇靜書指來。
兩個大麻花辮一甩，面上竟氣憤異常。
蘇靜書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就跟沒聽到一樣，繼續慢吞吞地干著手中的活。
「喂，臭狐狸精，和你說話呢，聾了嗎？」
「特么的你找死啊，吵死個人了。」
蘇靜書還沒吭聲，周長柏就不幹了，手中的鋤頭往地上一扔，濺起了一片灰塵。
轉過來的眼神兇狠，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嘰嘰歪歪，屁屁叨叨個沒完了，信不信老子打女人~！」
「大娃哥……」大隊長家的女兒，臉上頓時洋溢出一抹喜色，那聲音拉得又細又長，即使是大老粗的漢子，也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周長柏與蘇靜書同時看向眼前的胖女孩，這人不是有什麼大病吧。
被罵了還喜滋滋的。
莫不是受了刺激。
「大娃哥，你罵我……」梁小靜一直以來都是在追著周長柏跑的，以往都是被無視了，兩人從未有過什麼交流，沒想到這次竟然和她說話了。
此時，她的大圓臉紅撲撲的，看向男子的眼裡都冒著一抹亮光。
「滾你嗎的，有病~！」周長柏簡直沒法看了，轉身又拿起來鋤頭，在地里快速地掘了起來，速度一如既往的快。
蘇靜書又慢吞吞地開始點豆子。
「哼~，狐媚子你說怎麼回事，你們倆都幹了一個多小時了，才點了十來個坑？」
「……」兩人繼續低頭幹活！
「天黑前干不完，要扣工分！」區區八個工分都干不完，回頭看大娃哥怎麼來求自己。
想想，心中便是竊喜！
「……」
梁小靜花痴般地站了半響，然後看著無視她的兩人，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而在一陣適應后，蘇靜書放豆子的速度也漸漸的快了。
只不過，這樣機械般的勞作，沒多大一會兒，她的腰便酸疼了起來，鞋子進土，頭上的汗滴緩緩地落下。
包括被她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髮絲，也開始凌亂。
「噗，知青同志，看你的樣子，以前沒幹過活吧！」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往往周長柏說了十幾句，蘇靜書半響才回了一個『嗯』或者『哦』。
兩人幹活的熱情都不高，都是懶懶散散的。
半響，蘇靜書招不住了，再也不管是泥土還是田埂子，便隨意地坐了下來。
周長柏也不啰嗦，拿著那包豆子繼續點了起來，速度飛快，一會兒挖一會兒點，一個人竟然承包了一大片的農活。
「嘟~！」一聲聲尖銳的哨子聲在各處響起，中午飯的時間到了。
還沒幹完活的人也不再繼續，扛起了鋤頭便往家走去。
鐵娃與二狗在山坡下，朝著兩人拚命的揮手。
周長柏懶洋洋地扛起鋤頭道：「走，下工回家了，下午繼續~！」
「好，你先走吧~！」
知青點院子里的人那麼多，等他們排隊輪流把飯做熟，差不多也快上工了，何況她既不會做飯，也沒有人會好心的幫她，回去幹什麼！
「你不回去？」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周長柏此時看向這個瘦弱的女子，心裡沒來由的又是一陣煩躁，轉身便大步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