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被鬼纏上的校園少女11
夜晚十點,距離下晚自習還有十五分鐘。
臨遠一中校內卻想起了警車的鳴笛聲,十多年前被壓下去的教師侵犯女學生,致使其跳樓自殺的事件,真相終於浮出了水面。
警方按照一中學生提供的線索,砸開了博雅樓四樓的最後一間門廁所牆壁。
晚自習博雅班教室里的學生,聽著那頭的轟隆動靜,一個個都無心做試卷了,都恨不得伸長了脖子去廁所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碎落的磚塊被扒拉開的時候,饒是辦案多年的老警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灰撲撲的水泥牆裡,赫然嵌著三個蜷縮著的胎兒屍體,不過都只有巴掌大小,但也足以讓警方震驚了。
蘇醒過來的劉偉安,坐在警察局的審訊椅上,卻臉色慘白地發現自己下半個身體完全沒了知覺,左耳也聽不見聲響。
甚至可以說,他只能聽到對面桌前坐著的警察們模糊的聲響。
陳警官一連接到了兩個,來自曾經被侵害過的女方家長打過來的電話,聲淚俱下地囑託他們一定要公平處理。
在年邁家長們的哭訴中,葉姝隱約能聽到,當年那兩個反咬了李英娥一口的女學生,或許是常年受李英娥之死的愧疚折磨,神志不清地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判決處理結果沒多久就下來了,有期徒刑三十年,能不能活到出獄那年還難說。
更何況,他還是半身癱瘓入獄,強迫未成年學生罪,估計他的獄友們也會好好照顧這位劉老師。
出於對未成年人信息的保護,校方和警方達成了一致,沒有讓任何人知曉是葉姝和紀寒羽舉報的這件事,警方還按照平時學生們下課的時間門,將他們送回了家。
李英娥忌日午夜時分,等到葉爸爸和葉媽媽都睡著了,葉姝換好衣服,偷偷摸摸地出了門。
才出門就看到了靠在牆邊等自己的紀寒羽。
他似乎是有些困了,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呼吸綿長均勻,卻在聽到葉姝輕輕關門的聲音時,立刻就睜開了雙眼。
翻過牆又回到了老式教學樓,還沒進去,葉姝就聽見了一個男人壓抑的哭聲。
葉姝轉頭看向了紀寒羽,用眼神詢問他是誰。
紀寒羽垂眼看著少女亮晶晶黑曜石般的眼睛,很配合地俯身還壓低了嗓音,「是李英娥的父親。」
看來是父女告別了。
葉姝指了指教室的門,用口型無聲地說道:「那我們還要進去嗎?會不會打擾了他們父女倆?」
眼前的少女永遠是這樣溫柔體貼的模樣,十分善於為他人著想,所以也不會讓人生出打擾她的念頭
只需要隔著風,看著窗邊她嫻靜的側臉,都可以說得上是一種幸運了。
紀寒羽眸子深處又生出了那點深沉的墨色,他抬手,摘去了葉姝頭髮上落來的一片枯葉。
「快一點了,若是再不送他們入輪迴,又得等一年了。」
走進教室里,葉姝就看到那天晚上還蓬頭垢面的流浪漢,此刻穿著一身雖然破舊,但是洗刷得乾淨整潔的黑色衣服,正神情哀慟地虛虛擁著自己女兒痛哭。
李英娥眼眶通紅,卻依舊倔強地不肯看自己的父親。
旁邊的三個鬼嬰身上的陰煞之氣也平息下來了,懵懂地坐在地上,看著彆扭的父女倆,時不時還拍手笑起來。
紀寒羽卻好似對這種生死離別的場面看多,面上依然平靜,冷聲打斷了他們倆:「距離丑時還有一刻鐘,你們父女二人,若是還有什麼想說的,便快些罷。」
「屆時陰差來了,便不像我這麼好說話了。」
葉姝看著氣氛依舊僵硬的父女倆,忍不住說了一句:「當初若是你信她,不說那些傷人心沒道理的話,也不至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在葉姝看來,受害者有罪論簡直是荒謬至極的論點,不考慮如何懲罰罪犯,卻去怪罪受害者。
聽了葉姝這話,李英娥的父親再也按捺不住壓抑的情緒,一個大男人卻是淚流滿面,掙扎著站起來就要跪在李英娥的面前。
將要跪下去的時候,面露不忍的李英娥,到底還是心軟了,伸出手攙扶住了李父。
「爸。」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女兒這樣清脆的呼喚聲,李爸爸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出聲,布滿皺紋的手按住了自己已然蒼老的臉,止不住的淚水從指縫間門湧出。
死去那麼多年,被困於這棟教學樓難以離開的李英娥,早就已經想開了。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總是會在生氣的情況下,說出各種傷人心的話。
但至少,自己的父親,學會了懺悔,學會了反省。
想來以後,他也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近之人了。
李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著。
這麼多年來,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一閉上眼,就不斷地回想起女兒跳樓那天的場景。
那天,他還在市場里剛賣完豬肉,路過兩元店的時候,看著店門口擺著的水晶珠子發卡,想起來女兒很喜歡打扮自己。
常年握殺豬刀,變得粗糙不堪的手指摩挲著發卡的塑料包裝很久,他想著女兒已經很久沒笑了。
戴著這個新發卡去學校,她肯定就會像小時候一樣,開開心心地回到家,清脆地喊一聲。
「老爸,我回來咧!」
心裡念著女兒的笑臉,老李還是忍痛花了二十塊買了這個發卡。
誰知,付完錢才出兩元店。
神情慌亂的老師找來,說是李英娥跳樓了。
怔愣的老李手無意識地張開,精緻漂亮的水晶發卡滑落手心,在地面上摔了個粉身碎骨。
耳邊都是轟鳴聲的老李撥開人群,在看到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十多年的寶貝女兒,就這麼,慘烈地以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
關節斷裂,隱約甚至可見森白的骨頭。
血和花白的腦漿,在她破開的頭顱中源源不斷地湧出。
他一人拉扯大的女兒,就這麼沒了。
越回憶起,那心便如刀割。
哭得李父甚至發不出聲,只覺得喉間門都是血氣,手中緊緊握著女兒那天屍體上拿下來的紅色髮夾。
葉姝不忍地移開了目光,將額頭抵在了紀寒羽的肩頭。
一隻冰涼的手,摸上了李父的眼角。
「爸我都差不多要走了,你還哭,多掃興啊。」性格對外人向來靦腆害羞的李英娥,只有對著自己父親的時候,才會打趣他。
李父聞聲抬起頭,就看到自己面容清秀的女兒,她的眸中還涌動著淚光。
李英娥蹲下來,認真仔細地梳理著李父斑白的亂髮,「爸,我走了之後,你少抽點煙,別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還有啊,砍排骨的時候小心點,別又砍著自己手指了.......」
女兒一直以來清脆的嗓音,此刻綿長哀傷,絮絮叨叨地,事無巨細地叮囑著自己。
從身體到日常生活,無一遺漏。
李英娥越說下去,李父哭得就越厲害。
俗話說,父母老了,就是老小孩了。
老小孩老小孩,此刻被自己女兒抱著哭得不成樣子的老李,可不就像個小孩。
還有五分鐘到一點的時候,紀寒羽抬手看了眼時間門,冷聲打斷了:「李強東,你該離開這了。」
離別之際,李強東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知曉自己不該再壞了女兒的輪迴之路,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卻是一步三回頭地回頭看自己女兒的樣子。
在門闔上時,李英娥眼中噙淚,帶著哭腔含笑喊了一句。
「爸!下輩子記得啊,你要投胎來我這!」
背過身的李父似哭似笑地咧開嘴,笑了起來,眼淚又湧出眼眶,卻是再也不敢回頭了,生怕讓女兒看到自己泣不成聲的模樣。
有些佝僂的男人背影,抬起手朝女兒揮了揮手,走進了夜色之中。
背影漸行漸遠,一次頭也沒敢回。
深夜一點,紀寒羽點燃的祭奠白蠟燭,昏黃的燭火晃了晃,地上還未燃盡的紙錢被一陣陰寒的風吹過。
「鬼差要來了嗎?」葉姝小聲地發問,她是真有點好奇這個位面的設定了,又怕又好奇。
見葉姝這好奇寶寶似的求知模樣,但她纖瘦的肩頭又在抖,紀寒羽眉梢微顫,一把將人拉進懷裡,把她腦袋按住,「鬼差辦事,最忌活人張望。」
不過......
紀寒羽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若是好奇,等會我指縫張開些,你可以看看。」
然後,葉姝就感覺紀寒羽按著自己肩頭,溫涼修長的手蓋在了自己眼前,隱約間門透過指縫能夠看清楚畫面。
身後就是他安神的檀香清氣,倒是讓葉姝沒那麼怕了。
李英娥領著三個鬼嬰,坐在硃砂符中,靜靜地坐著。
又一陣冷風吹過,祭奠白蠟燭的火終於熄滅了。
兩道一胖一瘦的鬼影穿牆而來。
葉姝看到身穿白色喪服的那個鬼差,面容慘白,長舌吐出口中,頭戴寫有一見生財字樣的高帽子,一手持白絮哭喪棒,另一手持腳鐐手銬。
不過他臉上卻是笑容滿面,狹長的眼睛還眯著。
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白無常了。
另一個鬼差神情凶煞,穿著黑色喪服,手持鐵鏈和黑色哭喪棒,為黑無常。
令葉姝匪夷所思的,卻是這兩位陰差,率先走到了紀寒羽面前,笑眯眯地微躬了躬身。
「我們二位先行謝過先生了。」
紀寒羽面無表情地盯著這兩個笑容諂媚的鬼差,下頜微抬,指向了李英娥所在的位置。
葉姝卻沒看到,黑白無常一轉身,慘白的臉上就沒有了任何笑意,看著李英娥,公事公辦地給一大鬼,三小鬼戴上了鎖鏈鐐銬。
鬼嬰看到這凶神惡煞的黑白無常,連哭都不敢了。
在黑白無常帶著李英娥就要走時,紀寒羽淡淡地叮囑了一句:「李英娥身為人身,成人來世不易卻不惜自我性命,本應打入枉死地獄......」
發覺懷裡抱著的少女一下子抓緊了自己的衣袖,紀寒羽抿了抿唇,繼續道:「但兩位大人,念其入輪迴前解決惡人劉偉安,可否?」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可否通融一二。
黑白無常轉過身來,又笑容滿面了,連忙應答:「應該的應該的,陰間門懲惡揚善,自是應該的。」
在被陰差引著離開陽世前,李英娥卻停下了腳步,在黑白無常眼皮子底下,快步走到了葉姝面前。
她恭恭敬敬地給葉姝鞠了個躬,戴著鐐銬鐵鏈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葉姝的手。
李英娥帶著淚笑了起來,「小葉同學,謝謝你。」
那滴冰涼的液體順著她清秀的臉滑落,滴到了葉姝的手心,凝聚而未散。
黑白無常本來要說什麼,卻在對上紀寒羽冷淡的眸光時,噤了聲。
做完這些,李英娥又跪下磕了頭,才跟著陰差離去。
陰風散去,祭奠白蠟燭重新燃起了火光。
遠去了的白無常,扛著哭喪棒,嘟囔了一路,還賤兮兮地湊到面色兇悍的黑無常旁邊,「誒老黑,你說,那位莫非就是小娘娘了?」
黑無常扯了扯手裡的勾魂鏈,看看四個鬼有沒有跟上來,聞言也不說話。
要是被大人聽到了,他們兄弟倆可討不了好。
白無常卻還在念叨。
「小娘娘看著可真是天仙般漂亮,只是身嬌體弱的身段,要是沒有**護體,哪裡受得住......」
黑漆漆的鉤魂鏈綁住了白無常的嘴,防止他再說出些石破天驚的東西來。
已經安靜下來的老式教學樓里,紀寒羽鬆開了手,從袋中取出了一個青瓷小瓶子,抬起葉姝的手,那滴來自李英娥的淚順著滑進了瓶子里。
葉姝看著他這一系列行雲流水般順暢的動作,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呀?」
紀寒羽用硃砂紅布封住了瓶口,放進了葉姝的手心裡。
「鬼真心贈予的淚,難得的道法之物,可開陰陽眼,還可以避災。」
葉姝拿著手裡這個看起來小巧精緻的瓷瓶子,左右端詳了一下,抬眸看向已經在收拾東西的紀寒羽,「那你就這麼送給我了嗎?」
紀寒羽把燃了一半的祭奠白蠟燭塞回包里,埋首清點著硃砂,包中仍然安放著那隻都已經快要光禿禿了的毛筆。
缺錢,這些東西都是能省則省。
「不是我贈予你,是李英娥贈予你。」
葉姝悄摸摸地撿起了他包里掉出來的一張辟邪符咒,然後藏進了針織外套的口袋裡。
她還若無其事地問紀寒羽,「你不需要這個鬼淚嗎?」
餘光的視野把她這點小動作盡收眼底,紀寒羽裝硃砂的動作頓了頓,移開了目光,佯裝什麼都沒看到。
「倒是不需要,我收集的鬼淚,約莫有數十滴了。」
那可真是財大氣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