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狐狸鬧妖
只見一個年輕的小娘們兒,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不知羞地滾來滾去,身段倒是挺好,露出一大片白花花。
這女人正是村裡地痞流氓吳老八的媳婦,聽說是吳老八在縣城歌舞廳里沒花錢拐來的,平日里濃妝艷抹的一看就不像正經人。
看上去她表情十分痛苦,五官扭曲著,一手捂著腰,一手抱著頭,身體扭出奇怪的姿勢,滾來滾去。一邊齜牙咧嘴看起來是疼的,一邊哼哼唧唧夾雜著惡毒地咒罵聲。
奇怪的是她發出的並不是同一個口音,就像……就像是有不同的人用同一張嘴開口說話。
我擠的比較靠前,模模糊糊能聽出個大概意思。
「該死的畜生!仙姑我是招你惹你了,又是開槍打折我腿,還把我攆到冰排上,用柳條往死里抽我,把我活活疼死了……」
「我怎麼央求你也不放過啊……你個喪盡天良的癟犢子……你毀了我肉身,今個兒我就先折騰死你老婆……再讓你們全家不得好死……」
「啊啊啊……疼死我了……饒了我吧……求求大仙別折騰我了……我什麼也沒幹啊……」
「咯咯…咯咯……這會兒求饒?門兒都沒有!你當家的活活抽死我,今個兒就先拿你抵命,弄死了你,我再收拾他,你們家一口人也活不成!」
這時候人群被扒拉開了,急三火四擠進來個人,滿頭大汗,來的正是吳老八。
吳老八大名吳春喜,排行老八,是村裡頗有名氣的地痞賴子,聽說在鄉鎮里也是橫行霸道,連縣城都有一號。這人平日里沒個正事兒,整天吃喝玩樂,偷雞摸狗無惡不作,全靠耍錢,訛人為生。
他老婆見他回來,也不在地上打滾了,摸爬著起來,齜牙咧嘴衝上去,不由分說照著他脖頸就是一口!
吳老八嚇得趕忙用手臂一擋,結果沒咬到脖子,咬胳膊上了。胳膊被他老婆狠狠咬掉一塊皮肉,鮮血直淌,他老婆不依不饒又撲上去。
吳老八嚇壞了,雖說他是地痞無賴,可也是欺軟怕硬的那種。平日里欺負的儘是些老實巴交的人,真上陣仗反倒慫了,嚇得腿肚子抽筋,癱軟在地,就差尿褲子了。
圍觀眾人看著不好,也不能由著他老婆下嘴咬,別鬧出事了。幾個膽大的趕緊把他老婆拽開,他老婆急了,得誰咬誰,幾個人都掛了彩。
大夥不清楚出了啥事,平日里好好的一個人這會兒抽的啥瘋,也沒見過那小娘們兒以前有這病啊!
吳老八聽他老婆嘴裡罵罵咧咧,心裡咯噔一下明白了!
他強撐著跪趴在地,使勁磕響頭,沒一會磕的血順臉淌,血呼淋啦怪嚇人,又猛抽自己大嘴巴,抽的嘴丫子冒血,一邊抽一邊賠罪。
就聽他說什麼自己瞎了眼,不該得罪仙姑,自己該死,求仙姑放過他一家子。
他老婆還不依不饒,直往前沖,看那樣非撕了他才解恨,被幾個年輕力壯小夥子用繩子五花大綁,捆得結結實實。
雖然被捆住了身子,可嘴裡還不停罵罵咧咧:「饒了你?放屁!做夢吧你!我求了你半天,你饒我了嗎?活活把我抽死,我讓你全家都活不過今晚!」
大伙兒看吳老八他老婆耍了半天瘋,又聽他叨咕了半天,看他擱那又是磕頭又是抽嘴巴子,再加上有一起耍錢的知道底細,添油加醋一說,這才大概明白出了啥事。
原來吳老八他老婆是讓狐狸鬧的,是狐狸作妖呢!
吳老八那天又耍錢了,偏偏點氣不好,連輸一頭午,錢輸的精光,輸得就差脫褲衩了。
本來輸錢心情就不好,聽著後山砬子上有狐狸擱那吱哇亂叫,陰惻惻的挺瘮人。
跟吳老八一起耍錢的,是幾個混得比他有名的地痞賴子,他不敢耍橫賴錢,心裡憋氣堵得慌,罵罵咧咧拿狐狸撒氣。
「媽勒個巴子的,老子讓你嚎喪,怪不得今個兒點子不好,都他媽讓你咒的!畜生你有能耐在那等著別跑,老子這就拿槍崩了你!」
那幾個賴子一聽也跟著起鬨,讓他趕緊崩了狐狸給哥幾個一人做頂皮帽子,三九天死啦冷的。
那會兒還沒施行禁槍,村裡百姓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鎮里供銷社就有賣的。就是放火藥,塞卡炮、鋼珠子的那種霰彈槍,我們管那玩意兒叫老洋炮。一扣扳機砸響卡炮,觸發火藥,把鋼珠子噴出去。鋼珠子一打出去一大片,像鍋蓋一樣,威力不小。
吳老八正在氣頭上,回家摸了洋炮,扛著就奔後山砬子去了。
等他爬上砬子邊,順著狐狸叫聲找過去,果然看見一條紅毛大狐狸正蹲在砬子縫裡在那嚎。天陰飄了點小雪花,聽著狐狸叫的還有點瘮人!
他嘴上罵著不幹凈的話,手裡也沒閑著,三兩下熟練填好槍葯,也沒顧上瞄準,瞅著大概方向,「咣」就是一槍。
鋼珠子在火藥推動下,掃出去一大片,后坐力頂的他一趔趄,差點禿嚕下去。再看那鋼珠子大部分都打在砬子邊上了,剛剛擦著點狐狸毛。他今個兒不僅耍錢手臭,槍法更臭。
這下狐狸沒打著,倒是把狐狸驚著了,一高躥出去老遠,奔著砬子邊斜插著就往山下跑。
吳老八一槍沒中,更來氣了,嘴裡叨咕著:「媽勒個巴子的讓你跑,今個兒我看你能跑哪去!」
他急三火四裝了槍葯,奔著狐狸逃的小路攆上去,天陰正飄著點小雪,地上一排狐狸腳印更好認了。
吳老八照著腳印緊趕慢攆,想跟丟都不可能。遠遠地看著狐狸就在前面,那狐狸也發現他追上來了,更撒歡兒拚命地跑。
正趕下山坡,他緊攆幾步,估摸著槍能夠上火,這把仔細瞄了准,「咣」又是一槍。
就聽狐狸吱哇亂叫,吳老八心裡樂呵,指定是打中了!再一看可不咋地,那狐狸一瘸一拐,剛才那槍打後腿上了,看樣子受傷不輕,八成是腿折了。
狐狸折了一條後腿,疼的吱哇亂叫,瘸腿跑的更慢,連滾帶爬順著坡骨碌到山下。
山坡下面是一條大河套,正趕上三九天,河套都讓冰封住了,一片鋥亮的大冰排。
冰面落了雪更滑溜,狐狸一瘸一拐上了冰面,滑刺溜的,一個趔趄劈了胯,趴在冰排上打滑起不來。
吳老八眼瞅著狐狸起不來,心裡琢磨真是天助我也,這紅毛狐狸皮能做幾頂好帽子。
他把槍扔一邊,怕用槍把狐狸皮毛打爛了。順手撅幾根河邊柳條,扭成一綹,他要活活抽死那狐狸,好取一整張狐狸皮。
那狐狸看吳老八拿著柳條鞭子走近了,更嚇得吱哇亂叫,腿折了再加上冰滑溜,越著急越起不來,一頓亂蹬亂刨也不頂用。
吳老八握著柳條鞭子一出溜一滑走到狐狸身邊,咬著牙狠狠抽那紅毛狐狸,一邊抽一邊罵罵咧咧,怨那狐狸嚎喪害的他耍錢輸光了。
吳老八下手狠,一下緊跟著一下,也不管那狐狸叫的撕心裂肺。抽的狐狸身上血呼淋啦,拚命掙扎,足足抽了能有半小時!
眼看著狐狸越掙扎勁兒越小,也不叫喚了,眼瞅著進氣多出氣少,只是渾身一個勁兒哆嗦,緊跟著猛地蹬蹬腿,使勁抽搐幾下不動了,那狐狸竟被吳老八活活抽死了!
再看那死狐狸眼睛瞪得溜圓,布滿血絲,通紅通紅的,死不瞑目!鼻孔眼裡、嘴巴里、眼角里、耳朵眼裡直往外淌血!齜牙咧嘴,皺著鼻子,面目猙獰,像是懷著滿腔不甘的怨恨!
吳老八嘴裡「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渾身冒汗,抽了根煙解解乏。歇了會兒,樂呵呵扛起狐狸屍體,拎著槍,大搖大擺一路炫耀往回走,逢人就顯擺他打了個狐狸。
沒等走回去呢,就見迎面來了個村裡本家親戚,急急忙忙喊他,把他老婆躺地上發瘋這事跟他說了。
吳老八一聽頓時慌了,也不知道咋回事,連忙把槍和狐狸扔給來找他那人,急急忙忙跑回村子,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
人群里有明白事的指點道:「老八,你老婆一準是鬧狐狸呢!你把人家活活抽死,這是附你老婆身上報復來了,趕快找能看事的瞅瞅吧,晚了怕不止是你老婆保不住,連帶著你家幾口都得遭禍!狐狸這玩意兒邪乎的很呢,沒事招惹它幹啥!」
「那還磨嘰啥!趕緊去請馬老太太吧,她來了沒準能成!」有人給吳老八支招。
「你可拉倒吧,馬老太太都多少年不看事了,她那兩下子不靈,估計不管事,去河東找扎紙活那誰,那個李半瞎八成好使!」
「河東太遠,一來回得耽誤半天,還是先找馬老太太瞅瞅,不行再說,可別拖延了!」
大伙兒七嘴八舌議論著,幫忙出招。
吳老八跌跌撞撞爬起來,一趔趄又栽了一跤,他本家親戚有個小夥子把他摻起來,扶著去請村裡馬老太太。
馬老太太是村裡的大神兒,也就是東北常說的出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