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秦可卿
果不其然,惜春一開口,場面再次冷了下來。
探春十分無奈,只得再次轉移話題,「說起來,蓉哥兒也到了該相看的年紀,也不知道珍大哥哥和珍大嫂子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她原想著,惜春本是東府的姑娘,賈蓉更是她的親侄兒,這個話題應該足夠安全了。
哪知道惜春聞言,臉上卻露出了明顯的厭惡之色,皺著眉頭說了一句,「哪家的好姑娘嫁進去,都是糟蹋了。」
探春:「…………」
——四妹妹,別忘了咱是來做客的,還讓不讓人好好說話了?
她對煥娘露出飽含歉意的笑容,心裡覺得十分尷尬。
索性煥娘了解惜春的性子,隱約也知道她為何會變成這樣,非但不會和她計較,還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她們很快就知道,賈蓉要娶的是哪家姑娘了。
那位姑娘姓秦,乃是營繕郎秦邦業的養女,小字可卿。
得知賈珍和尤氏親往秦家下聘之後,賈氏十分不解,「那府里的人一向眼高於頂,蓉哥兒又是珍兒的嫡長子,珍兒怎麼會給他聘一個五品官的女兒?更何況,秦氏還不是親女,而是養女?」
別說賈氏萬分不解了,江停雲這個看過原著的還覺得奇怪呢。
如果事情按照正常軌跡發展,他猜測是因為賈珍垂涎秦氏的美貌,但秦氏官家女兒的身份又不好給他做妾,這才替賈蓉聘了他來。
畢竟,賈蓉如今才多大?
那秦可卿今年已經十七了,比賈蓉大著三四歲呢。
但是如今,賈珍已經被他用符咒噶掉了,就算再垂涎秦可卿的美色,也是有心無力。
把這麼個絕色美人放在眼前,卻看得見吃不著,他就不覺得抓心撓肺的難受嗎?
因著此事太過反常,江停雲留了個心眼,悄悄潛入秦家,給秦可卿貼了一張護身符。
這符咒最大的作用,就是當秦可卿遭遇反抗不了的強迫時,會反噬強迫她的人。
誰能想到呢,他本是未雨綢繆的一步棋,卻真的在三個月之後發揮了作用。
可由於他沒有料到,賈珍的齷齪簡直毫無底線,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就要害了秦可卿一條性命。
等江停雲趕到的時候,現場可謂是一片混亂。
秦可卿衣衫不整,滿面驚恐地跌坐在地,順著她顫抖的目光看過去,便能看見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倒在榻上,上半身耷拉在床下,兩條腿軟在床上。
若再湊近了仔細看,就能看清楚,那人是呈俯卧狀趴著的,雪白的兩瓣屁股中間,菊花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江停雲只看了一眼,便噁心地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這人死得這麼慘,但江停雲卻半點都不同情他。
因為他放在秦可卿身上的護身符,是他自己改良過的。這種符篆還有一個別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種死狀可以想見,他在突然暴斃之前,準備對秦可卿做什麼。
而秦可卿,已經被突然而來的變故給嚇傻了。
江停雲看得不忍,從袖中取出一件大氅披在了她身上,柔聲喚道:「蓉兒媳婦,別怕,你沒事了。」
聽見聲音,秦可卿猛然回神,卻又驚魂未定。
當她看清江停雲的臉時,不禁大吃一驚,「江表叔,怎麼是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她慌忙要起身,卻嚇得手足癱軟,怎麼也爬不起來。
江停雲上前扶住她,趁機給她渡了一道靈氣,才算是把她驚飛的魂魄給安撫了下來。
定下神之後,秦可卿緊緊抓住江停雲的手臂,焦急地問道:「表叔,怎麼辦,怎麼辦?老爺要是知道王公子死在了這裡,會把我打死的。」
生怕江停雲誤會,她又急忙解釋道:「王公子不是我殺的,他正要對我……對我……突然就這樣了。
表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我相信你。」江停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堅定地說。
每當他神色端正的時候,身上就有一股別樣的氣質,讓人無端端就信服。
至少秦可卿就很信服,被他三言兩語安撫了下來。
「表叔,現在怎麼辦呢?」
此時此刻,鎮定自若的江停雲,成了秦可卿唯一能緊緊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別怕,我就是來救你的。」
江停雲取出一張符,讓秦可卿咬破手指,把鮮血塗在符紙上。
這是一張替身符,曾經在湖州辦案的時候,他用這張符避免了畫皮鬼的誕生。
鮮血滴上之後,那符紙發出一陣黃光。片刻之後,就又有一個秦可卿倒在地上。
秦可卿看得驚奇不已,一時連害怕都忘記了。
江停雲催促道:「快,找一條白綾掛在房樑上,把它也掛上去,做出自縊的假象。」
「啊?哦,我這就找,這就找。」
秦可卿翻箱倒櫃,最終拿出了一匹綢緞,隨意搓了搓便拋在了房樑上,打了一個死結。
江停雲對著那假的秦可卿吹了口氣,替身符便晃晃悠悠飄了起來,脖子掛在了繩套里。
他左右看了看,又搬來一張高腳椅,放到替身符下面又推倒。
「這就萬無一失了。」他點了點頭,一手抓住秦可卿的肩膀,「得罪了。」
而後默念咒語,帶著秦可卿遁走了。
他沒帶秦可卿回自己家的宅子,而是去了城外的莊子,母親賈氏和妹妹煥娘都在那裡。
見他把秦可卿領來了,賈氏奇道:「這是怎麼了,你們倆怎麼走一塊去了?」
確定自己脫離了危險,被賈氏這麼一問,秦可卿便失聲痛哭,「老姑太太,今日若非表叔搭救,妾身便活不成了!」
「這又是怎麼話說的?」賈氏看向自己的兒子。
江停雲這才把自己在秦可卿身上放了護身符的事說了。
秦可卿聽完,慶幸不已,「若非是表叔未卜先知,我便要徹底掉進魔窟里出不來了。」
卻原來,養父秦邦業把她從養生堂里抱回去,便自小請人來教她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凡是服侍男人的東西,都讓人來教她。
秦邦業下這麼大的功夫培養她,自然不是讓她嫁個小門小戶的,而是要用她攀高枝兒。
一次和養母出城上香回來的路上,他們碰見了賈珍。
沒過多久,那賈珍便請了媒人上門,說是要把她聘回去,給自己的兒子做嫡妻。
這樣的好事,秦邦業自然不會拒絕。原本他覺得,自己的養女能給高門做妾就了不得了,如今能做嫡妻,他們家得到的好處只會更多。
作為一個妙齡少女,秦可卿對自己的婚姻也不是不期待。
剛嫁入寧國府的頭兩個月,一切都很好。
丈夫年紀雖然不大,但對她十分尊重喜愛,什麼事都回來和她商量。
只是好景不長,突然有一天,賈珍宴請狐朋狗友的時候,派人把她叫了過去。
她心裡覺得這樣不妥,不合規矩,但賈珍派的人態度十分強硬,她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官之女,自然不敢過於違拗。
等她到了席上之後,賈珍便叫她給幾位客人斟酒,她心裡不願意,面上露出了為難之色。
賈珍當時便臉色一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想想你的家人父母。」
秦可卿面色大變,只得顫巍巍地上前,盡量避著人給他們倒酒。
而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丈夫賈蓉知道后,大發雷霆,轉頭便衝出去找賈珍要說法。
結果,賈珍讓人按住他打了一頓,還不許人請大夫。
當夜賈蓉便高燒不起,秦可卿心裡著急害怕,找到賈珍苦苦哀求,保證日後什麼都聽他的,賈珍這才讓人找了大夫,給賈蓉治傷開藥。
從那之後,賈蓉在家裡沉默了許多,原本就不愛讀書的他,如今更是連學堂都不去了,整日里和堂兄弟賈薔一起廝混。
秦可卿日日以淚洗面,私底下勸他好好讀書,賈蓉卻絲毫不為所動,只讓她別管。
而賈珍越做越過分,終於在今日,他竟然讓秦可卿服侍王公子。
從前陪酒也就罷了,就當是為了他們夫妻倆的安寧。
但讓她服侍王公子,她心裡是萬萬不願的,自然拚命反抗。
但男女之間天生的體力差距,讓她的反抗極為徒勞,在王公子看來,只是更添幾分情趣罷了。
就在王公子哈哈大笑著撕扯她的衣服時,卻突然雙眼一突,栽倒在了床上。
後面的事情,江停雲就都知道了。
「真是豈有此理!」煥娘被觸動了心腸,當即大怒,「雲哥,難道就這麼放過那個畜生?」
像這種人渣,她真恨不得把對方千刀萬剮!
「當然不是了。」江停雲冷笑道,「我原本以為,斷了他做男人的資本之後,他就能老實些。
哪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才過了多久,他就固態復萌而且還變本加厲了。」
在場三人都詫異地看著他,賈氏驚愕地問:「雲哥兒,你說什麼?斷了他什麼?」
江停雲就把賈母壽宴時,他看見賈珍騷擾柳湘蓮,看不過眼,給賈珍一點小小的教訓說了。
秦可卿呆了半晌,滿臉敬佩地看著江停雲,臉上有幾分恍然之色,「怪不得我嫁過去這麼久,都沒見過他找侍妾,只聽說他找戲子呢,原來……」
這誰能想到呢?
煥娘不解道:「他找戲子做什麼?」
在場三個懂的人相互看了看,賈氏道:「這些不是你該知道的,就別問了。」
「哦。」煥娘點了點頭,心裡好奇極了。
江停雲笑道:「煥娘,從明晚開始,你就做回你的老本行,變成秦夫人的樣子,好好嚇嚇賈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