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實話說,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是真挺讓人腐敗的,要不是有人每天雷打不動過來盯他喝葯,這小日子不堪比神仙?
晏承書已經沒打算這麼早死遁了,當然不是真因為享受別人的伺候,等他能下床之後,很多事情他都親力親為。
能產生在這個連手機都沒有的世界久待的念頭,主要還是因為他發現可供他抽獎的積分在緩緩變多。
起初是閑著無聊隨便翻了下個人界面,這一翻就看到版面右下角的積分從0變成了13。
這有零有整的數字突如其來,晏承書立馬就留意上了。
花了三天,他發現每次只要趙景巍帶著問題過來,他解答后,積分就會在第二天凌晨往上躥一躥,有時候一兩分,有時候十來分。
為了觀察這個,他掛了好幾天黑眼圈,嚇得趙景巍差點不敢問他問題了,還得他主動問。
系統幫他查了一下:「我知道了!晏晏你的炮灰任務雖然只是讓你不要學原主作死殺趙景巍,但這個任務的根本目標其實是為了讓趙景巍能夠順利登基,成為一個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好皇帝。現在晏晏跟他聊天,教他怎麼處理政務,其實都是在讓他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好皇帝。每當他有所進步,便會有積分反饋。」
系統嗷嗚一聲趴到晏承書的精神體上:「晏晏好棒!從來沒有別人這麼做過呢!晏晏是第一個在炮灰世界刷到支線積分的人!」
被系統的彩虹屁淹沒,晏承書小臉一紅:「明明是統子更優秀,趙景巍的好多問題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才不是!明明是晏晏優秀!我只是提供材料包,實際上怎麼做還是晏晏來總結的呀!晏晏來系統世界之前所在的世界一定是一個人們生活都很幸福的地方,才能培養出晏晏這樣胸懷廣闊的見識!晏晏可厲害了!」
互相吹捧,今天也是快樂任務的一天。
系統說得沒錯,它確實有幫晏承書回答一些特別偏的問題,但晏承書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耳濡目染浸透在三觀里的知識其實更為璀璨,那是一個時代所有偉人共同創造的、翻天覆地的新世界,那些思想遠不是現在這個封建王朝的人就能達到的高度。
也或許有,但都是空中樓閣,或者口若懸河,不知道如何著手實現。
晏承書不一樣,他有思想,知道操作手段,從小培養的眼界讓他打心眼裡覺得某些事情本就該怎麼做。
所以他能震撼到趙景巍。
趙景巍知道他過去,如同草芥,亦知道他的現在,仿若飄萍。
但他的胸懷廣闊天地,思想星辰廣闊。
他在提起那些做法的時候,眼裡閃爍著光芒,他是在以期待的姿態,幻想他所希望的大同世界。
*
自從晏承書給了各種行動方向之後,趙景巍便空前忙碌起來。
和剛登基時的手忙腳亂不一樣,這次他手握數種行動計劃書,細分到每一個人頭上,所做的每一步都極為有章程。
柏溪作為實際執行人,比起趙景巍也不遑多讓。
他親自拜訪世家門閥,先禮後兵,他說不通,就由康宇來說。
康宇一介武夫,最利索的當然不是嘴皮子。
兩米長的紅纓槍往地上一跺,便是一個手腕粗的淺坑。
兩人配合默契,接連清算了三家,終於到了滿京城看似最不起眼,實則背景雄厚的吳家。
這家人有個特點,滿朝文武官員,四品以上才能參加早朝,他們家剛好全是四品。
沒有一品大員,沒有二品,也沒有三品,全是四品,堪堪踏入皇宮門檻。
但這樣的四品,他們一共有十三個人。
要知道,四品、從四品,加起來不到四十個人,他們家佔了十三個,並且還全是要職,多麼可怕的掌控力。
在開始行動前,趙景巍拉著柏溪和其他幾個信得過的文臣一起梳理過現在盤踞在巍國的各個世家的人際關係,這個吳家最有意思的還不在這兒。
吳家自己本身不是任何一方的人,中立站隊,但他手裡接過的活兒,卻遍布宴國整個皇室。
不光是沾親帶故的皇室遠親,還包括廢帝和他所有出息的皇子皇女。
吳家現任家主吳秉燭,五十有餘,面容親和,笑容和煦,接待的時候,翩若君子。卻是柏溪開始處理世家事情以來,接觸的最滑不留手的人。
好在不是他來抓。
被康宇手下按住的時候,吳秉燭突然笑了,眼神依舊溫和,回頭看向柏溪:「咱們這位新陛下行事百無顧忌,我們這段時間被溫水煮青蛙,倒是沒想,大半年風聲最緊的時候都平平安安,卻在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著了道。」
柏溪跟他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這段時間和世家打嘴皮仗,費喉嚨,也說不聽,已經到這一步了,不如不說。
見柏溪狹長眼睫轉向他家裡陳設,像是在估量價值如何,吳秉燭再次笑了:「喜歡這些東西?倒是和柏國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陛下百無顧忌,對小柏尚書倒是難得真心,想來送軍糧的情誼陛下是記住了,才會剛登基便讓你接手了戶部尚書的位置,還花了大力氣給柏國忠洗出一個為國為民好名聲來。」
他這句話牽引到柏國忠身上,柏溪眉目瞬間鋒利如刀,如有實質一般扎在吳秉燭臉上:「吳大人說話最好三思。」
吳秉燭一點都沒被威脅到,反而在看到柏溪被激怒的表情之後更加淡定:「便如你來時所說,閑談而已,談天嘛,有來有往,我的事談不清,不如談談你的。你爹被晏承書盯上,狗急跳牆把所有東西扔到鎮遠軍,我起初還覺得他是被嚇破了膽才做出這種肉包子打狗的蠢事,萬萬沒想到他才是高瞻遠矚,讓人佩服啊!」
「吳大人何必逞口舌之快,今日之後吳大人的衣食住行全由本官來照顧,這樣激怒我,何必呢。」柏溪橫眉給了吳秉燭背後侍衛一個眼神,吳秉燭被狠狠推搡到地上。
衣著得體的人身上終於狼狽,趴在地上,卻沒如柏溪想象一般閉嘴。
他人趴在地上,微微發顫,確是突然大笑出聲,暢快吼著:「哈哈哈哈!柏溪!你倒是會逞威風!真有底氣啊,不愧是柏國忠的兒子!他算得遠,你也瞞得深,咱們陛下怕是還不知道你們柏家貪婪的真面目!還以為你們真是什麼清清白白的大善人!」
柏溪終於忍不住,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話音狠厲,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今日本官要事在身,之後審訊,你最好把你的話解釋清楚,不然黃泉路,本官怕你想去都去不了!」
一掌把人推開,柏溪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讓人把吳秉燭拉了下去。他呼吸很難平靜——沒有人,可以這樣說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為國為民,即便劍走偏鋒,卻絕對無愧於良心!
就如他現在,柏溪眼眸從四周奢華擺件上劃過,他是來明搶的。
有好些好東西,都可以賣出去,給國庫籌到足夠的錢,他們就能開科舉。
按照晏承書的說法,科舉只是第一步,之後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但巍國會越來越好。
他現在的行為,或許很多人都會覺得他是強盜……可他不會後悔。
爹永遠是他的榜樣。
他如爹一樣,無愧於心。
心緒起伏,柏溪久久不能平靜,卻不由得想起晏承書,想起對方永遠氣定神閑的模樣。
隨著這段時間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他越發佩服那個當初被他滿懷恨意死死箍在胸前的青年,即便有著那樣的血海深仇相隔,他也很難再去恨了。
思緒萬千,柏溪遊離視線突然撞上一片明黃色衣袍。
是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的趙景巍。
柏溪急忙行禮,趙景巍快步走近,把人一把拉起來:「公務要緊,不必在乎這些虛禮。」
見柏溪神情恍惚,趙景巍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多想。」
柏溪這才反應過來,先前吳秉燭拼著得罪他也要發瘋的理由,原來是想在這裡挑撥離間。
「勞陛下煩心,這件事,臣之後會親自審問。」柏溪整理好表情,一段時間不見,他身上屬於少年人銳意進取的氣息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逐漸老練的模樣。
這段時間的忙碌,想來讓他成長了很多。
趙景巍深深看了他一眼:「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