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世家之事宜快不宜遲,柏溪身負重任,即便片刻不敢休息,也拖了將近兩個月才完成。
就這,已經是前無古人的壯舉了。
國庫陡然充實,科舉制便有序開展起來。
時間已經來到盛夏,晏承書的身體健康了許多,在獲得趙景巍的首肯之後,康宇和柏溪都來拜訪過很多次。
晏承書很喜歡康宇來,對方雖然話不多,但每次過來都會給他帶些宮外的小玩意兒,吃的玩的都有,簡直不能更好!
其次就是柏溪,喜歡柏溪過來的原因和喜歡趙景巍來的原因一樣,只要對方帶著問題來,他第二天就會加積分。
由此見得,這倆人才是奠定巍國未來國泰民安的基石,晏承書瞬間就教得更起勁了,恨不得把自己腦子裡的東西拿個U盤拷出來直接塞到柏溪腦子裡去。
而且每次和柏溪交流都很舒服。柏溪太聰明了,每次他輸出想法,柏溪都能瞬間領悟這樣做會帶來什麼效果,這背後有著什麼意義。即便有不懂的,也能在他解釋之後立馬反應過來,甚至還能舉一反三,讓人驚喜之餘成就感爆棚。
在柏溪給晏承書帶來驚喜的同時,殊不知柏溪心目中的晏承書也在接連刷新他的認知。
他原以為,對方救康宇、幫鎮遠軍的行為已是非常不可多得的眼界,直到趙景巍拿著那份前所未聞的行動計劃書出來,他才發現,對方的智慧或許要比他想象中深厚得多。
和晏承書正是接觸的契機在一個多月前,康宇日日跟他一起行動,那時候他們已經連著半個多月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兩人神色都不算太好,康宇照例把人押走,臨離開前卻突然看上了太師府上一個漆木小馬,圓圓胖胖的,沒有一點風骨,一看就是小孩兒玩具。
也不知道康宇想到了什麼,把漆木小馬拿起來的時候,冷硬的眼角眉梢一下就柔和下來,抿唇露出個笑容來。
柏溪見了鬼一樣看到康宇帶著笑把那個最多幾個銅板的漆木小馬放到衣襟里,順勢掏出一錠銀子放到桌上做了交換。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意識到不對勁。
這是上收繳現場做買賣來了?!
他當時沒管,直到兩天後,趙景巍向康宇打聽小木馬在哪裡買的。
柏溪木著臉,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木馬不是送給趙景巍,而是送給晏承書了。
那倒是讓人的驚恐少了許多。
不過,連趙景巍都來打聽小木馬的來源——這畫面,分明就是兩個人在抓耳撓腮想著如何討好同一個人。
討好晏承書?用這種方式?
柏溪非常震驚。
震驚之餘,他決定親自拜訪。
初見時的不愉快還歷歷在目,再見時他依舊滿身戾氣,對舊傷未愈的晏承書毫不客氣。
再加上心裡一直有一個結未曾解開,所以他對晏承書的態度始終都抱著一種迴避心態。
他佩服晏承書的智慧,卻不能釋懷陷害他爹,導致他爹死亡的事情。
現在目睹趙景巍一臉理所當然找康宇要店名的畫面,柏溪覺得還是有必要會一會對方。
柏溪沒有拖泥帶水,第二天下朝後,便找上了晏承書。
彼時晏承書坐在廊下,寬袍大袖,卻依舊掩蓋不住瘦削的肩頭。微風和煦,如墨般長發被風拂到身後,露出清晰的下頜。
柏溪走近,侍女還未通報,晏承書便回過了頭,他腦子裡有系統播報,知道柏溪朝他過來,趕忙回頭,他剛知道一個刷積分的方式,還挺怕柏溪突然來個背刺的。
「你來做什麼?」晏承書有些警惕,柏溪昳麗精緻的面孔在他這裡和索命鬼也沒啥差別。
柏溪也不用人招呼,徑直坐到廊上:「今天要去抄徐家,便來問問你意見。」
晏承書的母妃就姓徐,這個徐家雖然不是晏承書母族,但也有遠親關係。
他勾起一抹壞笑,眉目張揚艷麗,實在不像個一品大官:「畢竟方法還是你給提供的,我順便問問。」
晏承書皺眉,還不待柏溪有所行動,突然問了個很奇妙的問題:「徐家很棘手嗎?」
柏溪瞬間整個人笑得蜷縮起來,那架勢像是要笑死在這裡,過了好久,堪堪勉強直起身板,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把晏承書看得直皺眉,拉著系統瘋狂吐槽:「瘋了嗎他??主角受瘋了???」
之後再接觸的時候便多了起來。
也正是因為這些接觸,柏溪才發現晏承書真是一個,讓人很難不去佩服的一個人。
哪怕柏溪自己都知道自己每次在晏承書面前都像個瘋子,不是要殺了他,就是在威脅他。但他依舊願意傾囊相授,那些別人窮盡一生也無法獲得的解惑,在晏承書這裡就彷彿一本待翻開的書,無私到只要你願意翻,便會有答案。
甚至一個多月下來,他敏銳地發現,晏承書在有意識地向他教授。
毫無保留,且顯得有些急切地教授。
柏溪消化晏承書的東西看似很快,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吃力,每次和晏承書聊天他都會動用全部的精力去分析、去推演。
尤其是在晏承書急於將自己心中所想灌輸給他的時候,他更是片刻不敢分神,每每聽完,渾身都是極度亢奮之後的力竭疲憊。
只是他始終不理解晏承書為什麼要這般急切地把這些東西教會他,急切到就像是隨時都會離開一樣。
可明明現在所有人都接納他了。
柏溪不甚理解,便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
沒想到優等生竟然會問這種問題,晏承書反思了一下最近自己拋出去的知識量是不是太大,導致好學生運行過載準備擺爛了,當下便是苦口婆心:「國家的未來在你們手上,我會的不多,你們覺得有用,我便多說一點。」
這話入耳瞬間柏溪就知道對方是在敷衍。
他心情突如其來地低落,目光落到晏承書養了許久都一直單薄的肩頭,眼角稍沉,突然神使鬼差地問了句:「為什麼,當初要向廢帝誣告我爹?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晏承書嚇了一跳,上次柏溪帶著東西來探望,他還以為這一茬過去了,怎麼現在混熟了在這裡等他啊:「救……這個問題怎麼搞,統兒,他現在不會還想勒死我吧?」
系統趕忙安慰:「晏晏沒事的,大不了咱們就回去,反正現在主線任務已經完成了,這兩個月積分也刷了不少,現在回去咱們還能拿著結算積分再抽一波!」
嗯??
晏承書猛然清醒。
是這個道理哦。
他不是因為死不了才打算留下來繼續刷積分的嗎?要是柏溪願意送他回去,那不也是喜大普奔?
他立馬就心平氣和了,淡定地看著柏溪:「誣告?那便是誣告吧。」
晏承書揮袖離開,只給柏溪留下一道背影——全身破綻非常好殺。
素白衣袍,一陣風過,如謫仙,又清瘦得像是要乘風歸去,只是背脊永遠挺直,像是沒有什麼能壓彎他的脊樑。
柏溪沒由來地恐慌。
這般光風霽月的人,真的會說謊嗎?
還有大放厥詞的吳秉燭,他們當真是無的放矢?還是有恃無恐?若非手裡捏造的證據足以以假亂真,否則怎敢那般放肆?
柏溪猛地搖頭,精緻眉目緊緊擰在一起,一雙如琉璃般的美目久久不能從晏承書離去的方向移開。
一定是晏承書被蒙蔽了,他要解開當年一切,讓晏承書知道真相!
半晌,柏溪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