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四節 放學提早之啥是重點

砰砰，車上鎖。

樊畫車門推不開。她一愣，不太確認對方是不是故意的，禮貌：「麻煩你開一下車門。」

「管家說直接送你回去。」戴黛扭頭，公事公辦地解釋。

「我就逛一下，很快回來。」樊畫馬上回答。

戴黛瞬間臉垮，露出生活所迫的疲倦沮喪，凄慘又無助地嗶哩吧啦：

「我還在試用期，上個月加起來到手一共才四千二百八十五塊錢…家裡一隻貓一條狗還等著我買糧…最近，十幾年相依為命的鸚鵡生病了，所有的獸醫都沒有辦法，讓我看開點…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沒了工作，我…」

整個描述過程，戴黛欲言又止，演繹得逼真到位。

樊畫聽到傻眼，一開始懷疑，之後不確認，最後同情。

過了一會兒。

「那我跟我媽打個電話吧。」樊畫有些不好意思，從書包側袋拿出手機。

手機是五年前舊款，父母用剩給小孩的，沒有手機殼，能看到背面不少刮痕。

戴黛立馬轉過身子，對著窗戶，大大鬆口氣，偷偷自己的演技得意。

「喂？媽，媽，我想去花果牌坊逛一下…」

樊畫怯怯地講電話，整個身子都縮著，眉頭緊皺，小心等待審判結果一樣。

戴黛這個時候張望一下車外環境。

六點多的夏季傍晚，晚霞火熱，但天已經暗下來。

車停在臨時停車點，如果要開出去，需要在前面不遠的街道盡頭拐彎。

下班的年輕人三五成群，熱熱鬧鬧地從臨時停車點的街道另外一邊的人行道走進花果牌坊。

她盯著車外後視鏡，然後眯眼，接著腦袋湊近些，想要看得更清楚。

同時，樊畫還在車後座討價還價，聽起來有些撒嬌加發脾氣：

「網上的東西誰都能寫，根本不用相信…就逛一下…跟誰？嗯，就…蘇釋…啊？不用了吧…這也太丟臉了…」

後視鏡後方停著一台紅色SUV，司機在後視鏡里，只是個模糊小點。

戴黛疑慮。

「這樣就行了是嗎？我知道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你不要管這麼多好不好！拜拜。」

樊畫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我媽說可以。等下管家會打電話給你。」

戴黛哦地隨便應著，往後看，樊畫已經在低頭刷手機。

戴黛目光越過樊畫，看車後窗戶。

透過車窗，更清楚地看到一輛紅色SUV，司機穿黑色，戴鴨舌帽，帽子壓得很低，從戴黛的位置，只看到那人下巴那部分肉色。

這時候，戴黛口袋手機震動。

摺疊手機顯示「管家」。戴黛馬上接電話。管家沒有感情色彩地交代：

「你確認她進去牌坊之後再離開。花果牌坊的車位我發定位跟號碼給你。50分鐘後來這裡接她。她媽媽會打電話提醒她，不用你通知。如果1個小時10分鐘之後她還沒有出來，馬上打電話給我。」

戴黛聽得一愣一愣地，覺得誇張但不適合發表評論地微微張著嘴巴，看看安靜玩手機的樊畫，又看看後車窗外面的紅色車。

管家那邊電話掛斷。

戴黛依舊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表情複雜，像是好幾件不同的事情需要同一時間處理導致大腦卡殼。

樊畫很習慣地沒有任何反應一直自己低頭刷手機。

「樊畫！」戴黛做好了決定，放下手機。

「嗯？」樊畫邊應邊抬頭。

戴黛伸手指著一個兩人左側面位置：「那裡！」

樊畫跟著指示的方向看。

牌坊門口兩邊柱子，靠街道盡頭那根柱子旁邊，有一棵不高但是枝葉很茂密的樹，樹遮住了牌坊里的一部分環境。

樊畫不知道戴黛要幹嘛，又轉頭看回戴黛。

「路太窄，倒車要好幾下！」戴黛繼續盯著指著那棵樹，像在跟那棵樹做指示一樣。

「啊？」樊畫不知該如何回應。

戴黛轉頭，盯著樊畫，嚴肅認真：

「我開到那裡，先放你下去，然後再倒車，好不好？」

樊畫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專門強調地，隨便哦地答應。

「我一停車，你就下車，直接進去。等你進去，我再倒車。知道嗎？

戴黛語氣更加正式，一個字一個字地跟對方確認。

樊畫覺得不對勁，但也懶得說什麼地長長哦一聲。

從紅色車的角度看。前面戴黛開的黑色車拐彎時，拐得過大沒有足夠位置，卡在那裡停了五秒左右。

然後，黑色車又小心朝後朝前，又朝後朝前地重新搗鼓了好幾回，才終於拐彎成功，開出街道。

黑色車開走。又能清楚看到牌坊剛剛被車擋住的那部分位置的人來人往。

紅色車司機迅速啟動拐彎，直接一次過就開出了街道。

金光閃閃的「高閣」招牌下面，四分之三是牆壁，牆壁做出來的是那種凹凸不平的效果，表面像是灑滿了金粉。天已經暗下來些，牆面發亮。

另外四分之一部分是一扇旋轉門，玻璃邊緣都包金邊，從外面看，裡面地面也金光閃閃，自動門十分悠閑地慢慢轉圈，攪得牆面，地面，金邊都融在一起，亮得叫人暈眩。

自動門款款走出一位穿著白色西裝裙高跟鞋的非常年輕漂亮的工作人員，高挑身材好妝容好，笑起來一口白牙，恭恭敬敬雙手疊放在胸前，朝一個方向低頭敬禮。

那個方向走來一位顧客，大約四五十歲，白凈氣質好，稍微有些發福，穿著刺繡長裙，披肩是大名牌的經典圖案。

工作人員很細心地引導顧客輕鬆進入旋轉門。

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攪動的亮金色里。

門外大約十米，站著樊畫，抓著手機，緊緊抿嘴，猶豫。

樊畫其實有一米五六左右，但因為皮膚古銅色，更顯得小小隻。

」樊畫！」有人在她身後叫她。

樊畫嚇一跳，轉身。

黃媛朝她邊招手邊跑來，一臉傻笑。

樊畫也咧嘴笑，但嘴唇不動地小聲自言自語：「哪裡都有你！跟屁蟲！」

兩個有些小矛盾的女生之間曖昧又謹慎地對話。

「你怎麼也來了？」黃媛已經跑到樊畫旁邊，兩人面對面。兩個都穿著校服，黃媛沒有背書包。黃媛一米六二左右，看上去比樊畫高很多結實不少。

「哦，哦，對。」樊畫有些尷尬。

「蘇釋叫你來的嗎？」黃媛想要確認。

「哦。沒有。我就，就來…」樊畫編不下去，臉色變得不好。

「你來找蘇釋嗎？」黃媛不屈不撓。

「跟屁蟲，看不出別人不想講話嗎？」樊畫心裡抱怨。

「她怎麼還不下來？我聯繫一下。」黃媛不知道是察覺到了對方不滿，還是壓根無所謂對方的反應，打開手機敲字。

黃媛的手機是新款摺疊機。

樊畫看一眼黃媛的摺疊機，納悶。

這時候，兩人面前的旋轉門出現一個長條身影。

蘇釋高得腦袋幾乎碰到門頂。

樊畫跟黃媛兩個人的目光都定在蘇釋身上。

蘇釋跨兩三步就走到兩人面前，沒有背書包。

樊畫看蘇釋的臉的時候，不得已頭抬起些。

蘇釋瞬間覺察到自己跟兩人的身高差，很自覺很自然地縮肩縮脖子腿叉開些，一下子降到一米七二左右。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黃媛傻乎乎地羨慕。

「說什麼呀？我們半小時前才見過！」蘇釋不喜歡身高的話題。

「我說的就是這半小時！你是不是在這段時間內又悄悄長高了？」黃媛還是一臉羨慕不可得。

「你來這裡幹嘛？」蘇釋馬上轉人轉話題轉向樊畫。

「你知道常茜在哪裡吧！」樊畫單刀直入。

「什麼呀…」蘇釋心虛嘟噥。

黃媛沒跟上，開始左右搖晃腦袋，讓自己清醒。

「我見你在那裡取外賣！」樊畫肯定。

「你跟蹤我？」蘇釋瞬間大聲。

「你這麼高，誰看不見？」樊畫也跟著加大音量。

「這是重點嗎？」蘇釋被總被提起的身高氣得音調升高。

「可以點外賣嗎？」黃媛晃動的腦袋停下，好奇。

「這是重點嗎？」樊畫覺得黃媛礙事，口氣嘲諷。

「你怎麼不告訴我？」黃媛沒管樊畫，盯著蘇釋，覺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我就點了一次烤番薯…」蘇釋有些過意不去地回答黃媛。

「你知道常茜在那裡吧！」樊畫再次轉入正題。

「我不知道！」黃媛認真搖頭。

「我不是說你！」樊畫忍不了黃媛，聲音變尖。

「你這麼凶幹什麼？」黃媛委屈。

「你老不在一個次元！」樊畫發火。

「這是重點嗎！」黃媛情緒也被激了起來。

「這是重點嗎？」蘇釋左右看對峙的兩人，無奈，想講道理但無從插嘴。

「而且，學校不是不可以用手機嗎？」樊畫指著黃媛的手機：「我見你上課用過！」

「你難道不是交一個用一個嗎？」黃媛抬手，手機幾乎碰到樊畫的臉，理直氣壯。

「被抓到是會沒收而且要通知家長的呀！」樊畫別過臉避開手機，提醒黃媛。

「你怕家長嗎？」黃媛奇怪。

「這是重點嗎？」蘇釋無力，乾脆站直挺胸，叉腰，高人一等地，眼珠子朝下，看把戲一樣，看面前兩個小個子吵架。

三人不同頻地互相看對方。蘇釋覺得兩人文不對題，樊畫氣鼓鼓地不知何處發泄，黃媛覺得自己不受重視地委屈。

戴黛下車鎖車，走進路邊一間咖啡廳。

她拿了一杯咖啡，坐在窗口位置。

從窗口位置，能看到她那台黑色車。

一個穿一身黑色，身材有些胖胖的年輕人，背對著窗戶，正假裝自在地在黑色車旁邊慢慢打轉。

戴黛撥通自己的直板手機。

響了兩聲，對方接電話：「喂？」

「靚靚。」

戴黛語氣冷淡，盯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