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第73章 73

回到客棧,胡以白覺得下一步,就應該著手去找這個小石頭。

三年前他可能去過溪城,而且還是王家寨的人,他是疫鬼的可能性很大。

可有一點很奇怪,他既然回來為何不去找小石榴?

他到底有什麼不能見小石榴的原因……

*

晚上山風大,坐在窗前邊吹邊聊,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按照慣例,聊完之後鳳翎起身就要出去,胡以白也站起身抻抻懶腰,忽然視線越過鳳翎肩頭,目光一滯,彷彿在窗外看到了什麼,低聲道:「別動。」

鳳翎動作一頓,就看胡以白慢慢走過來,借著他的身體做阻擋,慢慢靠近窗邊。

因為不能被窗外的人發現打草驚蛇,胡以白只能貓腰靠向鳳翎的肩膀,借著頸部和髮絲間的縫隙,悄悄窺探著外面。

淡青色的陰影站在客棧門前的老樹下,陰森森的望著這扇窗戶。即使隔得這麼遠,胡以白也能感覺出對方身上環繞的鬼氣和魔氣。

看來之前鳳翎猜得不錯,這人確實是半鬼半魔。

想到這他微微彎起唇角:【猜猜我看到了誰?】

熱息撲在脖頸間,對方身上的艾草沉香又席捲過來,好似跟吹入的夜風交織一起。

鳳翎喉結微顫,對這股味道受不住的閉息:【小石頭?】

胡以白目光一怔,頓時沒意思了:【你也太聰明了。】

太聰明的學生真是一點也不好玩。

你還沒說前半句,他就能猜出後半句,一點懸念也沒有。

胡以白靠在鳳翎肩膀上,眼睛盯著樹下的疫鬼,沒注意到鳳翎開始逐漸僵硬的身體,只感覺一股熱浪朝著四周發散出來。

灼得人口乾舌燥。

胡以白:【不過挺奇怪,他穿的衣服並不像做苦力的,錦衣綢靴,還帶著紗帽,當朝不是只有官吏才能帶紗帽么?】

按照春風樓那些姑娘的說法,小石頭離開前還在做苦力,而且家中貧苦,並無財力供他進軍營。

他離開王家寨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鳳翎:【衣服是何顏色,有何紋飾?】

胡以白看了看:【暗灰色,無紋飾,不過兩邊帽帶挺長,領口有一圈……】

不等他看清楚,樹下的疫鬼彷彿意識到被發現了,忽然化作一縷黑霧消失在了原地。

鳳翎還在問:【有什麼?】

說著頭朝這邊無意識側了一下,下頜輕輕擦過胡以白的額角,細膩的觸感,頓時在安靜的環境中被無限放大。

本來只是在暗中窺視,卻忽然有了些耳鬢廝磨的旖旎感。

一向清心寡欲的胡教授忽然有些沉湎,一雙淡茶色的桃花眼,都迭盪開了星星點點的欲色。

他稍稍又靠近鳳翎一點,胡謅道:【太遠了看不清。】

鳳翎不疑有他,但感覺兩人的身體都要貼在一起了,桌子到窗前的距離本就狹窄,現在非常時期,他也不好隨便亂動。

只是緊貼在一起的胸膛,傳出的咚咚悶響,彷彿受驚的馴鹿要撞出胸膛。

鳳翎不知道要忍到何時才能結束,又問了句:【其他還有什麼特徵?他一直站在那,有沒有走動過?手上有拿什麼東西?】

胡以白:【呃,沒走動,一直在樹下,手裡……】

完了,編不下去了。

腦子昏沉沉的,只感覺鳳翎身上發出很濃的紫雲草味道,被熱浪烘烤的越來越香。

有種走進正烘烤著蛋糕的糕點房的感覺,香味快要把人溺斃。

不等他繼續說下去,就聽鳳翎冷不丁在耳畔說了句:「手裡還拿著拂塵吧。」

胡以白一愣,這才想起剛才疫鬼臂彎里確實夾著一個東西,原來是拂塵么?

不禁愕然的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鳳翎冷颼颼的看著他:「他在你身後。」

「……」

胡以白轉過身,就看站在樹下的陰森疫鬼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屋裡,方才在夜幕下瞧得不真切,如今站在燈火通明的屋子裡,把整個人的形象都清晰了幾倍不止。

隨著他周身環繞的鬼氣不斷衝撞屋內,桌上的燈火幾番明滅,一閃一爍的白牆前,站著一臉陰鷙的少年。

「把手絹給我。」

胡以白總算明白為何他會站在窗外死盯著他們了,是因為他撿了小石榴那條手絹。

他佯裝恐懼,趕緊把手絹從儲物袋拿出來,「你別過來,馬上給你。」

然而疫鬼怎會聽他的。

結果一道黑影剛要靠近,一把雪亮的尖峰已經橫在了黑影的脖子上。

黑影剛需逃離,眼前的劍倏然一分為三,在他脖子上交叉成三角狀,讓他動彈不得。

胡以白順著思狂朝執劍的鳳翎看去,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就喜歡你這麼默契的。」

順便來了個wink。

鳳翎假裝沒看見他的撩騷,看著劍鋒下的疫鬼,冷聲道:「為何散播疫病?」

少年看著也就比小石榴大一點,估計也就十**歲的年紀,而且因為營養不良,還沒到他和鳳翎的肩膀高。

此刻被利劍逼著臉上也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冷笑一聲:「我不想殺人,我勸你們不要逼我。只要再有一百零一人染病,我自然會離開。」

胡以白一愣,一百零一人?

怎麼還有零有整的?

「什麼意思?是有人指使你的?」

少年冷哼:「我跟王家寨有仇不行么,這裡有多少人糟蹋過小石榴,我就是想讓他們生不如」

不等他把狠話放完,印堂忽然被胡以白伸手點了一下,頓時整個鬼就像瀉了力般軟塌塌跪在了地上。

胡以白居高臨下看著他:「你根本沒入魔,這魔氣不是你的。說,到底是誰指使你散播疫病的?」

少年梗著脖子別過頭。

「喲,寧死不屈是吧。」看少年眼神幾番閃躲,胡以白俯下身,拍拍他肩膀露出一抹陰冷的笑:「我們都是專門抓鬼的術士,正好你身上魔氣鬼氣兼具,是難得的好材料。到時候把你和那個小女鬼一爐煉了。」

「你敢!」他一甩手中的拂塵,企圖纏住胡以白的脖子,沒想到胡以白抬手一擋,拂塵立刻被一寸寸冰凌包裹,下一瞬咔嚓一聲,碎成了一地冰塊。

胡以白歪頭看他那張氣鼓鼓的小臉:「趕緊說吧,識時務者為俊傑沒人教過你么?」

少年最討厭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悶聲悶氣道:「我不認字!」

胡以白嘶一聲:「不認字你還有理了。」

說著他看向地上的碎冰,撿起一塊,發現拂塵上居然有宮中的紋印,頓時有些疑惑的看向後者。

方才他還以為這拂塵是什麼法器,可如今結合少年的一身裝束,他才陡然反應過來,這分明是宮中的太監服。

他再看向少年時,恍惚明白了什麼。

入不了軍營,沒辦法掙銀子給小石榴贖身,去進宮當太監似乎也是一個選擇,這是普通人進宮最容易的辦法了。

胡以白奇怪道:「你進了宮,為何又會去溪城?」

小石頭聞言神色一暗,默了一瞬道:「一個月二兩一錢銀子,只要干兩年就能攢夠五十兩,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後來溪城鬧瘟疫,劉總管奉命去督察賑災,我剛入宮不久,自然被推到了前面跟他隨行。其實劉總管根本都沒進城中,都是我來來回回的去溪城把情報傳回來,路上被一個乞丐抓傷了手,直接死在那了。」

胡以白:「那你回來為何不去見她?」

這個她,自然是小石榴。

小石頭盯著碎了一地的拂塵,緩緩握緊了拳頭:「我,我不想見她。」

他現在男不男,女不女的,像個怪物一樣,有什麼臉去見她?

其實從他打算進宮當閹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奢望過跟她在一起了。

胡以白笑了聲:「可她一直想見你呢。」

說著拿起那隻手絹,朝他面前一拋,「你看那是誰。」

看著手絹緩緩顯現出一個少女裙擺翩躚的姿態,小石頭有些發楞,繼而惶恐的趕緊抬起袖子遮住臉。

他不想讓心上的女孩看自己如今這張塗滿□□的閹人臉。

一隻白凈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石頭不停搖頭:「不不,別看我!別看我!」

小石榴鬆開他的胳膊,緩緩蹲在旁邊,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五十兩銀子攢夠了,我們就回家吧。」

「……」他側頭看去,看著少女下巴抵在膝蓋上,笑眯眯的看他,一如三年前,他最後一次去找她。

當時她的表情就跟現在一模一樣。

只不過那句話是自己說的。

……

「五十兩銀子攢夠了,我們就回家吧。」

「嗯,那以後每天晌午我都坐在窗欞上,你路過看我一眼就好,不要再花錢進來了,把錢都攢下來我們好早點回家。」

少年笑彎了眼:「好。」

那一次見面,兩人還懷抱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誰都未曾想到,下一次再見,他們都變成了孤魂野鬼。

不過總歸是見到了不是么。

看著兩個小孩抱著哭成一團,胡以白站起身,走到鳳翎身邊蹭了蹭鼻子,年紀大真看不了這個。

小石頭拍拍小石榴的後背,忽然把女孩分開:「只是我下輩子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說到這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可還是不得不告訴女孩真相:「我病死在溪城,他們直接把我就地焚燒了,可我的那個沒一起燒過來,我,我陰曹地府投了胎,下輩子還要當個閹人,我不想再耽誤你了!」

此話一出,胡以白跟鳳翎對視一眼,嘴角都不禁有些抽搐。

胡以白忍不住出聲道:「誰告訴你下輩子還會這樣的?」

小石頭一臉理所當然道:「不都是這樣么,太監都是要把那東西一起下葬的,這樣下輩子才能當個完整人,不然這輩子是太監,下輩子是太監,永遠都是太監。」

胡以白這次真的忍俊不禁了,「照你這麼說,這輩子斬首的人,若是頭沒一起埋,下輩子一出生就無頭了?別信謠傳謠了,人的生老病死、福壽災禍都是有因果和定數的,跟燒沒燒有狗屁關係。趕緊把幕後主使交代清楚,我好放你倆天亮前去投胎。」

小石頭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似乎還有些不可置信:「真,真的?」

胡以白:「真的假的,待會你見陰差一問便知。」

小石頭似乎豁然開朗,忽然站起來生氣道:「原來那王八蛋是騙我的!」

說著從心口把一團黑乎乎魔氣纏繞的球體挖出來,狠狠擲在地上:「他跟我說只要用這個散播疫病,讓病患滿三百人,就能幫我重塑完整的身體,奶奶熊的原來是誆老子的!」

胡以白一招手,將那團球狀物拿到手上,眉心微凝:「這是誰給你的?」

小石頭:「不認識,一個長相很普通的男人,沒什麼明顯特徵。」

說到這他又補了一句:「當時我不相信他能重塑身體,結果他把手割破,放了幾滴血,死老鼠碰了他的血都能活過來!」

胡以白用觀微看到了魔種的三相兩儀,正常的魔種都是兩相兩儀,三相三儀,亦或是四相四儀,總之一定是對稱的。

因為不對稱根本無法形成魔種。

只有一種情況,除非這魔種是人為煉化的。

胡以白一把捏碎了魔種的外層,魔氣頓時四溢而出,他迅速捏訣將破碎的魔種封凍起來,凝成了一個冰球。

轉身交給鳳翎:「魔核被我破壞了,把這個寄回去做參考,醫修院那邊能更快點。」

魔種遞過去半天,鳳翎的手卻遲遲沒伸過來,正當胡以白以為他又在為剛才的事鬧脾氣時,一抬眸,才發現鳳翎怔怔望著他,瞳孔中滿是深深的赤色。

嗯?

他的眼睛怎麼變紅了?

隨後只感覺腦內一陣眩暈,彷彿意識突然被切斷,胡以白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的眼睛變成了紅色。

手中的冰球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在清脆的炸裂聲中,他的身體緩緩墜落下去,掉進了一個懷抱。

「胡以白!」

「鳳……」

「別睡!」

「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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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只正經狐[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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