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上篇 畫中人 曲中事 四
話畢,七王收回霞密之力,巨壁光幕悄然消逝。
遼闊的桃源星球之上,遍布三百六十三族族地的子民,在第一時間聆聽聖諭之後,盡皆輾轉相告,以訓練有素的井然秩序,紛紛行動起來。
大殿之內,桃源忘機向眾族族長問道:
「諸位族長,一族一位立碑兒郎,人,可已決耶?」
「決矣!」三百六十二族族長無論長幼,皆以戰士之禮出列,齊聲回應。
七王踏步回座,轉身回首,朗聲一令,道:
「那就讓我等一睹為快,看看我桃源人翻本的本錢,夠不夠!」
「諾!」眾族族長齊聲領命。
過去已已,未來路遙,接下來,為了桃源三百餘族血脈相傳,為了不負荻花殿里的鐵血先靈,桃源忘機將要完成大戰之前最後、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項安排,內心既感前路渺渺,又滿懷憧憬。
眾人似有默契,桃源忘機左側第一順位——獵霞族族長一步跨出。
只見其右臂一揮,一塊隕石碎片憑空而現,漂浮在手心之上悠悠旋轉著。
忽然間,自隕石內投射出一道光影打在了大殿正中央。
光影所現,只見人群里一個女娃站在拂雲樹下正咧著嘴四處打量著,隨即又見一人攜著此女縱身一躍,直衝雲端,落在拂雲樹雲端處,令稚娃興奮不已,咯咯大笑。
「霞落九音,入拂雲樹第793枝,無恙!潛力測試,獵霞族第一!」
眾人聞此,一片驚呼。
大殿之內,另一名老者緊隨獵霞族長,跨前一步,一臂揮出,一枚隕石碎片同樣懸浮在了手心之上,隨即一道光影打出,一名男童的身影浮現。
緊接著便見一名武者攜此男童躍至拂雲樹梢鄰近雲端處。
「半山望辰,入拂雲樹第733層,無恙!潛力測試,半山族第一!」
話音一落,又引得一片交口稱讚之聲,
之後各族族長,依次出列,一枚枚隕石碎片飛出,均是黝黑之中帶著些許亘古歲月的沖刷痕迹。
此類隕石碎片,正是星宇「密隕」之一。密隕者,千差萬別,各具多種神通,此時族長們手中所持的,皆帶著影像投射這一功能。
「古秦虛河,入拂雲樹第745層,無恙!古秦族第一!」
「塞央風塵,入拂雲樹第789層,無恙!塞央族第一!」
「遁星千里,入拂雲樹第732層,無恙!遁星族第一!」
「瑪珈狄美,入拂雲樹第814層,無恙,古瑪族第一!」
「阿伊努焰,入拂雲樹第695層,無恙!神焰族第一!」
「斧不平,入拂雲樹第823層,無恙!盤斧族第一!」
「星夜嬌,入拂雲樹第815層,無恙!織星族第一!」
「……」
桃源忘機不禁憶起當年,第一次被父王帶上拂雲樹的情景猶在眼前如昨日般。
桃源族人自古以來便奉拂雲樹為神樹,祖隕記載,此樹自天外而來,一夜之間,競扶搖而上,直達數千米之高。
此樹彷佛有靈,桃源三百六十三族,每族祖地各入一棵,且每棵同為九百九十九枝。數年後,拂雲樹更顯種種神通,神通之一,便是測試未來武力潛能。
古往今來,桃源星地尚未達到喚靈年紀的六歲以下孩童,但凡登上拂雲樹,每多攀一枝,如若無恙,那便意味著此子的戰力潛能必定高人一層。
然而這次測試,
不禁令眾人心生懷疑,這拂雲樹是否發瘋了,成績測試個個了得,殊不知就連當年的桃源忘機也只是805層而已,尤其是到了這位女孩……
「縫天月兮,入拂雲樹933層,無恙!縫天族第一!」
話音一落,便引來了滿殿驚呼,此等天賦前無古人,這意味著什麼,大殿之內的眾族族長難以想象,唯有聲聲羨慕,又帶著些許嫉妒與欣慰!
「······」
「百草棲客,入拂雲樹928層,無恙!百草族第一!」
又是一陣集體淪陷之聲,族長們波瀾起伏的內心再度洶湧澎湃!
「……」
最後,回到了桃源忘機處,七王信手一揮,隕石出,光影現,一個俊俏的男孩出現在了影像里,模樣與桃源忘機有五分相似,神態卻是有八分之像。
此子白皙如玉,溫潤清澈,雖然今年六歲未滿,但是已顯清俊之姿。
眉清目秀里透露出一股稚嫩的剛毅氣息,雙眉清雅如淡墨,眉梢處透著一縷似劍似刃之意,然而卻無絲毫凌厲之氣,反而給人以聰慧疏朗之感。
一雙明瞳若黑若紫,彷佛可以迎光變色,讓人難以判斷其色澤究竟為哪般,平添了幾分不可捉摸的深淵意味。
又見那餘韻悠長的兩抹眼尾處,如波帶媚,似樂未樂,只是當下年紀尚小,給人以天真浪漫的歡喜之感,卻又總令人覺得透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狡黠。
不過,不知為何,這個孩子的眉宇之間,總給人以莫名的風神幽遠之感。
那往日不知該怎麼倒飭好的七色彩發,今日又換了髮型,被編成七縷小辮,一把束在腦後落下,明明是一個小皇子,卻被他的第一侍衛倒騰成了小公主的打扮。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被人陷害,腦袋上欲掉不掉地掛了兩朵漂亮的粉潤小花,肥嘟嘟的兩腮,擺出了一幅任人擺布的表情。
此時孩子嘴裡正嚼著一片拂雲樹葉,連咀嚼的神態也像極了七王,弔兒郎當極盡紈絝之態,無須任何雕琢的天然呈現。
霍地一下,嘴裡正咂巴著樹葉的桃源戟被一道人影挎在腰間,直衝雲霄而上。
然而,究竟登上了多少枝,已然無人在意了,殿內眾族族長早已沉陷在了一片驚嘆之中。
只因拂雲樹葉,莫說是嚼著吃,就算是一個強大的武者拼出全身的霞密之力,也甭想輕而易舉地從樹上摘下來,縱是摘得下來,也甭想咬得動,這跟牙口沒有半點關係,即使是鐵齒銅牙也難以在上面留下絲毫齒印。
而如今卻被一個稚童嚼在嘴裡,如羊吃草一般地隨意,能不令殿內的眾位萬分詫異嘛,要知道,這些一族之長,一輩子企圖咬上一口、嘬一口汁,也未必能如願以償。
眾人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七王無奈,大聲報道:
「桃源霽落,算了,跟著老師,今後就叫桃源戟吧,入拂雲樹,923層,無恙!皇族第一!」
眾族族長聽聞,內心又一陣咋呼,雖然不是今日的巔峰成績,但是已經堪稱龍鳳之姿。
眾人轉而又想到百年之後,桃源下一代王者後繼有人,諸族兒郎又潛力頗佳,一時陰霾密布的心情,如同打開了一絲光明的縫隙,無不頗感欣慰。
這時,唯獨百草族族長頗為納悶,朝桃源忘機拋去一個不解的眼神,與桃源忘機正好撞了個對眼。七王以微笑回答了一切。
半月之前,百草族族長便來到了皇宮,隨時等候傳喚,每年一度,老族長此月必至。
只因桃源戟自小不知何故,每逢此月,當出現十星繞三月這一天象之時,桃源戟總有三日,神思獃滯異常,如丟了魂魄一般,且全身哆嗦不止,半身大汗淋漓,半身冰若寒霜,任誰也喚不醒。
三秋得意擅長靈魂之術,每次只有依靠他施展招魂密法,並且邀請百草族族長合力相助,葯、法兼濟,方能一日喚醒此子。所以每年此月,老人必至皇族,這已經成為了慣例。
而就在數日之前,老族長親眼目睹了桃源忘機帶著兒子直躥拂雲樹巔第999枝之上,這一奇觀差點驚掉了老人家半個下巴。
好奇之下,老人一時興起,彎腰屈背,小步跟隨,特地追著桃源戟研究了半天。
所以,對於923枝的密隕影像,老族長自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