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下篇 紫日當空 萬虹迎日 三
放眼望去,整個戰場之中,十萬戰士在三百熾霓戰將的統領下,一面遠程襲擾天網,一面輪番抗擊黑雀上萬武者大軍。
當下,強者對決分為兩撥:桃源忘機與圖五艦尊者獨成一處;桃源餘下十一帥則合力擊殺二十餘名黑雀三級武者,前有老大雕山敗天攜手踏空神撞,以浮沉天錘殺敵,以踏空神撞攻獸,後有老二遁形聊羊騎著無色隱龍,以浮沉星門誘殺黑雀武者,以無色隱龍奇襲敵方眾獸,更加令黑雀武者如履薄冰地是,那一條不知藏於何處的冰絲。
一聲聲凄厲的啼鳴穿透天宇,惹人忽起悲心,眾人遠眺望去,只見第十三帥星冥小樂身後忽然千影齊現,時隱時沒,眾影如同蟬形,只是蟬翅之上竟泛著碎星般的光彩。
剎那間,千蟬一道振翅,猶如一片耀眼的群星閃閃滅滅,忽又「唧」地一聲,旋即蹤跡頓無,看得人直覺得又美又詭異,正如那鬼見愁般的暗河系冰絲。星冥小樂那根可穿透一切的浮沉物,此時正冷冷地匍匐在黑雀武者四周,伺機獵殺。
然而,縱使桃源天行獸等級更勝一籌,無奈黑雀三級武者眾多且大都級別更強。桃源十一帥人人皆是以超強的天賦與歷經磨礪的廝殺經驗越級而戰,招招搏命,以險制敵,一戰之下,雙方陷入短暫的膠著之勢。
……
「秋爺爺,這就是天行獸嘛!終於見到他們了!」
皇族祭壇之上,天真未泯的桃源戟好奇地問道,然而臉上並無往日抓獸捉怪時的興奮勁,僅僅是止於人生初逢時的新奇而已。
「呵呵,那就記住它們的模樣,他們都是桃源的朋友!」三秋得意摸了摸桃源戟的腦袋,看著桃源戟和藹一笑,兩道深邃的目光彷彿已經望向了未來。
「嗯,雲姨,那就是黑雀軍嘛!」
桃源戟又指著天上問道:「他們怎麼不來打我們這裡?」
「我們可以看見外面,外面看不見我們這裡!」縫天水雲蹲下身去,整理了桃源戟垂落的髮辮。
「我想讓他們過來,這樣父王人那裡就少了,但是我又害怕,害怕我們打不過他們!」桃源戟陷入了小小世界里的糾結當中。
「戟兒,記住,桃源人從不害怕強敵,打不過,但也不怕。」陌遠山南撫慰著桃源戟花哨的小腦袋說道,「不讓他們過來,只是因為,將來還有一戰,要由我們去打!」
「嗯,我記住了,八叔,我自己並不害怕,我害怕他們打其他人,但我不能只考慮自己,因為,我是下一代桃源之王!」桃源戟一本正經地說道。
陌遠山南本以為是小孩的一句無忌童言,卻沒想到這樣的答案。
陌遠山南伸手摩挲了幾下桃源戟的髮辮,低頭正欲言說,卻發現了桃源戟稚嫩的臉上露著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只見他正吧嗒著眼睛注視著戰場之上,雙眼之中似有晶瑩之光泛起,眉宇之間卻有一絲他從未察覺過的沉靜。
這令陌遠山南恍然覺得,也許這些年沉醉萎靡的自己並未真正地了解過這個孩子。
陌遠山南將手從桃源戟的腦袋上放了下來,輕輕地拍了拍他那小小的肩膀,道:
「對!你是下一代桃源之王,你不怕,你的子民們就不會怕!」
桃源戟仰起脖子看向他的八叔,點了點頭,道:
「嗯,我會一一記住這些黑怪,將來一起去找他們!」
看著桃源戟那副志氣滿滿的樣子,陌遠山南為之一笑,欣慰地說了聲:
「好!叔叔與你一起……」
說完,
心中掠過一絲不忍,這或許就是桃源立碑人的宿命,這些孩子或許可以活著出去,但是也將自幼開始,便背負著沉重的命運前行……
「秋爺爺……」桃源戟又問道……
這樣一場驚天大戰,對桃源戟來說,滿滿都是疑問,自開戰之始,便輪番向三位長輩提問,三人像是排著隊般輪流解答……
桃源戟自然不知道,他的父王將面對怎樣的強敵。
此時,身旁的三人也不知該如何告訴他,這將是一場怎樣慘酷的廝殺。
在這位剛入六歲的孩子的人生里,只是剛剛走進了一片悲傷的世界,還沒有對慘酷二字進行過真正的奠基。
同樣,三人也不知道該如何提及,他的父王或許將就此永別。只能隨著戰事推進,在觀戰之時,對他那小小的腦袋裡馬不停蹄的發問,一一耐心作答。
有的事情,毋庸多言,眼前的現實或許就是最好的語言,作為立碑兒郎,註定無法活在粉飾的童話里,然而他們相信七王之槍,會在這個幼小的心靈里幫助他抵抗一切陰暗。
……
「哼!原始牲畜!」
戰場最上方,槍影如狂龍怒蛇之處,圖五艦老者忽然發出一聲悶哼。
面對七王槍焰攻勢,老者心存不屑,一直負手身後、只手未出,僅是略以身形躲閃,可是沒想到七王連刺九千餘槍,不僅毫無頹勢,反而一槍更勝一槍,甚至在槍影之中漸漸地殺出了一股焰電威力,此時更是連綿不絕、威力駭然,終於一槍之下,洞穿了黑雀袍袖,老者正欲退避,倉促之下,又接連遭受三槍,雖然有驚無險,但是被他心中的原始移民這番刺殺,已然令老者在眾強面前顏面大失。
圖五艦尊者急退站定,收起怠慢之心,又念及圖五艦的折損,恨意頓起,道:
「雕蟲小技!螢火欲與皓月爭輝!如此狂妄,那就送你一程,去見你祖宗們去吧!」
旋即,老者抬手一拍,身旁的沙獸已然消失不見。
頓時滿天黃沙飛舞,此時如若放大萬倍觀去,便會發現,一粒細沙即為一把燃燒著的赤紅之箭,狂沙驟然肆虐,劈天蓋日般射向桃源忘機,也傾瀉著老者的毒辣恨意。
「雙靈暴!」
桃源忘機冷聲一喝,長槍急旋而去。
槍焰風暴頓起,夾著萬縷電蛇,連轉帶刺又電,將襲來的漫天黃沙卷進了風暴當中。一聲聲霹靂啪啦之下,將黃沙化為縷縷塵煙旋出,令得那處煙霧激射四散,而後又飄蕩在遠方各處繚繞散去。
然而黃沙細箭聲勢浩蕩,源源不斷地狂嘯而至。
忽然,前方沙暴之內,閃出一道奪目的紅光,直接刺向了槍焰風暴。
「哐當!」
一聲銳響,長槍一陣震顫嗡鳴。
在那道紅光的巨力衝擊之下,雙靈暴旋風竟被撞成一道弧線,紅光自弧線之內極速穿透射出,
桃源忘機一口血噴,血光濺出沿著黑色戰甲汩汩淌下。
腳下雪翅天馬雙翅奮力一展,一道道血光即被吸入銀鬃之中,桃源忘機傷勢頓消,就連血跡也正在漸漸收縮。
「果然是八大王獸之一,修復之力如此之快!」
圖五艦尊者收起沙暴,雙手負立,看著桃源忘機依然無恙,陰冷又愜意地說道:
「那就殺你千百回,看你還來不來得及!」
「憑你嘛!艦,被炸得不夠完美嘛!」桃源忘機滿腔蔑視。
本來黑雀都是一個裝束,又藏在黑袍內隱不可見,令人難以辨認。然而當黃沙大起之時,一幕幕往事也隨之拂掠在桃源忘機的心間。
童年片段、年少追憶、回歸歲月、千年疇昔、百年過往,曾幾何時,這一幕狂沙數次肆虐在桃源戰場,祖父的對決,父王的抗擊,諸族先輩的隕落,荻靈殿里英雄的落幕……如今,桃源忘機再見「黑畜沙尊」!
這位黑雀尊者曾在桃源犯下滔天孽行,奈何桃源幾代英雄抱憾不敵,折戟沉沙於歲月的滄海桑田之中。
天意冥冥,終極之戰,仇敵再臨,數年之後,英靈們的祖劍傳到了七王的手中,今日由他上陣。在荻靈殿前,對決世代欲殺之人!
桃源忘機縱槍踏馬,一往無前,槍鋒直指黑畜沙尊!
「哄!」
得一聲風響,直至此時,黑畜沙尊方才開出背後霞霓,然而卻不見四周霞密之光大肆湧入,只是些微的光芒飄蕩而至。
顯然,這是將霞密光芒隱在了暗處,由此便可知老者實力非同小可。
只見老者背後,一道道青色霓光流動著,霓光所現的已非羽翼之形,而是順流而下,宛然一道霓袍披在身後。
雖不見霞密之光澎湃激蕩,桃源忘機卻感到,天地霞秘之力正源源不斷地流入老者霓袍之中,正引得霓袍瑟瑟翻卷著。
「如何?殺你夠了嘛?炸得美,哼哼,殺你,更美!」青霓繚繞之中,老者壓在心中的怒火,蛻變成了幽幽邪冷意,
「哈哈哈,一件大袍子而已!美其名曰落天霓尊,老人家可知,本王長槍之下,染盡落天之血。」
話音未落,桃源忘機槍風已去。
黑畜沙尊心念一動,獸沙已化成一道沙粒凝聚而成的牆盾擋在了身前,牆盾雖是薄如虛影,卻堪比一層密不透風的能量防護罩,令得七王雙靈暴之力毫寸難入。
旋即,又見獸沙牆盾之內,一把赤紅短劍,蒸騰著隱隱空浪,緩緩透出牆盾刺出,這正是黑畜沙尊的浮沉物——赤星烈子劍。
此劍尚未刺出牆盾,蒸騰著的空浪已經先行透出牆盾來,竟將七王槍焰的藍色焰芒刺出一道長長的縫隙。
漸漸地,犀利的劍尖刺出牆盾,迎著雙靈暴之鋒,針尖遇麥芒,對刺而去,頓時擦出一陣火光急電,兩相交鋒之下,赤劍明顯佔據了上風。
短劍蒸騰著空浪寸寸前行,猶如毒蛇噴吐著蛇信一般,在雙靈爆的藍色火焰旋風之中,伸出一道恐怖的紅色縫隙緩緩向前,漸向桃源忘機刺去。
「老畜生!」
七王心中暗驚,一股非常氣息森然迫近。
縱橫星域數百年,雙靈爆對敵無數,一經交鋒,七王已知,此劍絕非凡品,劍招之中,更是攜著祭滅成仁之意。
此劍一出,必將飲血,唯有以血祭劍方可罷休,如若不然,輕則劍裂,重則人亡。身為落天霓尊,黑畜沙尊顯然篤定在胸,故而,方敢祭出此絕殺一劍。
七王一時陷入兩難,進,而不得分毫,退,則赤劍可趁勢而入,瞬間洞穿防線,並穿體而過。而此時,短劍已非先前擊穿自己的那一劍可比,當下已是劍浪滾滾,殺機滔滔不絕,若被擊中,縱使天馬神力,恐怕也是回天乏術。七王頓覺危機降臨!
然而,縱知如此,桃源忘機也絲毫無懼,今日一戰,本就是生死早已付蒼天,心中一念閃過,無非一招決勝負,那就天地四方之力皆起,一招決雌雄吧,隨之大喝一聲:「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