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下篇 紫日當空 萬虹迎日 四
「忘機危矣!」
祭壇之上,三秋得意率先察覺七王危機,瞬間黑雲攏上心頭。
桃源忘機與黑畜沙尊兩鋒相交,至強殺意激蕩而去,戰場之上,諸位強者也紛紛警覺起來。
陌遠山南目不轉睛地看向上空,道:
「近幾次大戰都未曾現身,沒想到他還活著,似乎戰力更盛往日!」此時,陌遠山南戰意壓在胸間,不甘之中,一片憂心。
「嗯?老畜牲,又來了!」
萬里之外的縫天祭壇之上,縫天雲畔愁眉緊鎖,恨意難平。
……
「呲呲呲……」
黑畜沙尊的赤劍與七王的槍焰風暴對擊之下,交織出一片極為刺耳的聲響,
頃刻間,短劍距離七王,已由兩百步之外,刺近百步之內。
少焉,又接連穿透數十步,逼近五十步,在七王的槍焰旋風風暴里,掀起了刺目的急光狂電,赤色短劍如詭異的幽火一般,刺破旋風步步挺進。
在劇烈的交鋒之下,槍焰風暴內偶爾會躥出一縷微細的電光,直線掠去,濺至天網之上。
隨即,「咔嚓」一聲巨響,一道天網裂縫綿長數里而去,一下驚醒了閑了半晌的海七艦尊者.艦艙內的其他守艦者也立馬回過神來,雖不知這是有意還是無意攻擊,卻再也不敢半點分心。
「桃源人,進步如此之快嘛?」
此時的黑畜沙尊心中也犯起了嘀咕,數次擊殺桃源人,皆是帶著幾分輕鬆凌辱的快感,此次雖然亦是遊刃有餘,但是明顯不如以往那般愜意,這反卻激起了老者的怒意。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風已熱,心已冷,血沸騰,鋒怒吼,雙方均是怒意滾滾,一人怒不甘,一人怒不平,皆是不死不休之勢。
短劍距離七王越近,所遇阻力越是強大。
但是,短劍亦是越戰越強,蒸騰著的劍浪亦不斷穿透風暴前行,向著七王噴涌靠近,七王黑霓大展,極速催動天地霞力,渡向風暴之中,抵禦短劍之力。
風暴之內,短劍劍尖步步緊逼,金槍槍鋒步步後退,以至於最後退無可退,逼得七王不得不將雙靈爆的能量進行分離——一邊維持雙靈爆的攻勢,繼續刺向黑畜沙尊的獸沙牆盾,以防獸沙的突襲,並分散掉他短劍內的攻擊力度;一邊,又悄悄將雙靈爆所產生大部分的能量收縮后移,凝聚在無形的一點之上,逐漸替代金槍槍鋒,與短劍針鋒相對,以抵抗它的前行,同時又令金槍得以撤回重新刺向獸沙牆盾。
漸漸地,隨著短劍刺進,雙靈爆內這無形的一點之上,能量越積越多,越積越強,竟又在風暴之內,形成了一把短小精悍、有形無體的黑色槍鋒。
黑色槍鋒與赤色短劍對峙相殺,令得短劍減緩了刺進的速度,只是卻依舊難擋其前進的趨勢。
「嗤——」
二十五步……二十步,七王眉心之處倏地一聲「嗤」響,鮮血自眉心處緩緩滲出。
「呦——」
雪翅天馬一聲嘶吼,忽然間,一根鬃絲離體飄出,陡然一震,筆直如針,旋即一道銀光掠出不見。
頓時,黑雀天行獸里,一隻金色巨龍傳出一聲慘叫,金身如水晶般碎裂開來,只是,瞬間卻又重合如初,但是已然短了半分,且暗淡無光,金色巨龍驚魂未定,左顧右盼,神色惶恐。
「呦——」
又是一聲天馬嘶鳴,另一根鬃毛幻化成神針,爆射而去,另一隻天行獸赤火焰雀幾番掙扎之下,
垂翅而落,煙消雲散。
此時,雪翅天馬眼見七王已然不支,而黑畜沙尊尚未喚出天行獸,顯然雙方戰力懸殊,一時無奈,自己只能迂迴救駕,射出兩根本命銀鬃,率先解決掉了兩隻黑雀天行獸,以助當下略佔上風的雕山敗天、採桑西籬二人一臂之力,寄望於兩位戰帥儘早抽身,前來相助七王。
圖五艦尊者的短劍持續插進,蒸騰著的劍浪淹沒了黑色槍縫,不斷噴涌著向前,直指七王眉心處。
一股威壓朝著桃源忘機撲面而來。
桃源忘機奮力阻擊,周身霞秘之血翻騰不已。然而縱是霞秘之力依然強盛,但是生命之力已然透支,血光自口鼻不斷溢出,雪翅天馬奮力補給。
奈何生命之力消耗之快,前所未有,一時七王傷勢無法得到迅速緩解。
短劍又近,噴湧出的灼熱劍浪,在頃刻之間,已不足十步之遙。
熱浪夾著滋滋之聲,破開寸寸旋風,在旋風風暴內噴吐著,繼續逼近桃源忘機,熾熱烤灼著黑鳳甲,將黑色戰甲烙出了一片赤紅,蒸騰出縷縷黑煙。
雕山敗天、採桑西籬幾番欲救,然而幾次匆忙抽身,均被黑雀武者趁機攔襲。兩帥一時分心應戰,已近百處受傷。
其他諸帥亦欲突圍救援,奈何黑雀狡猾,屢屢趁機得手,殺得桃源眾帥血灑青天。諸帥只得倉促招架,一時間皆落於下風,各個身陷危情自顧不暇,整個局面已是急轉而下。
桃源祖壇之上,族人們心若懸絲,恨不能立即踏出結界,替七王擋下此劍。
有人蠢蠢欲動,旋即被族內執法長老斷然喝止,此時,三秋得意閉目、陌遠山南雙拳緊握、縫天水雲雙眼泛紅,卻都是沉默無語。
「祖壇之內,不得出戰」,這是軍令,眾人只能寄望於奇迹降臨!
桃源戟嘴角抽動著,幾次欲哭,卻又使勁忍住,一雙大手摁在自己的肩頭,桃源戟知曉其意,縱使怒目之中銜著淚珠打轉,卻依舊忍住了未哭。
護星營戰場,此時已殺得紅光滿天。
十萬戰士力量雖微,然而在三百戰將的率領之下,分兵刺殺,合兵圍獵。
空間類浮沉物,配合時間類戰靈,輪番攻伐,神魂類浮沉物,組隊獵殺類戰靈,交相殺敵。刃鏈、圖骨、錘、石、木、斧、劍、戟等浮沉物近身搏殺,磁、雲、雨、水、獸、箭等眾戰靈布陣遠攻。萬千浮沉戰靈,各隨其性進行戰鬥。
縱觀桃源戰術,開、合、進、退,各有排兵布陣。大陣之下,又有百千小陣,或正面抗敵,或伺機襲殺,均是兩兩一隊,仨仨一組,一人陣亡,第二人補上,隊員犧牲,隊長作兵瞬間編入別的戰隊。
戰場之上,血光、霞影交織成一片妖艷之景。
桃源一方,死戰堅守,戰士一片又一片地倒下,一個個年輕的身影從空中墜落,皇族沙場之上,一具屍體疊著一具屍體,此時已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對桃源人而言,那裡一個個落下的、躺著的,總是某個熟悉的身影,父親、母親,哥哥、妹妹,姑姑、叔叔……
一個又一個桃源武者以壯烈而慘酷的方式落幕告別,或許,再次相逢,已是荻花殿前。
漸漸的,血光染紅了沙場。這,就是桃源人的宿命。
戰場之上,悲歡離合,桃源人已經適應了上天賜下的苦果。那無限的哀傷化為一條河流,靜靜地流淌在桃源人的心中,就如同那緩緩流淌著的屍山血河。對桃源人來說,「我們還有荻花殿」,桃源人無論走得多久多遠,最終都會相逢在荻花殿前。
正是這一個又一個的隕落,令得黑雀武者一時不能往前推進半分,也讓他們付出了可觀的代價,一個又一個的黑雀武者煙消雲散。
因施救心切而落下風的桃源十一帥,在短暫的調整之後,再度穩住局面,當下以十一對二十,合力抗擊黑雀三級武者。
雖是多處負傷、血濺戰甲,諸帥卻依靠著天行獸的族類優勢,迅速恢復傷勢與戰力,當下已無半分頹敗之勢。
反而不足片刻,黑雀軍座下的二十隻天行獸已被桃源眾獸滅掉了七隻,令其主人再也不敢搏命相殺。
兩方廝殺,令得桃源攻擊天網之力大減,天網暫時得以稍稍平靜。
洛二、書三、海七三艦尊者已無護網之慮,身在遠方的河一尊者正自琢磨調回一艦,不過,桃源先前攻擊圖五艦之時所爆發出的摧毀之力仍令他不敢怠慢,又見桃源各處霞密光柱不似先前那般強勁,反倒令他誤認為這與桃源皇族一戰也許有著莫大的關聯。於是,調令暫且摁下,只待圖五艦尊者滅掉那位桃源之鋒。
對戰之中,短劍距離七王又進兩步,劍浪烤灼著黑鳳戰甲,戰甲嗡嗡自鳴,似是宣示著不屈的戰意。
桃源忘機凝神感知著雙靈爆內的能量流動。
在這等激烈的交鋒下,已經不可憑藉雙耳辨聲,亦不可依靠雙目觀色,所有的能量都在極速地運轉著,一次交鋒,便意味著千百次的能量對撞,唯有凝聚心神方能迅速感知、掌控應對。
赤色短劍越近,黑色槍鋒的抗擊之力越是頑強,不過,黑畜沙尊舉手投足間,卻是從容依舊,縫隙境武者與維子境武者之間一個能量等級的差距,便是他的絕對自信。
風暴之中,短劍繼續穿透,沒有絲毫的迂迴,沿著一條筆直的軌跡,直直挺進。老者步步緊逼,七王節節敗下,此時對他而言,每一步都是一個全新的戰場,然而力量已至極限,當下唯有意志在前行。
就在這時,兩股霞密之力交鋒之處,局部空間似乎已承受不住這龐大的能量,被擦出了一道細微的空間裂縫。
隨之,整個護星營戰場,就在那一剎那,所有攻擊之力都發生了微妙的偏移,眾人也都同時感覺到了,無不驚駭於兩者的強大戰力。
短劍再度逼近,僅僅約莫七步之遙,只需七王一念的鬆懈,哪怕萬萬分之一剎那,黑畜沙尊即可一劍貫穿。
不過,老者顯然也很樂意享受這種緩慢屠戮的快感,在令人無法察覺的黑雀戰袍之內,老者的嘴角之上掛出一絲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