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龍庭無敵（二）

這日晚間，李天翔走到城牆查看，城下忽然射來一支箭矢，正落在身側。軍士們剛要射箭還擊，被李天翔擺手制止。他望著消失在夜色中的黑影，恨不能相見，默默拾起箭矢回房，果然箭頭上裹著一塊絹布，打開一看，寫著「城內有姦細，石雷已救出。援軍距城一百里，陣眼在東北，需合圍破敵。」李天翔見筆跡雋秀，心中念道：「秀兒，你離開墨鄉已經八年，委身敵營，這些年可苦了你。」他知事態緊急，披星拜見祖逖，便將軍情告知。

祖逖聽后道：「石虎布陣嚴整，原來陣眼在東北。陣眼是緊要之處，那麼帥帳也必然在這裡。」又問道：「這消息可準確嗎？」

「我徒兒已潛入龍庭教多年，此事只有我與將軍知曉，墨門眾人都不知，消息可靠。」

祖逖說道：「好，密探來報，我援軍已到達城外埋伏。事不宜遲，遲恐生變，可讓他們休息兩個時辰，咱們明日寅時發起總攻！」他忽然又眉頭驟索，道：「事態緊急，如派人闖營送信，恐怕打草驚蛇，如何聯繫上援軍呢？」

「將軍，這機關術可是我墨門的看家本事，前些日子我們已做好了機關鳶，讓它把信件帶去便是。」李天翔早有準備。

「世上竟有這種奇物！」祖逖雖見過識廣，也不懂機關之術。他寫下總攻軍令交與李天翔。此時夏華和馮桃木把機關鳶帶來，鳶並不大，只有一尺多長，通身為木製，尾部包有鐵皮。翅膀骨架可收縮，附著一層輕布，翼展甚寬。馮桃木笑嘻嘻將信件捲成一束小紙條，按動機關，打開鳶嘴，裡面露出一個凹槽，他把紙條放在槽上，鳶嘴又慢慢合上。待他調好方向，在鳥尾之處按動機關，只見燃起淡藍色火苗，機關鳶抖動著翅膀徐徐飛走了。

再說趙天青，幾日里請來桓宣救兵，此時悄悄行至譙城外二十里處，五千精兵正在林邊潛伏。金彪緊盯著夜空，見遠處一點螢火出現，不一會飛來一隻木鳶，笑嘻嘻的跑到近前，一揚手，十幾米長的銀絲軟鏈放出，不偏不倚，正好把木鳶拽下。趙天青扳動機關，拿出書信，見遒勁的筆跡寫著：「寅時三刻，城郭震動，山川呼應，東北星明。」落款處蓋著奮威將軍祖逖的官印。趙天青不明其意，送給桓宣。桓宣思索片刻笑道：「祖豫州心思縝密，為防信件落在胡漢手中，才故弄玄虛。將軍意思應是寅時三刻，我們裡應外合，從譙城東北方發起突襲。」

城內，各營軍兵已齊聚校場，親兵們點燃幾支火把，四周萬籟俱寂，大家不敢發出大聲，祖逖提筆在牆上寫下八個大字「驅除匈奴，收復中原」，然後用手錘擊胸口數下，以表山河淪陷之痛心。幾千將士大多是中原故人，隨祖逖越過江東收復故土，見此情景，無不心潮澎湃，思念家國之情，熊熊融於刀劍之上。東遊鎮被付之一炬，父母慘死情景一幕幕在夏華腦中閃過，他手按長劍，心頭激蕩，又想到在場將士親人也在中原罹難，更加心緒難平。

祖逖將眾將士分為八隊，江南群雄身負高超武藝，此隊專責捉拿胡漢主帥石虎。眾人安排妥當，寅時三刻，天空似明非明，陣陣冷風吹人警醒。城內軍馬悄悄出城，一會兒功夫就來到胡漢營外。那瞭望台上哨兵剛想鳴號示警，早被制住，八隊人馬潮水般湧向各路營盤，外圍的桓宣軍也從敵後殺了過來，一時間衝殺之聲不絕於耳。

胡漢軍隊猝不及防，連連敗退，江南群雄這隊直奔中軍帥帳殺來。守衛帥帳的胡漢親兵甚是剛勇，

個個身負武藝，雙方一時僵持不下。這時從帥帳之中走出一人，約有三十幾歲年紀，肩寬臂長，目光如電，手持兩把寶刀。夏華雖不認識，一旁的雷虎卻看得一清二楚，正是龍庭教主石雷。他嘟囔道：「這才幾天吶，他怎麼跑出來了？」

石雷面露慍色，自己縱橫江湖十幾年，單打獨鬥未逢敵手，此次卻狼狽中計，困在山谷整整三天，若不是救兵來得快，說不定就餓死在望天崖了。迎面衝來兩名青城弟子，他心中不快，手起刀落，兩人登時倒在血泊之中。青城掌門謝松濤大怒，飛身一劍刺向石雷咽喉，石雷見他劍法精熟，揮刀接過。謝松濤手臂一震，長劍險些撒手。在空中向後翻個跟頭，落地后又退了三步，方才站住。

「大丈夫不拘小節，大伙兒一起上。」柳逢春臉色一沉，持劍刺出，這時韓雲騰也從右側送出一棒。石雷毫無懼色，左手暴風刀擋住來劍，右手驚雷刀迎了一棒，柳、韓二人一齊退了兩步。李天翔、陳天成互視一眼，刀劍齊攻，謝松濤也運劍重新加入戰團。這五位都是江南武林一等高手，平日里難得出手一次。今日卻聯手攻擊，也是無奈之舉。五人均心知名門正派素來不齒於以多敵一，道義上已先輸了一節，今天就算贏了石雷，也沒什麼光彩的。

六人你來我往，轉眼拆了十幾招。李天翔心中驚嘆，石雷內功剛純，刀法精妙，生平從未見過如此人物。他豈知石雷修習的通天神功可是大有來頭。東漢末年，張角習得太平要術，自封天公將軍，黃巾起義后憂病而亡。弟子龔山盡得張角內功真傳，習得太平要術中的玄門上乘內功，當時中原大亂，黃巾軍漸已無落腳之地，龔山便隻身逃往漠南，跟隨南匈奴單于輾轉數年，後來成為匈奴國師。他內功本就深厚，悟性又高，隨匈奴拜祭日月天神，研習匈奴武學多年，每日望綠水藍天，觀牛羊轉場，察萬馬奔騰，終悟得武學真諦，將匈奴剛質純樸之勁道融於太平要術之中，去其柔弱之弊，自創出一門不世奇功，因匈奴以上天為尊，故取名通天神功，練成之後有通天之力。這通天神功共有九層境界，石雷已練到第八層，其內力實已不弱於當年的龔山。這雙寶刀「暴風、驚雷」乃是匈奴名匠所制，各重十八斤。匈奴人歷來善使彎刀，若論刀法招式之精妙，實已超過中原武林，過去只因內功不濟，以致威力打了折扣。單論天王刀法招數，可謂精妙絕倫，此刀法為龍庭歷代教主相傳，本是單刀招數，因上代教主丘神樹見石雷天賦異稟，故傳他雙手各使一刀，雙刀並用，配上威力無匹的通天神功，真算是匈奴有史以來武學第一人。

李天翔見石雷臨危不懼，心裡暗暗佩服，倒生了惻隱之心，一擺手，五人跳出戰圈。李天翔道：「石教主，我們以多欺少，本不合江湖規矩，念你是一代宗師，今日只要你交出石虎，咱們雙方就此罷手，免得傷及無辜。」

「元帥早已啟程，我今日留在帥帳，就是要見識見識你們能耐，免得在山谷之中無處施展，你們五個一起上，本座何懼？」石雷憋了一肚子氣，豈能善罷甘休？

李天翔見石雷如此自負，知道多說無益，道：「得罪了，大家按五行方位站好。」峨眉、青城都是修道之派，自然知道五行陣的妙用。丐幫雖不習五行之術，但幫主韓雲騰見識廣博，也曉得五行之理。

李天翔自站木位，甲乙乃五行之首，他運氣於右臂，香墨功力充盈全身，一招「煙水茫茫」斜刺而出，此招乃是程良鉅子當年率眾渡洞庭湖時所創，以綿長不絕見長。石雷暴風刀向外一送，刀劍相交，只感到對方內力雄渾無比，但剛中夾柔，好似乙庚合金之象，內力反較西門月等人更為剛純。墨泉劍向後卸力一收，便接下了石雷這一刀。

對面陳天成心意相通，一記潑風刀呼嘯而來，石雷右手驚雷刀而上一撩，「鐺」的一聲火星飛濺，陳天成這刀全用的剛猛內力，以剛對剛便犯了大忌，與石雷內力激撞，險些脫手。石雷手腕一翻，驚雷刀向陳天成胸口遞出，只見一棒一劍同時從左右擊出，正是韓雲騰、柳逢春出手擋住這一刀。謝松濤見石雷雙刀一左一右，中間門戶大開，一式松風劍法刺出。石雷也不躲閃，左腳抬起，一道勁風襲來，腳尖點中劍身，反而震得謝松濤虎口發麻。

江南五俠便按照五行方位，各自施展精妙招數，時進時收，不論何人遭受攻擊，周圍兩人必定來救，如此五行相生、環環相扣，一股氣浪將石雷罩在中央。石雷雙刀揮動，天王刀法舞動開來，招式快而不亂，內力沉而不躁，一招一式俱顯大家風範，竟然絲毫不落下風。五人知今日生死攸關，都使出看家本事，只見墨俠劍法、潑風刀法、打狗棒法、金頂劍法、松風劍法盡數施展，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