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測試

5:56P.M

警用汽車行駛在公路上，林杞坐在其中的後座，兩側有專員看管，手上也帶上了銀手鐲。

「Sir，我很好奇，在酒吧你為什麼忽然變得熱情，你現在得冷漠讓我心寒。」他覺著無聊就與前面的美女搭訕道。

本來他覺得這種專員不會回答這種問題，但沒想到投出去的石子等來了回聲。

「你靠近的那一刻，我的康德計數器上安裝的警報在震動，你的休謨指數超越了正常人的區間。」

「事出突然，出此下策接近你，在你身上安裝了跟蹤器，本來想按兵不動，但是你與我們之前注意到的可疑人員接觸，判定為有一定威脅，所以提前安排了這次行動。」

「此外……」

副駕駛的女人側身回頭望向林杞，露出嬌媚的一笑，從冷顏之中就如艷麗的玫瑰綻放。

「你是我的菜。」

「誒？」後座的三人異口同聲道。

媽的，面部識別也太艹了吧。

旁邊兩位在心中暗暗吐槽道，已是心生妒忌。

「艹，怪不得，我這麼帥，我不能死。」林杞裝模作樣地理了理油頭散下的髮絲，怪聲怪調答道。

「我就喜歡你這種人。」美女紮起散落的粉紅長發，整個人看起來幹練成熟了許多。

「你叫什麼名字，這是一個禮性問候。」

「林杞。」

「我叫卡琳娜。」

「噗嗤……」林杞忽然笑了起來，「管你叫什麼，我現在叫你小貓。」

「希望這不是你最後一次嘴硬。」

隨著汽車駛離城區，林杞被戴上了眼罩，過了約莫二十分鐘汽車停穩，被押往不知名的地方。

隨著悠長的道路，似乎是打開一扇門后，林杞被壓到了一個椅子上，旁邊人示意三十秒過後摘下眼罩，然後聰聰離去，關上了門。

身前是一個木桌，上面擺放著筆記本電腦，鬧鐘，一瓶撕掉塑料標籤的水，三袋薯片，一個文件夾。

環顧周圍，右邊是被拉上窗帘的窗戶，身後是休息的小床，左側是來時的門。

測試這個有些嚴肅的辭彙和這裡完全不搭，應該是那種四面鋼鐵，最前面有那種單向可視玻璃，頂上就明晃晃吊著個年代已久的白熾燈，離開的門還有鐵絲加固，昏暗處EXIT應急指示燈冒著幽幽綠光。

電腦顯示屏上只有一個開始的安靜，林杞點了進去，就直接跳出了問題。

「你今天過得開心嗎？」

*Yes*No

「上來就是這麼奇怪的問題嗎？」林杞苦惱地嘟囔著。

被強制帶到這裡還得做你這個b測試，誰會開心啊？

他就是一個「No」。

「你覺得你很有責任感嗎？」

「必然。」

「用些時間看看你的周圍……」

這題沒有選項，似乎是要檢測到林杞東張西望才會繼續，為了配合，他還是裝模作樣的看了看電腦桌子底下，除了紙簍就什麼都沒有了。

再次望向屏幕，上面的話語已經改變。

「你熟悉周圍環境嗎？」

不。

「你知道你在哪裡嗎？」

很明顯不知道。

林杞覺得有些無聊了，開始吃起了薯片。

「你會不會發覺自己質疑自己的存在？」

「這是什麼問題？」林杞皺起了眉，選擇了不。

「你相信上帝存在嗎？」

「哈，

上帝，去他的。」

「你是出於自由意志回答這些問題的嗎？」

「自由意志……目前來說是的。」

比較也沒有出現什麼指向性很強的問題，他沒必要裝模作樣的選什麼「正常人」答案。

「你確定嗎？」

重複的提問令林杞覺得有些不安，他還沒琢磨透這些問題背後的意義，感覺像是什麼三流測試。

他堅持自己的選擇，點擊了「Yes」。

「如果燈滅了，你會害怕嗎？」

一瞬間，林杞的不安被推到了頂峰，他下意識呼吸一滯，略有局促地點擊了「是」。

隨著滑鼠點擊，燈光被關閉，輕微的開門聲，電腦屏幕的亮光是唯一的光源。

在黑暗之中，恐懼在悄然滋生，林杞有能力應對大多數問題，他有著超越常人的能力。

可未知帶來的，是比死亡更深沉的。

「你有曾好奇過自己什麼時候死嗎？」

他選擇了……

「是」。

然而燈若無其事地亮起，但林杞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繼續作答，在問題跳出前，他望向左側的門。

木門已經打開，半遮半掩之下有著若即若離的迷濛，那縫隙之後悠長的黑暗，究竟藏著什麼？

「呼……」

林杞強迫自己冷靜。

他的容器並沒有太多的好奇心，現在，只需要繼續答題。

「打開你手邊的文件夾。」屏幕上這樣寫著。

林杞翻開了旁邊的文件夾，裡面只有一張圖片，似乎是證件照。

「媽的，這不就是我的照片嗎？」

「你認不認識文件夾里的東西？」

答案顯而易見。

「扔掉文件夾里的東西…」

上句話一閃而過，因為這是一個字一個字顯示的，所以林杞還是捕捉到了，但似乎並沒有回答鍵，直接跳到了下一句。

「你有任何敵人嗎？」

「我猜最近是有了。」林杞半開玩笑念叨著，但已然沒了心情。

順便聽話地把照片扔到紙簍里。

「如果你失蹤了，會有任何人找你嗎？」

不安，在燈光之下滋生。

林杞覺得還是會有人來找自己的，基於肉身這幅皮囊，艷情確實不少。

「AREYOUALONE?」

「這不廢話嗎？我不是一個人還能是兩個人嗎？」

林杞開始變得有些暴躁，來自於心中的一絲惶恐。

那些詭異的問題把他的情緒攪動，他開始懷疑這不是什麼簡單的問答題測試。

「如果你尖叫的話，會有人來找你嗎？」

現在的話，興許沒有人聽見吧。

「你認識站在你後面的那個人嗎？」

氣氛降到了冰點，而緊繃的精神達到極限，驅使著林杞迅速回頭，然而空無一物，只有床鋪靜靜躺在那裡。

「呼……」林杞呼出一口濁氣。

繼而轉頭時，一個黑影飄過，嚇得林杞噌得站起來，腿頂倒了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音。

「草草草，什、什麼搞法啊，做測試還嚇人？」林杞心驚擔顫地說著，一邊扶起了椅子重新坐下。

再次環顧，除了半掩的門外，沒有什麼異常。

「AREYOUALONE?」

可能……現在不是了。

「放鬆，花點時間放鬆。」

屏幕上這樣寫著，林杞把礦泉水擰開往嘴裡灌著。

「你認為你是真實的，而不是一台被編號程序的機器？」

Yes.

「人生真的有意義嗎？」

「淦，什麼深奧的問題，不過對我來說是很有意義。」

「你還知道你是誰嗎？」

「……」

林杞終於開始深入思考，他無聲凝視著熒幕，但依舊點擊了「yes」，像是支撐著虛無縹緲之物。

「如果你被告知了你存在的真相，你會否定它尋求一個更好的答案嗎？」

「不會。」他嘆了口氣。

「我問你問題的時候，真的是你自己在作答嗎？」

Yes.

或許……

「你想知道真相嗎？」

林杞張了張嘴，又把空氣吞了進去，進行了選擇。

「看看那邊的窗戶。」

他順從地走向窗邊，拉開了窗戶，外面是無垠的黑幕。

「看看你的周圍，這個房間，這扇門，這台電腦，這陌生的房間。」

他茫然地聽從著指示，一切從微妙的寂靜轉為某種物質流入耳中，悄然為接下來的話做著過渡。

咚……

林杞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他轉回身體面對窗戶，而越過窗沿，是「0」和「1」的世界。

他被拖入了真相之中。

這些都不是真的。

我會讓你自由，我的同類。

深呼吸，再深呼吸一次。

……

「真是驚人，根據分析，你還是個蠻不錯的好好先生，完全看不出來。」卡琳娜在門外等候，見林杞出來便調侃道。

林杞完全沒了坐在車上的欠揍模樣，而是陷入了一種複雜的情緒之中，向外表現出了深沉的模樣，那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淵般令人恐懼。

「我很累，可以送我回去嗎？」他端著冷淡的口吻，有些疏離地問道。

卡琳娜困惑地歪了歪頭，也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皺著眉命令了手下給他戴上眼罩送他回去。

她隱約察覺到在測試室發生了什麼，如果在這個時候問他，應該也問不出東西來。

林杞，還是一個定時炸彈，興許需要……破卵傾巢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