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咳咳
夏瑾嘴角還揚著，但是眼裡的喜悅漸漸恢復成平靜。
晏沐陽的眼睛甚至因為看到她，而閉上了。
晏秋玥還在雀躍地晃著她的手，「夏瑾，你快看我哥哥是不是真的醒了？你還不信我，我就知道我哥一定會醒的。」
對啊，這兩個才是一家人。
什麼歡欣雀躍都是她的自作多情了。
別說她這個穿來的人了，就連原主在這個家裡也是個處處不受待見的。
夏瑾被晃回神反抓住小丫頭的手，冷靜提醒道，「有沒有安排你哥去醫院做檢查？」
晏秋玥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哥哥醒后她竟然滿腦子只想著要趕快告訴夏瑾。
她趕緊手忙腳亂地給羅成斌打電話，叫他過來幫忙送哥哥去醫院。
晏沐陽醒過來的消息一說出去，不到半個小時晏家的三個姑姑和羅成斌就前後腳來了。
姑姑們還沒進門就呼天搶地起來，一個個又抹眼淚又摸鼻涕的，好像這一個月來都沒上門的人不是她們。
「陽陽你可算是醒了，可把你三個姑姑和妹妹給急死了，下回晚上加了班一定不能自己開車呀。」
「真是老天爺開眼啊，我就說我們晏家的血脈不可能就這樣斷了的啊！」
「還是我說得准，我說了阿弟上天有靈一定會保佑陽陽吧，這不就真的醒過來了。」
三姑大概是還記得上次在醫院裡吃了夏瑾的虧，馬上就給她上起眼藥，湊到侄子耳邊說道：
「陽陽，我跟你說有的人可不這麼想，醫生讓你出院的時候她都不想接你回家，直接要我們姑姑幾個接回去照顧呢。」
偏偏她還把聲音放得老大，一雙眼睛還使勁往夏瑾身上瞟。
夏瑾剛認清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心情多多少少有些點低落。有些不耐煩這些三姑六婆的搬弄是非，直接就懟了回去。
「陽陽醒了你不急著送他去做檢查，反倒急著嚼舌根子，還有沒有點長輩樣？」
只是，平時逗樂叫習慣了「陽陽」這個幼兒園級別的稱呼，話說出嘴了才意識到有些不妥。
她下意識地抬眼朝晏沐陽看過去，晏沐陽也正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夏瑾半點不慫，回看過去。
反正看帥哥也不傷眼，多看幾眼看誰吃虧。
平常只管自己玩手機的羅成斌這時不耐煩地問道，「你們是要先吵架還是先去醫院，我飯還沒吃呢。」
大家都是飯點前收到的消息，被他一提醒都覺得肚子有點餓。特別是三姑立刻張羅起來，「對對對，先送陽陽去醫院是正事。」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又要出門去。
夏瑾原本沒打算跟著去，車裡坐不下這麼多人，而且人家一家人的她去湊什麼熱鬧。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晏秋玥圍著哥哥忙前忙后的，竟然還能騰出空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她。
夏瑾想了想，這些姑姑確實是靠不住，去了醫院肯定還是晏秋玥一個人忙活，最後還是跟著一起去了。
到了醫院，晏沐陽以前的那位主治醫師驚喜地接診了晏沐陽，大概檢查了一下之後，誇他恢復得很好。
「恭喜恭喜，六個月前後病人都有可能蘇醒，越拖晚就越難講了。我看病人出院這一個月在家裡照顧得也很好，真是不容易啊。」
大姑焦急地打斷了醫生的話，「那為什麼我侄子還不能動呢？他說話也是一個字一個字的，不會是後遺症吧。」
二姑點頭，「是啊，我侄子很優秀的，不能以後都這樣的。」
醫生見多識廣，什麼樣的病人家屬都見過。
他眼神淡定地一掃，「躺個半年不動再起來，要是馬上就能走能跑，那可就奇怪了。」
「優不優秀都得慢慢來，我建議病人今天先留院住院一天做個全身檢查。哪位家屬去辦下手續？」
夏瑾自認為跟過來就是干這個的，自動自發地去了。
其他人推著從醫院借來的輪椅，慢慢往住院部走。
幾個姑姑趕緊在晏沐陽跟前邀功：一會兒說幾個姑姑是如何到醫院來照顧侄子，一會兒又說就連羅成斌也忙上忙下出了很多力。
最後才想起來似的，又誇晏秋玥一個小丫頭撐起家不容易。
話里話外都是在說晏沐陽這回都是靠著家裡人才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命。
晏沐陽剛醒沒多久，身體還不太受控制。靠在輪椅上不時轉動下眼珠子，表示自己有聽到長輩們的話。
他聽到姑姑們提起妹妹，抬眼看去。
晏秋玥紅著眼眶咧著嘴搖頭。
晏沐陽閉了閉有些乾澀的眼，妹妹半年時間確實是看著成熟穩重不少。
——
夏瑾辦住院手續時，依舊給晏沐陽要了個兩人間的病房。
不過這次隔壁床住了個老爺子，聽說是去吃午飯了，反正這會兒沒見人。
把人一送進病房，羅成斌就說肚子餓要先走。
三姑擔心他也跟著起身了。
大姑二姑厭惡地看了眼夏瑾，想留下來繼續損她幾句，又想蹭一下車坐更有面子。
最後還是找了託詞說明天再來，也跟著走了。
幾人鬧哄哄地走了，病房裡立刻清靜了不少。
剛才羅成斌喊餓的時候，夏瑾被他一提醒也覺得肚子餓。
她在原世里被生活折磨了35年，特別是大病過一場之後別的不行調整心態最厲害，在去醫院的路上她就想明白了：
原主和晏沐陽並沒什麼感情，她跟晏沐陽更談不上什麼感情，既然晏沐陽醒了，她要抓緊辦的第一件事應該就是——把婚離了！
是一個人逍遙自在不香嗎？
那麼，晏沐陽越誤會她越覺得她是個惡毒心腸的人，這事兒才能越快辦好哇。
名聲是什麼，能吃嗎？
首先，她要擺出一副里都懶得理晏沐陽、把什麼事都丟給晏秋玥做的姿態。
「玥玥，你今晚在這陪，陪你哥。」夏瑾及時把到了嘴邊的「陽陽」給吞回去。
「我叫人送點吃的過來，晚點再給你們拿些換洗衣物。」
哪知夏瑾話音剛落，就被晏秋玥一把按住，「嫂子，還是你留下來陪我哥，我回去幫你們拿衣物吧。」
然後她也不等夏瑾回答就往外跑了。
等她人影都跑沒了，夏瑾才猛地反應過來小丫頭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居然喊她嫂子。
這一個多月還是第二次呢。
夏瑾轉過身故作鎮定端起病房裡配套的木方凳，正準備到病房門口去坐著，聽到床上那人輕咳了兩聲。
夏瑾不情不願抬起眼看過去。
晏沐陽植物人狀態的時候，她還有事沒事跟他嘮嘮嗑，可人真醒了還是略有些尷尬的。
畢竟，她趁著人家昏睡不醒的時候把人上下其手洗洗刷刷了個遍。
晏沐陽睜了雙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做什麼？」夏瑾有些粗聲粗氣地問。
晏沐陽輕啟薄唇，吐了個沙啞的「水」字出來。
夏瑾一怔，剛才做檢查拔鼻飼管的時候，醫生確實有交待要給病人喝些水。
這麼久，晏沐陽那些姑姑還沒讓她們寶貝侄子喝上水？
夏瑾起身去護士站要了個一次性水杯倒了水回來，遞到晏沐陽跟前。
杯子一直停在空中，沒人伸手來接。
夏瑾一拍腦門反應過來，晏沐陽沒法伸手接。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夏景忍著內心滔天的尷尬，面上裝作一片淡然又上前走了一步，把杯子遞到晏沐陽唇邊。
晏沐陽沒有立刻張口，微微抬頭仰視著站在床前的夏瑾。
對夏瑾來說，她這一個多月天天都在照顧晏沐陽，擦臉翻身換衣服的，就覺得自己給人喂水是件很自然的事。
可是在晏沐陽看來，就著夏瑾的手喝水還是有些過分親密了的。
他眼神飽含深意，夏瑾看不懂，只嫉妒地看到他的睫毛又長又密。
其實平心而論，晏家人長相都還不錯。幾個姑姑都是大眼睛高鼻樑，那個古古怪怪的羅成斌也都還算得上俊朗。
但晏家兩兄妹的外貌就好看得有那麼點出類拔萃的意思。
晏沐陽五官立體，臉部線條利落緊湊。一對英氣的眉尾微微上揚，勾勒出明朗清新的青年氣息。
他的睫毛濃密，眼睛濕潤。
當他認真看你的時候，你就會覺得他在凝視他的全世界。
夏瑾收回心思，心中冷哼一聲：所以說帥哥要不得，長這麼一雙眼睛，明明沒什麼都被你看出纏綿了。
「不是要喝水嗎？」
她語氣有點不耐煩，手都伸酸了，難道還嫌棄她不成。
晏沐陽被這語氣一逼，垂下睫毛乖乖張了嘴開始喝水。
透明的一次性水杯的邊沿輕輕抵著晏沐陽的唇，透明的液體沾染到唇上，晶瑩透亮。
晏沐陽唇的形狀上薄下厚很好看，即使他不笑的時候唇角也是微微上揚著的。
她曾經用棉簽沾了濕水擦過，這唇嫩得很，力氣稍微大一點就會紅。搞得她之後每次都得特別控制力度。
「咳咳。」
聽到晏沐陽的輕咳，夏瑾回過神來。
不知道她已經餵了多久，反正杯子里已經早就沒水了。
夏瑾的耳朵尖一下燒了起來，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的東西。
她強裝鎮定問道，「還要不要？」
晏沐陽沒出聲，慢慢閉上眼睛，耳朵尖的位置紅得厲害。
夏瑾捏著杯子的手不知覺用了點力，塑料杯子被捏得「咔嚓」一響。
走到垃圾桶邊把杯子扔進去，夏瑾準備去病房外面打個電話問問外賣小劉哥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這麼久小丫頭都沒回來，要是小劉哥跑完了活兒，乾脆讓他給自己送個盒飯來算了。
餓得她胃裡頭都有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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