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其實不答應又能怎麼樣呢?
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穆清朝就應該明白了,縱然她骨頭太硬,對上沈暮遲也不過是螳臂當車。
最後又能如何呢?平白讓江泊多受了那麼大的罪。
她什麼也改變不了,她從前的自以為是在命運的齒輪里其實什麼都不算。
她低頭,她認輸……
只是看到沈暮遲想要撫她的臉時,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偏過了頭。
她看到,沈暮遲的眼神一瞬間陰鷙了下去。
「我還有個條件。」她道。
「你說。」
「我還想……見他最後一面,我想好好跟他道個別。」
她說完這句話,馬車內忽然安靜了一瞬。
許久,才聽到沈暮遲低低地笑了一聲。
「太后,你是真的恃寵而驕。」
「不過沒關係。」
他說話間,手依然撫上了她的臉頰。
穆清朝只覺得頭皮發麻,卻依然強迫著自己應承著他。
「朕允許你驕縱一些。」他道。
「不過你要記著,最後一次哦,做人要懂得見好就收,若是把朕的耐心耗光了,可就不好了。」
馬車轉了一圈,停在了武安王府的後門,此時,圍在府外的百姓都已經散了。
大約他們也覺得奇怪吧,馬車一晃而過,而剛才還站在那兒的太后說不見就不見了。
此時,更著急的是春芽和穆茵。
滿城都找遍了,就是不見太后的人影。
那麼大的活人,就這麼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這話說出去誰信啊?
王爺還在病中,又怕他知道了不要命了出去找太后。
就這麼憋著,只能在府內干著急。
誰料,一回頭,太后就這麼全須全尾地又回來了。
「太后!」
春芽又驚又喜,連忙奔上去,將穆清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見她頭髮絲兒也沒亂一點,才算放了心。
可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春芽問:「奴婢們方才將四處都找遍了,您去哪兒了啊?」
穆清朝卻是壓根兒沒有心情回答春芽的話,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哀家這不是回來了嗎?」
「可……」
「行了,哀家乏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王爺在房中嗎?哀家去看看王爺。」
穆清朝說著,就朝江泊的房中走了去。
「太后……」春芽在她的身後喊住她。
她還有很多話未說啊。
可是穆茵卻拉住了春芽。
穆茵沖著她搖了搖頭,道了一句:「算了,隨她去吧。」
「阿姐好像從回來,就心事重重的樣子。」
穆清朝一推開江泊的房門就看著他站在那張八仙桌旁,一隻手撐著桌子,搖搖晃晃去夠那隻茶杯。
「你幹什麼?」
穆清朝駭了一跳,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她熟練地幫他拿過茶杯,嘴上碎碎念道:「要喝水也不知道叫人么?這麼逞強幹什麼?不知道自己是傷患么?萬一崩了傷口怎麼辦?」
江泊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無奈道。
「整日里躺在床上真難受,跟個廢人似的。」
他喝了水,問她:「怎麼出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外頭髮生了什麼事嗎?」
「啊?」
穆清朝聽他問,心下忽然漏了一拍。
「沒……沒什麼事。」
「嗨呀,你還不知道春芽嗎?大驚小怪的,一丁點小事也值得這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扶著他回床上躺著。
「也不知碰著傷口,真是不讓人省心,我看看……」
她說著話,就去撩他的衣服。
「太后!」
江泊慌得不行,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幹什麼?」穆清朝抬起眼眸看他:「我只不過是想幫你看看傷口罷了,難不成王爺覺得我是想占你的便宜么?呵呵,我是這樣的人嗎?
你把我當什麼了?」
江泊:……
她不是這樣的人嗎?她可太是了。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在這上頭吃的苦頭還少了么?
穆清朝說罷,一轉過頭卻不似玩笑那般輕鬆,而是長長地吐了口氣。
她就知道,能讓他分神的也只有這種法子。
她的江王爺啊,剋制逞強得要死,分明心裡頭亂成了一團麻,便要作出一副禁慾的模樣。
她心情稍稍平靜了些,卻有一隻手牽著她。
「別坐在地上,地上涼得很。」
白日大夫來診脈,他便問過她的情況,大夫說,她的脈象虛得很,只怕底子都空了。
偏偏穆清朝一回頭又是嬉皮笑臉的模樣。
「那我坐哪兒?坐王爺被窩么?」
「喂!」
穆清朝沒羞沒臊,說出了渣男那句金典語錄:「我就是想抱抱你,我保證,老老實實的。」
江泊:……
他感受到懷中小小的人,那拒絕的話就說不出了。
將人攬在懷中,一摸卻是一把骨頭。
「太瘦了!」
「等以後成了親,一定要好好養著,養得白白胖胖才好。」
她靠在他的懷裡,聽到這句話,心臟猛地抽搐一下。
「王爺……還在想成親的事么?」
「真是傻話。」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我從來都沒有一刻沒想過啊。」
「那王爺……都想了些什麼?」
「嗯……」
「想你穿上嫁衣嫁給我的樣子,你一定會是全城最漂亮的新娘子,還想,你這麼厲害,一定會將家打理得很好,將下人們管得服服帖帖的。
到時候,把家裡的田產、鋪子,全都給你。
呵呵,你這麼愛美,一定會去買很多衣裳首飾,也不知道會有多好看。
還想……
等成了親,就少去邊疆了。
我得陪著你,陪著你春日看花、秋日看楓、冬日看雪……
還陪著我們的孩子……
我不會像父王似的,錯過他們的成長,我得教他們念書,帶他們騎馬,我想看著他們長大……」
他從未怪過他的父親,可是他從未與人說過他這些年的孤獨,這麼多年,他一個人也就捱過來了,卻捨不得,自己愛的人過一天這樣的日子。
江泊一說起這些,就停不下來。
可是說著,說著,忽然感覺懷中忽然濕熱,不知何時,穆清朝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
「怎麼了?」江泊問。
「沒……沒事……」
穆清朝的聲音里有強忍著的哽咽:「只是,你說的這些都太美好了。」
「我害怕,害怕……等不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