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為什麼會有人把想要偷懶這種事說的這麼光明正大啊？！
對面五人紛紛哽住。
鳴海光懷裡抱著的金屬不明物體已經完全露了出來，深咖色的圓形頭部下方承接了一個邊緣型的底座，兩邊空出來的部分銜接了銀灰色的機械金屬鉗。
總而言之不管是配色還是造型都非常的……一言難盡。
鳴海光將機器人放在地上，打開啟動開關，機器人四邊形的眼睛下一秒亮起了銀白色。
「這是什麼東西？」伊達航神色震驚，「掃地機器人嗎？」
松田陣平半蹲下來：「不，這傢伙更像是盜版的機器貓……喂，你抓我幹嘛？」
機器人的金屬鉗握住了松田伸過去的手臂，像是為了反駁他似的，冰冷冷的電子音從內部傳了出來：「——五月十七日，下午四點三十三分，晴，距離上一次啟動已經過去六十三天一時三十分六秒。」
「程序檢測異常。」它面對松田原地轉了個圈，底盤轉動，上半身圓圓的腦袋一百八十度轉到了後面朝向鳴海光，音調微微上揚：「——檢測成功，家政機器人十一號竭誠為您服務~」
這小機器人還會看碟下菜呢！
松田嘗試動了動手臂沒掙脫開，臉一□□：「……喂喂。」
「十一號，這裡的地面就交給你了，你自己掃描一下。」
鳴海光下達指令，十一號揮動著金屬鉗在澡堂各處打掃起來，它的地盤下方自帶清潔和吸力功能，金屬鉗也可以來回收縮切換清理工具，兼顧計算能力分辨出不同類型的臟污和垃圾切換模式，效率比人要高上不少。
松田陣平見狀雙眼一亮，立刻將剛才對方抓住自己的事情拋之腦後，回頭問道：「這是你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嗎，它叫十一號，也就是說你家裡還有很多個這樣的機器人沒錯吧？」
鳴海光奇怪地看了松田一眼，總覺得對方現在的興緻突然變得有些詭異的高漲：「嗯，但是沒有十幾個那麼多啦，中間有好幾個製作失敗無法使用的編號作品。」
這幾個機器人實際上都是鳴海光「失憶」之前製作出來的，不過自從他前幾日從卧室的床底發現它們以後，大腦中莫名就出現了和它們相關的資料和使用方法，那些製作失敗的機器人也正在被他拿出來重新拆解修改製作成為新的編號機器人。
「請務必讓我看看！」松田語速飛快地說道。
鳴海光頓了頓：「可以，我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松田你周末要是有空就可以過來。」
他看了看時間，說道：「按照十一號的工作效率，澡堂這邊在鬼冢教官回來前打掃完畢是沒什麼問題的，我們只需要抓緊時間清理一下另一間換衣室就可以了。」
幾個人聞言如獲大赦地圍上來，將鳴海光包圍在中間。
「太感謝了，鳴海。」降谷零大大鬆了口氣。
「真是多虧你了鳴海！」諸伏景跟著笑著道。
鳴海光眨了眨眼睛，回過頭看著一向在班級里很嚴肅的伊達班長也感激地拍了拍自己地肩膀，垂頭道：
「……也就一般吧。」
「不過要是讓小陣平一個人去的話可不行哦，小鳴海。」萩原笑眯眯地攬住松田的肩膀，毫不留情揭自己幼馴染的短，「這傢伙從小就是個拆解狂魔，很有可能會突然暴走拆掉你的小機器人哦。」
降谷零撲哧笑出聲：「hagi說的沒錯，松田是個易怒的傢伙，可要小心啊。」
諸伏景光沉吟片刻也補了一刀：「說起來，似乎之前在木倉術課上，松田當著鬼冢教官的面拆掉了一把手木倉？」
伊達航點頭：「諸伏說的沒錯。」
松田陣平咬牙轉過頭：「你們這些傢伙——！！」
鳴海光看著松田陣平黑著臉舉起手中的平板拖，先是對著萩原的方向突襲了一次，其他幾個也立即拿起武器加入了戰場，打打鬧鬧進了裡面的換衣間。
他轉過頭，想要尋找一把工具也跟著進去打掃，一雙握著平板拖的手卻突然出現他的面前。
鳴海光愣了一下，抬頭對上了一雙溫和的眼睛，下意識將東西接了過來：「多謝。」
「該說謝謝的是我。」諸伏景光笑著道，「如何不是鳴海你今天突然出現，那兩枚炸彈可能沒有那麼順利被解決。」
鳴海光摸了摸腦袋：「我也是跟著鬼冢教官偶然間碰上了。」
「之前因為我的私事，在走廊碰見你的時候一直沒有主動和你打招呼，抱歉，希望你沒有生氣。」
哎？
鳴海光睜大眼睛看向諸伏。
「我一直以為是你沒看到我呢，不過當然……我也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產生情緒啦。」
……頂多就是產生了點好奇罷了。
那天晚上一瞬間產生的探索欲完全抵不過鳴海光的鹹魚，他幾乎第二天就把諸伏景光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搞什麼啊。
諸伏這傢伙也太溫柔了一點吧。
聽到鳴海光這麼說，諸伏景光鬆了口氣：「那真是太好了。」
他掀開換衣室的門帘，朝著裡面踏出了一步，卻突然停下來轉過頭道：
「那麼，以後請多多指教！hikaru!"
…
社交黑洞鳴海光腦袋暈暈。
日落西山，他抱著小機器人憑著假條順利離開學校，坐上了回公寓的巴士。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跟著諸伏進了換衣間之後發生了什麼，他懷疑自己的解離症是不是又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突然發作了，導致他完全失去了從澡堂到換衣間再到打掃完畢這期間的大部分記憶。
諸伏——太可怕了。
鳴海光顫顫巍巍拿出手機，像是條瀕死的鹹魚，點開了潛水好幾天的聊天群。
群里的幾位一如既往地愛水群，聊的內容也非常無厘頭，鳴海光翻了好一會兒才好不容易翻完這一天的內容，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一點，開始劈里啪啦在群里打字。
[匿名h：家人們，如果有位同學突然和你說「以後請多多指教」並且很親切的叫了你的名字，這是個什麼意思啊tat]
[匿名r：哎——所以說學校有人直接向你發送了直球嗎？h你又是怎麼回復對方的呢？]
鳴海光神情一僵。
[匿名h：我愣住了……]
[匿名h：不過諸伏君人很好完全沒有介意！！]
[匿名s：貓貓嘲笑jpg]
[匿名g：貓貓嘲笑jpg]
[匿名g撤回了一條消息。]
[匿名h：？？？？]
[匿名g：……不是我發的。剛剛是s搶了我的手機雙手操作的。]
[匿名h：可憐巴巴gif]
[匿名r：哈？這樣的話不是很好嗎。]
[匿名h：r君你的意思是？]
[匿名t：r君應該是想說，那位諸伏君說這句話想要表達的是希望能和h君你成為朋友……差不多這樣的意思吧。]
[匿名r：說的不錯嘛，不過和我比還是差遠了哦boss桑~]
[匿名t：……嗨嗨~]
[匿名g：抱歉剛剛處理了一些事情才順利拿回手機，我個人也認為這句話的意思確實就像是r君和t君分析的那樣，或許h你可以考慮考慮是否要邁出這一步，想清楚再去做決定。]
鳴海光皺起眉，在得到了群里網友們的正確分析后反而變得更加緊張起來，他無法分辨這股突然間莫名而來的情緒，在群內回復道：[謝謝各位，我會的。]
回完這句消息，翻蓋手機的電量也徹底宣告待急，鳴海光將手機放回兜里，起身下車。
他順路在公寓對面的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拎著一大一小兩個袋子合上門的時候，陽台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鳴海光拆了裝十一號的編織袋，將圓頭圓腦的小機器人放在客廳的茶几上立著，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在一片黑暗開了罐酒。
「今天十一號陪我一會兒吧。」
鳴海光酒量很好，好到幾乎連鳴海光自己都不知道他到什麼程度才會醉，過了一會兒那本來裝了滿滿一袋子的酒空了個徹底。
他只是困了，所以斜靠在沙發邊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又回到了那個被大火環繞的樓梯拐角。
這應該是個夢，或許說，這是個正在重現著他缺失的某一部分記憶的夢境。
幻聽是起始，應激障礙是鑰匙，而這夢則是承接鑰匙的門。
鳴海光無比冷靜地站在陰影處，他看見一個看不清臉的金髮女人狠狠將少年推下樓梯，緊接著轉身上了樓，身影片刻間完全沒入大火里。
少年流著眼淚不受控制地向上伸出手，卻又被另一個突然趕到的女人拉扯住。
「……告訴我為什麼？莎朗。」
少年強忍著哭腔轉過頭，站在女人身後的鳴海光不經意間抬眼，目光恰好對上那雙滿是絕望與不解的眼睛。
恍若照鏡子般，鳴海光想。
——因為那時年少時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