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沈念星所在的公共事業管理專業也是四人寢,就是寢室樓層有點兒高,在最頂層六樓,爬得累人,尤其是夏天,爬一趟樓相當於登了座山,累的人渾身發熱、滿頭大汗。
沈念星拎著三份從食堂打包回來的飯菜,氣喘吁吁地推開了507寢室的大門,映入眼帘的畫面令她十分羨慕嫉妒恨——
她對床宋周語、宋富婆正翹著二郎腿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看小說;三號床的孫文汐正甜蜜地坐在陽台上和男朋友打視頻電話;四號床位空著,人不在。
沈念星突然覺得自己像極了這個寢室的老媽子,要是沒有她,所有人都得餓死!
她嘆了口氣,然後抬頭,沒好氣地沖著宋周語喊了一聲:「別看了,下來吃飯!」
宋周語立即放下了手機,扭臉看向了她們的寢室長:「你怎麼突然就暴躁上了?遇到周凡渡了?」
在她印象中,她們寢室長的脾氣向來不錯,豪氣爽朗大大方方,還特別能扛事兒,無愧為寢室的大姐大,但只要一遇到通訊工程專業的周凡渡,她必定會變得暴燥如雷。
沈念星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回答:「情況也沒有那麼嚴重。」
宋周語:「那是因為什麼呀?」
沈念星再度長嘆了一口氣,略帶傷感地說:「我的車被偷了。」
宋周語:「……」
也就是說,在她們寢室長心目中,「車被偷」的嚴重程度遠小於「遇到了周凡渡」?
看來周凡渡確實是她們寢室長的心頭大患……
「那你準備怎麼辦?」宋周語一邊順著床邊的梯子往下爬一邊問,「報警么?還是去保安室查監控?」
沈念星無奈聳肩:「我打算涼拌。」有許多真實案例在前,所以沈念星對「把車找回來」這種可能性根本不抱絲毫希望:「呂衡都丟了四組電瓶三輛車了,一件東西都沒找回來。我的車還比他便宜不少呢,保安室肯定更不會管了,就算去找也找不回來,不如再買一輛新的……算了,新的我也不買了,我以後就騎共享單車,省得再丟。」
宋周語好心提醒了一句:「咱們學校單車少,上下學高峰期根本找不到車。」
她們寢室四個人,但只有她、沈念星和孫文汐是同一個專業的,四號床不是。所以平時她們仨一般都一起上下學,然而三個人卻只有兩輛車,現在沈念星的車丟了,剩下一輛車怎麼分配都不夠用。
然而沈念星的態度還挺堅決,堅決不買新車:「那我就步行去上課,就當鍛煉身體了。」
「那你至少要早起半個小時。」宋周語從書柜上拿出了飯盒,把沈念星給她帶回來的飯菜裝了進去,又朝著陽台看了一眼,無奈中又帶著驚訝,「她還打著呢?快一個小時了。」
沈念星也看向了陽台:「章宇辰請假回老家了是吧?」
章宇辰就是孫文汐的男朋友。說來也巧,章宇辰剛好就和周凡渡一個專業,還是同寢。
也就是說,她領轄的室友和周凡渡領轄的室友談起了甜蜜的戀愛……真是,冤家路窄。有時候沈念星自己都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兒,不然這輩子怎麼就會遇到周凡渡這種萬惡的混蛋了呢?還甩不掉,仿若粘上了狗皮膏藥。
「好像是因為章宇辰他媽生病了,所以他才請假回家了。」宋周語一邊找下飯綜藝一邊回答沈念星的問題,「不過明天就回來了,他媽病的不嚴重,而且章宇辰下周還有比賽。」
沈念星有些意外:「什麼比賽啊?我怎麼沒聽孫文汐說過?」她看孫文汐正和男票聊的火熱,就沒去打擾她,把她的飯放到了她的書桌上,然後就回自己的領地吃飯去了。
宋周語回答:「籃球賽,周四,信息工程學院對外院,你要去看么?」她又解釋了一句,「章宇辰要上場,孫文汐邀請我去看。我怕你一個人孤單,就擅作主張地邀請你一下。」
沈念星愣住了,震驚又不可思議:「她只邀請了你?為什麼不邀請我啊?我傷心了啊!」
宋周語沉默片刻:「周凡渡是他們學院的隊長,肯定要上場。他還長得那麼招風引蝶,到時候肯定會有特別多小姑娘去看他,給他送水,給他拍照,給他錄視頻,髮網上,吹捧他,你受的了那副畫面么?」
沈念星:「……」
這幅畫面,光是想一想,她就頭皮發麻。
是的,沒錯,她就是見不得周凡渡受人歡迎,就是見不得他好。
孫文汐不邀請我是對的,她是為了我好。
就在沈念星正準備開口拒絕宋周語的觀球邀請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立即追問了宋周語一句:「你剛剛說他們要對哪個學院?外院?」
宋周語點頭:「嗯,外語學院,打決賽。」
沈念星遲疑了……謝斯言就是外語學院的,德語專業。謝斯言的籃球打得也很好,所以,他應該也會上場吧?
她不想看到周凡渡,卻又很想去看謝斯言打球。
最終,「去看謝斯言打球」的想法佔據了沈念星的感情上風:「那我也去看看吧。」
宋周語懵了:「啊?你真的要去看周凡渡打球?你確定么?」
沈念星:「……」
他周凡渡算是個什麼東西?姐就算是腦缺氧了也不會想著去看他打球。
但是,她又不能,更不想說實話。因為,謝斯言是她那個還沒來得及開始就結束了的初戀。
都是因為周凡渡那個無恥又卑鄙的混蛋!
只要一想起這件事,沈念星就咬牙切齒的怨恨——
上大學之前,她和謝斯言從來沒有當過同校的同學,他們兩個是在高三的課外輔導班上認識的。
某天晚上下課後,她約謝斯言一起去老紡織廠的小吃街吃小吃,誰知道周凡渡那個變態竟然悄悄地尾隨他們。後來,吃飯的中途謝斯言去上了一趟衛生間,結果就出事了:周凡渡竟然趁她不在的時候打了謝斯言一頓。並且,在她發現之後,周凡渡不僅不給她一個解釋,還滿含譏誚地對她說了句:「你男人真是面,膽子比雞還小。」
從那之後,謝斯言就冷落了她,漸漸地他們兩個之間就斷了聯繫。
但是她心中的那份念想卻斷不了,她總覺得不甘心,不服氣——明明是周凡渡犯的錯,為什麼要讓她承擔錯誤?就因為周凡渡打了你一頓,你就冷落我?記恨我?這是什麼邏輯?周凡渡就是故意在挑撥離間,故意從中作梗,你看不出來么?就是因為我和你關係好、走得近,所以周凡渡才會去挑釁你,只是為了讓我不痛快,你要是隨了他的意,豈不是和他一起傷害我么?
沈念星想不透,看不開,所以至今意難平,也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曾經,她為了報復周凡渡,還把他從小到大所干出的所有丟人事做成了一個合集,送給了他高中時期的緋聞女友,還挑撥離間過,但卻收效甚微,人家許願大美女根本不在乎,還是和周凡渡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其實以周凡渡當年的成績,來東輔科技大學算是屈才了——雖然沈念星並不想承認這一點,但周凡渡的學業確實優秀,她不可否認——但是他的右手卻在高考前骨折了,就在他打完謝斯言之後,導致了他高考失利,沒考上理想的大學。
沈念星覺得,這就是周凡渡的報應,誰讓他無緣無故地就去毆打、侮辱人家謝斯言呢?人在做天在看,活該他高考失利。
不過他這麼一失利,卻和許願同舟共濟了。
但是許願和周凡渡並不在一個專業,甚至不在一個學院。
許願和她們公管專業是一個學院的,在人力資源管理專業。
她們寢室的四號床也是人力資源管理專業的……思及至此,沈念星下意識地看向了后側方,四號床的床位。
四號床的妹子叫李可嘉,據她透露,許願和周凡渡並沒有在一起。許願好像挺喜歡周凡渡,但是周凡渡卻一直沒有接受許願。
渣男!一定是因為周凡渡是個大渣男,故意吊著人家許願!
周凡渡這種人神共憤的混球,就該被扔進垃圾桶里,不可回收的那種!
沈念星恨恨地咬了咬牙,從四號床的位置收回了目光,開始吃飯。
她買了一份麻辣燙,但是食堂大廚今天好像發揮失常了,麻辣燙沒什麼味道,她就問宋周語借了一下辣椒醬。
宋周語把醬瓶遞給沈念星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了她拿筷子的姿勢,就順嘴說了句:「沈姐,你拿筷子的位置好靠下呀。」
沈念星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發現自己的手都已經快握到筷子頭了,不過她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從小就這樣拿筷子。」
宋周語:「我聽我奶奶說女孩兒握筷子越靠下,以後嫁的人就離自己家越近,你這樣怕不是要嫁給鄰居?」
沈念星:「……………………」
嫁、嫁鄰居??
周、周、周凡渡??
真可怕呀!
「不可能,封建迷信不可取!」沈念星的語氣信誓旦旦,好像自己一點也不相信,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到底有多迷信——把筷子往碗里一插,手一松,迅速往上抬,能抬多高就抬多高,最終只捏住了一點點筷子尾。
然而,多年的老習慣突然一改變,她又不適應了,甚至有點不會用筷子了,總想把手往下移……沈念星乾脆直接把筷子扔到了一邊去,用勺子挖麻辣燙吃。
從今往後,她就算以後吃飯就算是不用筷子了,就算是死,從六樓跳下去,也不要嫁給鄰居!
宋周語感覺沈念星這反應好像有點過於激烈了,就問了句:「你們家鄰居、是不是不太友好?」
「……」
根本不是友好不友好的事。
但是沈念星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自己和周凡渡是鄰居,生怕別人把她和周凡渡定義成「青梅竹馬」,太晦氣了,所以,她的回答是:「鄰居家那對夫妻還行,女兒也可以,就是兒子太不是東西,從小就為非作歹不幹人事。」
這是實話,周凡渡他爸媽和妹妹都挺好,就他,基因突變出來的混球,剛認識一個星期就誣陷她偷了他養的兔子。那年他們倆才七歲,周凡渡還信誓旦旦的,搞得她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抱錯了兔子?但怎麼可能呢?兔子是媽媽給她買的,左耳朵上有一撮棱形的黑毛。這麼有特點,肯定不會抱錯,絕對是周凡渡栽贓陷害她!
舊帳越翻越多,沈念星再度怨氣叢生了起來:「反正他們家兒子就不是個好人。」
宋周語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剛才那句話有多麼的不討喜了,立即改口:「我奶奶肯定是瞎說的,我也是瞎傳,你別當真。」
沈念星笑了一下:「沒事兒,我肯定不會當真。」
宋周語舒了口氣,繼續吃飯。
沈念星也想繼續吃飯,想立即將「拿筷子低嫁鄰居」的說法拋之腦後,然而,她卻做不到真正的一笑了之,並且越想越膈應,最後乾脆直接從桌子上拿起了手機,準備把周凡渡的微信給刪了,將他全方位地清理出自己的世界。其實在此之前她已經刪了周凡渡無數次了,最後卻總是莫名其妙地又加上。
然而,當沈念星看到周凡渡的微信名后,瞬間愣住了——
【鳳雛的車也能被偷?】
顯然,這傢伙是在挑釁她呀。
在「刪了他」和「懟死他」之間猶豫了三秒鐘,沈念星果斷選擇了後者,然後,也把自己的微信名改了,改成了:老娘屬哪吒,專剝卧龍皮!
誰知過了還不到半分鐘,沈念星就收到了周凡渡發來的微信消息:【鳳雛,我準備帶人去抓偷車賊,你入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