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姜梨被周寒送到家，周寒還進屋檢查了一遍門窗，囑咐她鎖好門才走。
她受了些驚嚇，夜裡醒了好幾次，早上頭暈爬不起來，便沒有去出攤，睡了一天，到傍晚好多了，一天沒吃東西，肚子餓得很，但又沒什麼胃口，爬起來熬了白粥，切了個鹹鴨蛋就著白粥吃。
秦隊長過來找她，看到姜梨晚上吃這樣素，問道：「出早攤連醋都配的精緻，怎麼到自己就敷衍起來了？」
姜梨道：「伺候別人夠夠的了，到自己不想那麼麻煩，等我有錢了，我也找保姆來替我服務。」
秦朝笑，「行吧，今天我就臨時給你當一會兒保姆。」
家裡只有雞蛋和幾根皺巴巴的小蔥，秦朝敲了四個雞蛋，做了個小蔥炒雞蛋，端上桌叫她嘗嘗。
姜梨怪不好意思的，說：「這傳出去外人還不知道怎麼說呢。」
秦朝說：「又不是專門過來給你炒盤菜的，吃吧，吃完我有話問你。」
姜梨加快了吃飯的速度，隨便客氣了一句，「秦隊長吃了沒有，家裡只有粥，你要不嫌棄一起吃吧。」
秦朝真去拿碗，給自己裝了一碗白粥，還說道：「我這手藝沒你好，雞蛋炒的也不鬆散，湊合吃吧。」
姜梨默默垂了眼眸，一個敢央，一個敢應，她低頭哼了一句，「還好，這才是家常菜的味道。」
飯後她不急著洗碗，把碗筷泡到水池裡，等秦隊長問話。
秦朝有點強迫症，要是別家就算了，這畢竟是他住了幾年的房子。
他忍不住說道：「秦朝愛乾淨。」
「我知道，他房間我定期打掃，比我自己睡的房間還乾淨，不信你自己去看，還有，秦隊長是覺得哪裡不幹凈了？」
秦朝指指水槽，「我也吃了飯了，你介意我去把碗筷洗了再問話嗎？」
姜梨本打算等秦隊長走了再洗，看他可能某方面有些較真，就去把碗筷給洗了，然後倒了一盆熱水，泡了一下手，用肥皂洗了，再抹上護膚霜，這才算完。
秦朝看她洗個碗太費事兒了，打趣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下凡。」
姜梨說：「熱水是我自己燒的，護膚霜我自己掙錢買的，怎麼就成了千金小姐呢，你看哪個千金小姐自己洗碗的，家裡都是花錢請了幫工的。」
秦朝：「……你又較真了，我來是跟你說一下跟蹤案的調查進展，再問你些細節。」
姜梨收了散漫的心，聽他說案子。
秦朝說，昨晚收到她報案后立刻帶人去排查，通過在小賣部附近走訪，很快鎖定了嫌疑人。
「運輸隊的司機，住單位家屬樓，同事鄰居根本不相信他是報紙上的跟蹤狂，說他是個好人，很愛他媳婦，他媳婦死後，多少熱心人給他介紹，他都不要，認識他的人，都不相信深情老實的鄰居，會跟蹤小姑娘意圖行兇。」
「那他媳婦是怎麼死的呢？」姜梨問道
秦朝說是車禍，「當時判定的是意外，肇事司機就是他單位的同事，判了幾年，前不久出獄，三天前失蹤，我們懷疑肇事司機的失蹤，跟余連生有關，所有的審訊辦法都試過了，余連生就跟一塊石頭，眼神是死的，心也是死的，從抓捕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抓捕的時候他滿身的醋味，額頭有醋瓶砸碎的口子，沒想過逃跑和掩飾，只是一言不發。
「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鄰居同事詬病他，還說是我們懷疑錯了，都擔保余連生是個好人。」
秦朝找轄區派出所調出余連生媳婦案件的卷宗查閱細節。
那天是中秋，他媳婦包了餃子，家裡醋沒有了，說出去買瓶醋，回來就吃飯，余連生一直沒等到媳婦，後來鄰居喊他，說她媳婦被卡車撞了。
十幾噸重的卡車，半個臉都壓碎了，「那天他媳婦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被染成了血紅色，余連生病了一個多月才回去上班，同事鄰居說，要是有女人穿戴紅色的衣服首飾，他就總盯著看，後來女同事、女鄰居照顧他心情，就再沒人穿戴大紅色了。」
「其她幾個女孩被跟蹤的當天，並沒有穿戴紅色的衣服和飾物，只有你當天穿了紅色高領毛衣，你們幾個被跟蹤過的女孩，並沒有相似的關聯。」
「請那幾個被跟蹤過的女孩回來辨認，眼見抓到了嫌疑人，幾個姑娘願意開口，都說當時跟蹤她們的人，臉遮的嚴嚴實實，沒看到臉，所以不能確認是不是眼前的嫌疑人。」
又陷入僵局。
秦朝問：「你那天說余連生精神有問題，我們請專家來鑒定，他不說話不溝通，專家也不好斷定，你能確定他精神不正常嗎？」
姜梨當時太慌張了，那男人試圖拽她，還叫她媳婦，姜梨第一反應那人精神有問題。
她重新回想了一下，「他叫我跟他回家的時候，說的是外面有流.氓太危險，如果他真把我錯認成他媳婦，他應該說外面有車很危險，為什麼是流.氓呢？」
難道他妻子在車禍前遭遇了什麼，是當時沒查出來的？
秦朝立刻安排人手，重新調查余連生妻子的車禍案，查出幾個關鍵信息，當初的卷宗里，竟然沒有記錄進去，查到這些后，秦朝又來找了姜梨。
「肇事司機是余連生同事，還是鄰居，排查走訪了，肇事司機愛喝酒，車禍那天就是因為喝了不少才發生意外，鄰居同事說，那個肇事司機除了愛喝酒沒其他毛病，問有沒有作風上的問題，都說沒有。」
肇事司機判刑之後，他妻子跟他離婚。
秦朝說：「我們撬開他前妻的嘴，她前妻說出一個重要的信息，余連生曾經衝到她家裡，給她男人一酒瓶，但是奇怪的很，她男人竟然沒還手，也沒找余連生賠醫藥費，那回她站余連生家門口罵，還被他男人拽回去了。」
太可疑了，只有理虧的人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麼肇事司機理虧什麼呢？
「我們設想過各種可能，甚至推測過，肇事司機會不會調.戲過余連生媳婦，余連生給肇事司機腦門開了瓢，兩人結下了梁子，甚至那個跟蹤狂會不會是肇事司機？」
「但這些都是猜測，肇事司機失蹤了，余連生始終不肯開口，還有個失蹤的女孩，不知是死是活？」
現在突破口全在余連生，他好像完全石化了，秦朝本想問問姜梨這邊有沒有遺漏的線索，換個方向偵破，可惜也沒線索。
姜梨怔怔的想了半天，余連生那天說話的語氣，確實沒有惡意，好像真的怕她遇到壞人，至少那一刻，余連生的精神是錯亂的，以為他媳婦還沒有死，還能挽救。
她問秦隊長，是不是只要余連生開口就有突破？
「只要他開口說話就行了嗎？」
「哪怕他哭一嗓子，罵一句娘，都是突破。」
姜梨找秦隊長要余連生買的那個發箍，秦朝說那是證物不能給她，姜梨想想也是，便去小賣部買了個一模一樣的。
她在家包了一盤豬肉白菜餡的餃子，換了一件白色的羊毛衫，把頭髮全都披散開，戴著剛買的紅色發箍，這裝扮是她問秦隊長的，余連生媳婦出門買餃子的時候，穿戴的就是這樣。
她端著煮好的餃子跟秦隊長說，讓她見一見余連生。
……
市局裡，周寒見慣了大案子，卻被姜梨這一身裝扮驚的雞皮疙瘩都起了。
姜梨穿戴的，是余連生媳婦車禍那天的穿戴。
大白天的，周寒搓著胳膊跟秦朝說：「朝哥，小嫂子犧牲有點大，你說她就不怕嗎？」
秦朝說：「她說她相信余連生是個好人，我也想知道，我們都撬不開余連生的嘴，她這個辦法能管用？」
周寒也覺得不可能，「抓回來幾天，就絕食了幾天，小嫂子的餃子，他能吃我頭剁下來給嫂子當凳子。」
秦朝給了他一下，「不要亂立誓。」
刑偵支隊的隊員都圍過來了，一幫大男人都熬夜看過余連生媳婦車禍卷宗照片，再看姜梨穿戴的這一身，全都心有餘悸。
「別說，小嫂子這身裝扮，乍一看跟余連生媳婦還真有點神似。」
秦朝沉著臉，「別貧了，去把余連生提到審訊室吧。」
姜梨在審訊室見到了余連生，確實如秦隊長所說，魂魄像是丟掉了，這樣的男人，怎麼看都不像罪犯，像是傷心化成了一尊被岩石包裹的石像。
姜梨覺得，如果還有人能叫醒他，那隻能是余連生媳婦。
姜梨說：「連生，那回我跟你說隔壁那男人對我動手動腳，你衝過去幫我出頭，我很感激你，我覺得全單位的男人，都沒有你好。」
姜梨又說：「連生，你這麼好的男人，是絕對不會欺負小姑娘，對吧，但是你得告訴警官呀，你不說，底下的那些人罵我，說我男人是流.氓，是罪犯，他們都瞧不起我，你不是，對吧。」
姜梨把一瓶沒開封的醋給他，「連生，醋買回來了，吃餃子吧，你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