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 長大篇
追了半天張曉曉,把這幾個崽崽趕回教室之後，宋一才慢吞吞地走回林則旁邊。
她倒也不是真的追不上幾個小孩，而是有點尷尬,借著追小孩的機會先躲一躲。調節好了心態，她就回來了。
看林則好像面色不變，宋一瞬間門就坦然起來了：她跟林則、雯雯他們鐵得不能再鐵、直得不能再直，沒啥好想歪的。
很可惜，一臉正直的林則跟她不是一條心的。
剛剛被小孩起鬨的時候林則也有點不好意思。與宋一的尷尬不同,他還有點小小的竊喜。
聽說小孩的直覺在某些時候是很準的,至少在他們看來,他跟宋一應該挺般配的……吧？
而且林則驚奇地發現,與「喜歡」、「親密」有關的事情,宋一其實也會害羞。她的粗神經在於,她沒有察覺到任何粉紅泡泡，沒聯想到那方面去,就不會有任何特別的感受。
計劃需要調整,但不能馬上。剛剛被孩子們調侃過，他要是直接改變自己的態度，宋一會覺得他是在逗她。
林則在心中思忖,面上卻一本正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正在想的是什麼工作要事呢。
「現在的小孩不好帶啊。」宋一幽幽嘆氣，「不像咱們那時候單純。」
呃……這話就有點不太好接了,林則僅有的良心讓他沒辦法睜著眼睛說瞎話：當年他們似乎也沒比這些崽崽們好到哪裡去？
林則就說：「你意外地適合這份工作。看你在這裡適應得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雖然「同事喜歡、同學敬愛」這種話水分極大,但她對付小孩沒問題，對付同事……姑且也當她沒問題吧。忽略掉一部分細節，宋一就是一個優秀的老師呢。
宋一瞪大了眼睛,「喂喂喂，你該不會是擔心我連這麼簡單的工作都做不好吧？」
她感覺自己被小看了。
真要說的話，她才是應該關照林則和雯雯的人好吧。什麼時候變成林則反過來擔心她了？
林則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很厲害，但職場會稍微更複雜一點。」
太過複雜的人情世故就是宋一不擅長的，或者說不耐煩應付的。她很厲害，但又是一個很純粹的人。
好在學校里人事環境簡單，她更多時候是在跟小朋友打交道。所以林則才說，她意外地適合這裡。
就在這時，宋一看了眼時間門，眼裡閃過一抹躍躍欲試，「一起去吃飯？」
林則明白了她的意思，兩雙眼睛一對視，閃過噼里啪啦的火光，「好啊。」
別誤會，這可不是什麼戀愛的火光，就只是競爭的烈焰而已。
話音剛落，兩人就像離弦的箭一般飛射而出，幾個騰躍奔向食堂。老規矩，晚到的那位買單。
宋一以一個身位優勢領先，她端著餐盤，嘚瑟拍林則的肩，「林則同學，進了城防部，更不能疏於身法的訓練啊。」
林則目光一閃，坐在了宋一對面，「平時你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嗎？還是和同事一起啊？」
「唔，一般都是一個人吧。他們跟不上我的速度。」宋一隨意地說。
像應橙老師就想約她一起吃飯來著，結果發現她的風格后，就識趣地表示有話其他時候也可以說，就不打擾她用餐了。
就在這時，宋一眉毛一皺，「不過除了小應老師外，還有圖謀不軌的老師。」
明知道她速度很快，追不上她，還要約她一起吃飯的老師！
「肯定是發現我速度最快，想讓我帶他們！不過都被我拒絕了。」
宋一痛心疾首：現在的年輕人啊，不好好提高自己的身法，光想著投機取巧了。
帶崽崽還好，可她同事都是成年人了，該不會還想讓她背著去食堂吧？
林則差點被嗆到，「那些被你拒絕的同事，該不會都是年輕男同事吧？」
宋一回想了一下，「差不多是吧。有什麼問題嗎？」
這在她這兒的邏輯是通的：年長的老師很少模仿她飯點沖食堂，基本上都是年輕老師模仿。所以他們才想讓她帶飛。
林則都有點同情那些傢伙了：想獻殷勤被無情拒絕就算了，還被認為是「蹭飯」的，慘啊。
但轉念一想，他也沒比那些人好到哪裡去？
林則大義凜然地說：「沒問題，幹得漂亮。」
他又暗搓搓地補充了一句，「我就不一樣了，我會靠自己，每次都追上你。」
他能有什麼壞心眼兒呢？他只是悄悄將追不上宋一的腳步的人，排擠出競爭者的行列罷了。
還想讓宋一停下來適應對方，不合格！
宋一翻了個大白眼，「還每次都追上我，你不會準備每天都來蹭飯吧？你們城防部沒有自己的食堂嗎？」
林則眼睛一亮，「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我的執勤點離這裡不遠，下班了就過來吃飯，剛剛好。城防部的食堂，沒有學校的好吃。」
「不錯個鬼，吃完趕緊走。別忘了你的訪客牌只有今日有效。」
「你給我換個家屬牌……」
「不，我沒有你這麼大的兒子。」宋一面無表情。
等把人攆走了，宋一才想起來，林則說有事找她幫忙的，結果好像又什麼都沒說？算了，沒說就是不重要。
宋一果斷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而另一邊，狗頭軍師李雯雯聽說了兩人今天見面的詳情后，都快無語死了，「你們是小學雞嗎？還比誰更快？你還很高興是不是？早知道我也去了，白瞎給你創造的獨處機會。」
這林則以前也是一個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麼在戀愛方面就這麼木呢？
林則自己確實還挺高興的，他覺得他跟宋一處得很好啊。宋一高興，他當然也高興。
雯雯擺了擺手，說：「機會我給你了，你沒把握住，接下來可別怪姐們無義了。我要帶阿一去周末的聯誼會。」
「她不會去的。」
雯雯呵呵一聲，「如果沒得到她的同意，我就不會告訴你。」
別以為老擺出正人君子的樣兒，就不知道你奸商的本性了。就看你急不急。
雯雯死纏爛打的功夫不減當年，宋一向來對她沒轍，什麼「劍修的聯誼會很重要」、「振興劍道還是得看你」、「你就當陪我一起」，幾碗**湯灌下去，宋一就暈乎乎地答應她了。
林則沉默著走了。
雯雯就不管他了。
在兩人中，她是堅定站在宋一這邊的。阿一開心最重要，奸商要是氣死了……她會記得給他打一副好棺材的。
轉眼就到了周末。
毫無疑問，宋一又成了李雯雯手中的傀儡娃娃，任由她梳洗打扮。
宋一一臉生無可戀，「早知道我該找人定製一個等比傀儡娃娃，先讓你玩個盡興。」
雯雯現在的手藝是很好了，不會再出現以前那種鬼畫符的情況，但她恨不得把所有妝容搭配都試個遍，然後選出最好看的。
宋一表示，「其實不用最好看，一般好看就好了。」
雯雯板起了臉，說：「你曾說過，不管什麼道，都要追求極致，這是對道的尊重。你現在是看不起化妝之道嗎？」
宋一連忙道：「不敢、不敢。」
雯雯得意地翹了翹嘴角，「算你懂事。」
老半天之後，宋一總算拿回了自己的身體支配權，跟雯雯一起去了聯誼會現場。
為了把宋一拐過來，雯雯煞費苦心，這裡面一半是劍修，一半是劍球隊的。年輕男女們聚在一起，大家都是用劍的，已經天然擁有共同話題了。
只是等雯雯和宋一到的時候，現場正爭得不可開交，「別把我們玩劍球的跟你們劍修混為一談好吧？我們是修真界最火的競技類項目，你們……呵呵。」
「劍球？這也叫御劍？這才是碰瓷好吧？這麼強大的一道，就是被你們給敗壞了。」
誰說都是用劍的就能其樂融融？倒不如說因為重合度高，更容易撕起來。就如現在，雙方一開始的爭端在於螺旋轉身的速度更快，還是直線踢球的速度更快。
就在這時，宋一走上前，「既然大家對此有異議，那我們不妨來論證一下。」
她以指代筆，在虛空中寫寫畫畫，一行行公式傾瀉而出。
爭論聲漸消，大家開始目不轉睛地盯著看，時不時相互探討兩句，但不敢太大聲，唯恐驚擾了宋一的思路。
氣氛和諧了起來。
李雯雯有點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她家宋小一就是這麼優秀。不過她還沒嘚瑟一會兒，就聽到了一旁的竊竊私語，「那裡是在進行什麼學術會議嗎？」
那氣氛那麼嚴肅，其他人都不太好意思大聲喧嘩了，怕不小心打擾了那邊。
「呃，不是吧？之前看到活動報備是聯誼會來著……」侍者連忙解釋道。
李雯雯回過神來，一拍額頭：不對，不能被宋一帶跑了節奏。真變成了學術會議，今天的聯誼會一對都成不了，那不就尷尬了？
她把宋一拉了下來，沖著眾人舉杯，又笑了笑，「咳咳，大家別忘了，咱們今天的重點是聯誼哈，誰再聊學術，就先請大家喝一杯。」
眾人笑了起來，紛紛落座。
會場內悠揚的音樂重新開始演奏，將故事拉回了正軌。
然後李雯雯張望了一下，沒看到林則的身影，不由撇撇嘴：這傢伙竟然不行動嗎？
「你在看什麼？」宋一問她。
「沒什麼。不來拉倒。阿一你仔細看看，有沒有合意的，我來給你製造機會。」雯雯沖她眨眨眼。
宋一真誠地問：「我可以只吃東西嗎？」
學術會議她應對自如，但轉為真正的聯誼會之後，她反而感覺怪不自在的。
就在這時，宋一的面前坐了一個男人，他目露欣賞地看著宋一，「你好，我是……」
他還沒做完自我介紹，林則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不好意思，陳先生，有一些稅務問題需要您配合調查。」
他在男人面前出示了一下證件。
男人面色不耐，「這好像不歸你們城防部管吧？」
「不好意思，宗門監督管理委員會的同事正在外面等您，我們也不想太過興師動眾，這樣對您也好。」
林則獨自進來，看起來就像聯誼會的嘉賓，確實夠低調。最多有人在思考這傢伙的資料，想著要不要上前搭訕。
男人抱歉地沖面前的兩位女士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宋一看到林則，如同看到救星，眼睛閃閃發光，「在執行公務？」
「嗯。」
「很忙？」
「也不是很忙。需要幫忙？」
宋一忙不迭地點頭。
她把躁動的李雯雯給按住了：雖然她是被這傢伙拉過來了，但不代表她不可以搬救兵對吧？
林則順勢在宋一面前坐了下來，裝模作樣地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跟同事們說一聲，請半天假。」
在宋一看不見的角度，李雯雯果斷給林則比了個鄙視的手勢，她果然沒有看錯，在宋一面前裝得跟個正人君子似的，還讓宋一以為他是救星，實際上嘛……
林則面帶微笑地移開了視線，彷彿什麼都沒看到。
李雯雯還能收拾不了他？
她直接挽住了宋一的胳膊，「阿一，這裡面的人你都沒興趣嗎？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會選什麼樣的道侶？」
宋一一手托腮，側臉被托得有點圓。
「首先，是劍修。道不同不相為謀。其次，比我強。」
宋一說出了自己樸素的擇偶觀，沒注意到對面的人笑容隱隱發綠。
從自我安慰的角度講，宋一會這麼說，是因為她從來沒有過喜歡的人，所以條件非常想當然，她只是「覺得」道侶應該如此。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他從未成為過她的可能性。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仍然會心裡泛酸。
雯雯順著宋一的話一想，大驚失色，「阿一，你不會喜歡秦燁吧？」
這兩個條件看似寬泛，其實符合要求的人屈指可數，這裡面包括林則在內的人，全都被排除出去了。
與宋一關係密切的，那就是秦燁了。
宋一一個激靈，連連擺手，「這怎麼可能？我的劍都不待見他。不要講這種鬼故事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雯雯這才放鬆地點點頭，「他的年紀太大了。」
宋一心虛地縮縮脖子，咳，她雖然看起來跟他們是一個年紀的，但算上上輩子的年紀，她也是雯雯口中「年紀大」的代表。
就在這時，林則突然問：「我可以找你學劍嗎？」
「可以是可以。」宋一說，「原來你想讓我幫忙的就是這件事啊，你不早說。」
她還記得林則欲言又止似乎想找她幫忙的事情。
雯雯扶額嘆氣：阿一的腦袋，大概比她的劍還要直。某人剛剛說完要找劍修道侶，林則就說這種話，這暗示已經不能更明顯了，然而宋一竟然還沒發現。
可能是同情林則，可能是怕自己笑場，李雯雯果斷把宋一丟給了林則，「你給我照顧好她，我去那邊看看。」
這個會場半臨江，夜幕降臨之時，會有青雀於雲江起舞，化為「同心橋」，據說唯有心意相通的兩人才能一起通過此橋，獲得祝福。如若心意不通，就會落水。
這也算是青雀一族與生俱來的能力了。
雯雯可是專門將會場挑在了這裡。果然年輕的男女們非常捧場，隨著雲江上的小夜燈飄搖亮起，大家已經往同心橋的方向去了。
聯誼會嘛，沒有一點挑戰沒意思。反正大家都是修士，掉下「橋」也不是真落水。還有人故意加重賭注，另外給安全通過同心橋的人贈禮，讓氣氛越發高漲。
「我們過去看看？」林則提議道。
宋一果斷點頭，她其實也挺喜歡看熱鬧的來著。
「那盞青雀燈還挺好看的，這得薅禿多少只青雀才能做一盞啊？」一邊看著熱鬧，她一邊小聲跟林則吐槽，「這是下了血本了。」
結果看著看著，宋一和林則被人潮送到了最靠近同心橋的位置。
眾人起鬨道：「輪到你們倆了，趕緊的。」
宋一下意識要溜，卻被林則一把握住了手。
「你想贏嗎？我可以幫你贏。」林則說。
他知道該怎樣說服宋一：別讓她覺得這跟聯誼會活動有關，讓她覺得這隻關乎輸贏就好了。
「那我們試試？」
反正是跟自己人，好像也沒那麼尷尬？
兩人齊齊踏上了浮空橋。他們沒有使用靈力或神念，但他們卻穩穩地站在了無形之橋上，虛空之中好像有什麼自如地托舉著他們。青雀一躍騰空，舒展羽翼，發出清鳴，似是伴奏。
低頭看去，可以看到江面波光粼粼。岸邊的聲音漸遠，而對岸的聲音漸近。
宋一扯了扯林則的袖子，「我們真的過來了誒，你怎麼做到的？」
該不會他認識這裡的青雀，早就已經走好後門了吧？
林則笑了笑，「這是秘密。」
其實很簡單：同心橋並不能完全保證兩人心念相通，別說是青雀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很難保證這一點。
只要站在同心橋上的兩個人想法一致，就可以通過。想法越紛雜，越不一致，通過同心橋的可能性就小。
正好，宋一是個心思純粹的人，你跟她說要贏，她的心裡一門心思就是贏。
林則知道宋一的想法，跟她保持一致就簡單了。
他做不到跟她心念相通，但可以做到足夠了解宋一。
宋一抬頭看了他一眼，曾經跟著她跑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了可靠的大人，暖色的燈光給他堅毅的側顏平添三分溫柔。
就在這時，宋一的腳下一空。當她產生雜念的時候，同心橋就消失了。他們就踩在虛空上。
好在距離對岸只剩三兩步的距離了，林則一下子握住了宋一的手，兩人對視一眼，縱身一躍，就到了對岸。
「我們這算是通過考驗了吧？」
「不算不算，最後同心橋都要垮了。」
「可我們已經到對岸了，怎麼不算？最後那一步，我們可沒用靈力作弊。」林則據理力爭，「至少把青雀燈給我們。」
起舞中的青雀化為人形，笑吟吟地將燈遞了過來，「祝兩位白頭偕老，願此燈照亮兩位的前路，情路無坎坷。」
原來這燈是這麼個意思！早知道她就不要了！
宋一老臉一紅，趕緊把燈收了起來，飛快道謝，拉著林則先跑了。
雯雯還在人群中？算了，暫時顧不上她了，先避避風頭要緊。
走出了一段距離，行人漸少，沒有人特意注意他倆。晚風拂面，讓宋一臉上的熱度降了下來，她深呼了一口氣：平常心、平常心。
她慢慢放平了心態。
「對了，宋一，其實我最近有個困擾，你可以為我解惑嗎？」林則突然說。
宋一雙手抱胸，端出了前輩的架子，「你說。」
嗨呀，為林則他們傳道解惑才符合她的人設啊！
都怪剛才的氣氛太怪了，才會讓她想歪。
「我在追逐一個人的腳步，要追上她很難很難。有很多人跟我說不可能，我該放棄嗎？」林則看著江面，輕聲問。
「你想追逐的時候就去追逐，等你想放棄了，會有大把的時間門可以放棄。我認識的林則，是一個有勇氣的人，不是嗎？」宋一衝他粲然一笑。
「不是，是你每次都給了我勇氣。」林則看向她，慢慢走上前，然後伸手擁住了宋一，「原諒我，連表白都需要向你借一點勇氣。我真正想說的是，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