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表白事件
年輕人很少會去想著告別，因為在他們的世界里，離別顯得那麼遙遠，年輕的他們，擁有著一切可能。
或許，有時候青春的又一程落幕便也不是那般轟轟烈烈。
距離高考還有差不多四個月的時間，儘管身邊相處的大家默默無聲，但一種古怪的躁動逐漸在群體里蔓延開。
那些曾經想也不敢想的，到了嘴邊無法訴諸於口的，或許在此間做出嘗試，也並非那麼的困難。
顧沉打量著操場上的人群，在不起眼的一角默默活動著身體。雖然時間會磨滅很多東西，但是同樣總能夠在磨損中找到留存下去傳承的事或物。
關於讓高三學生每周上一節體育課這件事情，就很好的被保留了下來，一直傳到後面。
這對顧沉自己沒什麼太大的影響，現在看來，許是對周邊的同齡人也一樣如此。
這在下午最後一堂進行的體育課平平無奇，一直保持到顧沉送還完運動器材回來。
今天上體育課的班級總共有六個班，其中只有兩個是高三年級的。
等到顧沉送完運動器材過來的時候，發現在跑道圈住的草皮上，已經圍觀了不少的人。
幾個顧沉並不認識的學生，快速將一紮一紮的玫瑰花擺成心形，隨後又飛速的退場。
緊接著，一個梳著背頭，打扮的非常符合本年代的男生，懷裡捧著另一束殷紅的鬱金香走了出來。
在這個大部分人生活物質比較缺乏的年代，這一套置辦下來，那絕對是不菲的價格。
而能夠值得這麼盛大告白的女孩兒，想來定然氣質容貌絕佳，說不定還得是年級乃至學校里無數男生的夢中白月光呢。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顧沉才看見了被表白的對象，褚魚。
顧沉一愣，隨即就懵了。
怎麼在自己記憶裡頭，從來沒有記得發生過這樣一齣戲啊？
顧沉視線落到褚魚本人的身上，可哪怕就那麼輕輕掃過，竟然也被少女察覺。
不，不對。
顧沉心底生出個猜測，褚魚應該就是在人群里尋找自己。
那梳著背頭，打扮前衛新潮的男生是誰，有著怎樣的家世，顧沉一概不知。
不過想來，臨近高考，這種急不可耐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
畢竟誰也不希望看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從此被歸還於人海。
於是他果斷下手了。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你可以疑心太陽會移轉，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謊言，可我的愛永不會變。」
男生看來不光是家境不錯，文學修養也是有一些，開頭吟誦的情詩摘錄自莎士比亞作品當中，在這個車馬很慢的年代格外讓人感覺浪漫。
「褚魚，從遇見你之後，我就喜歡上了你，當我每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的心就已經飛到你的身邊，甘心為你執役，使我成為你的奴隸。」
「褚魚！」
男生哪怕是將情詩念誦的再好，最後卻也不好意思真的當著大庭廣眾，說出我喜歡你這幾個字，只能是將手裡盛放的花束遞了過來，靜靜等著褚魚的選擇。
顧沉看了眼周圍，你還別說，哪怕是這樣的表白，都還有不少圍觀的女生面紅耳赤，捂著臉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這年頭，這樣的表白可是個稀罕事，甚至於寫封情書都少有。
顧沉並不急於出來做些什麼。
因為他對前世的記憶有自信，對心思玲瓏的褚魚有了解。
早慧且心思細膩的褚魚，也是極有主見的女生，不可能因為這種浮於表面的幾句情話就迷失。
說不定下一秒褚魚就踢翻了花叢，拉著姜小雅的手，和宋盈一起大步離開呢。
褚魚靜默的站在男生面前，身側的姜小雅緊張的投來問詢的眼神。
褚魚自然清楚知道小雅眼神中的意思，只是，她並沒有急著動作。
只是鬆開了牽著姜小雅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心裡突然萌生出了另一個心思。
褚魚掃了眼面前站著的男生，打扮的真是陽光帥氣，不知道能迷倒多少的小女生。
此刻的人群包圍之中，褚魚和男生兩人相對，在人群里格外的突出和矚目。
被褚魚走出來的動作而驚喜到的男生以為褚魚是要同意自己的請求，臉上激動地神色抑制不住。
褚魚緩緩抬起手。
顧沉的心竟也跟著莫名揪緊。
一種前世至今的洶湧情感，掙脫了現實的牽絆，猶豫，堅定的奔騰而出，驅使著老男人邁步衝出人群。
罕見的，顧沉的心慌亂了。
這一世的自己，難道會失去褚魚嗎？
邁出步子的顧沉，這一刻，忘記了那些重生回來的野望，忘記了對宋盈的欣賞和蠢蠢欲動，全心全意被褚魚這個名字填滿。
被前世今生的點點滴滴所填滿。
顧沉多麼想大喊一句，可又擔心喊出來就已經晚了，因此只顧著衝出來，要阻止這一場拙劣的兒戲。
就在男生滿懷期待的目光下，褚魚轉身，心有靈犀般的看向了衝出人群的顧沉。
褚魚的笑容燦若桃花，自有一種嫵媚的風情自在其中。
而那微微抬起的手，第一次抓住了顧沉。
雙手握在一起，褚魚抿嘴輕笑，輕輕捏了捏顧沉。
顧沉本該千瘡百孔的心，此刻柔軟的能化出水來。
一如前世的小動作，所要表達的也無非是最簡單直白的喜歡。
「帶我走。」
顧沉甚至都沒有抬頭掃視周圍的人群，都不好奇周圍人的反應，抓住褚魚的手，邁開步子就已經跑出老遠。
人群嘩變，齊齊失聲。
「我去！」
不知道是誰沒能忍住，憋出了這麼一句語氣詞，然後引爆了現場觀眾們的討論聲。
而捧著鮮花的男生則一臉的失落，尋著顧沉和褚魚之前離開的方向默默不語。
姜小雅氣惱的跺跺腳，哎呀！這兩個人！
顧沉已經不想知道接下來的明天，到底是否會和前世一樣了。因為不論怎樣，在確定彼此心中地位的那一刻，已知或未知的明天，都讓人期待。
原來，不僅僅是其他人在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