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見吧地下城

地底城出現了Sariel,它飛過天空，在給人類的城市造成巨大的損害后，又突然消失在人類的視野之中,彷彿這場災難就像曇花一現的煙花，來得迅疾無比,也湮滅得悄無聲息。

但坊間還是有一種傳聞，有人稱使用創天使Sariel是被星都置業通緝的「垃圾場機械鼠」，它偽裝成一個名叫「羅阿強」的人類，企圖矇混過眾人的視野，但最終被秩序官發現，死在了世界樹的殺神景麓州的手中。而至於那高達八百萬的兩個懸賞——由於「老鼠」太狡猾的緣故,地底城折損了【愛德堡】、【黑蟒】、【艾斯】等高級雇傭團，機械風暴的排行榜消失了半數以上的改造人,改造人中心元氣大傷,誰也沒從這裡賺到錢。

這些傳言熱熱鬧鬧地又成為大街小巷的談資，但隔了幾天之後，地底城的人們又開始為各自的任務、傭金而忙碌奔波；星都置業在廢墟里重新拔地建立起了新的大樓,查古斯不僅出席了樓盤的剪綵，而且出台了新的購房公告，重新徵集了新一批的地底城改造人。這世界的運作仍在正常的運行,彷彿這裡並沒有受到過任何的改變。

第二月月初,機械風暴結束，城市重新向外面的城市打開大門。停擺的航班重新啟航,按照既定的航線，通往天上城的各個特色城市。

在流星劃過的天空下，一個少年也站在夢想之塔下，仰頭高高地仰視那些飛船們。

隔了一會兒,他又擺正了自己的小腦袋。

「景麓州在嗎？」他現在在塔下的守衛面前高高喊道，「我有事情要見他！」

景麓州是這屆秩序官的名字，豈能是地底城普通的人類得以面見的。守衛們各自看了一眼，並沒有作出任何的回應。

少年只好又換了個方式。

「那你們的查古斯大人在嗎？我是他在外麵包養的小情人兒呢。」他說著，還拿出一份轉賬證明道，「你看，他每天給我錢呢，我可是他的人。」

「……」

「你們不能阻攔我，我要進去！」

「……」

兩個守衛一愣，又仔細地看了眼少年，只見對方穿著一件洗得發皺的襯衫，是酒吧服務員的款式，不過模樣長得倒是十分的俊俏，一看就很像惹人疼愛的樣子……

可是查古斯不是喜歡狗嗎，他什麼時候會欣賞男人了？

守衛面面相覷，頓時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讓他進、咳咳……讓他進來吧。」最後還是通信器里傳來查古斯幾聲嗆水的聲音，慌裡慌張地令讓兩名守衛放行。

顧純這才理了理自己胸前的大紅領結，趾高氣昂地走進了夢想之塔的私人電梯，一路來到夢想之塔八十八層的私人空中花園之中。

花園裡有風，是塔頂打開的航空通道吹進來的。此時這座花園的平台上正停放著一架輕型公務無人機。飛機邊，一個穿著白色制式服裝的男子正站著，神色冷漠地看著他。

「你來做什麼？」景麓州問道。

這時的花園裡已經沒有其他人，原本還在的查古斯也已經識趣的離開，顧純好奇地往四處張望了幾眼，隨後又瞟了眼對方身後的飛機，很快地咧開笑容來。

「我是來提供服務的！」

景麓州：「……」

「我後來在酒吧打聽過了，如果一個人被金主包養是要提供特殊服務的。」少年又笑嘻嘻地解釋道，「景金主，你都故意給了我這麼多錢，我好像都沒為你做什麼呢！」

他笑得還是天真浪漫，景麓州卻忍不住地皺了下眉。

「你來就是為了這個？」

「是啊！景金主你不試試嗎？」顧純又扯了扯自己的領結，故意扯掉了一顆紐扣，露出脖子上精緻的鎖骨來。

景麓州眼睛瞳孔倏地縮了縮，這次他不僅看到了顧純細膩的皮膚，又看到了對方脖子上帶著的項圈。

「你向誰學的？」他的語氣漸漸地冰冷了下來。

「這不是酒吧里大傢伙都知道的事情嗎？」

「……」景麓州垂下眼，沒有再說話。

今天是他在地底城的最後一天，他本來即刻就要出髮帶著創天使Sariel返回世界樹基地，但當他聽到那個少年在塔底點名要找他的時候，他還是預留了一些時間，騰出給顧純說話的地方。

但他沒想到顧純又會扯上這樣的話題。

他閉上眼睛，隔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又恢復古井無波。

「我不用，如果你是特地來向我提供服務的，你現在也可以返回了。」他說道。

「可是你付了好多錢……」

景麓州皺眉，轉身往無人機的艙門走去。

打開的航空通道里有陽光射入，他穿過陽光，把顧純留在了陰暗裡。

但那少年見著陽光，忽然又開口叫住他。

「那金主大人，你那麼大方的話，我就把錢都收走了哦。」

「。」收吧，對於這種地底城的人類，他根本就不該留出時間等他。

景麓州往前走，周身冰冷的氣質幾乎要凝結出冰來。

可那少年孜孜不倦，又開始在後面叫了一聲。

「景麓州，阿強不是『老鼠』。」

「……」

秩序官頓步。

「那你現在最好慶幸他沒白死。」

他說道。

顧純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卻什麼也沒有出聲。他把手別在身後，臉上的唇角勾起，只露出了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

景麓州沒有看他，也不再打算和他有任何的交集，他重新返回了機艙，關上艙門，啟動了飛機的引擎。

漩渦引擎增壓，緩緩地抬起機身，吹得花園裡的草木橫飛亂斜。少年散亂的頭髮也隨風掠起，唯一身單薄的身骨立在吹斜的花園中，沒有向前，也沒有退步。

最終，伴隨著公務機的升空，他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成為塔頂的一個小小的黑點，與芸芸眾生的建築融在一起，再不過一會兒，又徹底消失在景麓州的視野之中，不復存在，也不復再見。

這架輕型公務機穿過地底城特殊通道，成功地駛出地平線。它飛過蒼涼的荒土，躍入金輝的雲層，通往前方天空城市的坐標，直至飛行出八百六十公里，機艙里才緩緩地傳來一陣恭敬的女聲提示。

【秩序官先生，病毒已清理，防護程序正在重啟中……】

無人機的機械AI嚮導終於將湮滅的警告提示燈光調整成了綠色的標誌，向著機艙的主人提示安全的信息：

【此次病毒共向安全防護系統攻擊共0次，系統已恢復34.3%……警報模塊修復完成……40.6%……正在修復紅外監測模塊……】

提示聲不斷地響起，坐在機艙的秩序官一愣，原本閉目的眼睛倏地睜開，淺色的眼睛發出一絲神光的波動。

隨後他迅速起身，來到裝有創天使Sariel的側艙前，打開裡面的密碼倉。

然而此時，密封倉四周起了一層冰凍解封的水汽，露出裡面內置嚴實倉壁，當景麓州打開它時，原本被工工整整地放置在裡面的金屬球——

消失了。

*

而在飛機八百六十公里開外的地方。

地底城的老闆的賬戶遭到了清洗，一共損失了近三十萬銀元；查古斯家的狗遭到了驚嚇，從狗糧中吃出了一隻還在吱吱亂叫的機械老鼠。打著紅領結的少年繫上脖子上的紐扣，在一群機械鼠的簇擁下，終於從地面上抱起了一個圓滾滾的金屬球。

「肉糊先生，我可說到做到了啊，沒有把Sariel交給秩序官哦。」

其實保管Sariel是目標以外的事情，尤其是在這個金屬球已經不值四千萬的前提下，可顧純卻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會把這個燙手山芋拿在手裡。

但他歪了歪頭，打算放棄這次計算。

他重新來到廢棄石油工廠，穿過工廠外的荒漠，來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凍土土坡。

隨後他挖了一個足夠深的大坑，將手中抱著的天使金屬球放置了進去。

金屬球在陽光下還閃著亮光。

顧純看著，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枚機械之芯，把它放在球體的旁邊。

「阿強，你變成天使的時候可真帥。」

他說了句，又補了句。

「肉糊先生，我可給你找到了一個靠譜的保管Sariel的對象哦！」

荒漠的風吹來，發出呼呼又啦啦的聲音。

顧純聽著，忽然嘻嘻地露出笑容，又用手將地面的土一波一波地又掩埋回去。

———就這樣，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的頂級武器、天上城的美麗天使，和地底城超載后結晶的機械之芯葬在了一起。

最後，它們上方的泥土還被少年砰砰地踩了好幾腳，嚴嚴實實地叫人看不出半點痕迹。

風一吹，凍土上染了點點沙痕。

顧純緩緩後退，最終舉起手來，朝那土坡使勁地揮了揮。

隨後，他轉身離開，一蹦一跳地往飛船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