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喔喔喔
「我們已經經歷了次戰爭,能在機械的戰火中保持著人類文明已經屬於來之不易。我們必須制定正確的規劃，不能再讓人類的發展出現任何控制以外的事物。」
「秩序官，聽說你回收了創天使Sariel？創天使序列武器會對世界安定造成太大的變數,就像這次的地底城事故一樣，請儘快把它上交回世界樹的武器庫之中。」
「武器之城正在發生平民的暴/動,我們即需要強力的武器前往鎮壓。現在Azrael坐鎮生物之城，當務之急是為武器庫里空置的兵器重新篩選新的預備人選。」
巨大的全息投影內，倒映著八個人類的身影，他們出現在世界樹會議的圓桌面前，同時也接通正在航行的輕型公務飛機，將秩序官的身形也投射在圓桌上的第九張座椅中。
「Sariel的回收出現了紕漏,我會對它繼續開展攔截追捕。」他也在做著彙報，將地底城的事件做了梳理。
但這個回答顯然並沒有讓在場的其他八個人都感覺到滿意,他們其中有人開始了追問。
「秩序官,Sariel被小偷偷走了？這可不像你。」
「我記得你已經出行了1201次任務，每一次任務都能做到100%的完成率。」
「景麓州，秩序官需要擔負起維護社會穩定的責任,這是一件責任重大意義深遠的任務，不要讓任何事物影響了你的判斷。」
「……」
圓桌上的話有奇怪的、有探究的、也有威嚴的。景麓州神色不動，他一貫地保持著對所有人的距離,慢慢地抬起了淺色的眼眸。
「秩序官有秩序官的判斷,在對事物是否失控的認知上，我理解為事物是否對社會造成危害。現在使用Sariel的平民已經清理,現階段的『秩序』也沒有遭到破壞，在座各位的位置不會因為一個弱者的抵抗而動搖。」
他的語氣還是冷漠得聽不出任何的情感，彷彿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冰窟窿。在場還要說話的人頓時語結，似乎想到了秩序官的脾氣與地位,誰也不想再往這個冷氣庫上撞了。
「至於Sariel，我會重新追查它的下落。」秩序官又道。
這回現場鴉雀無聲，隔了許久，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景麓州，你能這樣做，那就最好不過了。」
景麓州不置可否。
「記得防微杜漸、慎終如始。」那老者又道。
景麓州沒有再回話，他抿著嘴，慢慢垂下眼，按下公務機的投屏按鈕，退出了這場會議。
全息的影像緩緩散開，機艙的場景恢復如初，巨大的航空玻璃前，看見的是一片白雲茫天。
隔了一會兒，景麓州的通信器里傳來一份留言的信息。
【小州啊，聽說今天你在會議上心情不好？不要生氣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麼脾氣，聽聽就過去了，別往心裡去哦。】
景麓州看了看，將它放入回收的垃圾箱中。
但很快，又有信息不時「叮」「叮」「叮」地傳送過來。
【你剛剛是不是又把媽媽的信息刪除掉了？】
【臭孩子，媽媽知道你一直都怨我們把你交給世界樹，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對了，再過個月就是你弟弟的18歲生日啦，我們一家也好久沒有在一起聚一聚，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來一趟健康之城坐坐哦。】
【弟弟很想你，媽媽也很想你（愛你）】
最後一句話落筆，還帶著一個不容忽視的愛心文字，景麓州在上面停頓了幾眼，最終還是統一地歸化進已讀的信箱里，沒有回復。
他重新坐回了艙座，打開了無人機的定位。
地圖上跳躍出無數條航線軌跡。
他點擊了其中一個坐標。
【秩序官先生，系統正在為您規劃最快的路線；秩序官先生，本次飛行大約需要八小時，目的地，信息之城】
*
——【歡迎乘坐星都國際航空飛船，本次航班目的地，信息之城星都航空飛船場，航班正在起飛，請各位顧客系好安全帶】
與此同時，在星都國際航班的飛船上，同樣的女聲正在溫柔地播報著航班信息，在女播音的導播下，一批顧客已經入座船艙，他們之中有穿著襯衫的企業精英、有保養得當的商人、也有經歷過改造的安保人類，此時或閉目養神、或瀏覽信息、或喝茶看報，彷彿整個船艙都是高質量人物們的集合，令整個空間都陷入了一種寧靜的高級氛圍里。
而此時，在這四千萬銀元一張船票的船艙角落，卻忽然發出一陣不和諧的聲響。
「喔喔喔喔喔——」一個少年坐在位置上，小腳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座椅上晃蕩著，新奇地叫了起來。
這在安靜的船艙中有如一陣刺耳的噪音，眾人一愣，忍不住皺眉回頭看了一眼。
隨後他們看到了一個少年——那少年有一頭散亂的頭髮，穿著一件看上去像不到一個銀元的T恤，就像是來參觀飛船的貧民，正在用雙手捂著耳朵，有一下沒一下地開合著。
雙手打開，他露出耳朵叫了一聲。雙手闔上，他眼睛里又露出神奇，又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喔喔——」
「喔——」
「喔喔喔——」
「……」
少年也不知是怎麼拿到的船票，他的聲音很大聲，眼中表現出來的「智障」神色也一目了然，附近企業精英、商人、改造人們眼睛抽了抽，復又轉過頭，有的拿上了耳塞，有的打開通信器的音樂，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唯獨有一個人忍耐不住，在旁邊乾咳了一聲。
「飛船升空會造成高度落差，你身邊的氣壓迅速降低，會和中耳裡面的氣壓產生擠兌，造成鼓膜向外凸起，這時候你出現幻聽、聲音遙遠、耳鳴都是正常的事情，不要再這麼丟人地大聲嚷嚷啦。」
這聲音是在少年右側的位置發出的，顧純這才停了動作，往自己的身邊看了一眼。
隨後，他先看到了一隻書包。
書包是嶄新的，正在被一雙纖細的手緊緊地抱住。而那手的主人——這主人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像個十八九歲的人類，此時正和他遙遙地隔著一臂的距離。
他眼中也有一種在看傻子的神情，只不過船艙外的光線打進來，讓他的眼鏡都蒙上了一層不透明的光線。
「哦，我知道啦！謝謝小姐姐！」顧純見狀，很快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但這卻讓這個開口指導的人類瞬間漲紅了臉。
「我、我、我是男的！」他糾正道。
「喔喔喔。」顧純又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但下一秒——
「啊啊啊啊……你、你、你要做什麼！」戴著眼鏡的人類又差點跳將起來，震驚地看著突然趴到他大腿上的少年。
顧純卻沒有對著他做什麼，他越過旁邊的座位，正用臉貼著船舷的玻璃，用手不斷地戳著外面的景象。
「我在看天空啊！哇啊啊啊，我第一次飛那麼高，哇啊啊！天上的雲層是這樣的啊！」
「……」
「哇，你看，有鳥！那是鳥吧！它就從我面前飛過去了哎！」
「……」
這是鄉巴佬吧、這應該是鄉巴佬吧？
眼鏡人類又是一陣僵硬，隔了一會兒，他伸手把顧純從自己的大腿上拉開，漲紅了臉道：「現在飛船還是上升期，穿過雲層的時候會遇到對流氣流，你、你、你不能這樣亂來。你的安全帶呢？你要扣好安全帶！」
伴隨著他的話，飛船果然顛簸了一下，眼鏡人類還露出了一個「你看看我說得對吧」的眼神。
顧純只好又依依不捨地從窗外移回目光。
這一回沒有新奇的玩意，他只好看向船艙的天花板，幻想了一下抵達信息之城的美好願景。
可過了半個小時——
「怎麼還沒到啊……」顧純又開始用腳丫在椅子上來回晃蕩，「信息之城什麼時候到啊，我好想快點到信息之城！」
來來回回晃蕩的尾音頓時又引起了旁邊乘客的注意。那眼鏡少年聽著，也逐漸不耐煩起來，他皺眉道：「信息之城距離地底城有萬公里，星都航空的飛船時速是每小時千百公里，從這裡抵達目的地還需要八個小時十分鐘。這裡都是去信息之城的高層人士，我知道你是地底城上來的，你非要在這裡顯得自己有多低級？」
「啊？」顧純眨了眨眼。
「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帶眼鏡的少年皺眉道。
他不明白為什麼像旁邊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擁有四千萬的船票。能夠坐上這輛飛船的人都是社會上的上流人物，很可能就是未來信息之城的哪位大佬……而他現在和這神經病一樣的少年坐在一起，如果被他們看到，簡直就是丟臉丟到家了。
他想著，又拉開了和顧純的距離，盡量讓自己顯得和對方不是同一類人。可也就在他挪動屁股一瞬間的功夫，船艙忽然發出「砰」地一聲震動，將船艙里的人搖得東倒西歪。
少年和顧純也被震得前俯後仰，與此同時，他們還聽到了船艙里傳來一陣警報的聲音。
【注意、注意！航班船體正在遭到攻擊！注意、注意！航班船體正在遭到匪徒攻擊……】
船艙里的人們同時臉色一變。
但更快的，星都航班的安保系統已經被人入侵，從船艙前方的機長室已經扔出來一個五花大綁的安保人員，其後又有五個兩米高的改造人提著重型機槍，大步地走進了船艙。
「我們是飛雲海海盜，這艘船艙已經被咱兄弟幾個佔領了，夠識相的就把值錢的統統給我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