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領

本領

「多貴人真是放肆,本宮好心去向她討個彩頭,她非但不領情,竟敢咒詛本宮!」忻嬪砸了東西怒猶未解,這會子仍氣得胸口悶痛。

侍女菖蒲小聲道:「多貴人也只說是位公主……」

照她看倒不定是詛咒,沒準永和宮那位真有些本領呢,聽說草原上的薩滿法師就慣會卜卦跟扶乩的。

忻嬪恨聲,「公主有何用?她就是見不得本宮好罷了。」

已經生了個病歪歪的六公主,忻嬪多盼望這胎能誕下個健健康康全須全尾的阿哥,那樣封妃也有指望——如今妃位裡頭只有令妃、舒妃跟愉妃,現空著一個缺呢,難道讓慶嬪搶了先去?

菖蒲也只能順著自家主子的話頭,「那興許是令妃娘娘教多貴人故意這麼說的,您要是真為這個生氣反倒不值了。」

忻嬪冷笑,「我自然知道保重。」

越是見不得她好,她偏要闖出番天地來——她就不信自個兒的福澤會比令妃那個賤胚子差!

連喝了兩盞安神茶,忻嬪才覺得情志緩和些,「我讓你去請啟祥宮的郭常在,你可有照吩咐做事?」

菖蒲忙道:「已經請來了,人就在花廳候著呢。」

只是她不解,自家主子為何獨獨瞄上這不顯山不露水的郭常在,論容貌並非佼佼之輩,家世也不及蘭貴人瑞常在幾個出挑,怕是難成大器。

忻嬪哂道:「你懂什麼,這樣的才好拿捏呢。」

再說那些大家閨秀一個個都跟清湯寡水似的,皇帝擺明了不愛這款,多貴人為何能獨佔鰲頭,不就是憑著床笫間那股嫵媚騷勁么?

郭常在眼下看著是不怎麼樣,可只要稍加調理,沒準能青出於藍勝於藍,哪怕不跟多貴人平分秋色,好歹能搶些寵愛,不至於讓那位太過得意。

忻嬪自信憑自己對皇帝喜好脾性的了解,哪怕是塊石頭也會開竅。

她本來選中的伊貴人,奈何穎嬪已經下手,加之這伊貴人蠢事做絕,自個兒消息閉塞也不知道打聽,倒巴巴地跑去御前來個脫簪待罪,當真東施效顰——皇帝不處置她都對不起這番做作。

*

郁宛得知忻嬪連夜將郭常在霍碩特氏請去喝茶,便笑道:「看來忻嬪娘娘對蒙古的風土人情很有興趣。」

原來滿軍旗漢軍旗都最瞧不起外藩貢女的,如今秋獮的消息一傳來,蒙古女子立馬變得炙手可熱。

春泥嗔道:「您還有功夫打趣呢,奴婢瞧著忻嬪專為對付您才扶持的郭常在。」

否則她自己又不能伴駕,幹嘛憑空造個人來添堵?

郁宛失笑:「那她可太瞧得起我了。」

郁宛自個兒都不覺得有這麼大咖位,值得一個嬪位主子費盡心機來對付。

新燕察言觀色,「您就不擔心么?」

郭常在容貌雖非絕色,亦堪稱水秀,她那個娘據說帶點漢人血統,生出來的女兒亦雜糅了蒙古的粗獷跟江南的婉約,沒準真能一舉迷住陛下。

郁宛淡淡搖頭,「此人不足為慮,無須理會。」

郭常在若是憑真材實料得寵,那確實應該提防,可她現在走忻嬪的路子等於弄巧成拙——忻嬪能教給她的無非是皇帝一些飲食上的偏好跟日常習慣之類。

但郁宛記得清楚,那拉氏分明告誡過她,皇帝最忌諱旁人打聽御前私事,郭常在又不能明說忻嬪教她的,試想皇帝會怎麼看?

簡直是雷區蹦迪。

郁宛這會兒都有點怨念皇帝對她的寵了,他白睡了她那麼些天,非但樹敵無數,給她的賞賜還沒令妃一句話換來的報酬多——這生意做得真是不划算。

也許她該換個角度,去抱那些高位妃子的大腿們?

可郁宛斟酌再三還是算了,她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乾隆後宮里哪位算得真正的人生贏家,孝賢慧賢皆早死,那拉氏形同被廢下場凄涼,純貴妃子孫不肖,愉妃兒子早亡,至於令妃這個傳統意義上的宮鬥勝者,也沒能撐到親眼看著兒子登基那天——真是各有各的缺憾。

只怪乾隆這位十全老人太能活了,唯一能熬過他的儘是些不得寵的,再怎麼先苦后甜,前面幾十年的辛苦路給誰看呢?

郁宛想來想去,決定還是把握當下,既來之則安之,快活一天是一天罷。

夜幕已深,正打算就寢時,門下小太監來報,啟祥宮伊貴人求見。

郁宛愣道:「可知因為什麼?」

雖然上次她幫伊貴人在乾隆面前求了情,她可不覺得這人會感激自己,伊貴人要是個湧泉相報的,那太陽都能打西邊出來了。

果不其然,小桂子臉上十分微妙,「她說想向主子借幾件衣裳。」

新燕詫道:「伊貴人自己難道沒有?」

她以為騎裝是蒙古女子的標配呢。

小桂子訕訕道:「不是那個,是平日穿的衣裳……」

原來此去木蘭圍場行獵,還得到熱河行宮,來回少說一兩個月,總不能連幾件替換衣裳都沒有吧?秋衣的份例早就發下來了,獨伊貴人因為罰俸的緣故少了這項,她本來想向穎嬪求援,奈何穎嬪衣櫃里也沒多的了,只得來找郁宛幫忙——不能總是半新不舊的穿來穿去吧?多難為情。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借幾件寢衣。

郁宛聽得都起了雞皮疙瘩,內衣都借?真虧伊貴人說得出口,不覺得膈應嗎?

就算伊貴人不介意,郁宛也羞於把貼身穿的舊衣物送人,新的就更不值當了。

再說穎嬪都當了多少年的嬪位了,七七八八攢下來,她就不信衣櫃里能比她一個剛得寵的貴人還寒酸,只怕是自己不肯被人佔便宜,才故意禍水東引。

郁宛沉下臉,「就說我已經睡下了,請她明日再來。」

乾隆交代了明早會來用膳,她就不信伊貴人膽敢冒犯龍顏,一次教訓還不夠?至於之後怎麼樣,反正儀駕快要啟程,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小桂子答應著退下,新燕則為郁宛將桌上燭台吹滅,又喟嘆道:「小主不幫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拒絕得太過乾脆,伊貴人難免要恨上小主了。」

郁宛倒沒覺得什麼,伊貴人就是這麼個脾氣,難道要她用愛感化?她可沒閑工夫當聖母。

不如就此撕破臉罷了,她又不欠這位的。

不過伊貴人一語倒是點醒了她,她該準備幾件清涼些的寢衣,那騎裝密密匝匝又厚實,等上了馬背不悶一身痘才怪呢。

等她將「秘密武器」尋出來,新燕等便張口結舌,「……這是哪家鋪子的手藝?」

郁宛驕傲地拿起來在胸口比了比,「自己做的,很好看吧?」

身為穿越女怎能不蘇一蘇呢,好在她雖身無長技,針線活勉強算得粗通,這幾件寢服便是仿照後代內衣的款式縫製出來的,當然沒那麼暴露,可是也堪稱大膽了,肚臍那一圈格外地往上,領口又放得格外的寬,像拉長了的嬰兒襁褓。

反正私底下穿穿也無妨,且她選用極柔軟吸汗的布料,舒適度比外頭買的還好呢。

新燕和春泥:……

每當她們覺得耳目一新的時候,這位主子總能更上一層樓。

行罷,只要主子自個兒喜歡,旁人也沒什麼話好說了。

*

因著皇帝要來用膳,次日永和宮的早點備得格外豐富。光粥品就有南瓜粥跟粳米粥,此外豆腐皮包子跟蝦仁燒賣之類的主食也多備了幾籠,待會兒趕路肯定是顧不上吃東西的。

乾隆素來愛她宮裡的清爽——或者叫寒酸——吃膩了大魚大肉,偶爾來點清粥小菜解解饞也好。

郁宛殷勤給他夾菜,「這芸豆蒸排骨也恰到好處,不如陛下嘗兩口?」

一面留心外頭動靜,好在沒聽到喧嘩之聲,看來伊貴人到底怯於君威。

伊貴人又來找茬了?乾隆有些驚訝,還以為上次的事已經受到教訓了,怎麼這人竟不知悔悟?

他因為連著幾日冷落郁宛,對她倒是有些虧欠,便委婉道:「若有何煩難,只管向朕傾訴。」

郁宛爽朗地搖頭,「沒有。」

她才不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攪皇帝呢,多不識大體。

乾隆沉下臉,輕哼一聲,「沒有就算了。」

難得他主動一回,這姑娘竟不領情——到底沒把他當成以夫為天的那個天。

喝了兩碗糯糯的南瓜粥,乾隆發了一身汗,心情總算鬆快些,趁勢告訴郁宛同行的名單,幾個主位裡頭不算坐月子的令妃跟有身孕的忻嬪,其他基本都是要去的,只除了婉嬪自願留下照看生病的十三阿哥。

郁宛先琢磨著病歪歪的純貴妃怎麼有心情打獵了,隨即才反應過來,她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雖然她沒生過孩子也沒照看孩子的經驗,可皇帝要的只是態度吧?

便吞吞吐吐道:「十三阿哥抱恙,臣妾怎可安心玩樂,不如……」

好半晌沒等來接話,難道皇帝真希望她去阿哥所,倒不怕十三阿哥被她照顧得病況更沉重了?

乾隆本來還饒有興緻觀察她的反應,及至聽到後面,臉色又是微沉,這女子果真什麼都敢說,不對,是敢想。

反正都被他聽在耳里了。

乾隆輕咳了咳,「你就不必了,還是隨朕秋獮罷。」

郁宛剛鬆口氣,便見皇帝含笑說道:「正好,永璂也盼著與你同行,他說想跟你學學騎馬呢。」

十二阿哥?郁宛倒抽一口涼氣,那小娃娃的難纏勁她是領教過的,怎麼找上她了?

她艱難地報以微笑,「臣妾自知本事有限,阿哥何不向穎嬪等人討教?她們也都是蒙古出身。」

乾隆氣定神閑地道:「永璂說你歲數大,練騎射的時間比那些人都長,技術自然也更精湛。」

伊貴人郭常在都比她差了十歲,穎嬪倒是年歲相當,可進宮快十年了,這十年深居簡出,也沒功夫好好練習,自然生疏得很。

郁宛:……

感覺這年齡的問題真是道繞不去的坎,況且誰說越老就一定越妖的,還不許她水平倒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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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大齡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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