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在雨野初鹿被琴酒拎走的三個小時后,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人走進了玩具屋。
中村並沒有下定決心,他一直在端詳那張名片。
在門口的猴子叫起來的時候,中村下意識的將名片藏了起來,禮貌的喊來者:「松田警官。」
松田陣平將手上的花放到了中村的面前:「中村老闆好久不見,近期還有人過來鬧事嗎?」
中村沒有伸出手來碰那些花,他現在不相信警察。
「沒有,畢竟我這裡快查封了。」中村語氣裡面盡顯嘲諷:「他們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找麻煩。」
松田感受到了中村的戒備,這個片區的警察都被佐賀議員控制著,他們對於鬧事的人都是口頭警告就放走了。
那些混混只是走了流程,有人擔保,什麼損失都沒有。
「抱歉。」松田說道,作為警察他有一種一損俱損的感受。
這個警察摘下了自己的墨鏡,在進他的玩具店的時候明顯做了心理準備。
中村終於伸出手來將花捧了起來,他知道這花是送給他逝去的女兒的。
「您不需要對此表達歉意,您與此事沒有任何關係。」
松田看向了旁邊的煙灰缸,裡面大多都是煙頭,快要溢出來了,加上老闆長時間也沒有剃鬍子,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狼狽。
老闆經常會發獃,而每次抽煙的時候都會在煙快燒到手的時候才停止。
而現在煙灰缸里有一根煙,只抽了一口就滅了。
這就代表老闆對於來者至少保持了一個高度的尊重和警惕。
「有人來過了?」松田問道:「是顧客?」
「是啊,我以為我的店裡都不會有人來了,之前總是有人堵著。」老闆悵然,卻一笑帶過。
「……我會盡我的全力幫您找到佐賀的犯罪證據。」
中村看著面前的警官,他充滿著正義感。
他願意趟這趟渾水,跟其他避之不及的警官不一樣。
「您還是要為您自己的前途考慮,松田警官。」
「去他的前途。」松田罵了一嘴,他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份磁帶,推到了老闆的面前。
「這是……」
「我找到的一些錄音,雖然這不能算是決定性的證據,但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遲早……」
中村打斷了松田的話:「還需要多久?」
松田張了張嘴,他不知道,別說是議員的罪證了,甚至他為了調查致死親友的爆.炸犯都沒有頭目。
他無法對老闆做出任何的保證。
「我沒多少時間了,松田警官。」中村咳嗽了兩聲,最後沖著松田笑道:「我已經快到極限了。」
老闆的笑看起來帶著點解脫,妻子去世之後,他唯一留在這個世上的原因就是他的女兒了。
「請不要這麼說,至少您的女兒希望您好好的活下去。」
「不,信子只會覺得我是個失敗的父親。」
松田沉默了下來,在這位父親面前,再多的辭藻都毫無用處。
「我會努力的。」松田急促的喘息了一下,他感受到了老闆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的活下去的念頭。
中村用那雙死灰一般的眼睛盯了一會松田,去找了個花瓶,慢悠悠的將花插在其中。
看在這位警官的確在幫忙的份上,待會這瓶花會放到女兒的桌子上。
「松田警官,您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正義嗎?」中村問道。
「會的。」松田緩緩開口:「我這輩子都在為了將這群混蛋繩之以法而努力。」
今天的那位顧問先生的聲音在耳邊迴響,在警官的聲音落下之後突兀的響起。
——『既然沒有正義,那就去創造正義。』
那個聲音充滿著誘惑性,如同邀請他一起進入地獄的大門。
他確實可以嘗試,只要那個所謂的顧問真的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就算下地獄也無所謂,更何況他已經身處地獄了。
「謝謝您。」中村真情實意的道謝,三個小時的時間來面對一個機會,已經足夠長了,而他想他已經做好覺悟了。
而正沖著他伸出邀請之手的犯罪顧問,密利伽羅先生,正用頭抵著牆。
這是小孩子標準反省動作,但是他臉上的倔強完全不像是在反省。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會跟其他人說你的異能的,我會保密的!」
雨野初鹿雙手放在身前,交握著,看起來很不情願的樣子。
「我沒有異能。」琴酒坐在雨野初鹿的專屬小沙發上,靠著他讓宮野志保買的抱枕,他的聲音低沉。
長期的吸煙經歷讓他的嗓子略微沙啞,卻更加好聽。
「好好好,我知道了,琴酒先生沒有異能,這樣可以了嗎?」
雨野初鹿將敷衍寫到了臉上,他企圖快點結束這個話題。
「不行。」琴酒冷酷無情的說道。
「琴酒先生,我需要快點結束這種無聊的對話,我今天晚上還有事,明天還要跟志保小姐一起去吃鬆餅!我的時間表很滿!」
雨野初鹿站在原地,他光腳在地面上,周圍全是圖釘。
圖釘是伏特加在琴酒的命令下完成的。
他不自在的縮著腳,企圖離那些危險物遠一點。
「我跟您不一樣,您的工作全都結束了,我卻還有一大堆,還全是您給我布置的!」
琴酒咬文嚼字提醒:「不是我布置的,是Boss布置的。」
「這有什麼差別?這沒有差別!」
雨野初鹿聲音逐漸拔高,聽起來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他已經經過了三個小時的站姿演練了,現在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坐下來好好休息休息。
他用餘光看向了琴酒,很明顯他想要坐下的前提,是要跟這位冷酷無情的殺手先生達成一致。
「你沒法解釋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夢境里的想法的。」
「那是你做夢自己說的。」琴酒實話實說。
「我睡覺從來很安分!我從來不說夢話!」雨野初鹿也實話實說。
他那愚蠢的哥哥就說只有他睡著的時候,他所在的空間才有其他人喘息的時候,因為足夠安靜。
宮野志保沒忍住,輕微笑了一聲。
雨野初鹿跟琴酒的視線瞬間全放到了宮野志保的身上,她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在意她。
琴酒卻不打算讓宮野志保置身事外,他不容抗拒的下達命令:「雪莉,你告訴他真相。」
雨野初鹿看著宮野志保,水潤的貓瞳裡帶著些許的委屈。
「初鹿先生沒有說過夢話,我總不能因為您的威脅而對著初鹿先生撒謊。」
她又不是傻子,對付未來的監視人,等同於給自己找麻煩。
宮野志保毫不留情的做了反抗軍。
雨野初鹿隨即沖著宮野志保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
隨後他扭過頭來,沖著坐在沙發上的琴酒迅速換了表情,一個極其得意的驕傲面孔。
「看來三個小時不能挪動,並沒有讓你獲得教訓。」
雨野初鹿一噎,手放在嘴角,做了個拉住拉鏈的動作,隨後乖巧背手。
「我沒有威脅過她,甚至現在因為沒有威脅她說真話而感到後悔。」琴酒解釋的語氣很緩慢,想讓不聽話的青年將這句話印在腦子裡。
「哦,是嗎?」雨野初鹿
不看琴酒,不耐煩的揉了揉自己的額發。
琴酒站起身來,皮鞋在地面上敲擊出了非常好聽的節奏。
他伸出手來按住了雨野初鹿的腦袋,手指用力,他說:「我期待你知道真相而哭的那天,雨野初鹿異能力者,嘖。」
琴酒是個冷靜的瘋子,這種人是最可怕的存在,也是雨野初鹿最討厭應付的對象。
因為他在琴酒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雨野初鹿討厭同類。
「好好好,我到時候會痛哭流涕,但是在此之前,我能先從這裡出來嗎?」
「揪還是抗?」琴酒放棄了,他雙手抱胸問道,他比雨野初鹿高,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隨便哪個都行,反正我已經在志保小姐面前沒有面子可言了。」雨野初鹿說:「快點把我從這個該死的包圍圈裡面弄出來!」
等到雨野初鹿從圖釘大陣里出來了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偵探披風已經不像樣子了。
多次的揪扯讓披風很快的變形。
但現在雨野初鹿並不在乎他的披風,他毫無形象的跌坐到地上,用手指揉捏自己的小腿肚子來緩解長期站著導致的疼痛。
「儘快解決佐賀議員,你的時間不多了。」
雨野初鹿決定給琴酒的休息時間也縮減:「如果不想讓我消極怠工的吧,我希望中村玩具店的那幾個鬧事者受點傷。」
琴酒思考了一會:「胳膊還是腳?」
「都行,隨便。」雨野初鹿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敷衍。
「要活口。」琴酒判斷明確。
雨野初鹿說道:「少殺點人,殺戮太多對未來組織發展不好。」
琴酒嗤笑了一聲,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言論,血腥是每一場革命並不可或缺的。
「伏特加,走了。」琴酒關上了門。
雨野初鹿坐在原地,神色陰晴不定,隨後他猛猛的拍了一下地面。
他極其大聲的說道:「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宮野志保雙手交疊放在下巴上,笑著問道。
雨野初鹿跑到了門口,確認琴酒絕對不在,這才折返回來。
他可不想再被逮住。
「我要去拳擊館!我要反抗!如果我打得過琴酒先生的話,我也可以拎著他的黑色大衣走!」
他的語氣亢奮,做下決定立馬實施。
宮野志保搖了搖頭,決定不戳破青年這個美好的願望。
第二天一大早,松田陣平心事重重的來到拳擊館,他戴好拳擊手套狠狠的對著面前的沙包來了一拳。
長期的不進展讓他變得焦慮。
他穩住了搖晃的沙包劇烈的喘息,漂亮的肌肉上透出的汗水在燈光下閃爍著晶光。
隨後松田陣平拿了一瓶水,半瓶倒在了自己的頭上,夾雜著汗水的水流從脖子上滑到腹部。
他喝著水停下了動作,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拳擊教練。
在他面前是一位白髮青年,看起來偏瘦弱,穿著漂亮的偵探服,戴著貝雷帽,就像是個富家公子。
「您為什麼想學拳擊?」
青年握緊了拳頭來在空中晃了晃,來表達自己的決心。
「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