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各有打算
剩下解始昭師徒四人,樂銘心想起師父與通明教恩怨,對解始昭諸人沒甚好感,她料想解始昭夫婦回頭要先問弟子與陵山弟子爭執的因由情狀,小狸和玄凰尚有餘暇尋找碧霞螺,便道:「家中有喪,不便招呼,我不留四位了。」說罷向四人微微頷首,轉身進門。
常玉夫婦享名在外,他們又是通明教中公認的高手,多年來高傲自大,樂銘心幾次損他們顏面,這時心中怒氣難壓,常玉說道:「姑娘也太不懂禮數。」
樂銘心一隻腳才跨進門,聽了這話回過身來,半笑半怒,道:「什麼叫禮數?是錢姑娘要抓我擲出抗敵呢,還是前輩暗施偷襲呀?可惜了,這般的禮數我師父可沒教過我。」她朝解始昭四人走近幾步,眼中戾氣一閃,道:「不過前輩要我懂禮數,你們的禮數,我倒也可勉強遵循。」
解始昭也想出口氣,當下並未出面阻止,常玉嗤鼻冷笑,她覺樂銘心年紀小想樂銘心也沒多大能耐,並不取下背上負的瑟來對敵,雙手抬升在胸前結印。她看著緩緩走來的樂銘心,譏嘲之意更甚,猛地眼前白影夾風撲來,常玉臉一下僵住,接著右腕上劇痛,她慘叫一聲后,便聽見丈夫惶急的斥罵聲和徒兒的呼叫聲。
痛徹心扉之後,常玉神智半清醒半迷糊,只聽得扶著自己那人道:「師娘腕骨斷了。」說話之人是錢婉。陰懷的聲音傳來:「這……這是人是鬼?」他話音中充滿了恐懼驚異。
常玉強忍手上疼痛看眼前情勢,只見一個白影圍著自己師徒四人急急兜繞,時遠時近,有幾次白布拂到她身。她抬眼看向丈夫,見丈夫幾次出掌去擊那人影卻都擊了個空。常玉心中一思,便明白敵人有意戲弄自己師徒,但敵人這般神速的行動卻也是從所未見。她取下背上的瑟,欲用法寶對付樂銘心,錢婉知道師娘心意,叫道:「師父,你們琴瑟合奏來對付這小賤人!」
錢婉這「小賤人」三字脫口片刻,只覺急風撲面,「啪」的一聲脆響,她右頰上又辣又疼,眼淚便止不住落下。
常玉和解始昭雖只見個白影在錢婉身前一晃,卻也明白那是樂銘心轉到錢婉前身打了她一巴掌。解始昭夫婦見愛徒受打心中都是大怒,常玉這時已解下背上的瑟來,她所用之瑟乃是一華麗非常的錦瑟,但捧到眼前一看時,原來裝放錦瑟的白色布囊已被利器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幾根斷弦露出來,常玉心中一驚,扒開布囊破口一看,錦瑟的二十五根弦齊齊被斬斷,她還不及轉念,又聽得「啊」的一聲驚呼,辨出那是丈夫的聲音后,常玉往丈夫瞧去,卻見他也捧著斷了弦的一把黑木七弦琴,那正是丈夫平日里對敵用的法寶。
解始昭夫婦不知敵人何時毀斷自己琴瑟上的弦,但自出師來從未有過法寶被毀的經歷。何況他二人法寶非普通琴瑟,乃是有法術禁制,非主人不能輕易近取,這會兒卻被樂銘心毀了,他夫婦二人不免驚慌。若是樂銘心施詭計那也罷了,可今日情景卻又非此,樂銘心分明是正面相對,只是她行動快極飄忽無跡,何時壞了他們夫婦的兵刃法寶他們也不知,那已說得上敗了,不戰而敗。
解始昭與常玉相對而立,兩人互視,見對方都是一臉駭異。陰懷和錢婉也看出勢頭不對,一面靜立以待,一面看師父師娘臉色以求示下,可過了半晌兩位師尊還是呆立於地一言不發。陰懷看到樂銘心已止立在師父身後,大了膽子上前對師父道:「師父,她在後面。」
解始昭定了定神,道:「今日解某輸的心服口服,還請姑娘告賜姓名,好讓解某輸個明白。」
樂銘心道:「無名小卒,閣下何苦牢記。」她才說完這話,便聽到常玉顫聲道:「大哥……大哥……,你看她手上是什麼?」
樂銘心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大感奇怪:「我手上有什麼東西了?」卻聽得解始昭結結巴巴道:「雪……雪……雪竅玲瓏,是……雪竅……雪竅……玲瓏。」
雪竅玲瓏樂銘心一直戴在左手手腕上,只是她身穿窄袖衣衫,雪竅玲瓏一直被衣袖蓋著,方才她出手打了錢婉一巴掌,衣袖縮皺才將雪竅玲瓏露了出來。樂銘心不知解始昭夫婦怎會留心到雪竅玲瓏上來,抬起左手細看雪竅玲瓏手鐲,手鐲上並不見異樣,瞧常玉看去時,卻見她滿臉戒懼之狀,樂銘心大惑不解。
玄鳳朗聲道:「解夫人方才罵徒兒眼瞎,我看你們眼也不明,二十二年前你們對唐姑娘無禮,今日又對我家姑娘無禮,四處橫行重蹈覆轍,怪得了誰!」
解始昭上下打量玄鳳,叫道:「玄鳳,是你!」
玄鳳道:「上回唐姑娘是怎樣和你們說的,你們又是怎樣向唐姑娘允諾的,都忘了么?」
解始昭小心回道:「不敢。」
樂銘心看常玉也是一副小心謹慎的神情,猜道:「唐姑娘,那只有寄雪姑姑了,莫非這兩人曾在寄雪姑姑手上吃過虧。」
玄鳳道:「既然不敢,那還不快滾!」
解始昭道:「是。」說罷向妻子和徒兒一招手,三人連忙起身隨他而去。
樂銘心看著解始昭幾人遠去的背影,問道:「玄鳳,你和解始昭打過交道?」
玄鳳笑道:「老閣主曾把雪竅玲瓏給寄雪姑娘,二十二年前,寄雪姑娘在外遊玩時雪竅玲瓏被解始昭盜走,寄雪姑娘追到時解始昭正拿著雪竅玲瓏向常玉獻寶呢,寄雪姑娘為拿回手鐲和他們動起手來,最後傷了這兩人。」
樂銘心點頭道:「哦,寄雪姑姑定是把這兩人收拾了好一頓,他們怕了,這時見到雪竅玲瓏才這樣惶恐。」
玄鳳道:「是。那次寄雪姑娘還沒拿回雪竅玲瓏,半路便殺出個顧靈夫,顧靈夫以為寄雪姑娘仗力欺人,還和寄雪姑娘打了一架,解始昭夫婦趁機逃了,後來顧靈夫知悉實情,才幫著把雪竅玲瓏追拿回來,交還給寄雪姑娘。」
樂銘心眼睛轉溜一圈,已然明白玄鳳提顧靈夫的用意,微微一笑並不置答。顧靈夫是唐寄雪的夫君,是臨淵閣前任閣主的女婿,他雖不知世間有臨淵閣這一教派,臨淵閣中人卻知顧靈夫和閣主有姻親,因這緣故,臨淵閣弟子對顧靈夫及陵山多有敬重,即便唐寄雪故世已久,唐姜令仍令手下務要敬這位姑爺。
他將臨淵閣交給樂桑覺時,更是多番叮囑不要與顧靈夫和陵山為難,因此三年前風宜蘭在陵山受重創,臨淵閣眾人幾次商議,終還是決議隱忍這回。只有樂銘心不服,執意要為風宜蘭報仇,還是樂桑覺半真半假說了些話來勸她,說什麼她為風宜蘭施展「往生咒」半成不就,以致風宜蘭需多養三年,這三年之中,她與風宜蘭生死相依,禍福一體,若是她再大動修為必會損害風宜蘭,這些言語才迫得樂銘心暫將復仇的念頭壓下。
風宜蘭復生后,樂銘心重提及上陵山復仇一事,樂桑覺和臨淵閣眾人很是為難,幾日後樂桑覺知道華山雪在苦津澤一帶,他還不知如何勸止樂銘心斷了復仇念想,便攛掇樂銘心去苦津澤尋師,一來拖延時日,二來想要華山雪勸樂銘心忘仇。
玄鳳提起唐寄雪和顧靈夫相識的往事,也是期冀樂銘心能念及顧靈夫和臨淵閣的淵源,由此放下復仇心念。
樂銘心一面往回走一面道:「玄鳳,你去幫我打探打探,解始昭他們來這做什麼?」
玄鳳道:「小姐要做什麼?」
樂銘心道:「沒什麼,只是怕他們為我師父而來,你去探探消息。」她這樣一說玄鳳便明白了,他雖不知華山雪和通明教諸般糾葛的細端,卻知通明教曾協助華瀧奪取華門門主一事,料想樂銘心是憂心通明教要對華門和華山雪不利,才派自己去打探解始昭幾人的來意。他自以為想明白后,便道:「是,屬下這便去。」
玄鳳走後,樂銘心坐到師父靈柩前守了半刻鐘有餘,喊來一個叫史德烽的手下,道:「聽說陵山派的弟子在一個叫陽微觀的地方落腳,你去查看他們有多少人,由誰帶領,來此做甚?尤其要查明顏妙生、呂飛信、賀犀緣在不在其中?」
史德烽道:「是。」
樂銘心又道:「你再探探顧靈夫有沒有一同來,記著,這事別讓旁的人知道。」
史德烽領命而去,樂銘心滿懷心事,在華山雪靈柩前獨坐。直等到日落,小狸和玄凰才架著一人從大門外進來。
臨淵閣弟子見小狸和玄凰回來忙進來稟報,樂銘心早已聽見動靜出來到院中,小狸道:「姐姐,真是紅綃,她受傷不輕啊。」
樂銘心道:「把她扶回我屋裡。」
玄凰見慣了樂銘心和妖打交道,縱是自己此次救回的是蛇妖也絲毫不覺奇怪。她和小狸扶了紅綃進房,讓紅綃躺在原留給自己就寢的床上,再問玄凰和小狸尋紅綃的情形。
原來陰懷將碧霞螺藏在一條山道的密草旁,小狸是妖,嗅覺靈敏於常人,她走前特意去門邊嗅了嗅錢婉等人的氣味,這才沿道尋去。玄凰有尋妖捉妖的多年經歷,兩人各有所長,此時用於一事,沒花多大功夫便尋到了碧霞螺。依著樂銘心所說,印證碧霞螺中是紅綃后便將她放出,碧霞螺仍被留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