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二合一)
殷離很無奈,只得招呼下人抬來步攆,將人抱起上轎,他摟著人,壓低聲音在蕭沐耳側道:「這麼累啊?」
「去母妃宮裡歇會吧。」他輕嘆了聲,招呼轎夫去紫宸殿。
步攆晃晃悠悠在宮牆下穿梭。
越過重重宮門時,不遠處傳來追逐與呼喊聲,「殿下!陛下還沒有解您的禁足,萬萬不能出宮啊!」
殷嗣目眥欲裂,疾步如風地在前頭走著,高聲道:「阿離到底有沒有出事,孤要親眼去看!」
「殿下!」一眾宮人好容易追上了人,紛紛在殷嗣面前跪下,形成一道人牆攔住殷嗣去路。
殷嗣的眼中幾乎能噴出火,他提著劍,指著宮人怒斥道:「你們竟然敢攔著孤!統統給孤讓開!」
宮侍連連磕頭,「殿下,情況如何咱們的人已經去核實了,您稍安勿躁,等人回來就什麼都清楚了。您現在被陛下禁足,萬萬出不得宮啊!」
殷嗣提著劍,呼吸急促,「孤等不了!」他說時便一腳一腳踹翻為首的宮侍,從人牆中穿過,剛剛邁出幾步便見高高的步攆迎面而來。
攆上一抹紅色的身影,只是那麼一瞥,殷嗣便忽地雙目一亮,驚喜地疾呼:「阿離!你還活著!」
可話音剛落,他便看清了攆上不只殷離一人。
卻見那紅衫人此刻正摟著一襲青影,青衫人似乎是睡著了,頭擱在殷離的肩上,而殷離一手捧著對方的臉,指尖在其唇瓣摩挲著,二人額間相抵,殷離的目光正描摹著懷中人的模樣,眼神里滿是溫柔與貪婪的複雜之色,幾乎要將眼前人拆吃入腹。
這幅親昵的模樣簡直甜得叫人直倒牙,根本不堪直視。
看到這一幕,殷嗣整個人僵立原地,彷彿五雷轟頂。
卻見殷離微微擰了一下眉,視線這才從蕭沐的臉上微微移開,瞥一眼正提著劍,面露震驚的殷嗣。
他嫌惡地眯起眼。
殷離沒有理會殷嗣,而是沖東宮侍從們道:「陛下有旨意,太子無詔不得離開東宮,你們都是怎麼當差的?還不勸他回去?若是傳出去,可不會有你們好果子吃!」
侍從們連忙連滾帶爬地起來,上去就要拉殷嗣。
可殷嗣卻是狠狠盯著殷離懷中的人,良久之後才將目光移向殷離,目光似痛徹心扉一般,聲音沙啞:「阿離......你......和他......」
殷離簡直看見太子就反胃,但看著對方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故意牽起蕭沐的手十指相扣,勾唇道:「怎麼了?我夫君他累了,我送他回宮休息,有什麼不對嗎?皇兄?」
他說出皇兄二字時,壓下心頭升起的噁心,幾乎是咬牙切齒。
大概是動靜有點大被吵醒了,蕭沐的睫毛抖了抖,緩緩睜眼,便見殷離光潔的臉頰皮膚近在咫尺,一波一波淺淡的冷梅香襲至鼻尖。
他吞咽了一下略顯乾燥的嗓子,見自己正躺在殷離懷裡,忙坐直了身體,茫然望向四周。
看清了眼前一幕後,蕭沐更茫然了。
他是誰他在哪?這是什麼情況?
卻見殷離目眥欲裂,提劍指著一臉懵的蕭沐道:「不,一定是他脅迫你,對不對?你告訴皇兄,你不可能跟他......」
眼見銳利的劍鋒在陽光底下閃著光,直直指著自己,蕭沐眨眨眼,看一眼身側殷離,「他在說什麼?」
殷離見蕭沐一幅迷茫表情,烏黑的眼睛在陽光底下透出一點淺棕,像極了漂亮的琉璃珠子,睫羽亦微微地顫了顫,像是蝴蝶在水面上振翅。
他眸色黯了黯,扣著蕭沐的手指攥得更緊,悄悄湊近了在蕭沐耳側道:「夫君,想不想氣死他?」
蕭沐對氣人沒什麼興趣,但他活了這麼久幾乎就沒討厭過什麼人,太子算一個。
而且殷離又是一幅躍躍欲試的表情,於是他便悄聲問:「怎麼氣?」
卻見殷離呼吸一沉,越發大膽地道:「待會不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準生我的氣,好不好?」
雖然不知道老婆要幹什麼,但蕭沐還是點點頭,「好。」
話音剛落,蕭沐便覺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並微微抬起,同時殷離的臉在視線里瞬間放大,溫熱柔軟的觸感敷上唇瓣,殷離灼熱的呼吸噴洒在他的臉頰上,精緻高挺的鼻尖輕輕壓著他的側臉。
視線中,是殷離半闔的秀長鳳目,眼尾一點美人痣近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蕭沐一愣,睜大了眼。
這是在......幹什麼?
唇瓣傳來柔軟的觸感,像貓爪子似的,軟綿綿地掃過殷離的心尖,刺激得他渾身微微地發顫,抓心撓肝地,用盡了全部意志才勉強壓制住狠狠把人按進懷裡的衝動。
感受到懷中人渾身僵滯,怕嚇到小獃子,他終於意猶未盡地退開,舌尖在犬齒上掃過,眸底亦染上了一片玉色。
四周寂靜無聲。
殷離的視線始終盯著獃滯中的蕭沐看,耳邊傳來撕心裂肺的怒聲:「阿離!」
「蕭沐,我殺了你!」殷嗣怒火中燒,提著劍就要衝上來。
而此時的蕭沐還在獃滯中,完全不明白公主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唇齒間的觸感久久不散,令他有些恍惚,根本沒在意轎攆下有個人正提了劍跳腳要衝上來砍他。
他還愣怔道:「老婆,你這是......」
殷離看著他懵懂的模樣,眸色沉沉地按了按蕭沐的唇,心虛地胡亂解釋:「我有點......口渴。」
蕭沐疑惑,口渴不應該喝水嗎?
而且這麼做就能氣死太子了?
但他扭頭去看,果然看見太子提了劍一幅怒髮衝冠的模樣。
看得蕭沐一臉莫名,這是什麼原理?
卻見殷離掰著他的下巴挪回視線。
蕭沐想了想,公主口渴卻不是找水喝,說明不是正常意義上的口渴,難不成......
憑他的腦子能想到唯一解釋,就只有渡氣。
蕭沐的大腦飛速思索,片刻后靈光一閃,難道這是劍靈的本能,長時間沒有靈氣滋養,故而向主人索取靈氣?
很有可能!
這麼想著,蕭沐的眼中灼灼發亮,忽然就打開了思路,說不定用靈氣灌溉,久而久之老婆就變回靈體回到劍里了!
可惜了他現在身子不濟,還不能使用靈力。
不過普通地渡氣先給老婆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蕭沐這麼想著,暗自點頭,心道老婆你等我,等我恢復了身體,就能給你渡真正的靈氣了!
於是他看著殷離,認真地道:「你以後要是渴了,直接跟我說,我給你渡氣。」
殷離一愣。
還有這好事?!
小獃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二人旁若無人地親昵地說著話,而轎攆下,侍從們拼了命地把殷嗣拉住,殷嗣只能眼睜睜看著殷離含情脈脈地與蕭沐對視,那眼神都能拉絲,幾乎下一秒就又要親上去。
他的目光幾乎絕望,訥訥道:「阿離,你告訴皇兄,是他欺負你對不對?這不是真的,你不可能對他......」
殷離哼笑一聲,幾乎都不願多賜一個眼神給殷嗣,只涼涼對侍從們道:「都是幹什麼吃的,準備讓宮裡人都看見你們殿下抗旨不尊嗎?還不快拉回去。」
便在此時,遙遙有人高呼:「聖駕到!」
聽見這一聲,殷嗣手指一顫,劍柄哐當一聲落地,目露驚慌地看著遠遠而來的御攆。
殷離忙拉著蕭沐下轎,朝御攆行禮。
皇帝的御攆停在面前,蕭沐聽見上方傳來一聲:「世子,離兒,免禮吧。」
蕭沐仰起頭,見皇帝沖他點了點頭,隨後視線便越過二人,看向他們身後的殷嗣,只見皇帝面露不虞,指著殷嗣怒聲:「好啊,看來是連朕的命令都圈不住你了!」
殷嗣聽見這一聲怒斥,渾身都抖了一下,慌慌張張跪趴著上前,「父皇,我只是聽說阿離出了事,我擔心她,這才......」
隆景帝狐疑看向殷嗣,「你擔心離兒,就連朕的旨意都敢違抗?」他說時視線一掃,看見落在地上的劍,不由眉心一跳,目露警惕地道:「你提著劍,是要做什麼?」
殷嗣面色一白,支支吾吾:「我......」
卻見皇帝隨手點了一名蕭沐的轎夫,「你說。」
那轎夫怯怯瞥一眼太子,渾身發抖不敢開口,卻聽皇帝怒而冷聲,「既不願開口,那便杖斃了吧。」
那轎夫嚇得連連磕頭,終於哆哆嗦嗦道:「太子殿下是要......要殺世子爺。」
「哦?」皇帝扭頭去看殷嗣,似笑非笑道:「你出息了,敢在宮裡持兇殺人。」
殷嗣渾身一軟,瘋也似的搖頭,「我不是,我沒有,父皇,兒臣......兒臣只是......擔心阿離被欺負,才想......」
隆景帝微微眯起眼,「你倒是關心你妹妹。」
聽見這句,殷嗣忽然面色煞白,猛然抬頭心虛地看一眼皇帝,像是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乾咽了一下后,結結巴巴地道:「是......兒臣與阿離有手足之情......是該關心她。」
「僅僅因為關心他,你就敢當眾提劍叫囂著要殺了蕭沐?」皇帝身體前傾看著殷嗣,目露一絲狐疑,「連體面都不顧?」
蕭沐一聽這句,再看向殷嗣時也看出對方對他的惡意不一般,不過他也能理解,上回在獵場,他確實給了這太子一個教訓。
殷嗣此時的腦子才終於活泛了似的,眼珠子一轉,連連磕頭轉移話題:「父皇,兒臣就是擔心阿離出事,才情急之下闖出了東宮,實在不是有意違背您的旨意,求父皇寬宥兒臣!」
殷離萬分嫌惡地覷一眼殷嗣,彷彿多看一眼就會眼瞎似的,冷聲道:「皇兄的關心,我可擔待不起。」
隆景帝從殷離厭惡的表情里看出些許端倪,又回想殷嗣說的話,僅僅因為關心妹妹,就能無視禁令嗎?想到這,一個令他背脊發涼又不可置信的猜測隱隱升起。
皇帝不可思議地看一眼殷離,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殷離垂首沉默著,未做回應。
這是連想想都令他噁心的程度,他根本不屑於回應,只恨不得提刀把這變態碎屍萬段。
不過即便他不說,光是皇帝心底一個懷疑的種子,已經夠殷嗣受的了。
皇帝怒而捏緊了御攆扶手,怒聲指著殷嗣斥道:「朕看你這個太子是當到頭了!還不快滾!」他說時頗為厭惡地沖侍衛們揮手,「把太子拉回去!」說完,便乘御攆離開了。
恭送了皇帝,殷離看一眼癱坐在地,面露驚駭的殷嗣,心頭冷笑了一聲。
他本還想著要不要趁這回吳晉的案子把殷嗣也拉下馬,廢了太子之位,沒想到這蠢貨竟自己跑出來找事,倒省了他諸多麻煩。
之前父皇還顧及著雲家,給殷嗣留些體面,如今雲家因為吳晉的案子怕是焦頭爛額,未必有餘力顧及東宮了。
這麼想著,他的心情一片大好,勾勾蕭沐的小手指,「累不累?去我母妃宮裡歇會吧?」
蕭沐點點頭,與殷離一同上了轎攆。
二人的轎攆從殷嗣身旁走過。
殷嗣半晌才回過神來,像是終於明白自己儲君之位不保,他面色蒼白,瞪大了雙眼,恍惚道:「不......不可能,父皇不會廢我的,他不會......」他說時,看向坤寧宮的方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面踉踉蹌蹌地走著,一面高喊:「母后,母后救我!」
殷離從轎攆上回頭,看見殷嗣頹敗的背影,緩緩勾起一側唇角。
......
......
蕭沐近日很貪睡,似乎是因為身體在自我修復,總是動不動就犯困。
於是在轎攆上,伴著知鳥的叫聲便又睡過去了。
待醒來時,已經在紫宸殿里。
而且他是被熱醒的。睜眼就看見殷離正躺在他身邊,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緩緩地打扇。
蕭沐皺了一下眉,「好熱。」兩個人擠在一張貴妃榻上,不熱才怪。
殷離點點頭,「那我扇子搖重點。」說時便加大了搖扇的力道。
然而蕭沐還是熱,他垂眼看著二人緊緊相貼的腰際,又看一眼公主,「其實我覺得我們不用貼這麼近應該就涼快了。」
殷離權當沒聽見,還又湊近了點,垂眼看了看蕭沐的唇,舔了一下自己乾燥的唇瓣,低聲道:「你之前說,我渴了就能找你?」
蕭沐點點頭,「你又渴了嗎?」
殷離啞著嗓音嗯了一聲。
「哦。」蕭沐扭頭從榻邊的案几上拿過一杯清茶遞過來。
殷離面色一黑,「不要這個。」
蕭沐恍然,要渡氣嗎?看來老婆還是很渴望變回劍靈的啊。
於是他點點頭,主動捏起殷離的下巴,找准唇瓣的位置,果斷親了上去。
殷離瞳孔劇震。
這......這小獃子也太好說話了吧!
這麼乖的嗎?
然而片刻后他就發覺了不對勁。
一股一股的氣流正往他的肺管子里鑽。
他的眉心緩緩揪起來,小獃子在幹嘛?
這感覺似曾相識,殷離思索了一會,想起上回二人被山體滑坡壓著,蕭沐就是這樣給他渡氣的。
殷離額角一抽。
小獃子是在給他渡氣?!
這人到底是個什麼腦迴路?為什麼能把口渴跟渡氣聯繫起來?
殷離百思不解,但考慮到蕭沐這麼主動,他決定忽略掉奇怪的一縷縷往肺管里鑽的氣息。
算了,反正......都差不多。
他眸子微微眯起,頗為享受地回吻,不消片刻便掌握了主動權。
犬齒偶爾輕輕地撕咬唇瓣,蕭沐有點愣。
老婆不是渴嗎?為什麼要咬他?
渡氣都被對方打斷了。
他不由皺了一下眉,後撤些許,一本正經地道:「老婆,你別亂動,你這樣我不好操作。」
殷離覺得好笑,不由埋在蕭沐肩頭笑得雙肩發抖,片刻后抬起頭來,收斂了笑容,配合地道:「好,我不動,你來吧。」
蕭沐點點頭,再次親上去。
這回殷離老實了,他渡氣也順利許多。
片刻后他停下動作,一本正經地問:「你感覺怎麼樣?還渴嗎?」
殷離看著他認真詢問的表情,不由揚起唇,「還有點,再來一下。」
「哦。」
過了一會,「現在呢?」
「還差點。」
又過了一會,「好了嗎?」
「還行,再一下應該就好了。」
......
怡妃拿了糕點來到偏殿,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自家兒子跟蕭沐側躺在一起,還托著人家的後頸,倆人忘我地親來親去,親一會停一下,不知說了兩句什麼,又親一下,看得怡妃一愣。
須臾,她秀美的雙眼緩緩瞪大,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她的離兒......跟蕭沐......
「這回好了嗎?」蕭沐親得嘴都麻了,心說再不好的話他就要強行動用靈力給老婆解渴了。
卻見殷離眸子一轉,越過蕭沐的肩頭看見矗立在不遠處,面露驚悚的怡妃,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好了。」說完他便起身下榻,向怡妃走去。
蕭沐微微鬆了口氣,亦翻身下榻。
怡妃的目光在走來的殷離與蕭沐之間來回地掃,便見殷離走到她面前,坦然撿起她托盤中的一片糕點塞進嘴裡,「母妃,我想吃酥酪了,給我做吧?」
怡妃指了指蕭沐,悄聲:「你跟他......該不會......」
殷離目光一沉,珍重其事地點頭,「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便見怡妃的雙眸緩緩瞪大,目露不可思議,「可是你的身份......」她的話沒說完,便見蕭沐走了過來,她連忙揚起笑,「世子睡醒了嗎?我給你們做了些百合酥,快嘗嘗。」
她說時便將糕點放在案上,又心不在焉地盯著殷離看,卻見殷離一臉坦然地吃東西,彷彿自己方才承認的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怡妃有無數的問題想問,更多的是擔心。
離兒這是對蕭沐......
世人都知道蕭沐痴迷五公主,可若蕭沐知道五公主是個男人,還會喜歡嗎?
最重要的是,現在蕭沐知道離兒的身份了嗎?
怡妃心頭忐忑,卻見蕭沐提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須臾后擰了一下眉,看向怡妃道:「這糕點娘娘用什麼做的?」
怡妃笑了笑,指著殿外的花圃,「本宮親自種的百合,怎麼樣,好吃嗎?」
蕭沐哦了一聲,淡淡道:「有毒。」
怡妃:!
正塞了滿口百合酥的殷離面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