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聞人騫想過不少自己與傅孤舟再一次相遇時該是什麼模樣。
在無應山下五百年,日日被罡風沖刷的時候,聞人騫無比確定自己想要殺了對方。
他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傢伙,那些許好感早在兩人那些年不斷地摩擦中被沖刷得所剩不多,立場的不同似乎早就註定兩人少有平和相處的時候。
這種一開始的諸多關注到最後也轉化成遲早有一天要殺了傅孤舟那偽君子。
可就是在聞人騫極度想要殺掉對方的時候,他遇上了一個失去了大量記憶,只剩下少年純真的傅孤舟。
對方渾身散發著無害的氣息,純良懵懂得彷彿一個剛剛下山的少年人。
一聲夫君讓聞人騫險些心神震顫。
多種原因的驅使下,他留下了對方的性命,將其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然後遊走在黑暗之中的人最後被光明所吸引,似乎也不算什麼特別的事情。
聞人騫坦然接受自己那不知什麼時候被埋下種子的感情。
他來時想過如果早知道會有現在這般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他還會選擇留下那時的傅孤舟嗎?
聞人騫按理來說不是那種特別重感情的妖怪,他足夠理智,利益驅使下他應該不會再給自己自找麻煩,這是聞人騫的理智在為他做出最優解。
但就那思考的短短瞬間,一個答案早就無聲無息地冒出心頭,聞人騫知道自己還是會。
就如同冷靜的人瘋狂起來不計後果一樣,孤寂的人也容不得好不容易得到的溫暖離去。
所以在找到傅孤舟之後,聞人騫沒有動手,也沒有去確認什麼,而是用著如同在叫舊友又好似在輕喚情人的語調叫著傅孤舟,似懷戀又似釋然。
就算再如何不想承認,聞人騫也知道他在那一瞬間是期待傅孤舟反應的。
好奇對方到底是如何想的。
對方臉上可能會露出厭惡,淡然的表情,也可能會是他近些日子裡來最為熟悉的笑容。
但結果都不是。
被叫住的傅孤舟反手收了劍,回眸看向聞人騫,方才面對妖獸的森寒倒是消散了,但那一如既往地平靜淡漠,就已經足夠讓聞人騫的心忍不住地往下沉,還不等聞人騫從中悟出更多東西,對方就已經對著他輕輕頷首。
第一句話。
「承蒙照顧。」
清冷不怎麼帶感情的話語聲,但能讓清塵仙尊說出這樣的話,就已經說明對方是誠心道謝。
聞人騫感覺不太妙,他不想一見面就又與對方刀鋒相見,但這樣一句有些客氣的道謝同樣讓他不太期待。
過於客氣只能說明對方將他當做外人,不過也是,傅孤舟將他誤以為道侶的事不過只有短短時間,此般短短的時間又如何影響得到對方上千年的記憶。
聞人騫看著傅孤舟,留意著對方任何一個微表情。
第二句話。
「我的時間到了。」
我的時間到了?
聞人騫微愣了一下,不解傅孤舟這沒由頭的一句話。
隨後他就理解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因為傅孤舟說了這句話之後,剛剛還清冷強大的仙尊竟是猛然失去意識,身體在失去控制之後就那麼向下倒去。
聞人騫理智快於動作的將人接下,隨後感到了些許苦惱。
他這接人接得挺快,那麼現在問題來了,把人接住之後,他應當如何是好。
不過傅孤舟總共兩句話,第一句是為了道謝,那麼第二句又是
為了什麼?
一想到傅孤舟那句話可能就是提醒他快接住他,聞人騫的表情就一言難盡起來。
這是清塵仙尊會做的事嗎?聞人騫不太確定,但這確實是傅姑娘能夠做出來的事,在把傅姑娘與清塵仙尊畫勾之後,聞人騫居然有點被可愛到。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要魔障了。
見到以往的死對頭不僅不和人拔劍相向,反而分析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最後還從中品出兩分可愛來。
他抱著軟倒的人,思考著對策。
然而他的下一動作也不過是將人臉上的血液抹去。
聞人騫探手查看著對方的身體情況,隨後面色大變,方才傅孤舟就那樣淡然無事的站著,以至於聞人騫還真以為對方無事,結果這一探查便發現對方身體的狀態很不好,五臟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光是體內淤血就有不少,若是這是對付妖獸受的傷也就算了,但此等程度的傷,分明是動用秘法之後所產生的。
聞人騫輕「呵」一聲。
某些人當真是半點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他有些因為傅孤舟強行動用秘法的行為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而不悅,可看著人面色蒼白,就這麼乖乖地軟倒在他懷裡,聞人騫又覺得實在沒有什麼好生氣的,對方遇上了九階妖獸,自然需要有應對之策,他沒有在其身邊保護好對方,現在又怎好去責怪對方動用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
他用手指輕輕撫開對方緊蹙的眉心,隨後將人打橫抱起。
聞人騫先是從那兔子體內取出一顆粉色的獸丹,然後再一把火將那九階妖獸的屍身燒掉,帶著傅孤舟離開了此地。
方才還發生了一場惡戰的地方被處理得極為乾淨,就連血腥味都聞不到什麼了。
仙門的人趕過來的時候,哪怕是最擅長勘察地形的修士也只能說「這裡前不久發生了一場戰鬥,範圍並不大,應當只是五階六階妖獸」。
為首的顧錦昀眉頭皺得死緊,這是在和他開玩笑,五階六階妖獸?
尋常修士的神識探查能力或許還不能察覺到,但是他卻是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力量,哪怕那力量已經消散得幾近於無,可就是這樣才更讓人懷疑,到底是什麼樣的妖獸才能讓人在將其斬殺之後,還要清掃一下戰場,一個答案就要冒上心頭,卻被人強行打斷了。
李承源看向顧錦昀,突然道:「紫霄仙尊,此處怕是不怎麼簡單。」
顧錦昀有些不滿,但還是點頭,「的確不簡單,李門主卜算天機的能力同樣不俗,可否探查一下天意,到底如何才能快速平定妖獸潮亂?」
「天機不可泄露,在下就算是探查到了,也不能告訴任何人,就如同我等現如今都在做一件極為危險的事,就算在下探查到了些許消息也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
顧錦昀面色微變,「所以李門主的意思是此次我等前往妖獸森林,我們身後的勢力會因此而受到危險?還是說我們會在此次妖獸森林之行折損頗多?」
李承源只是笑,不願再多說任何事,哪怕問的他的人是浩天仙宗的宗主。
顧錦昀沉眸,若這妖獸大亂是大勢所趨,那他也得早日回浩天仙宗了。
再說就在兩人不遠處的蕭驚羽,有了李承源證明他的確是從蕭家與其一同趕過來,這些人倒是明面上沒有懷疑他就是那個與妖尊聞人騫牽扯不清的人。
但是,因為那人的招式實在與他有那麼幾分相似,而蕭家秘法本就是不傳之秘,於是乎,這些人明面上道的確是不在意了的模樣,但私下裡卻還是不敢與蕭驚羽過於接近,顯然是擔心他買通了李承源用來掩飾自己的行蹤
。
蕭驚羽有些無語,李承源若是那麼容易買通就好了。
不過他樂得輕鬆,一個人墜在隊伍的後面不緊不慢地慢慢看著,為了減慢速度,蕭驚羽探查地極為細緻,隨後他果然發現了一點東西。
低矮的灌木叢,一小簇樹葉有著過於整齊的切口,探入靈力仔細一查還能感覺到些許磅礴劍氣,顯然這是因為劍的劍氣所造成的。
看來前面呆在這裡的人是個劍修。
還是個劍法極為不錯的劍修。
蕭驚羽原本還只是隨手一看,確定前面的人是劍修之後就隨意起來,可緊接著他的神識就發現那劍氣怎麼有那麼一點熟悉。
是風。
帶著風屬性的劍氣。
蕭驚羽沉默,風屬性劍修,還能那般厲害,他就只知道一個人。
再加上這有點熟悉的氣息。
蕭驚羽幾乎已經確定前面在這的人到底是誰。
難怪要將痕迹掩飾得如此乾淨,對方大概是察覺到了他們靠近的氣息,生怕就此讓他人知道清塵仙尊也來了妖獸森林。
蕭驚羽是個樂於助人的好人,哪怕因為傅孤舟他現在在這群人里處境極為尷尬,但蕭驚羽還是幫助對方將這點蛛絲馬跡給處理乾淨了。
若是以往他肯定無法眾目睽睽下做出這事,但此時就無比感謝諸位道友近來不太想靠近他,他毀屍滅跡做得極為順暢。
......
傅孤舟感覺自己自從動用秘法之後自己的腦子就跟泡在水裡一樣,發脹發疼。
他現在的情況就連傅孤舟自己都覺得有意思,他能夠明確地知道自己之前動用了師兄傳給自己的秘法,那麼按理來說他應該會恢復記憶,雖然師兄一開始就說了這個時間極為有限,但是怎麼著也夠他解決眼前的事物了。
在動用秘法之後,果然他周身就如同有什麼壁壘被打破,隨後一股磅礴的力量湧入體中。
隨著那力量的湧入,更多的還是記憶的沖刷,大量記憶湧入腦中,但由於傅孤舟是失憶,而那秘法只能讓他短時間恢復記憶,所以傅孤舟那時無比清楚自己恢復了記憶,但事後他去回憶只能回憶到記憶湧入的飽脹感,而無法去儲存那大量記憶。
傅孤舟挺滿意自己這一舉動,他好像真的變強了,不過是一劍就將剛剛把他弄得很狼狽的巨型兔子開膛破肚。
不過傅孤舟來不及有任何高興,因為失憶前的他好像在和他說還差點東西。
差什麼東西?
傅孤舟感覺自己好像又能與失憶前的自己交流了。
差你的心境。
對方這般說。
傅孤舟明白,因為他並不是依靠自己來恢復記憶的,他藉助了秘法的力量,但如何才能算是不差心境。
傅孤舟想要繼續去詢問,但其實這本生就是一個自言自語的過程。
他恢復了以往的記憶,隨後知道自己是依靠秘法,若是單純藉助秘法來恢復記憶,顯然是不符合他標準的,於是乎他告訴自己還差點心境,現在還不是完全恢復的時機。
可是後面傅孤舟在失去那千年的記憶之後,他只能將這當做與失憶前的自己交流來記錄。
這事說來複雜,其實也就是失憶后的他處理完妖獸之後就打算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安置自己。
隨後傅孤舟察覺到了熟悉氣息的到來。
傅孤舟不知道失憶前的自己是如何想的,但就傅孤舟本人來說他是有點害怕的,他害怕聞人騫翻臉不認人,要是對方祭出骨劍,他應該怎麼辦。
打吧,
好像不太好,矛盾只會繼續深化,不打吧,他也不想因為這個原因而死去。
好在記憶繼續流走,對方沒有祭出骨劍,只是叫了他的名字,而失憶前的他反應也很不錯,雖然總的說來自己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和第二句話乍一聽好像挺冷漠無情的,但那可是傅孤舟自己,就算是千年之後的自己,他也能推斷出這兩句話下的深意。
第一句「承蒙照顧」,與其說是感謝聞人騫,還不如說是暗示對方我並沒有無視那段與你相處的記憶。
至於第二句「我的時間到了」,就連傅孤舟一開始都懷疑過自己有可能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根據他人的話來看,兩人之前的相處好像不太友好,那他說這話與其說是陳述,倒不如說是表達信任對方之意。
傅孤舟很滿意,感覺自己在道侶面前的表現棒極了。
他肯定不是那種想要借聞人騫渡情劫的壞人。
只是這動用秘法之後的反噬是不是太痛了一點,傅孤舟都難受到不想再思考了。
可是不思考他雖說會更混沌一點,對周圍的感知沒有那麼強,但是他也會難受,還不如多想想自己和聞人騫的事。
他之前是真的很害怕恢復記憶之後就會與聞人騫分道揚鑣,但好在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
他有點想醒過來了。
是的,身受反噬的傅孤舟甚至無比清楚自己現在是昏迷的狀態。
也不知道有沒有嚇到聞人騫。
對方大概不會因為誤以為他完全恢復記憶就將他丟了吧。
傅孤舟突然發現,那句「我的時間到了」有可能就是在暗示聞人騫我這記憶也就短暫恢復那麼一下。
傅孤舟覺得不得了,原來擁有千年記憶的自己都會一語多個意思了嗎?
傅孤舟有的沒的想著事,因為反噬而引動的疼痛愈加兇殘,就在傅孤舟不堪忍受,想要將自己全部的感官都抽離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被泡到了水裡。
傅孤舟驚恐,他道侶要淹死他?!
隨後剛剛還驚恐不已的傅孤舟就被人溫和地拂過眉心,將那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一股磅礴的妖力湧入。
傅孤舟一時間舒適了許多,意識昏沉了不少,終於不再忍受那極致的痛處。
他好像看見了那被困於潭水深處的男人,又好像他才是那被困於潭水深處的人。
我害怕疼痛。
可這修真一途本就是在疼痛中成長,只要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不會再痛。
我渴望變強。
因為弱小者只能成為他人魚肉,只有強者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只有強者才能做到真正的逍遙世間。
他已經很強了,可為什麼還是不高興呢?
傅孤舟在那瞬間終於明白過來,因為就在他當年不斷地想要變強,為了變強不惜犧牲一切東西的時候,他的初心就已經不在,所以他才會因為想要契約聞人騫而與對方第一次相遇。
從不是這個修真界完全束縛了他,能夠真正困住一個修逍遙道人的只能是他自己。
他的心困住了他。
所以他再難寸進,所以他必須另尋他法。
在這麼瞬間傅孤舟竟是感覺自己什麼都懂了。
困住的記憶依舊被困住,卻也終於有那麼一點片段從中溢出。
片段中首先便是他的師兄,被人稱為鬼手神算的師兄少有地不太贊成地看著他。
「孤舟,此舉過於危險。」
"師兄,我已經困在這個境界太久了,若是再久一點我恐怕再難找回當
初的道心,甚至會因此在下一個心魔劫時迷失自我。"
他師兄依舊是並不如何贊同的模樣,但到最後卻還是嘆息一聲,「小孤煬,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叫你了,我知道師父的事讓你打擊很大,你想要繼承他的意志,成為這修真界的依靠,但是,小孤煬,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到底不過是外人,你真正該為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若只是失去記憶也就罷了,師兄全當你累了想要休息休息,可你知道最多二十幾年妖尊聞人騫的封印就可能會破開嗎?這個時機不好,作為曾經封印過的他的人,你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記憶片段流轉太快,傅孤舟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說法是什麼,昏沉的意識唯一的反應就是師兄當初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也就他還傻傻的以為師兄啥也不知道。
傅孤舟殘存的意識也就夠想明白這個問題,下一瞬就連他的意識也徹底地陷入黑暗之中。
......
聞人騫翻著手中的古籍,給面前的池子里又加了一味天材地寶,最後不太滿意地皺著眉頭。
按理來說這葯浴效果應該極為不錯,但其最後的結果卻是傅孤舟依舊在昏迷之中,並且半點要為之轉醒的意思也沒有。
聞人騫又往裡多加了幾味葯。
大量天材地寶組成的靈香幾乎讓人一聞就心曠神怡,若是修為低些的人說不定光是一聞到這香氣就能輕而易舉突破不止一個小境界,可此時這些大量天材地寶就跟不要錢一樣地被人丟入。
聞人騫懷疑是水溫太低,所以無法發揮出這些葯的真正作用,於是乎他毫不猶豫地將水溫加熱。
很快剛剛還是溫熱的潭水就變得滾燙起來,正裊裊向上散著霧氣。
夜色正濃,被月輝披灑下顯得格外清雋柔和的人很快就因為這極致的炎熱而微微動了。
他先是皺著眉頭,感覺周身都熱得有那麼一些不正常,周圍氤氳著熱氣,讓其彷彿完全籠罩在灼熱之中,周圍似乎還有著濃郁的好聞葯香味。
過於炎熱的溫度終於讓傅孤舟的意識完全清醒過來,鴉羽般的睫毛輕顫,隨後眼眸睜開,好似被水洗過的黑曜石眼眸在睜開的第一時間就看向了自己面前的人。
聞人騫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已經確定對方已經再一次失去記憶,但被對方這樣看著聞人騫還是有那麼些緊張起來。
下一刻,傅孤舟問道:「你是想把我煮來吃了嗎?」
傅孤舟大半身子都浸泡在折騰著熱氣的清水中,裸.露的肩上還殘留這水漬,如潑墨般的長發披散,幾乎將對方的後背和胸膛的大片皮膚都給蓋住,但就是這樣的傅孤舟,閉眼的時候也就算了,現在這個於月光下用著無辜目光看著他的人莫名很誘。
月光為其披上柔紗,池水為其鍛造衣衫,而他就宛若這夜色中勾魂奪魄的山精妖怪。
聞人騫能清晰看見池水劃過對方的肌膚,也能看見對方漂亮的下頜線,隨著說話微微上下滾動的喉結,以及那過於精緻漂亮的鎖骨。
他,美麗不可方物。
那從髮絲滴落,又順著肩膀隨著肌膚往下流動的水珠也變得格外惑人起來。
可任何旖旎在傅孤舟這句話之後,都被聞人騫給及時打消了。
傅孤舟在問他一個問題,一個過於不可思議的問題。
「為何如此問?」
聞人騫是真的沒有理解到傅孤舟的意思。
這是一個白玉所砌成的圓池,布有特殊的陣法,可集此方天地之力在其中用以修養身體,周圍還有特殊的設計,可引動山間林泉來到此處,這樣一處靈池,到底是哪裡
像要煮人了?他有那麼兇殘嗎?
傅孤舟現在就泡在那碧色池水之中,隔著那裊裊向上升騰的熱氣看著不遠處的聞人騫。
他滿含希翼地和人道:「所以不是那個意思嗎?」
「不,」聞人騫否認地非常快,殘忍地笑著道,「仙尊可真是聰明,居然看出了本座將你用來煲湯。」
瞧著聞人騫那面無表情的模樣,傅孤舟險些自閉了,居然真的是來煮它的。
這水實在是燙,傅孤舟白皙的皮膚都被那熱度染紅。
傅孤舟默默將自己往聞人騫那裡靠了靠,和人認真道:「我覺得不能再煮了?」
「為什麼?仙尊這不是還沒有熟嗎?」
傅孤舟此時卻是笑了,經過剛剛的努力,他已經來到聞人騫的不遠處,於是乎,他現在只是用手一勾,就環過面前人的脖子,將對方的頭往下拉了拉。
成功半環住人之後,他露出自己最為燦爛的笑容,「當然是因為再煮下去就難以保持食材的原滋原味了呀。」
聞人騫也笑,「本座不在意。」
傅孤舟依舊笑著,他將本就勾住的腦袋又往下拉了拉。
聞人騫懷疑人只是真以為自己要煮他,所以惱羞成怒,要拉著他同歸於盡。
可是傅孤舟居然只是勾著他的脖子,靠近之後親昵地蹭了蹭,然後對著他的唇輕輕落下一吻。
聞人騫不知道被冷風吹了多久,以往熾熱的身體今天少有的染上些許涼意。
微冷的,帶著絲涼意的觸感很大的撫平了傅孤舟身體的熾熱。
在輕輕觸碰的一吻后,傅孤舟微微後退了一點,和人臉對著臉,眼中還氤氳著愉悅的笑。
他道:「聞人騫,謝謝你。」
聞人騫眼眸深處似乎有一抹深邃的幽藍閃過,過於近的距離他甚至能夠看清傅孤舟瞳孔中的自己——眸色深沉,彷彿想要將眼前人吃掉,他以往自傲的冷靜在這瞬間投敵,可偏偏那個靠近他如同小貓崽子一樣靠近他的人卻是半點都沒察覺到一般。
不斷升騰而起的霧氣,灑滿整個山谷的月光,隱隱透著一股朦朧的曖昧,都讓這一幕顯得格外的美好。
但聞人騫已經按捺下那要吃人的欲.望,只是挑眉,「謝謝本座等下就要吃了你嗎?」
傅孤舟又笑了,他現在真的太熱了,就連臉上都帶出一抹好看的紅。
他的臉在發紅髮燙。
或許他整個人都在發紅髮燙。
「你才不會吃我,你捨不得的。」
「哦,這麼確定。」
「對,就是這麼確定。」
他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察覺不到這池子里丟的全是天材地寶,且裡面的靈氣都已經被他吸收得七七八八了,不會有人煉丹煉藥還用這麼多天材地寶來修復材料的身體。
他的那句話一開始只是用來緩解一下聞人騫可能會對自己有的間隙,也算是用另一種方式來試探對方的態度。
傅孤舟並不想這樣,但從本質上來說他不是神,他也會卑劣地用上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方式然後去得知自己最想要知道的結果。
對啊,他就是這麼卑劣,且自私。
坦然接受自己一切好與不好的傅孤舟的眼眸終於彎成了彎月牙,天上的皎月就如同落入了他的眼中,漂亮到讓人想要佔為己有。
聞人騫皺眉,傅孤舟的笑太甜了,有點醉人。
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葯加多了。
又或者是池水真的太燙了,藥效一下子發揮得過猛。
然而不
等聞人騫思考出更多,那人就已經垂眸再次親來。
傅孤舟很乖,他主動親吻時幾乎都是最為純潔的皮膚簡單接觸。
不如傅孤舟看著這般熱情,以往他的吻總是會帶著絲寒冽氣息,幾乎能夠每次都讓聞人騫知曉與他親吻的是清塵仙尊,可這一次不同,對方太熱了,就連那接觸上他的皮膚也帶著股靠近火焰后的熱氣。
聞人騫俊挺的眉峰微微疊起。
他終於明白傅孤舟哪裡不對勁了。
他當時只顧著加大量的天材地寶想要快速修復傅孤舟的身體,卻忘了這些天材地寶們每一樣單拿出來都不凡。
眾所周知,多數不簡單的天材地寶在使用時都會帶上點催.情的效果,這效果會根據其東西的作用以及本身屬性來決定多少,不過修士因為服用天材地寶就浴.火纏身的情況還是比較少,就算有那點邪.火通常也能被修士壓下。
很不幸聞人騫之前大概是因為一些原因有點心神不寧,以及過於擔心傅孤舟,所以他少說加了數百種天材地寶進去。
若是將每一份天材地寶的效果都疊加一下就已經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更不要說他才不久一不小心好像加了一顆合歡果進去。
那是萬年合歡樹每千年才會孕育的一顆果子,若是尋常時候,對方服用下一顆大概也不會有事,但此時與這麼多東西疊加,聞人騫突然有點不確定了。
他快速定住心神,身體往後撤了一點。
然而不過轉瞬間身前的人就一同跟著過來,大量被熱水泡得通紅的皮膚暴露出來,顯露出一種過於色.氣的紅。
聞人騫連忙從空間中取出一件雪白外袍披在人身上,動手去止住傅孤舟那過分親昵的動作。
他和人輕聲說:「仙尊,你現在有點不對勁。」
傅孤舟也覺得自己可能不太對勁,但比起不對勁,他更想和聞人騫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好了。
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跟著人一同亂了,聞人騫覺得不太妙。
沒有男人能夠無視心愛之人的誘惑,就算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男人在很大程度上是慾望至上的一種生物,沒有愛時都尚且能夠產生慾望,更不要說有愛之後。
早前因著傅孤舟失憶缺失,從某種程度來說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孩,所以聞人騫能夠自主掌控自己的慾望,可是,現在,在這種愛意愈發濃郁的時候,一切的冷靜都能因為對方的一個吻而土崩瓦解。
聞人騫眼眸深處閃過道暗芒,將自己往後稍微撤了一點,才摸著人腦袋,和人道:「你乖一點,不然後面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傅孤舟愣了愣,沒有動了,就那麼呆愣愣地看著人。
聞人騫以為傅孤舟是冷靜了,誰能想到其居然垂下了眼眸。
他沒有賣乖撒嬌,而是少有地用著一種極為冷靜的聲音道:「你很討厭我親近嗎?為什麼?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是喜歡的,也沒有討厭,只是因為現在......」
「不討厭現在的我,那是因為討厭以往的我,所以現在也不想和我相處嗎?但現在的我和以往的我不都是同一個人嗎?」
傅孤舟的語氣極為冷靜,但他或許都不知道這話有些矛盾,且他的表情看起來真的是跟要哭了一樣。
聞人騫狹長的眼眸微眯,最後嘆息一聲。
好罷。
聞人騫靠近,薄唇輕輕吻了一下人的眼睛,輕聲哄道:「別哭,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傅孤舟驀地臉頰更紅了,手中卻是捏住人的頭髮和人嚴肅道:「我沒哭,不許
污衊。」
他很少哭的,傅孤舟覺得自己有必要聲明,不知道為什麼在聞人騫眼裡他就跟很容易哭一樣。
「好的,不污衊。」
傅孤舟惡狠狠地再次吻了上去。
他毫無任何技巧而言地去親吻,不過比起之前倒也是進步許多,不再是純情地唇碰唇,他已經學會去輕輕緩緩地廝磨。
曖昧至極的親昵,讓人想要深入,又生怕驚擾。
聞人騫都被磨得想將人給吞了,但最後到底是沒有做出過大動作,就好似他的惡劣因子想要知道純情的小仙尊能做到什麼地步一般。
傅孤舟終於從這淺淺的親吻中感到了焦躁與不滿足。
他聞著對方身上清冽的氣息,想要完全融入到這氣息之中,又好像根本無法從中逃離半分。
急切,焦躁,又灼熱到讓人難以忍受。
傅孤舟勾住人的手緊緊扣住對方的肩膀,他的呼吸已經徹底亂了套,在這過分的熾熱當中好像呼吸本就已經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那張原本常年疏離孤傲的臉越發的紅了,光是抬眼看向聞人騫就帶出攝魂奪魄的風采。
傅孤舟嘴唇微微動了動,聞人騫以為對方會說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但其開口時卻只是矜持的一句「聞人騫,我難受」。
聞人騫眸色深沉,臉上卻帶出了笑容,宛若憐惜般地道:「小可憐。」
聞人騫有惡劣地去想與清塵仙尊發生關係會如何,對方恢復記憶後會直接想殺了他嗎?如若這般那必然也會是一件極為有趣的事。
可在看著懷裡的人因為難受而蹙起眉頭的時候,那點惡劣很快就被打散。
這只是一個小可憐罷了,獨屬於他的小可憐,怎麼能欺負呢。
可是聞人騫的放任便是讓某個人跟隨本能,越發的大膽起來。
他已經改變之前的輕觸,而是試探性的淺吻,逐漸深入,然後再加入力道。
在傅孤舟看來親吻已經是極為親密曖昧的事,但是身體的熱還是持續升溫。
太熱了。
熱得傅孤舟感覺自己的腦袋馬上就要炸開了。
好吧,不止是腦子,他的身體也要炸開了。
一股熱流不斷在體內橫衝直撞。
傅孤舟最後狼狽地靠著人的肩膀上,和人小聲抱怨道:「聞人騫,我感覺這池水不太對勁,你是不是不小心放了不正經的東西進去。」
傅孤舟說得實在是委婉,聞人騫想笑,「不正經的東西是什麼東西?」
傅孤舟嘆息,腦子都被熱得不清醒了,題。」
「傅姑娘。」
「嗯?」在人身上親親蹭蹭的傅孤舟不得章法也只能將自己弄得愈加難受,現在反倒是願意慢下來和人說說話。
「其實遇上問題,你可以責怪他人,而不是什麼都攬在自己身上。」
「可是我不想責怪你呀。」
聞人騫愣住,然後眸色深沉,直直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傅孤舟。」
「啊?」
「你怎麼這麼會說情話呢?」
傅孤舟前面倒還挺清醒,現在理智已經被瓦解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還極為嚴肅地和人道:「不是在說情話。」
聞人騫嘴角微抬,露出個笑容。
他耐心十足地和人解釋,「你可以換一個角度思考,比如我被你的話蠱住了,我想拉著你一同沉淪。」
傅孤舟唔了一聲,矜持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聞人騫的手心
。
對方想要拉他一同沉淪,所以他送上了自己的手。
聞人騫眼眸的幽藍再一次涌動,藍得近乎發黑的眼眸,就如同海底深處的海水,此時聞人騫的眼眸就如同夜幕下的海面,看似平靜,實則深不可測,不知何時就會翻捲起滔天海浪。
聞人騫將自己手心中的手往唇邊送了送,最後落下一吻,修長的指尖泛出一點粉意。
親吻都沒有害羞的傅孤舟此時卻有那麼一點害羞了,他的指尖微微蜷曲,感覺本就被燒得混混沌沌的腦子,這下子直接放棄了思考。
「聞,聞人騫。」
聞人騫放開了那可憐的指尖,將蓋在人身上的衣服收得更緊了一點,同時靠近對方的耳朵,在那耳邊淡淡道:「知道你為什麼這麼難受嗎?」
灼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吹開几絲鬢髮。
在那麼一瞬,就好似一股清流湧入體內,傅孤舟身體為之更加燥熱,但是腦子卻也意外的清醒下來。
「池子里的天材地寶太多了,此般疊加之下,就算是我這般修為也會難以徹底吸收,大抵是需要雙修才能緩解。」
低沉的聲音在傅孤舟的耳邊緩緩響起,「那仙尊希望我們雙修嗎?」
在傅孤舟保守的思想裡面,雙修只能是情投意合的道侶才能做的事,所以現在,就算他想也不能做。
所以他躊躇了一下,商量道:「要不你還是將我打暈吧。」
聞人騫唇邊帶笑,「所以仙尊是不想嗎?」
傅孤舟搖頭,「想,就是......」
不等傅孤舟說完,面前的人就已經俯身吻了下來。
兩個人一人在岸上,一人在池水裡,一高一低的親吻姿勢其實並沒有那麼舒適,傅孤舟索性便將人拉入了池水中。
裊裊熱氣之中,池水遮掩之下,傅孤舟抱住了自己剛剛拖下水的人。
雙修歡好這樣的親密事只能是道侶之間才能做的,傅孤舟殘存的理智在告訴他。
可這是聞人騫啊!
掙脫理智的傅孤舟回應著對方的親吻。
他過於熱烈,過於坦誠,最後聞人騫將人半攬入懷裡,撫平對方緊蹙的眉心,和人道:「我幫你?」
那一刻飄蕩在海面上的一葉孤舟被人攬入了溫暖的懷抱中。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