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聞均言剛瞧見長安王府的門,就看到一群人,拿著爛菜葉子往裡邊沖。
出來擋人的福叔,硬生生的被他們活活踩死。
「妖女禍國不死不休!」
聽著這響亮的口號,聞均言周身的氣場一下變得陰鬱,就連開口說話,都帶著一股子讓人不敢直視的殘忍,「各位說的妖女可是我。」
瞬間四周寂靜。
「打她!」
不知那個喊了這麼一句,一堆的爛菜葉子,不分青紅皂白的砸在了聞均言身上。
她抬起眸子,從地獄鑽出的陰寒之氣,讓人不禁後退。
一一掃過這些正義的面孔,聞均言忽地一笑,像是妖艷的彼岸花,在肆無忌憚的綻放開來。
她從來不殺無辜的人,不管他們做了誰的刀,無意識害死了多少人,她都覺著,應該被懲戒的是那個做局的推動者。
可這一刻她平靜的殺意,像是荒野中的玫瑰嗜血而生,撐起了她將近枯竭的生命。
眾人停手的一瞬間,聞均言衝過去,無人知她為何能移動的如此之快,驚叫著四散開,眼睜睜地瞧著她,將喊的最凶的那個人,掐斷了氣。
「妖女殺人了!」
驚呼聲落下,聞均言袖筒裡帶著防身的刀便甩了出去。
刀扎在那人的咽喉處,那人伸手去擋的瞬間,便斷了氣。
人群停止嚎叫,而聞均言眼中的殺意未解,「若是爾等再敢口無遮攔的胡言亂語,誰也別想安然的從我的視線離開。」
宋達衝過來,抱著聞均言的大腿,沖瑟瑟發抖的人群呲牙。
姐姐。
汀俊儀無聲的靠近聞均言,水淋淋的眸子分明都紅了,可還是咧著嘴朝她笑著,伸出來的手還未碰到她的手,便又縮了回去。
不顧流血的額頭,拿著掃帚趕人的五爺,全然沒想到聞均言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愕然愣在了原地。
池瀅在後院,照顧發著高燒的小奶娃,聽著動靜察覺不對,著急忙慌的趕過來時,便已是這副駭人的場景了。
轉頭聞均言對杜家父女說話時,又恢復了那副得體的面容,「進來吧。」
將福叔抬回到院子,五爺欲言又止,眼神中有不忍心,也有對聞均言的失望之情。
她此時情緒不穩,並沒有像往常那般,默不作聲的受下,而是眼中帶著凶光道:「怎,不殺雞儆猴,等著他們將人都踩死,我裹著草席一個一個的埋嗎。」
聞均言一向敬重五爺,即使是他不聽勸,放鬆了對顏榮的警惕心,導致倖存的將士慘死,也從未說過任何冒犯之語,唯一一次還是在這種情形下,頓時讓他覺著臉面無光。
聽到暗衛的通報,趕到過來援助的蕭燁還,讓護著長安王府的暗衛,又加了一圈。
爾武擔心他,「人都留在這裡,世子的安危該當如何。」
他這話無人回答,一雙黑眸,盯著長安王府的門。
不宜露面的顏生在屋子哄著娃娃,瞧著眾人的神色,不覺也垮下了臉。
自從父母離世那一夜,聞永安的哭聲也沉寂了,安靜的躺在那裡,他好像生下來就有預感一樣。
由於世人都畏懼和長安王府扯上關係,抬棺的人尋不上不說,一到夜裡總會有火把,和石頭砸進來。
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蕭燁還的人在暗裡,擋了又擋,嚇了又嚇也不怎麼管用。
杜若和聞拾正義感十足,時常被氣得捏著拳頭,恨鐵不成鋼的罵人。
相對來說宋達和汀俊儀則平和些,守著聞均言怕她撐不住。
一向大大咧咧的池瀅,忙著照顧聞永安,累得打著瞌睡卻不敢休息。
五爺擔負起了府中的大小事,向先前的福叔一樣滿前忙后。
福叔雖然糊塗,打理起府邸一點都不含糊,五爺跟著他也只學到了個皮毛,偶爾也手忙腳亂的,還好有杜三若幫襯著也沒什麼。
由於府上的人出門買菜總被拒絕,都是顏生負責採購的,偷偷摸摸去,偷偷摸摸回來。
出殯那日沒有找到辦白事的店接活,聞均言什麼話也沒說,拿著鐵鍬直接去了後院刨坑。
五爺和杜三若想攔,這哪有人將死人埋在家裡的,可眼間聞拾和宋達都上去幫忙了。
杜若邊找趁手的工具,邊嘀咕道:「怕是過幾日又該說咱們吃人了。」
一語成撇,過了兩日府外的口號又開始響了,火把從像流星雨一樣才能外邊被扔進來。
最近一段時間,妖女禍國的的輿論佔據主導,再加上聞均言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顧忌的殘殺無辜百姓,在朝中大批言官的引導下,民眾對她的憤恨已經到達了頂峰。
有點風吹草動,都能賴在聞均言的身上。
長安王府無人出門採購,故去的人也遲遲不發喪。
想象里豐富的百姓,在有心者的引導下,便編出了妖女吃人的故事來。
一潮壓過一潮,便沒有人在意,段松的那點破事了。
「都別動好生在裡邊待著。」
怕再發生像上一次的事,聞均言獨自打開了門。
風隨之而起,淅淅瀝瀝的雨,澆滅了燃燒的火把。
「殺!」
蕭燁還抬手的瞬間,血水成河,映得聞均言的臉愈發蒼白。
這門開得不早不晚,剛好讓她將他的殘忍,收入眼底。
多久沒見了,應該有小半個月了吧。
至回到京城她腰上的白帶子,時常都會換新,而蕭燁還手上的血,也沾了一層又一層。
隔著血泊相望,聞均言的眉眼依舊是那般冷淡,「謝了。」
在心臟漫長的凝結中,長安王府的門重新關上,平靜的好像她從未出現過。
「儘快清理乾淨。」
「喏。」
火把滅了,細雨便也停了,濃重的血腥味依然存在。
聞均言摸著臉上,被她用鹽浸過的傷口,斂著眸子若有所思。
這些人到底算是為她死的,還是權勢爭奪的犧牲品。
「主子。」五爺對聞均言改了口,也不在用一種長輩的姿態,俯視她的所作所為。
在五爺的身上,不知為何,聞均言瞧見了福叔的影子,「辛苦您了。」
修長的身影從五爺的眼前走過,單薄的像是一張薄薄的宣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