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縷火苗
晚上吃山羊時,眾鳥情緒都有些低落,趙飛宇甚至有些迷茫。
但不管怎樣生活還要繼續,吃飯才是鳥生頭等大事。
楚鷹利爪劃開山羊的脖子,大量羊血從咽喉處汩汩湧出。他湊上去喝上一些,又把羊遞給趙飛宇,示意他也喝一些。
本就胃口不佳的趙飛宇,見此更沒有胃口了。草食動物舔食鹽鹼地獲得鹽分,肉食動物就通過食草動物的血液攝取鹽分,他知道血液對他來說是必需品,但昨天還是個人的他真的對著羊脖子下不去口。
趙飛宇今天吃過一些熊肉,本著直接為楚鷹減輕負擔的想法,他推拒道:「我還不餓,你吃吧,明天還要靠你捕獵。」
楚鷹疑惑怎麼會不餓呢?一隻哈斯特神鳥每天需要吃掉至少五分之一體重的食物才能維持強壯的身體,冬季為了維持體溫他們會進食更多,如果放開肚子吃整隻野山羊也不在話下。
「我吃完才回來的。」楚鷹又把羊頭遞向趙飛宇。他的負重最多就是一隻幾十公斤的山羊,還必須依靠滑行才能做到,所以他先抓了一隻狐狸吃掉才抓的這隻山羊。
趙飛宇:「那我吃一點點肉。」
說完,就見幾隻小山雀可憐巴巴的看著他。趙飛宇忽然意識到,北長尾山雀實際也是肉食動物,只是他們主要吃的是昆蟲。
跟著他幹了那麼久的活,也不給人家發點工資,趙飛宇有些羞愧。他側身眼巴巴地望著楚鷹,露出希冀地眼神,喉嚨發出雌性祈求地鳴叫。
哎,他墮落了,他就像前世在網路用變聲器夾子音裝萌妹搞網騙的摳腳大漢,只是別人騙的是錢和禮物,他騙的是羊肉……
楚鷹低頭,讓趙飛宇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隨你。」
山雀們開心的接過羊頭,從小到大一個個輪流上去喝血。最後輪到阿大時,他喝了幾口就從犄角旮旯里拿出一個十幾厘米的陶罐將剩下的羊血接住。
那個陶罐雖然粗糙,但造型規整、底部圓滑,閃爍著文明的光輝,和他們現在茹毛飲血的風格極為不符。通過詢問阿大,趙飛宇得知這是兩公裡外的紅尾鶇一家去年從南大陸越冬回來帶給他們的伴手禮。
趙飛宇不得不承認還是氣候宜人的地方容易誕生文明,南大陸的羽族普遍打不過北大陸的羽族,但人家生產力高啊!
分享完血液后就輪到瓜分羊肉,趙飛宇把山羊分成兩半,準備將一半凍起來明天自己吃或者給楚鷹吃,剩下一半他分了二分之一給自己,二分之一給山雀。這是只半大的山羊,除去無法食用的部分,肉連上內臟大概有接近三十公斤。
分到肉的山雀們一掃之前取火失敗的陰霾,興奮而歡快的啼叫起來,聲音小小的,聽起來像在說滋滋滋。
他們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這份快樂也傳遞給趙飛宇,讓他不自覺舒展眉眼,心情放鬆下來。
不過再看手上的羊腿,趙飛宇的快樂又再次-1,他想吃肉湯、吃烤肉、吃燉肉、吃蒸肉,就是不想吃生肉。
扒開皮,閉上眼把肉送進嘴裡,他瘋狂在心裡默念這是米其林三星大廚做的羊排。自我催眠后,趙飛宇把羊腿啃的乾乾淨淨,骨頭都舔了好幾遍,這就是所謂「吃一點點肉」。
就在趙飛宇準備把骨頭扔到洞外時,看不下去他浪費行為的楚鷹接過他手裡的骨頭,一口咬斷腿骨,將裡面的骨髓舔舐出來。
對方呈猩紅色的舌頭舔過他剛剛舔過的骨頭,還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有種血腥的性感。一向自詡臉皮厚實際也真臉皮厚的趙飛宇莫名有些臉熱。
晚餐最後就在這樣略顯古怪的氣氛里結束了。
隨著太陽落山,夜幕降臨,溫度越來越低,楚鷹沒有留在洞內,他和往常一樣在附近找到一根高處的樹榦就閉上眼,進入鳥
類獨有的一半大腦睡眠,一半大腦休息的狀態中。
一向凌晨睡覺的趙飛宇此時沒有絲毫睡意,他海王般左擁右抱著七隻山雀窩進草堆里不再活動,腦子卻轉得飛快。
手鑽式取火目前是沒戲了,可能春天之後才能用這個方法製作出一個篝火,現在只能考慮別的辦法。
半夢半醒間,趙飛宇忽然想起那個十幾厘米底部圓滑的陶罐,腦中靈光一閃,他刷得坐起身,興奮喊道:「哈哈!我有辦法了!」
推開身上睡著的山雀,趙飛宇彎著腰找出存儲血液的陶罐,在眾鳥驚異的目光中,硬著頭皮把有些凝固的羊血一飲而盡。
拿著罐子,剛鑽出樹洞,刺骨的寒風就把趙飛宇又逼回洞里了,他決定還是明天太陽升起后再執行新的計劃——冰透鏡取火。
第二天一早,山雀們外出覓食,楚鷹還在紅松樹上假寐,趙飛宇就頂著冷氣跑到樹洞外用苔蘚里的水哆哆嗦嗦清潔罐子。
附近還有一些流速較快的小溪沒有結冰,可對於怕冷的趙飛宇來說太過遙遠。
清洗乾淨陶罐后,趙飛宇本想直接用苔蘚里的水凍冰透鏡,卻發現裡面雜質有點多,他只能拜託今天留在山洞的小五去附近溪邊幫他接剛好淹沒罐子圓弧型底部的水,再等水凍結成冰。
趙飛宇一會進洞一會出洞,楚鷹和山雀們都對此十分好奇,幫忙接水的小五忍不住追問,卻只得到趙飛宇的一句:「明天就知道了,一定讓你們大吃一驚!」
冰透鏡取火的原理很簡單,就是從語文課文、自然課本到物理課本都講過的,利用光的折射,用凸透鏡將太陽光聚焦到一點上產生足夠的熱量引燃物體。
有誰小時候沒用放大鏡燒過樹葉?反正趙飛宇小時候用自然課本配套材料里的放大鏡把課本燒出過洞來。只是當時用的放大鏡,現在用冰罷了。
藍星不少人認為冰透鏡取火是成功率最低的取火方式,畢竟純手工製作一個曲率精確、光滑圓潤、透明度高的冰透鏡對工藝要求過高,難以實現。
事實上在特定的環境中,它就是最適宜的取火方式,在現代工具出現前,愛斯基摩人最主要使用的就是冰透鏡取火。
所謂精度不夠,面積來湊,面積不夠,數量來湊。一塊完美的小型冰透鏡難得,那就上幾塊大型冰透鏡,當3塊以上超30厘米的冰透鏡共同聚焦於一點時,點燃物體的概率會超過百分之九十。
如果三塊也不行?那就五塊……趙飛宇花費整一天的時間用這個陶罐製作出十塊弧形冰塊,然後將一塊冰平坦的一面用手的溫度微微融化,和另一塊結合在一起,用乾淨的葉子包裹放到陰涼的地方冷藏,等到明天用手盤一下這就會是一塊不錯的冰透鏡。
到時候再用吸熱的深色火絨材料取火,會更加事半功倍。
趙飛宇思及此處,不禁後悔昨天沒把棕色的杉樹皮塞胸里,他發現楚鷹純情得很,根本不敢看他的敏-感部位,就算他把a塞成c,對方可能也不會發現。
該怎麼搞一份深色火絨呢?趙飛宇和山雀們都是白色羽毛,但這不是還有個全黑的「好哥哥」嗎?
果然節操這種東西丟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下限越來越低。
有那麼一些裝萌妹經驗的趙飛宇已經發現楚鷹不太吃前世摳腳大漢的油膩詐騙套路,反而比較吃雌性哈斯特神鳥繁殖期的求偶的套路。
於是他轉頭就對高處的楚鷹模擬雌性的聲音唱出婉轉悠揚的鳴叫,撒嬌般尋求幫助。
楚鷹猶豫一會,還是煽動翅膀從樹上飛了下來。
果然不管哪個世界,夾子音殺傷力就是這麼強。趙飛宇眉眼彎彎,神情討好地提出請求:「哥哥,能給我一點你的絨羽嗎?」
楚鷹內心大為震撼,這個奇怪的「
雌性」真是太不矜持了!總起對他發出求偶期才會使用的叫聲不說,還隨隨便便討要雄性的羽毛。
羽毛對於羽族是很私密的東西,留有主人獨特的氣味,除求偶期外的其他時候,他們都對不屬於自己的羽毛極端排斥。
難道這個亞成年「雌性」真的對他一見鍾情了,大冬天就要試圖向他求偶?尋求一份定情信物?可哈斯特神鳥的感情是如此短暫,只有寥寥數月,繁殖期結束,雌性就拍拍屁股飛走,留下幼鳥給雄性撫育。
他要回應這份短暫的感情嗎?毛絨絨的鳥頭和即使發獃也精明銳利的眼很好地掩蓋住了楚鷹的羞澀與糾結,讓趙飛宇沒有看出任何端倪。
趙飛宇單純以為楚鷹可能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自己想要羽毛的請求。
沒想到這個「雌性」說冬季後會給他找個老婆,說的就是自己。楚鷹有些忸怩地從身上啄下幾根絨羽交給趙飛宇,就煽動翅膀倉皇而逃,決定抓點獵物平靜下情緒。
留在原地被翅膀扇起的風糊了一臉雪的趙飛宇頓感莫名其妙……
上午眾鳥吃完昨天剩的半隻羊,晚上又分吃掉楚鷹獵回來的三隻巨鼠。趙飛宇趕在日暮時分檢查完冰透鏡,就用雪清潔了一下牙齒和羽毛,光速沖回溫暖的山洞裡。
忙忙碌碌的一天就這樣過去,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麼都沒做。
躺在草堆里,趙飛宇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適應這個世界,不過短短三天他竟然能面不改色的生吃鼠肉了,現代生活或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一段遙遠而模糊的記憶。
思及此處,他坐起身,在頭頂的紅木上用指甲刻下正字的前三筆。
適應這樣的生活並不意味著接受這樣的生活,他會努力改變這一切!明天!明天他一定要吃上熟肉!